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击水平很高,很沉稳,绝对不像天津清军那样隔着几百米就开火。而且,他们拥有为数不少的狙击手,专门点杀带队的军官。
在英军看来,日本人就够凶悍了,但在西沽守军面前不行了,日军凭着所谓的武士道精神,一**发起攻击,一次次被打下来,据点前沿堆满了日本兵的尸体。而令日、英联军愕然的是,在黄昏最后一次攻击(日军调集了三个中队)发起前,联军的火炮阵地突然遭遇清军炮兵的打击,最初的几发炮弹打的并不准,但很快,清军的炮火便覆盖了联军炮兵阵地,炮兵死伤惨重,更为糟糕的是,清军的炮弹引爆了联军堆放在炮位不远的炮弹堆,在惊天的大爆炸中,六门火炮被彻底摧毁,其余五门也被气浪吹的东倒西歪,无法射击了。赖以支援的火炮被打哑后,日军没有炮火支援的决死冲锋变成了一场屠杀,两挺机关枪将呐喊着冲上来的日军一片片扫倒,清军把握时机发起的反击将日军彻底击溃,大量的伤亡就产生于十几分钟内,日军死了一个少佐大队长,尉官死伤了六个,蒙受了自开战以来最惨重的伤亡。
西沽据点依然屹立在英日联军面前。
曾对鲁迪上校嗤之以鼻的英军少校布鲁斯震惊于清军的凶悍顽强,对鲁迪说,“上校,请原谅我之前的冒犯。如果清**队都像这支部队,我们至少要调集十万人才能打下北京!”
鲁迪上校顾不上与少校探讨这支清军了,连夜派人回天津求援,至少要派炮兵来,“该死的。清国人隐藏了他们的大炮,没有炮兵。我们无法攻克西沽!”
受到严重挫折的日军被激起了戾气。当晚,日军指挥官西村大佐不顾英军的反对,组织了敢死队偷袭据点。没想到敢死队没放一枪便摸进了已空无一人的据点,正在高兴之余,不知怎么搞的,竟然引爆了炸药,进入据点正在四下搜索的日军被炸死十一人,伤者倍之。
不过,总算是拿下据点了。
清军逃了。
鲁迪上校及西村大佐马上给天津发去了捷报。
他们的喜悦没有持续多久,第二天,在西沽北面的一个村庄,再次遇到了清军的阻击。
鲁迪上校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立即明白了他面对的是比西沽更为坚固的防御。韩家塔村横在大路上,望远镜里,村庄正面已经是布满了鹿砦的战壕,强攻这样的阵地,不比拿下西沽更容易。
打是肯定要打的。但进攻尚未展开,联军进入西沽据点正在集结好的部队便遭遇了清军的炮火急袭,十几发炮弹落在进攻部队的集结区域内,瓦解了尚未展开的进攻。这次炮击,足足造成了四十人的伤亡,其中大部是英军。
一向看不起清军的布鲁斯少校也胆寒了,认为必须得到炮兵的支援才能继续进攻了。
没想到,英日联军刚出天津,便遇上了硬钉子。
这个不大的村庄横在公路上,简单的绕路会遭到火力的袭扰,而且,不拿下这个村庄,联军的后路堪忧。毕竟是在敌国土地上,粮食、弹药、伤员的后送都需要保持畅通的补给路线。尤其是一支数千人的大军,绝不能如几十人的游击队一样考虑问题。
英日联军商议了局势,对面临的困局产生了分歧。英军有些怯战了,他们建议先撤回天津。而日本人则被昨日的失败激发了凶气,认为绝不能撤退。那样不仅在其他国家面前丢脸,而且,给了对手巨大的信心和时间。日军最高指挥官西村大佐决定改变战术,主攻方向放在韩家塔的东西两翼。西村说,根据打日本帝国与清**队作战的经验,一旦他们的防线被突破一个口子,绝对会导致全盘的崩溃。现在,清国人在村庄正面的防御力量很强,但他们的侧翼一定很虚弱。
由于日军的坚持,鲁迪上校同意了西村大佐的方案,英军负责正面牵引,出动两个连,日军负责东西两翼,出动各两个加强中队。
进攻在上午十时二十分打响。这场战斗也得到了清军高级将领的现场观摩。英军先在炮火的掩护下向韩家塔正面发起进攻,以掩护日军的迂回行动。英军一出西沽便小心翼翼地前进,到后来干脆采取步步为营的战术往前挪,而韩家塔守军一直没有动静。战场呈现诡异的“安静”。除掉设置在西沽据点后面的联军残留火炮射出的炮弹稀疏炸响,战场并无枪声。
