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
江忠源接到让他接任江西巡抚的圣旨,不敢怠慢,一面通知湖北巡抚张亮基后,就率三千楚勇从前线荆州出发,转道武昌,征集船只想走水路进入江西,另一面写信给曾国藩让他派兵前来汇合,一起到江西打短毛。
初到衡阳的曾国藩可谓内交外困,罗泽南、郭嵩焘、朱孙贻、李续宾、王錱等人认为他们之所以与曾国藩一起从湘乡来到长沙,并不是投靠他曾国藩,而是投靠湖南巡抚张亮基,现在张亮基离开长沙到湖北去了,他们可以依靠的大树不复存在,便想另谋出路。
曾国藩无奈的看着他们,苦口婆心的劝道:“如今正是我等大好男儿建功立业的时候,各位何必要另谋出路?所谓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我们好不容易创下一些基业,各位就忍心让它烟消云散?”
罗泽南并不买账,逐句反驳“我们当初创立练勇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打长短毛!涤生啊,你擅长练兵,可以心无旁骛!我们擅长的是打仗!你叫我们一天到晚的陪你闲逛,这叫什么事!”
郭嵩焘是一位浪漫主义者,有强烈的使命感,虽说他与曾国藩交情最是深厚,但是更想驰骋杀场,建功立业,若是自己不幸战死在阵地上,灵魂还归故乡,也很富有诗意,“涤声,你不必再劝了,我们几个也是商量好才一起找你的,我们也不想与你闹别扭。”
李续宾还是很佩服曾国藩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光凭着一腔热血就与一帮粗汉一起摸爬打滚,因此说辞比较委婉“我们只带走一千人,剩下的都留给你,不会耽误你练军强军的梦想。”
王錱固执道:“我的一营也要带走,巡抚大人已经答应我:可以驻防长沙,粮饷都有他供给。”
曾国藩本来非常赏识王錱,一直准备重用他,可是前天王錱回湘乡募勇,十分张扬,出入都要敲锣打鼓,乡人为之侧目,又擅自做主将计划招500勇丁多招至3000人,已是非常不满,如今见他竟与湖南巡抚骆秉章来往密切,并渐渐流露出自成一军,不再听自己指挥!是可忍孰不可忍,怒道:“足下如果只统带一营,其他各营管带由吾任命,则破釜沉舟,以图一举;若不肯从吾之约,则足下自成一军,今后吾将不与足下事,吾将另募数营勇丁以替足下之位置。”
王錱气道:“曾涤生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都要听从你的命令吗?不要忘记当初是你求我们和你一起到长沙的!我王錱并不是你的手下。”
李续宾拉住还要再说的王錱,劝道:“璞山住口!曾大人乃是朝廷任命的团练大臣!你怎么能这样对他说话!”
王錱摊牌道:“我就是看不惯他曾涤生!不懂兵事还自视甚高,我今天就与他一刀两断一了百了,你们都不必劝我,我招的3000人全部要带走!告辞。”
第十八章湘军体系建立
看王錱领兵出走,曾国藩左思右想,觉得出一个王錱就很可怕,必须想个对策!他留下郭嵩焘、刘蓉、罗泽南三人,把其他人都打发回去等候消息。
三人都知道曾国藩的意思,刘蓉一向沉默寡言,但常常语出惊人,他说出了曾国藩的心声“长毛有天王、东王、短毛有汉王,我们湘军也必须有自己的统帅,这件事情必须现在就明确起来,否则湘军必定土崩瓦解,眼下长沙官场上的几位大人:巡抚骆秉章、提督鲍起豹等人都不是我们一路人!原来可以指望的张亮基也被调往湖北,现在无非可以指望三个人。”
郭嵩焘、罗泽南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不停点头,郭嵩焘见刘蓉故意停下不说,沉不住气道:“霞仙兄,你还卖什么关子,继续说啊!”
