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顺装作整理东西,留在最后,等到大臣都走完了,他见皇上闭眼养神,就立在一旁静候。
咸丰见旁边还有人影,也不抬头看,烦闷道:“朕不是让你下去吗?你怎么还留在这?”
肃顺见咸丰心情不佳,先劝道:“皇上不必忧心,前线战事瞬息万变,江南大营现在说不定已转危为安。”
咸丰见是肃顺,不再训斥,问道:“肃顺你说朕是不是很无能,当初皇阿玛选我做皇帝是不是错了,如果是老六,说不定……他早御驾亲征去了。”想到御驾亲征,咸丰又问:“你说朕御驾亲征,反贼能不能一举荡平?”
肃顺道:“皇上一国之君,怎么能轻易犯险。”
咸丰也觉得这是异想天开,要他上前线,就是十拿九稳的大胜仗,他也不敢去。
肃顺道:“臣觉得向荣有罪,但是罪不至死,况且他从广西一直追到江南,对反贼习性是最熟悉不过,请皇上准许他戴罪立功,留在军中效命。”
咸丰道:“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就算朕饶了他,向荣能否明白朕的体恤之情,将反贼平灭?实未可料。”
肃顺见咸丰态度已经松动,趁热打铁道:“我始终相信向荣并不是个无能之人,他戎马一生,这就比大多满洲八旗之人有能力,请皇上三思。”
咸丰道:“也好,就先将他革职查办,再容许他到军中效力。你说反贼真的那么得人心?大军所到之处,望风披靡。”
肃顺考虑了会,否认道:“臣见不少奏折之中称江南的反贼的军队为汉军,称四川洪秀全的军队为太平军,这大汉、太平称呼就让不少百姓投靠他们。”
咸丰反应过来,怒道:“混账,下旨将这样称呼反贼的官员全部革职拿问,有和反贼勾结的立刻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肃顺道:“皇上英明,以后让天下官员、百姓统一称呼他们为反贼。”
咸丰考虑道:“听说江南李云中一直留短发,这个无君无父的混账东西,以后就称呼他们为短毛,四川反贼一直蓄发,以后就叫他们长毛、发贼、发匪。”
肃顺笑道:“短毛?长毛?哈哈……皇上真是大才,这样天下百姓叫着叫着就习惯了,心里认为什么短毛、长毛都不是好东西。”
咸丰拿起一封奏折递给肃顺道:“你看看这是湖南曾国藩上的奏折。”
肃顺接过奏折看了起来,默念一会摇头笑道:“这曾国藩说在长沙成立‘一大团’,而不说是团练,肯定是暗示皇上:他不甘心只办团练。”
咸丰道:“他想怎么样?难道想编入绿营军?”
肃顺摇头,猜测道:“微臣认为他要想编入绿营,就早向皇上提出来了,他是想办练军,独立于绿营八旗的正规军。”
咸丰失声而笑,道:“他好大的胆子,我大清自立国以来,一直都是以绿营八旗为重,哪能让他独立于外。”
肃顺也觉得曾国藩寸功未立,就提出如此离谱的要求是异想天开,但对于曾国藩这个人,他是有好感的,有能力。对朝廷又忠心,是个栋梁之臣,开口道:“不如折中一下,把他练出来的军队叫做练勇,可以向绿营一样独立作战。”
第五十九章曾国藩受辱(三章求推荐)
湖南长沙
曾国藩初到长沙时编练的乡勇,主要是跟随他一起来自湘乡的1000人,这年夏天增加到8营3000人,好景不长,江忠源因为屡立战功被朝廷授予湖北按察使之职,调往湖北听用,张亮基署理湖广总督,曾国藩的靠山一时全都调离,下属朱孙贻、罗泽南、王錱、李续宾等人纷纷另谋出路,他们都不相信非官非绅的一介书生曾国藩能在湖南官场玩得转,谁也不想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与这位团练大臣绑在一起。
曾国藩决定从严训练乡勇,让他们没时间胡思乱想,他在绿营中选了塔齐布、杨载福、彭玉麟三人训练乡勇。
这一天
杨载福、塔齐布、彭玉麟三人忙活了一天,决定一起到街上的酒馆坐一坐。
“小二,快给大爷上几个拿手好菜。”杨载福吆呼道
“几位军爷,稍等片刻,小的马上就去各位准备。”小二赶紧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生怕几位当官的不满意,故意为难。
彭玉麟给塔齐布、杨载福二人倒酒,道:“听说团练大人保举智亭你当大官,到时你可不要忘记我们兄弟啊!”
