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中收回目光,转身道:“走,咱们去看看安徽第七军主力已经到哪了。”
船舱内,焦亮、曾水源相对而坐,李云中当仁不让的坐在上首,对着信使问道:“壮士何人也?”
丁汝昌激动地双腿打颤,不敢抬头观看,躬身道:“末将名叫丁汝昌,乃是守卫湖口的副将,奉军长李得胜命令前来迎接殿下。”
李云中温言道:“丁汝昌!你不必紧张,你说李得胜已经到了湖口?”
丁汝昌越发紧张,颤声道:“是的,殿下,军长在收到汉王的命令就率先锋赶到湖口,第七军主力由刘才师长率领,目前已离开安庆,明日就到彭泽县。”
“哈哈……好,这次曾国藩是插翅难飞了,湖口县还能坚守今天?”李云中打算抄了曾国藩的后路,将他全歼在江西。
丁汝昌额头上冒出一排细汗,讷言道:“湖口县还能坚守两天左右,湘军也学会用爆破的方法攻城,北墙上因此被炸出一个大缺口,要不是我军炸药颇多,湖口早已失陷。”
看来只能打击溃战了,李云中有点可惜,湘军攻破湖口就能截断九江与下游的联系,那样九江必不可守,清军就可以顺流而下攻打安庆,接着南京都有危险,真正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命令先锋加速行进,争取在明日正午之前进入湖口县,万不可让湘军攻占湖口!”李云中决定速战速决,他已经好久都没回南京了。
曾水源起身道:“遵命,末将亲自率兵先行支援湖口。”
湖口城下
曾国藩对着众营官大大脾气,几位营官、分统全都惊慌失色,大帅对自己人发火,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小小的一个湖口县,我上万大军费时半月竟然攻不下来!你们是不是变得贪生怕死,不敢拼命?当初在武昌那种决死精神到哪里去了?”曾国藩拍着桌子,已经骂了半个时辰。
郭嵩焘小声劝道:“不是我军不拼命,而是短毛太过悍勇,还记得那五百洋枪队吗,整整拖延我大军两个时辰,临死之前还要毁坏枪支,宁愿自杀也不愿被俘,这是短毛与长毛不一样的地方。”
刘蓉想起当时情景,也心有余悸,接道:“长毛能打胜仗,士气高昂,但是一被我军击败就兵无战心,争相逃窜,这是他们几个王殿保存实力的做法,可是短毛上下一心,胜则不傲,败则不弃,不但能打胜仗,打了败仗也能坚持到底,我湘军也没达到这种境界。”
曾国藩见他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责问:“你们可有方法应对?这一个小小的湖口县,守兵不过两千人,我军数倍围之,竟然无用?万一对阵长毛主力,岂能取胜!”
罗泽南道:“既然强攻不成,那就劝降,湖口县地势险要,而城中只有两千人马,说明城中守将地位不高,我们以高官厚禄诱之,他们就是不降,战力也会下降,我军趁机猛攻,必能攻破湖口县!”
终于听到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曾国藩抚须而笑,赞道:“仲岳能独当一面矣!我这就写信派人送入城中,你们下去让士卒养精蓄锐,明日一早,城中短毛若是不降,就立即攻城,短毛援军将至,此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望大家珍重!”
李得胜看着想睡又不敢睡,不停掐住自己大腿的程学启,笑道:“咱俩轮流值夜,你先睡会,我盯着。”
程学启拼命摇头,粗声道:“军长自从进了湖口县就没休息,还是您先睡会,我顶得住,天已经黑了,城下的敌军应该不会再攻城了,只要守住城下的缺口就好。”
李得胜抬头望天,自嘲道:“说实话,当初林启容推荐你当营官我是不同意的,大汉军中升官极难,除了汉王钦点,还没有听谁能短短一年就从白身升到团长之位,你是第一个,林启容没看错你,这团长你当的称职,也许再过两天汉王就到了,你要是能抓住机会,就是下一个李秀成!”
程学启也听过李秀成的传奇,这几天已经与李得胜混熟了,很三八的问道:“听说李都督还在你手下当过营官,这是真的吗?”
看着旁边竖起耳朵的众军官,李得胜也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很爽快得承认:“不错,在广西的时候,他就是我手下一名营长,没想到到了南京他官升的那么快,先是师长,又是军长,现在又升为都督,我们这些老长官参加军事会议还要向他敬礼呢!”
