行军是观察一支部队战斗力的重要项目。蔡锷很是注意了山东军这个混成标行军的状况。部队几乎静默无声地行军,除掉周毅协统等少数军官外,包括那位叶标统都是步行开进。队伍按照队为单位,每个队首都有旗手举着红旗,可以很清楚地分清楚各支部队。
大约走了十几里地,号音次第响起,部队听到号音后原地休息。士兵们有的坐下解开鞋带整理着鞋袜。有的互相帮助着整理着背包和子弹带及手榴弹带。几乎没有人出声。休息了十分钟,号音再次响起,部队整队,继续前进。
蔡锷见第五镇的军官们再没有骑马。连周协统也在步行。他也不好意思上马了。
“姜参谋长。贵军训练有素,令人钦佩。眼前这副情景让我想起了日本陆军,”蔡锷对并排步行的姜义柳说。“在我看来,日军也不过如此了。”
“龙司令根本就没有将日军放在眼里。都说德国陆军天下第一,我们看齐的是德军。”
“对了,听说贵军在胶东与德军联合演习过?”
“是的。搞了两次,一次是营级规模,第二次是团级。”
“啊,胜负如何?”
“平手。”姜义柳自豪地笑笑,“那是龙司令给德国人面子,其实第二次是我们赢了,演习被及时叫停,算作了平手。对了,我们跟德国人演习是不设预案的,不像这次秋操,阅兵处制定了严格的演习科目。”
“没有预案?”
“只划定区域。”
“这样啊。”蔡锷想不到国内竟然有一支部队看不起日军,将目标选定了德军。联想到蒋方震谋划着去德国学习军事,不禁有些神往,“喔,姜参谋长,你是何时进入第五镇的?”蔡锷见姜义柳谈吐文雅,不像是响马出身。
“你别叫我参谋长。我不过是第五镇参谋处副处长。这次跟周协统来,目的是检验下我镇的训练成果。要说加入蒙山军嘛,也算早了,我其实是当初武卫前军的军官,庚子年在天津郊外与八国联军打仗,部队被打散了,遇到我们司令,就加入了。”姜义柳禁不住想起了六年前的那场战事,算是彻底改变了自己的人生。现在他虽然是副处长,实际上代行处长职权。司徒均事情太多,参谋处的一般性业务根本顾不过来。一个“降将”坐到了有“军队大脑”之称的参谋处长的位子,无论如何不能说是受到歧视。
“啊,早就听说过贵军在西沽痛击联军的辉煌。这才是军人的荣誉啊。”蔡锷真诚地说,“听说那一仗你们捉了英国中将?”
“是。西摩尔中将。一直跟着我们,从北京跑到太原,最后交给了朝廷。据说西摩尔回到英国后还给我们司令来过信呢。”
“有意思……对了,刚才你说蒙山军?为什么自称蒙山军?”
“嘿嘿,第五镇源出蒙山寨,是龙司令官将这支响马一手引上了正途。也是不忘本嘛。哦,蔡参谋官,这次参演的部队你是两边都见了,你认为本次会操,南军可能胜吗?”
“不好说。南军真不错,第八镇组建虽晚,但下了大工夫。而北军是北洋第三镇为主,那可是袁大人一手训练的精锐。”蔡锷对姜义柳所问的这个问题感到兴趣,“姜处长,你们呢?有没有必胜的把握?”
“必胜的把握不敢说有。但对于我们蒙山军来说,演习就是打仗,打仗是另一种演习,如此而已。”
悠扬的号声再次响起,郭家窑已经到了。蔡锷看了下怀表,现在是七点四十五分。也就是说,二十多里的路程,第五镇的这个混成标只用了不到两小时就走完了。
ps:亲戚病逝,明日吊唁,有可能请假。
第十节彰德秋操六
10月22日是会操的第一日,主题是南北两军的骑兵冲击战。上午八时,南军马队从汤阴县城外出发北上,两个小时后抵达小滩村附近。而北军马队七点五十便由安阳县城外出发,十点四十分抵达南店村附近。南北两军均派出哨骑前出侦察,在两军相距**里的时候几乎同时发现了对方,随即整顿队形进行交战,转瞬间,两军相交,互相冲锋。
按照演习阅兵处的计划,前锋交战应当是北军败退,南军转入主力的追击。但南军竟然跑错了方向,其前导部队一头扎入了北军骑兵大队之中,后续的主力又跟进太慢,于是阅兵处判南军骑兵告负。
北军在演习的第一日旗开得胜。
南北骑兵“交战”的过程自然在各方“观察团”的观摩之下。叶延冰作为第五镇参演步兵的主官,与骑兵标统迟春先一直在一起,跟踪着南军骑兵的行踪,基本上观摩了骑兵战的过程。
在两军被裁判官们强制分开各归本队后,叶延冰问迟春先,“怎么样?”