塔齐布喝了杯酒,也敞开心胸道:“你们会不明白?我是镶黄旗人,属于满洲八旗上三旗,如果有我在军中效力,你说皇上是不是就把我当成监军的,团练大人不就可以看开手脚大干一番!”
旁边二人一齐点头,满清惯例,一定要在统兵的汉人身边安插一个满人,就近监视汉人有无造反的行动。
杨载福叹道:“你我三人皆为绿营军官,确要整天训练一帮乡巴佬,哎!”
塔齐布拍着桌子怒道:“怎么你不愿意跟着团练使大人干啊!老子谁都不服,就服曾大人。你少在老子面前说他的坏话!”
彭玉麟赶紧拉着塔齐布道:“我说老塔你怎么老是那么冲动,你还不了解杨大哥吗,他只是抱怨自己没有上战场杀敌立功的机会,怎么会埋怨曾大人呢?”
杨载福知道自己让塔齐布误会了,解释道:“贤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感激曾大人还来不及,怎会埋怨他呢,我是生气绿营它不争气,要不然曾大人也不整天跟我们一帮大老粗在一起!”
塔齐布从新坐下,道:“那有什么办法,上梁不正下梁歪,提督大人不也整天无所事事,唯一关心的事就是今天又刮了多少银子!”
这是小二端了几盘菜上来,有鱼、有鸡,小二将菜全部放到桌上,道:“几位军爷慢用,小的随叫随到。”
杨载福提议道“不如我们向团练大人提议,让绿营也一起训练,到时害怕没有杀敌立功的机会?”
塔齐布喜笑颜开,举一杯酒对杨载福道:“这个办法好,来杨大哥,我向你赔罪,刚才是我误会了你。”
“大家都是兄弟,说什么赔罪!来干了。”杨载福又向彭玉麟举杯示意
彭玉麟道:“我们是好兄弟,以后到了战场可别忘拉兄弟一把”
哈哈……
曾国藩听了杨载福的建议,也觉得可行,就单方面的宣布长沙协的绿营也要天天出操,与乡勇一起训练。
这下可把绿营大小将官惹毛了,多少年来,绿营兵早已适应了散漫不训练的生活,平时军营里并没与什么人,士兵都各自做点小生意,或在赌场赌博、在鸦片馆里过大烟瘾,谁管什么训练,平时提督、总兵来巡查,各人也雇个流氓乞丐前去点卯,举着花花绿绿的旗子跟在别人的后面走一圈,当官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揭发,大家都在混日子。
现在曾国藩以一个帮办团练大臣的身份,居然提出要绿营兵与这些土里土气的乡下来的勇丁一起训练,有损当兵的脸面,一起跑到长沙协副将德清那里告状。
德清也认为曾国藩手伸得太长,侵犯了别人的利益,立马找到曾国藩道:“曾大人你只是个团练大臣,何必管我绿营的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岂不更好。”
曾国藩被这番话气的脸红脖子粗,指着德清骂道:“亏你还是满人,如今国家动荡,你不思报效国家,还蛊惑士兵闹事,你……你是混蛋!”
让一贯装斯文的大儒、理学家曾国藩出口骂人,也算难得了,可德清并不买账,你个书呆子想让我退让——没门,比骂人,没读过书我都以你强。
德清道:“他妈的,你个书呆子懂个屁,老子是爱护士兵,哪像你个笨蛋只知整天折磨他们,以后谁还会为你卖命。”一连串的脏话从德清口中吐出来。
曾国藩哪遇到过这种浑人,接触的粗人也就彭玉麟、杨载福、塔齐布他们几个,只要他把大儒的架子一摆,亲切的慰问他们老爹、老娘几句,他们就感激涕零,恨不得把自己的命交给他,如今遇上德清,才明白秀才遇上兵的含义。
哑口无言的曾国藩只能使出文官的杀手锏,威胁道:“你等着,我这就写奏章弹劾你。”
自认为胜了一场的德清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扬长而去。
曾国藩可不是跟他开玩笑,那奏章是说写就写,也许德清还没到家,弹劾他放纵士兵的折子已经递到驿站了。
时间不长,三天后,处理结果就下来了。
德清没想到只是为部下出口气,竟然丢了饭碗,被革职查办,赶紧到湖南提督鲍起豹那里诉苦。
“提督大人,你可得管一管啊,这姓曾的不是破坏官场的规矩吗!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德清一见提督就跪在地上哀求。
鲍起豹也不打算咽下这口气,扶起德清道:“你这就回去,鼓动部下士兵跟那帮乡勇对着干,惹出来麻烦,我来解决。”
6月初,驻扎在长沙的绿营兵与曾国藩的部下发生了严重留血事件,绿营兵竟然大大方方的鸣号列队攻击勇营部队,别看绿营懒散成性,但好汉也架不住人多,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乡勇就被打的四处逃窜,其中被绿营认定是叛徒的塔齐布、杨载福、彭玉麟更是他们重点关照对象。
曾国藩看着前来告状的杨载福等人,非常生气,决定诛杀一两个绿营兵,杀杀他们的气焰,立刻发了一封咨文给绿营提督鲍起豹,根据杨载福提供的情报,指名点姓的索要闹事绿营兵的首脑人物。
这一下可真惹恼了鲍起豹,他决定给予曾国藩最后一击,一边将这些绿营兵捆绑起来押到曾国藩住的地方,一边命令部下前去抢人,火上浇油,看看这个团练大臣怎么做。
一帮绿营怒气冲冲的把曾府团团包围。
德清亲自上阵,鼓动围在曾府的绿营兵道:“兄弟们,姓曾的是故意整治我们,如今还要杀死我们的兄弟,你们说该怎么办?”