刘蓉用敬佩眼光看着曾国藩,说道:“第一当然是团练大人!曾大人足智多谋,这里的人谁也比不上,更令人钦佩的是他志向远大,团练大人常说自己‘非官非绅,办事不灵’,我看这句话应该反过来说‘亦官亦绅,办事必成’,曾大人曾经官拜侍郎,在朝廷上的影响力是我们任意一人都达不到的,他与一帮武官能打成一片,也不是一般读书人能做到的,现在湘军这杆大旗,还要靠曾大人。”
曾国藩听了刘蓉的话,并不表态,他身为团练大臣,作为湘军统帅是很自然的事,到对刘蓉说他‘亦官亦绅,办事必成’这句话很感兴趣,让他悟到自己尴尬的身份也能发挥其特定的优势。
刘蓉见无人反对,继续道:“这湘军第二号人物当然是江岷樵,他现在官至湖北按察使,手中更有4000能征善战的勇丁,这是我们湘军系统中官职最高的人,我们之所以在长沙屡屡碰壁诸多不顺,最重要原因就是我们湘军中缺少向岷樵这样的职务。”
曾国藩面带荣光,江忠源是他的学生,能得到众人认同,他也觉得与有荣焉。
郭嵩焘、罗泽南表示同意。
刘蓉最后道:“我想湘军第三号人物就是湖广总督吴文熔,他手上掌握着地方粮饷和两湖的人事,这些都是湘军迫切需要的,更总要的是吴大人与曾大人是师生关系,,有了这层关系,起码目前可以帮助湘军渡过危险期。”
罗泽南面带惊荣的看着曾国藩,没想到一月前刚调来的湖广总督吴文熔竟是他的老师!心中又是兴奋又有苦涩,他本来还想与曾国藩争夺湘军领袖,没想到曾国藩的关系那么强大,江忠源是他的学生、吴文熔是他的老师!此刻是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郭嵩焘道:“我有个好友叫左宗棠,与大家一样都是湘乡人,是个难得的人才,绝非一般等闲之辈,他在湖南官场很有影响力,如果能让他赶赴长沙,入巡抚的幕府,便可以沟通湖南官场与湘军的联系,这一点对湘军很重要。”他还不知左宗棠在半年前就被李云中拐到南京了。
大家一致同意这个意见,并让郭嵩焘尽快联系左宗棠。
最后,曾国藩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为避免以后湘军中再出现类似王錱这样的人,我打算设立两个机构,一是营务处、二是粮饷台,营务处以后负责作战、人员任免、升迁,粮饷台负责湘军后勤保障,包括筹集军饷、粮草运往前线等,郭兄大才,可以负责营务处,仲岳兄担起粮饷台的责任,你们认为如何?”
郭嵩焘现在是鬼迷心窍,一心的往前线活动好建功立业,哪有心思担任幕僚长?所以想也不想当额拒绝道:“多谢涤生兄信任,只是此时长短毛猖獗,我还是到前线去吧!”
罗泽南也不愿整天为了筹饷而到处当孙子求爷爷告奶奶!摇头否决“涤生还是另选贤明吧,我一介平民还得倒战场上博取功名,就只能辜负涤生了!”
见他们不愿意,曾国藩也不强求,反正经过这次谈话,他对湘军的组织体制框架已心里有数,他作为湘军的统帅,将要真正显示自己的权威,对之统一领导,“现在湘军草创,还不宜上战场杀敌,各位再委屈几天,回去多劝劝下面的营官、统领。”
…………
曾国藩没想到前一天还劝郭嵩焘、罗泽南他们缓行,今天就收到江忠源的求援信,于情于理他都要派军相助,为此头疼不已,以前以道义等大道理相劝,才勉强让郭嵩焘、罗泽南、李续宾等人留下来,这次江忠源升任江西巡抚,那里就有更好的前程,恐怕强留他们,真会让湘军四分五裂,还不如让他们高高兴兴的去支援江西!
9月,罗泽南、郭嵩焘、朱孙贻、李续宾等人应曾国藩之命率3营1000人从衡阳出发,路过湘乡又新募3500人,留在曾国藩身边的只有来自新化的勇丁1000人。
罗泽南、郭嵩焘、李续宾等人率领的是一支纯粹以书生为骨干的部队,他们一个个意气风发,但对行军打仗却知之不多,经验最丰富的李续宾也只是在家乡剿过匪,这出省打仗都还是第一次。
一路上虽然风餐露宿但他们兴致极高,经常饮酒作诗。
郭嵩焘又在幻想自己已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像周亚夫那样驰骋战场,所向披靡。很有点飘飘然,对罗泽南道:“仲岳兄,如此良辰美景,就不想做首诗来助助兴!”
罗泽南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思,推辞道:“还是伯琛先请!您在道光十五年就中了进士,选为翰林院庶吉士,是我辈之楷模!”
郭嵩焘眉开眼笑,这首诗他做了三天,就等此刻卖弄,“哈哈,那我就不再推辞了,
江西西望接吴京,吴楚同连险要争。
细雨孤城今日过,秋风华发昨宵生。
衡炉异地连天尽,章贡交流到海平。
盗贼纵横遽如此,凭谁省识亚夫营?
