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暗道:这莽夫说的有道理,看来我明天还要登门拜访才是。
胡宽听着师爷报告李云中在县衙做的好事,立即跳下床,头也不晕了,腰也不酸了,穿上鞋子就要往大堂跑去。
师爷拉着知县的衣袖劝道:“大人不能去啊,这件事本来就和大人没有关系,大人还是继续生病方为上策。”
胡宽像火烧眉毛似得,大声反驳道:“事情发生在我的治下,我怎能逃脱干系,我还是劝将军悬崖勒马,赶紧将人放了,才好收场。”
师爷苦口婆心的道:“那游击大人策划了那么长的时间,做得那么周密,怎会轻易放弃,恐怕到时大人弄得两边不是人,两边都得罪,朝廷问罪是,就没有人为您说话了!大人还是继续生病,装作不知道这件事,说不定就能糊弄过去。”
“糊弄过去?这是一百万两,怎能糊弄,我还是去劝劝将军,让他少收点,要个五六万两就好了。”胡宽在房内来回走动,不一会脸上就挤出一排排细汗。
师爷继续拦着知县,危言耸听:“这勒索乡绅比收受贿赂的罪名还大,说不定立即被判为斩立决,这位将军怎能如此孟浪,把自己陷进去就算了,还要连累我们担心受怕。”
“师爷你不懂,游击大人被派往江南作战,他是想多招点勇丁打仗,就算以后朝廷问罪,他也可以先立些功劳,朝中再有人为他说话,顶多是功过相抵,朝廷历来最重军功,怎会斩杀功臣,到时随便找个替罪羊……替罪羊?”胡宽想到替罪羊,心惊肉跳,事情发生在他的县里,受害人也是县里乡绅,他不就是最好的替罪羊吗!
师爷见知县面无人色,安慰道:“大人您多心了,朝廷怎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对大人下手。”
还是早作打算为妙,等事情告一段落,我还是逃回乡下,不能再跟着胡知县了,万一知县大人被判斩立决,我岂不是也要被流放!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
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难以入睡,有担惊受怕的,有咬牙切齿的,有羡慕嫉妒……
清晨,树枝上的小鸟各自叽叽的叫唤,太阳也很快的从地平线升起,绽放出红红的彩霞,一阵微风吹过,变得凉爽起来。让人不觉记起春天已经来了。
胡梦君估摸着将军已经起床,一早就来到院子,又见李云中正在慢吞吞的打拳。
“将军,那些乡绅一早就在外面等候,不过还有几个没有过来,看来是铁了心不想交钱赎人了。”
李云中冷笑道:“没想到还有人抱着侥幸心理,钟林!你去牢里捡一个罪大恶极之人,拉到菜市场砍了!”
钟林对李云中百分百的服从,不会去问为什么,立即领命转身去了。
胡梦君顾虑道:“这样做是不是太草率了,县里执行死刑要报到府里,再由知府上报省里,省里上报刑部,刑部在10月的时候对全国各地报上来的斩监侯进行复审,称之为‘秋审’,罪大恶极的交由皇上勾决,到了秋冬才可以执行死刑,将军这样仓促处斩,会授人以柄,将来政敌也会拿这件事情为难您。”
“梦君多虑了,走,咱们会会这帮乡绅!”李云中已经决定收完银子就与胡梦君摊牌。
十九位乡绅见李云中进来,全都以惊惧的眼光看着他,昨天有不少人想带着家人到乡下暂避,没想到一帮绿营兵已经把守四门,寻常百姓可以自由出入,偏偏就不允许他们出城。
李国立低头哈腰道:“将军的条件我们都答应了,只是那么大笔银钱一时之间实在难以凑全,不知能否宽限几日。”
“我可没功夫陪你们等待,今天上午必须把军饷交齐,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李云中故意将话题往曾国藩身上说。
李国立问道:“军饷?不知是何人命将军如此行事,我等也好拜见一二。”
一群乡绅异口同声的附和:“对,请将军告知。”
李云中笑道:“我们曾大帅天不怕地不怕,在湖南的时候就干过这样的事,朝廷还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劝你们乖乖的将银子交上来,免得自讨苦吃。”
周迪听说是曾国藩主使,恍然大悟:“这增剃头真是无耻,上个月我们拒绝了他的捐纳,他就用如此卑劣手段报复我们,这还有没有王法,当初口口声声的说只要三万两,没想到他如此贪婪。”
李云中继火里浇油:“我们曾大人说了,在湖南要注意名声,不要做的过分,可是外省就不要有顾虑,大胆的去做,出了事情由他兜着,朝廷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不敢动他,否则惹火了曾某人,就带着湘军降贼,看他这皇帝老儿后不后悔!”