战斗在东翼最先打响,日军的东路迂回支队(两个中队不到400人)突然遭遇对手的伏击,炮火首先覆盖了日军尚未完全展开的队列,两个营的蒙山军部队集中于东翼,猛烈打击了日军的迂回支队,不到一刻钟就将日军打垮了。而西翼的日军则遭遇到蒙山军的有力阻击。尽管工事构筑不如正面完备,但日军发起的两次冲锋都被打退。随着东路日军的溃退,这一次联合进攻就无疾而终了。正面进攻的英军在获知日军战败后选择了撤退,他们受到了炮火的打击,阵亡六人,负伤十七人,连韩家塔的边也没摸着。
日军从天津出发前的兵力为2200人。经过一天多的战斗,伤亡高达450余人,全部是战斗力量。按照西方军队的标准,已经不适宜继续战斗了。
第十三节北京三
父母双亡的樊义民就是韩家塔人,也是义和团一员。不过他参加义和团晚,仔细算算,也不过半个月光景。
樊义民原名樊大毛。这个名字在这个时候有些犯忌,毛子是对洋人的称呼,大毛就是洋人的首脑了。这不行,樊大毛求了村里识字的先生,让他无论如何给自己换个名字,先生被央告不过,说,那就叫樊义民吧,义和团是扶清灭洋的义民,这个名字蛮好。
于是,樊大毛便变成了樊义民。
村里的青年几乎都加入了义和团。樊义民算是最晚的了。他入伙后的第一仗,便是跟着首领们二打西沽。护身的符水当然喝了,根据规矩,衣服里还缝了三块姜,二十一粒黑豆和二十一粒红辣椒籽。师兄说了,这些东西可以护身,可以刀枪不入。
其实,樊义民已经怀疑师兄们的法术了。因为数日前官军第一次打西沽,义和团也助战了,村里一下子死了四个人,都是狂热的团众。既然可以刀枪不入,那他们为什么回不来?师兄们给的这些宝贝玩意儿真的管用?
师兄们很快就打消了他的疑问:那些被洋人打死的,都是心地不虔诚的家伙。只要你心地虔诚,就肯定没事。
樊义民认为自己是虔诚的,所以他勇敢地跟着师兄向据点发起冲击。披着大红斗篷的师兄照例冲在头里,拎着大刀举着长矛的团众们跟在后面,洋人的枪炮雨点一样泼来。他看见嘶喊着跑在头里的师兄的脑袋突然碎了,一颗子弹穿透了师兄的头颅,将师兄的脑瓜子打开了瓢。跟着,开花炮弹在人群中炸响,樊义民扭头,正好看见一个伙伴的一条胳膊飞在了空中。
樊义民吓傻了,趴在地上再也没起来。直到天黑,他才从死人堆里爬回来,义和团给他发的黄衫子上沾满了血。
什么法术,全他妈的是骗人的!
樊义民躲回了家。数日后。又一支官军来到了韩家塔。这伙人据说是从山东来的,他们的口音确实不是本地的,行为与原先见过的官军完全不一样。他们招募民壮,说是要打西沽。要村里人帮他们扎担架。准备大量的绳索。全部掏现银购买。
樊义民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不再杀洋人了。洋人太厉害了。如果论法术。洋人的枪炮显然比师兄们的符水灵物更管用。但他听说这伙官军给民夫们发银子,每天半两,而且。只负责抬担架,不需要打冲锋。这个消息又打动了他,他问官军的首领,是不是只抬担架?那个大个子黑脸膛的军爷说,是,你们又不是军人,让你们上阵不是送死吗?放心吧,只需要帮助我们抬伤号,送弹药、干粮和水,不用你们打仗。工钱每天一发,绝不拖欠。等打开西沽,除掉部队上要的东西,其他的可以随便拿。
这个条件将樊义民再次招入了军队。他和九个民夫——其中四个是韩家塔人组成了一个班,番号是第二队第七班,班长是一名军爷,一一登记了他们的名字和籍贯。为什么登记名字?有人这样问班长,班长说,上了战场,枪炮无眼,谁也不敢保证你们一点事没有。万一有个闪失,队伍上会将抚恤金——四两银子交给你们的家人。所以,你们还要说清楚自己家在哪里,父母妻儿的名字。
“不是不上阵吗?”樊义民大着胆子问。班长说,不上阵。但需要将咱们的伤号从火线上救下来。你们应当没事的。这样做,就是以防万一。
这可够仁义的。原先的官军可没这样干过。