各位觉得如何?”
李续宾恭维道:“好诗,如今我们入赣与短毛交战,就要像周亚夫那样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到时也封侯拜相,才不枉此生。”
江西景德镇
第三军在苏州城下碰壁被调往江西,曾水源带领第三军返回南京坐船北上安徽省,在安庆府下船,进入江西后直奔景德镇而去,江西巡抚被突然出现的第三军吓的半死,带领大小官员连夜逃回南昌。
第三军上下没想到刚攻下景德镇,就面临一场争吵。
焦亮生气的看向曾水源,“我是江西都督,你得听我的,我现在就命令你率军突袭南昌,只要占领南昌城,江西传檄可定。”
曾水源觉得这样太冒险,反驳道:“南昌城的清妖已有所防备,如久攻不下清妖援军赶来我第三军就有全军覆没之险,还是佯攻南昌城,等江西清妖云集南昌南下,攻打上饶、鹰潭,那样就与九江府连成一片,我们就能彻底在江西站住脚,那时再配合九江的水军,南昌一样可以攻下来。”
焦亮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他还是想和胡以晃、蒙上升一样,做一个名副其实的都督,固执道:“清妖不堪一击,我军只要到达南昌城下,十有八九会兵不刃血的占领南昌,你想想,汉王得知我军占领南昌会多么高兴,诺大一个江西一定会容许第三军向第一军、第七军一样扩大编制,三万人!五万!甚至是十万!你难道就不想指挥十万人?”
十万人!曾水源瞬间变得热血沸腾,汉王为了不干扰百姓生产,一直不允许军队私自扩编,如果这次第三军独立攻占江西,汉王殿下一定会很高兴。可是如果失败,一定会损失惨重,“我还是认为徐徐图之,稳重为妥,景德镇与南昌中间隔着番阳湖,我军又没有水师,必须绕道抚州,那样又会耽搁一天。”
焦亮见实在说服不了曾水源,有抵挡不住攻占南昌的诱惑,马上威胁道:“第三军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你看看他们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你不同意,我就带第三军攻打南昌,到时汉王让得知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当不起!”
“你怎能如此胡作非为!”曾水源怒道
焦亮刚才说完就后悔了,这话要传到汉王的耳朵里,别说江西都督,就是南昌知府都做不了!马上和声细气起来,“水源啊!你别生气,刚才是我不对,咱们都是为汉王大业考虑,有点分歧也正常,咱们再好好琢磨琢磨,你想先攻占上饶?可以!第三军上下九千余人,再加上一千火器营,那就是上万人,你我各带五千,分兵!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曾水源也觉得这个提议很好,“那好就这样,你带第五师打南昌,我带第六师打上饶,火器营也一人一半!”
焦亮道:“景德镇是我们后路,不得不守,咱们各留一千人守城,你看可好。”
“好,就这么办!”
第十九章乡间选举轶事(求收藏)
玉山镇是率属于苏州治下的一个小镇,平时镇上百姓也没今天那么喜庆,乐呵呵的相互推搡,因为明天天是选举的日子,全镇居民聚集在平时打粮的地方,进行预演,熙熙融融热闹极了。
镇上的两户地主却摇头丧气。
周才,人称‘周扒皮’,镇上三成的土地都在他的名下,佃户每年为他辛苦劳作,不但混不了温饱,每个月还要向他借债度日,最后免不了卖儿卖女来偿还债务,十户有九户最后被他逼的家破人亡。坐在周才对面的是刘虎。
刘虎,人称刘老虎,人长得憨头虎脑,可狠毒的心思一点也差于周扒皮,他在镇上广建作坊,让百姓为他养蚕生丝,他则用最低的价格强买过来,然后高价转卖给洋人,赚取高额利润。
以前他们两人在镇上互相斗法,谁也不服谁。
周才在镇西面盖了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刘虎就在镇东面盖了一栋精致华美的祠堂;周扒皮向人吹嘘每天无肉不食,周才就将吃剩的鱼肉分给乞丐;刘虎为刚完婚的儿子捐了个候补知县,周扒皮马上拿出银子为自己捐了个候补道员……
今天他们聚在一起就是商议该怎样破坏这次选举。
周扒皮对这个选举最是忧心忡忡,“刘老弟啊!我们两斗了一辈子,没想到让这一帮穷鬼们压倒,如果让那个丁老汉当了镇长,你不倒霉了,别忘了他的儿媳妇就在你的作坊中被活活累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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