李国立咬牙切齿,骂道:“湖南佬没一个好东西,前次江忠源软硬兼施让我们捐银捐粮,没想到曾国藩直接绑架勒索,他湘军到江西剿贼的还是祸害地方的!”
骂吧骂吧,我不会生气,李云中窃笑不已,义正言辞道:“我们湘军大老远的从湖南到江西给你们打仗,你们江西人还说三道四,拒绝提供粮饷不说,还敢打我们湘军主意,这让曾大帅很生气,让我好好教训你们,见见血,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害怕!”
周迪垂头丧气,颓然道:“既然是湘军曾国藩指使,巡抚大人也不会发兵来救!我们认栽了,不过我们江西人是不会善罢甘休,你们湘军养贼自重,迟早有倒霉的一天。”
这江西巡抚就是江忠源,他也是一个湖南佬,肯定会站在曾国藩那边!周迪愤愤不平的想着。
李云中笑道:“这就对了,凡是上午没交银子的人家,罪犯都要处死,这是曾大人千叮咛万嘱咐过的,我可不敢违抗军令。”
李国立急道:“这还有一个时辰,告辞了。”
…………
第八十三章李鸿章的野望
刘铭传看着一群乡绅像是死了爹娘似得从衙门出来,问道:“大人,他们就心甘情愿的交出银子?”
李鸿章羡慕道:“这就是此人厉害的地方,绑架勒索谁没干过,我以为老师能勒索几万两银子就骇人听闻了,没想到这位游击大人如此厉害!”
“现在国难当头,他们还想置身事外?真是痴心妄想!”刘秉章想起众人在安徽被当地乡绅冷嘲热讽,不禁嘲笑起来。
李鸿章带头而行,道:“咱们再拜访一次,刘备能三顾茅庐,我李鸿章一样可以。”
周迪看着李鸿章等人守在县衙门口,小声的对众人道:“这几个人我认识,那个领头之人就是曾国藩的学生,叫李鸿章,是个进士,看来这次勒索真是曾国藩指使的,错不了。”
李国立叹道:“除了曾国藩,还有谁有那么大胆子,养贼自重,哼!咱们先联络乡党,先将江忠源这个狗贼赶走!”
“李兄说得对,江忠源肆意妄行,身为父母官,只会搜刮油水,咱们江西人一定团结在一起,把他赶走!”
“把江忠源赶走,换个文人!”
一帮乡绅瞬间变得正气凛然,仿佛在为民请命一般。
胡梦君拿着拜帖递给李云中道:“将军昨天那个书生又来了,您见不见。”
李云中随手结果拜帖放在桌上:“让他进来吧,挺有意思的一个人。”
李鸿章带着刘铭传几人走进来,拱手拜道:“少荃冒昧来访,还请将军不要见怪。”
李云中还礼:“少荃兄说笑了,大家都坐,少荃兄来拜访,是看得起我,我怎会不高兴呢,不知这几位壮士是?”
李鸿章介绍道:“这位是刘铭传。字省三,安徽西乡人士,家里排行第六,颇有勇力,以性情好爽名闻乡野。”
刘铭传摸着脸上的麻子,笑道:“人家都叫我‘刘六麻子’,将军随意。我年轻时候贩过私盐,因为打抱不平杀死乡间土豪,多亏李大人抬举,我才能立功赎罪。”
刘铭传!名人啊,李云中已经有了招揽之心,对刘铭传微笑点头示意。
李鸿章继续指着吴长庆道:“这位是吴长庆。字筱轩,安徽庐江人,其父吴挺香兴办团练,屡屡重创短毛,筱轩自由苦读兵书,可谓文武双全。”
又是一个名人,吴长庆!袁世凯的伯乐啊。只是他爹屡次击败汉军,我怎么不知道,八成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此二人必成大器!”李云中指着吴长庆、刘铭传夸道。
“这位是刘秉章,也是安徽庐江人,三年前就中了举人,颇有儒将之风。”李鸿章介绍完最后一人,就等待李云中的反应。
李云中不动声色的将拜帖从新看了一遍:李鸿章!他叫李鸿章!怪不得未来淮军名将都聚集在他身边。
“不知少荃兄在哪里高就?”