程学启羡慕道:“那岂不是威风死了,他才二十九岁!”
我今年二十三岁,还有六年,一定可以追上李秀成!程学启瞬间精神百倍。
见李得胜露出落寞之色,程学启安慰道:“将军劳苦功高,汉王英明,赏罚公平,这次一定会升将军的官,到时将军当了都督、尚书,千万别忘了小的!”
李得胜之所以这么早冒着危险进入湖口,就是希望早日见到汉王,希望能升个都督当当:“承你吉言,希望汉王能早日赶到湖口!”
“启禀将军,城下有个打着白旗之人求见!”负责守卫城墙缺口的叶芸来向李得胜请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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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湘军夜遁
李得胜皱眉道:“这湘军攻城军队刚退下去,就派使者求见,曾国藩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告诉兄弟们机灵点。”
程学启出身草莽,知道湘军玩什么把戏,讥笑道:“定是那曾国藩攻不下湖口,就想派人来劝降,将军不妨见见,也好拖延时间,让弟兄们好好休息。”
副师长叶芸来皱眉道:“就怕今天见湘军使者的事传出去,对军长的名声不好,不知情的还以为将军有意和湘军和谈,末将以为把他轰走,断了湘军的念想方为上策。”
“我行的正坐得直,不怕别人嚼舌头,去把他带上来,我和曾国藩拉拉家常,让弟兄们保存点力气。”李得胜在城墙上找了个开阔地方坐下,等着湘军使者。
李续宾仔细的观察城墙上的防务,暗暗清点反贼人数,越走越是惊讶,这一面城墙不过五百多人,竟能承受住湘军七天强攻!
“湘军信使李续宾拜见将军,我家大帅钦佩将军才华,特意让我带来一封书信,请将军过目。”李续宾掏出劝降信,交给正在剔牙还边眯着他的李得胜。
李得胜接过信封撕开,盯着信看了半晌。
李续宾不好意思的别过头,提醒道:“将军,你的信拿倒了,应该正过来念才是。”
李得胜把信递给程学启,笑道:“他娘的,老子差点忘记自己大字不识一个,还以为能在上面找个认识的字,没想到这曾国藩写字也不咋样,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看懂。”
程学启忍着笑接过信,念道:“念尔守城不死于官兵,则死于上苍惩罚,不死于李贼,则死于天地会之党,万无幸全之理。岂不哀哉!若尔能剃发投诚,立功赎罪,奏明皇上,当以待张国梁之例待之,可以保身首,可以获官爵,并可诛戳会党以快私仇。一举而三善备,计之上也。”
旁边的营长魏超成挠着头皮,问道:“这曾国藩唧唧歪歪的说些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难道读书人天天都这样说话?”
李得胜笑道:“你没懂,老子也没听懂。这读书人就是麻烦,好好的话不说,偏偏写什么尔啊哉的,这些都是啥意思?”
“哈哈……”满城将士都发出讥笑之声。
这帮武夫真是没见过世面,李续宾存了轻视之心,觉得此行有所收获。
程学启摇头晃脑的读完信,正在回味。听李得胜等人嘲笑,解释道:“军长,这曾国藩威胁你呢,说汉王嫉妒功臣,想要杀你,城中天地会桀骜不驯,也想杀你,最厉害的是老天看你不顺眼也想杀你。哈哈……这曾国藩真会爱开玩笑,我们的敌人只有他一个,他却给我们捏造那么多个。”
李得胜见有人说书,来了兴趣,接着问道:“信上还说了些什么?”
“威胁完了当然是利诱,说您要是剃发投降,他就向咸丰小儿举荐您当大官。像那个张国梁一样,高官厚禄,您就可以杀了闹事的会党解恨。”程学启简易的下问翻译,就等着李得胜的反应。
李得胜摸着脑袋。奇道:“闹了半天,那曾国藩还以为天地会的人要来杀我?魏超成你要杀我,曾国藩怎么会知道?哈哈……这曾国藩不是得了癔症吧,就爱凭空想象。”
魏超成拿着大刀架在李续宾的脖子上,怒道:“老子参加汉军就是因为佩服李军长、林师长的为人,发过血誓此生忠贞不二,男子汉大丈夫说一不二,怎能言而无信,你回去告诉曾国藩,就算天地会的人战至最后一人,也不会投降。”
李续宾面不改色,心中却已翻滚不休,原来湖口县有反贼的军长,熟悉汉军军制的李续宾马上就明白,湖口县有一位相当于大清总兵的将领在坚守,看来就是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面之人。
李续宾马上面带微笑,拱手道:“我家大帅曾感叹将军善守,还称赞你是一位了不得的将才!”