民夫队受训一天,学了很多规矩。要记住自己的番号,自己的队长和班长,一切听长官的命令,不要各自行事。要懂得弯腰,趴下,不要像傻子一样直着身子在战场上乱跑。
樊义民于是见识了蒙山军在西沽东南的大道上痛击洋兵。那一仗下来,没有一个民夫被打死,死伤的都是人家队伍上的好汉。洋鬼子就死的更多了,真是解气呀。不好的一点就是山东兵不准大伙儿杀洋鬼子的俘虏和伤兵,说这也是规矩。村里领头的义和团师兄韩文义是樊义民这一队的副队长,拿了长矛准备戳死一个洋鬼子伤兵,被由军官担任的担架队长发现,狠狠训了一顿,扣掉当日的工钱不说,还免掉了韩文义的副队长职务。韩文义对樊义民说,这伙山东兵啥也好,就是这点不好,干嘛留着洋鬼子?杀了算了。但韩文义再不敢违反军令了,尽管他十分痛恨洋鬼子。
打完西沽据点,樊义民就决定跟着这支山东军了。人家打洋人没说的,对他们这些民夫还好,仗打完,每人还多发了一两银子,说是打胜仗的奖励。西沽据点的东西,大伙儿分了不少。他是光棍,那些粮食、衣服,还有家具,对他的吸引力不大。只要能吃饱肚子,每天还有银子拿,已经够了。随后,大部分的民夫都抬着伤号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当时组建的三个民夫队只有自己所在的第二队留下来,说是还要跟洋鬼子干。
那就干吧。随后,韩家塔的妇孺都被迁走了,说是要在这里打仗。迁走的人都给发了钱,留下的都是编入民夫队的人了。他们在村外村内挖战壕,砍树,挖坑安放大炮,就等洋鬼子来了。
周围村子的义和团们都跑来韩家塔观战,其中不少人又成了山东兵的民夫队。樊义民因为在西沽伏击战中表现出色,被调入新成立的一队当副队长,队长是胳膊挨了一枪的山东兵,姓李,一脸的大胡子,没留辫子,据说是山东兵的一个军官。樊义民注意到山东兵几乎都没有留辫子,真是奇怪。李队长给他讲了好多管理民夫的注意事项。婆婆妈妈的,不过人很好,对民夫们很关心,不停地招呼这个,招呼那个,唯恐出什么事。
15号那天下午,西沽战事打响。樊义民所在的民夫队乘着战事暂歇,跟着李队长两次冲入西沽,将负伤和阵亡的山东兵抬下来。他看到了据点南边西边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洋鬼子尸体,对山东兵佩服的五体投地。当晚。他再次跟着李队长进了已被炸成废墟的据点。将剩余的弹药枪支都背出了据点,看到山东兵在四处埋炸药,听队长说,要放弃据点了。这些炸药。是留给进入据点的鬼子的。
樊义民问李队长。我能不能当你们的兵?不知道为什么,樊义民很想成为这支军队的一员。
“可以,当然可以。但现在不行。等打完这仗。我替你报名。”队长拍拍他的肩膀,“赶紧的,咱们赶紧离开。”
第二天,樊义民跟着民夫队出了韩家塔。绕过炮兵阵地往东,躲一片高粱地里。李队长说咱们的人准备在这里伏击鬼子,鬼子正面打不开,一定会从两面来。果然,穿着白衣服像是送丧的东洋兵被官军打了埋伏。樊义民看见官军从庄稼地里杀出去,砍瓜切菜地将东洋兵杀的大败。
“队长,我看洋鬼子有多少都是个送死!”樊义民兴奋地对李队长说。
“恐怕不能再打了,昨天朝廷派人送来了圣旨,要司令带俺们进北京呢。”
“进京城?那可得带着俺。”樊义民更高兴了。
“可以,你不是愿意参加俺蒙山军吗?记住,俺们蒙山军最重纪律,上级的命令必须遵守,哪怕让你顶着敌人的刺刀上!你能做到?”
“能,能。你让俺干啥,俺就干啥。”
的确,蒙山军准备撤退了。终于等来了兵部的人,进京的旨意也有了,但因为马玉昆来到西沽,龙谦将撤退的时间推迟了一下。眼下确实也不能撤,不打痛这股敌人,撤退也不安全。
“龙标统练的好兵!”马玉昆再次夸奖了龙谦,他是在16日晨赶到西沽的,左军正在北仓布防,需要山东勤王军在西沽牵制住联军。结果赶上了一场在马玉昆看来不可思议的战斗,钦佩无已。山东兵无论正面阻击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