李鸿章面有惭色,道:“少荃愚钝。上月随礼部侍郎吕大人奉命到安徽兴办团练,可是步履艰难,效果甚微,听闻老师团练办的红火,所以暂时委身在湘军之中,当一名幕僚,吸取经验。他日必然还要回安徽的。”
李云中暗道:恐怕你是回不去了,再过一两个月胡以晃。李得胜就要攻击皖北,到时安徽全境光复,还有你李鸿章什么事!
“少荃兄胸怀大志。李某佩服,不知少荃兄对这汉军怎么看?”
李鸿章已经打听清楚,这位游击大人要到浙江与短毛作战,语出惊人道:“将军也许还不知道,杭州在七日之前就已经被短毛攻破,提督张国梁英勇殉国,几万大军全军覆没,钦差大人和春被围在金华,一日三惊,连发十几封求援信给曾大人,可谓朝不保夕啊。”
李云中还是很配合的叫道:“什么!杭州已经失陷!那我怎么办?还要不要去浙江?”杭州就是我打下来的!
李鸿章笑道:“浙江败局已定,将军前去也无济于事,反而白送性命,不如另行考虑出路。”
“另行出路?少荃兄可有良策?李某感激不尽啊!”这钟林怎么还不回来,要是让李鸿章活生生的从他手上溜走,那可就损失大了。
李鸿章见事情果然如他所想的一般进行下去,强忍着兴奋道:“李某不才,愿与将军共进退,将军以为如何?”
原来是想收编老子,李云中对胡梦君使了个眼色。
胡梦君早就听出李鸿章目的,讥讽道:“你只是六品小官,怎能让我家将军投靠与你,要投靠,也是你投靠我家将军!”
刘铭传有他侮辱自家大人的意思,怒道:“我家大人贵为翰林编修,将来是要当宰相的人,哪能投靠你家将军。”
李云中见钟林回来,立即对他示意近前,小声道:“你去把还有装备洋枪的队员全部调来。”
钟林回头看了下李鸿章等人,点头示意明白。
李鸿章仔细的看着李云中的脸色,实在不明白李云中打的是什么主意!开门见山的许诺道:“李兄大才,真是少荃梦寐以求之人,如果李兄不嫌弃,以后有少荃一口吃的,绝不会饿着李兄,还请李兄三思。”
李云中同样笑道:“你叫李鸿章,我对你很感兴趣,不如你投靠我,只要你为我效力,我绝不亏待你,立即拜你为侍郎,这可是三品官职!”
听着李云中疯言疯语,李鸿章突然有种不祥预感,立即起身道:“既然话不投机,少荃先行告辞!”
李云中起身笑道:“我李云中难道见到少荃兄一次,少荃难道就这样舍我而去吗?”
李鸿章平静道“李兄还有何指教,在下忙于公事,恐怕没有时间在此与李兄闲聊了,告辞。”
“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少荃还是乖乖的留在我身边吧。”
伴随着李云中的话语,两排洋枪队排着整齐的队形跑进进入屋里,一齐气势汹汹的看着李鸿章几人。
吴长庆结结巴巴的叫道:“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有话好好说,为何如此?”
李鸿章听着‘李云中’这个日思夜想的名字,脸色霎那之间变成灰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一碰冷水从头泼到脚。
“你叫什么名字?李云中!哪个李云中?”
李云中答道:“李云中的李,李云中的云,李云中的中!”
胡梦君像是不认识李云中一般,边退边问道:“你……你就是反贼李云中!短毛汉王李云中!那我岂不是跟了反贼,我也就是反贼了!”
“你的事等会再说。”李云中又对李鸿章下了最后通牒:“我乃大汉国之主李云中,李鸿章你降是不降?”
刘铭传怒道:“你是短毛汉王,为何要冒充我大清的官,你就不怕死吗?”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李云中很是自信:“你们还是考虑自己吧,也对,大汉俘虏那么多的官员,从来没有一个是立即投降,像常大淳、陆建瀛,考虑了整整大半年,最后还不是乖乖的投降了,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李鸿章怒道:“胡说常大人在武昌陷落就已经蒙难,陆大人也在江宁陷落时殉国,怎会降于反贼!你别在这里妖言惑众,我是不会降于反贼的!”
“陆建瀛当初也是这么说的!”
李云中见他们冥顽不灵,始终以沉默相对,也没了先前的兴奋,吩咐道:“将他们几个押下去,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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