这帮无法无天惯了的丘八纷纷叫道:
“狠狠揍他一顿……”
“烧了他的房子”
“把他抬出来脱光衣服游大街”
…………
德清想到他被曾国藩害的丢了‘金饭碗’,怨恨交集,蛊惑道:“兄弟们,冲进去,看什么值钱的就拿,不值钱的就砸,冲啊”
说完就‘一马当先’的冲进曾府,后面跟着想报仇更想发财的绿营兵。
曾国藩狼狈不堪,只得高声派人向巡抚骆秉章求救,本来就住在隔壁的骆秉章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见到曾国藩求救,他才出面。
湖南巡抚骆秉章也看不惯曾国藩,特别觊觎他手中的几千乡勇,最近更是和王錱勾勾搭搭,许诺给王錱一大堆好处,让他脱离曾国藩来投靠他。
骆秉章带领几个护卫来到曾府,没有理会被困在桌底下的曾国藩,反而亲自给几个绿营兵松绑,向他们赔不是,承诺不追究今天任意一人责任,让他们散去了,处理完闹事说事的绿营兵,直接扬长而去。
没几天,团练大臣吃瘪的消息就传遍了长沙官场,每个人都好奇曾国藩接下来会怎么做。
曾国藩具有坚毅的性格,长沙受辱改变不了他练强军以报国恩的决心,正好衡阳会党起事,他就向巡抚骆秉章提出前往衡阳驻扎,离开长沙官场的是是非非,他这一决定正好符合边际效应原则,闷声发大财。
第六十章列强的嘴脸(求收藏)
潘安和张国梁相对无言,没想到诺大的江南大营真的烟消云散了,现在反贼将他们团团包围,炮弹像不要钱似得砸过来,他们是插翅难飞,军心动荡。
想到自己被恩主向荣抛弃,张国梁心中真是又惊又苦,他有今天全赖向荣提拔,但抛弃他的却也是向荣。
“如今陷入重围,张总兵你一向足智多谋,赶紧想个办法啊!”潘安看着张国梁现在还有空发呆,急的冒泡。
“现在已被重重包围,就算是项羽复生也只有自刎这一条路了。”
潘安听到自刎,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脖子,打个冷颤道:“张兄,你不是开玩笑吧,我们合兵之后,已有两万余人,外面反贼不过才三四万,就算两比一,我们也应该有一半人逃出去啊?”
张国梁苦笑道:“你以为这是赌博啊,还一半人?最近的援军离我们也要五天才能赶过来,何况他们还不敢来,没人在外接应,你认为我们可以跑多远?反贼洋枪洋炮甚多,官兵尽皆丧胆了!”
潘安也看到了营外躺着、蹲着躲避炮弹的绿营兵,试探道:“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项羽怎么那么傻,现在要有条船来接我,我立马就跟着走。难道真要投降才能保命?”
张国梁摇头道:“自从我归降朝廷以来,朝廷对我恩重如山,再说了,我也不想做反复无常的小人,要投降?潘大人你请自便吧!”
潘安起身看帐外无人接近,回来小声道:“哈哈……张兄多虑了,我一家老小七十二口全在我一念之间,我怎么忍心抛弃他们呢!刚才只是试探你罢了,我有一条妙计可以脱身,不知张兄可愿一试?”
张国梁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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