迟春先叹了口气,“骑兵真的要完蛋了。原先我还不信。”
“为什么这么说?”
迟春先答非所问,“北军要比南军强一些。至少马匹比南军的好。这个裁判结果算是公允。我担心的是,以后真不可能出现大规模的骑兵交战了,司令不发展骑兵是对的。”迟春先这个蒙山军资历最老的骑兵军官叹气道。
蒙山军骑兵起步很早,但目前虽说是一个标的编制。但标下却取消了营的建制,直辖六个骑兵连,其中一个还是骑炮连,配备了六门华源炮厂生产的37mm速射炮和两挺重机枪。一度发展至三个营九个连的大编制骑兵标被拆散,调出四个主力连加强给了各步标。
“骑兵大队撞上对手的骑兵主力的机会太小了。如果他们的一方进攻你的步标会是什么结果?”迟春先眯着眼看着双方骑兵各自收队回营,问叶延冰。
“如果我构筑了阵地,那就是一场屠杀。机关枪和速射炮会将骑兵们撕成碎片的!但如果来不及构筑阵地就难说了,毕竟骑兵的冲击力还是惊人的。”
“你有一个骑连在手,早就张开威力搜索幕了!突袭你的可能性连十分之一都没有!看来司令的预测是对的,骑兵只能沦为步兵的附庸啦。”迟春先又叹气。
“哈哈。也不能这样说。司令不是在军校讲过吗。外蒙古的王公们对国家离心离德,或许有一天你会带着大队的骑兵到大草原上耀武扬威一回呢,那里可是骑兵的天下。”
“但愿吧。”遥远的设想提不起迟春先的兴趣,“这样的演习。没球的意思。”迟春先拨转了马头。“咱们回去吧。明儿就看你的啦。周毅不是说了吗?明天的演习你完全负责,他不管的。”
“放你一万个心!十九标不会给咱蒙山军丢面子的。哈哈。”叶延冰打马追上迟春先,对明日展开的步兵间的主力对决充满了信心。
接到南军指挥部邀请他参加军事会议的通知后。周毅思考了很久,决定放弃本次演习的指挥权。由叶延冰指挥部队完成接下来的演习。做出决定后,他派人通知叶延冰来。
自第五镇成军,虽然他贵为协统,两年来他自觉已游离在龙谦的核心圈子之外了。龙谦的核心圈子在济南,吸纳了大批军外人士,陈超不必说,便是方声远那个外来户,在蒙山军的地位也比自己高。现在蒙山军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军事集团了,自利用庚子年勤王的机会捞取大笔金银后兴建了华源和中兴之后,蒙山军就开始向山东政界发展了。自龙谦之下,几个人有着明确的分工,掌控华源和中兴是龙谦自己办,宋晋国是他军内在此事上的主要助手。军事上的整编训练以及军校主要靠司徒均。而他一直倚重的老参谋长宁时俊则管起了第五镇的后备军——巡防营了。江云的情报处则越发神秘了,可以肯定的是,龙谦已经通过江云初步构建了遍布各地的情报网,这个网甚至已经深入到了关外,否则便很难解释龙谦如何对日俄战争的进程和结果如此了如指掌。
核心圈子当然不会少了第五镇两大高级参议。其一——龙谦的老丈人陈超并不管军队的事务,他主要在忙乎农村的事情,利用部队分驻四方,将乡村自治从鲁南推行到了部队所驻的州府,原先用来安置伤残军人的农场也归陈超负责。
而军内正式任命的另一个高参方声远主要负责督察军官违纪及主管青军联的日常事务。和在军内有着良好名声的陈超不同,中高级军官中对方声远敌视的人不在少数,但因为有龙谦的全力支持,方声远在军内的地位毫不动摇。除了这两件大事外,方声远还负责着宣传工作,《第五镇通讯》的主编就是方声远,聚集了一帮文人摇唇鼓舌,为第五镇大唱赞歌。现在,《第五镇通讯》的公众版已经公开发行了,据说已经取得了数百订户。宣传,加上青军联对中下级军官在组织上的掌控,构成了龙谦图谋天下的一个主要方面。
当然,龙谦倚重的核心力量还是第五镇,也就是一般口语中的蒙山军。两个协,四个步标,炮标、骑标、工兵标、辎重标各一个,加上镇台直属的其他部队及两协直属的部队,第五镇的在编兵力已经超过了两万人!远远超过了北洋一个陆军镇的兵力!