李得胜又抠起鼻子,问道:“姓曾的是怎么夸我的?”
李续宾一滞,马上面色如常的将曾国藩说的话复述一遍:“湖口城同斗子一样大,北城楼更是一个小垒,而敌坚壁以待我师,静寂好像没有人,夜间没有更柝号火,我军一到城下,就旗举炮发,环城几百个城堞,旗帜林立,如这样善守,真是了不得的将才!”
李得胜立刻坐直身体环顾左右,笑道:“这曾国藩说的话我能听懂,直娘贼的为什么写信我就听不懂。”
李续宾见他一直胡搅蛮缠,敷衍了事,也不愿在此浪费时间多费口舌,再此拱手道:“我家大帅的意思,全在上面,九江被我军被困近月,自身难保,将军还是不要抱有期望,如果您能出城投降,大帅保证不动你一兵一卒,原有编制都归你的统帅,并保举你为总兵,在下告辞了。”
“叶芸来!你替我送送这位小哥!”李得胜对人群大声喊道。
李续宾走到城墙缺口,看着被砖头塞得乱七八糟的洞口,找了个大的洞口就准备钻出去,灵机一动就掏出一锭金元宝放在叶芸来的手里,低声道:“将军保重,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叶芸来抽出双手,掂量着元宝,大声笑道:“弟兄们有口福了,等清军退去,我请大家到最好的酒楼喝酒!”
“将军,你就不怕军法官找你啊,那么大金子得关好几天禁闭!”一个枕着炸药的小兵取笑道。
叶芸来收起金子:“怕什么,老子还不知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关了禁闭就证明老子命大!”
李续宾看着说说笑笑的反贼,暗自忧虑的回到大营,将事情经过完完整整的禀报给曾国藩。
曾国藩恍然大悟:“原来城中有个短毛大人物镇守,如果我没料错,他就是第七军军长李得胜,比林启容还难缠的家伙。”
刘蓉想起大清各级文武官员贪生怕死,叹道:“没想到短毛大小头目人人都悍不畏死,李得胜本可呆在安庆,谁知竟然进驻湖口,真乃人杰也!”
郭嵩焘对攻打湖口彻底悲观起来,谏道:“据探子禀报,最近的短毛援军还有两天就能赶到,我军在湖口城下损兵折将,耗时日久,不如引兵而走,慢慢寻找战机,一战而胜,这样才是我湘军生存之道,万一短毛援军提前到达,我湘军危矣。”
罗泽南也劝道:“是啊大帅,如今短毛从四面八方赶来,就是想将我湘军歼灭在此,就算我们攻下湖口,也抵不住短毛的反攻,不如我们汇合胡巡抚,进驻鄂州,抵御短毛进攻湖北才是最重要的。”
曾国藩悚然而惊,惶急问道:“湖北可有战兵防守?”
李续宾答道:“只有王錱、周凤山二人在编练新军,剩下的都是杨霈掌握的绿营兵,而杨霈还躲在岳阳!武昌空虚!”
曾国藩闭上眼睛,骂道:“杨霈误国,误我!退兵,明天一早就退兵!”
鲍超接过信使递来的急信,禀报道:“大帅,这是胡大人的信。”
曾国藩接过信,打开抽出信件,不一会就脸色苍白,汗如雨下,双手握不住信件,掉落在地。
郭嵩焘捡起信,简略念道:“旬日前接到密保,武昌失守,甚是震惊,再三派人确认,武昌、荆州复被长毛攻占,我已领兵回救……曾公定要抵住短毛进军湖北,否则吾背腹受敌,九死一生。”
罗泽南如锋芒在背,内衣瞬间湿透,哀叹:“湘军两年之功毁于一旦,杨霈该死,坐视武昌失陷于贼,我湘军全部在外,万一长毛再次南下,湖南遭受战火,我等还有什么面目再见三湘父老。”
李续宾厉声道:“湘军是为保卫家乡而立,如果湘乡被长毛劫掠,湘军就会立即崩溃,我等还是回师自救。”
曾国藩无力道:“我对不起岷樵,本来还想为他分担压力,没想到却要把短毛留给他对付,他日相见,反目成仇矣!”
刘蓉劝道:“大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岷樵也是三湘人士,他一定可以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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