理论上,掌控这支训练有素,装备日益精良的新式陆军的应当有他周毅在内,他是两个步协协统之一嘛。龙谦对步协的要求是,在防御中可以依靠自身武力从容应对北洋一个齐装满员的陆军镇的进攻。进攻时可以在直属炮兵的协助下击破北洋一个镇的防御阵地。为此,无论是第九协还是第十协,配备的兵种是越来越多了,比如辎重兵,原先是一个营,现在则是六个连的混编营。炮兵也一样,原先没有七生半口径的大炮,现在则编了一个连(四门)。隐约地,他猜出龙谦是要将两个步协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扩编为镇!加上宁时俊手里上万人的巡防军,差不多就可以立即编成三个陆军镇。与北洋的差距将大幅度缩小。
但是。第十协并不在他的掌控之内,至少他不能像王明远一样可以完全掌握第九协。虽然第九协有个资历不次于王明远的封国柱,但却没有障碍,封与王的私交极好。不会给王明远出难题。但自己就不大行了。第十协的主要力量是两个步标。冯仑有些桀骜不驯,而叶延冰身份特殊。龙谦似乎意识到了十协的问题,将驻地换了。参谋长换了,和自己比较一心的蓝心治被调到了王明远手下,换上了出身军法系统的胡宗玉。不仅如此,龙谦将冯仑和叶延冰也对调了!出于什么目的,他不好准确判断,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龙谦对冯仑的警告。自第十协组建以来,冯仑屡屡干出令龙谦不满的事情,纳妾,嫖娼,周毅都是知道的。纳妾瞒不过龙谦,龙谦也没有吭气,但不满的声音是听到了,说高级军官应当洁身自爱,不要太过分不要脸了!龙谦的话传到郑婵耳中,一个劲儿地夸龙司令好,好像自己也要纳妾似的。冯仑跟兖州一个婊子打的火热,他曾经告诫过冯仑,说司令对这些事情很在意,要他收敛一些。以军法处和情报处的能力,冯仑的那点事不可能瞒过龙谦!把冯仑从他一手带出来的十九标换到了二十标,肯定是对冯仑的一种警告。
龙谦“心怀不轨”在蒙山军高级军官中早已是心照不宣的事情的。没有人劝阻龙谦。相反,很多人都怂恿龙谦走的更远。周毅自己对满清朝廷本来就没有任何的归属感,他造反的历史可比龙谦长,要知道他的家人亲戚有十几口人死在官军之手!
龙谦在图谋建立一个龙家朝廷,周毅也在考虑自己的前途,按说他对目前的位子没什么不满意的,照这样发展下去,如果龙谦真是真命天子,他周毅跑不了一个开国侯。但不妙的是,自龙谦在兖州道上遇袭,确认是自己的大兄哥郑诚是主谋后,周毅感觉到自己于龙谦之间便横亘了一堵高墙。从此,周毅的日子便过得小心谨慎起来,自身洁身自爱不说,部队的训练、军纪都抓得很紧,唯恐龙谦抓他什么小辫子来做文章。以他的资历和位子,大部分时间都参加部队的早操算是比较“过分”了,这样做未免不是给龙谦看。
而龙谦做的也比较漂亮,第五镇整编时他获得一个步协让他松了口气。这次龙谦让他带十九协参加彰德秋操出乎他的意外。表面看起来龙谦对他还是信任的,而龙谦在表面上也展现出唯才是用,豁达大度的气质。实际上,周毅认为不是那样,龙谦背后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越来越多了,那些东西让他吃惊。
首先就是对地方的干涉。表面上,龙谦不干涉地方的事务,更不涉及司法案件。但周毅注意到,陈超在推行乡村自治中遇到豪绅的阻力,基本上是用巡防营处理的,不用第五镇的正规部队出面。周毅在兖州驻扎时,不止一次听到一些阻扰自治的豪强由于各种违法被抓,甚至还有莫名其妙地被杀的,比如兖州府著名的萧家,家财万贯且豢养着十几名枪手护院,根本不理会关于减租减息的要求。可是家主萧万长竟然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脑袋搬了家,凶手摸进萧万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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