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需要做一个实验,一个相当危险的实验。他想要知道我在什么时候才会进入那种状态,所以才会刻意选了一个人来重复那天在工具间里发生的事。那个可怜的男人,在他醒来之后一直惊惶地想要避开我的嘴。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施耐德教授在不久之前,在我的脚踝和手腕上都装了铜环。只要他按动开关,一股足可以让我感觉到痛苦,却不至于引起死亡的电流就会通过我的全身。”
“‘为什么眼睛还没有变色?用力吸他!把他的东西吸出来!’施耐德教授的样子和他平时截然不同。他的双眼满是血丝,嘴唇神经质地颤抖着。他用拇指拨动了一下手上的开关,然后又很快拨回原位。我摔倒在地,发出一声惨叫,全身猛地抽搐起来,背脊几乎要向后折断。那时我真的有种想要将自己的右手和左脚锯下来的冲动。”
“电击的效果过去之后,我不敢再有迟疑,立即爬起来继续刚才的‘工作’。‘上帝啊!出现了!它出现了!它真是太美了!’耳边响起施耐德教授的赞叹声,还有那个男人绝望的呜咽。他根本无法逃避自己的欲望,即使在此之前他从未有过和我做爱的想法,此刻却已经彻底臣服在了快感之下。因为被绑在椅子上,他只能小幅度地挺腰。他的双眼紧闭着,仿佛在害怕亲眼目睹这一切。”
“最终,他被迫攀上了欲望的巅峰。施耐德教授死死盯着眼前这一幕,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我跪倒在一旁的地板上,用力干呕起来。我根本不需要去查看。我能感觉到,当黑暗降临的时候,我立即就能感觉到。因为它根本就是从我体内衍生出去的!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施耐德教授激动极了。他让我立即坐到钢琴前,弹奏他早就准备好的曲谱。我感觉自己完全就像是一个扯线木偶,被一种名为音乐的东西带入了空洞的领域。我不记得自己到底弹了多久,也不记得后来是如何被反锁在房间中的。反正这样的过程每隔两三星期就要重复一次。”
“为了怕被人看出破绽,施耐德教授并不只是对司机下手。花匠、厨师、到后来全是一些我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天知道他是从哪里绑架来了这些人。我需要做的仅仅是让我的眼睛变色,然后再吃掉他们。渐渐地,我发觉只要我努力去想一些恐怖的事,根本不需要电击,我就能自然而然地进入状态。我对做这样的事更加得心应手了,施耐德教授说我就是一个天生的贱种。”
“谁知的呢!不过我不但是个贱种,还是一个会吃人的贱种。平时,我是著名教授的继子和助手。我衣冠楚楚,举止得体,丝毫看不出原本并不是诞生在这样高雅的环境中的。一到必要的时候,我就可以化身为无可抗拒的淫欲之蛇,把无数无辜同类的血肉奉献给黑暗。”
“我们的罪恶不断重复着。施耐德教授春风得意,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公布了两首由他修复的古曲。只有我知道,那些旋律根本不是出自他的大脑。它们是经由我的手,经由我那双刚刚杀戮了同类的手问世的。施耐德教授告诉我,他还有四首曲子要修复,这所有的旋律都出自同一个作曲家,一个在传说中出卖了灵魂给恶魔的作曲家。古时候,人们甚至相信,藉由这些特殊的曲子,可以找到恶魔的藏宝之地。”
“要不是因为那次意外,也许我们真的已经完成了全部的修复工作。可是,无论是恶魔还是他的乐曲,都是注定不应出现于世的,不是吗?”斯科特笑了笑。他掳起右边的袖管,露出手腕上一个用红铜做成的金属环。
“这个东西是被固定在手腕上的。”斯科特指着红铜环上两个成对的小突起说,“这两点其实是焊接点。给我上铜环的时候,施耐德教授先用一根铜钉刺穿了我的手腕,然后再往上面焊了一个环来固定住它的两端。我的左脚上也有一个相同的装置。感觉有点像是被钉上十字架的圣人,不是吗?”
年轻的神父感觉到背脊一阵发凉。他想象不出,怎么会有人对一个未成年人做出这样的行径!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受人敬仰的学者!邪恶已经入侵了世界,唯有主才能拯救我们,他在心中默念。
“别担心,手术是在我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进行的。据施耐德教授说,如果不进行全身麻醉,大量的失血很有可能会导致我死亡。不过之后也非常不好受。它很疼。即使是现在,偶尔的碰撞还是会让我很疼。” 斯科特笑了笑,“施耐德教授通过这个把我的活动范围限定在那栋房子的底楼。他在我的手上和脚上都接了电线,我只能在电线的长度范围内活动。他对外声称我病了,必须通过一些装在身上的医疗装置才能维持生命。他几乎昼夜不停地监视我,生怕我想要逃跑。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会锁住我的房门,第二天一早再亲手打开。”
“在最疯狂的时候,施耐德教授每星期都要给我喂食。真是很难想象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还能有那样的精力,不停地绑架陌生人。我猜想他还有一个帮凶,但是他从来不让我知道那是谁。”
“起初,他很害怕我进食的样子。他总是躲得远远的,紧紧握住手上的电击开关,好像这能让他变得强大。后来,他渐渐发现了我进食的规律,开始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冷眼旁观。他从不同情那些受害人。‘那些为了十块钱就可以出卖肉体的劣等人种。’他这样形容那些可怜人。在他心情好的时候,会大声赞美我,说我的动作是多么的具有诱惑力。如果心情不佳,他就会对我说刻薄的话,说我才是这一切的元凶,他不过是在顺应我的需求。然后,进食的过程结束后,他的全部热情立即转移到从我指间流淌出的旋律上。他有时候甚至会为了一段曲子哭泣。总之,在那个特殊的时刻,施耐德教授的表现完全不像他平时那样隐忍克制。”
“那一次,我们进行得十分顺利。黑暗的征兆已经出现,被选中的祭品很快就会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我对此已经感到麻木,只想快点结束这件事。施耐德教授答应我,只要把所有的曲子都修完,就可以不用再做这样的事。可我真的能摆脱这一切吗?我的变化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轻易,为了减少受害人的痛苦,我甚至会特意促使他们沉沦。我能感觉到我对周围人的影响,即使我什么都不做,工具间里的那一幕也很有可能会重复。我甚至不敢再做祷告。因为这对一个正在不断犯下杀人罪行的人来说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啊!”
“然而,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却突然发生了一桩意外。”
斯科特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我们的狩猎总是在夜间进行。施耐德教授大概是不满于我神游太空的表情,在我让受害人射精之后,他突然拨动了一下手上的电击开关。我猛地一抽,然后整个世界突然黑了下来。”
“施耐德教授在黑暗中发出惨叫。我听到了轮椅和家具碰撞的声音,然后是一下更加响亮的撞击声。我抱住自己的膝盖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然后摸索着站了起来。施耐德教授没有发出更多的声音。不过倒是有几下杂音从房门外面传来。我从中捕捉到了‘停电’这个词。其他人的声音很快就低了下去,即使是在特殊状态下,他们还是恪守着不得大声喧哗的铁律。”
“大约五分钟后,房间里重放光明。供电恢复了。我看清了周围的情况。毫无意外的,受害人已经不见了,我的进食过程不可能被断电打断。施耐德教授的轮椅倒在钢琴边上。他已经断了气。我猜想他大概是死于心脏病突发。我拔下电击开关上的电线,又处理掉接在身上的电线,然后就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过了一会儿,我决定上楼去找我的母亲。她看到我的时候很讶异,自从我‘病了’之后,我就从来不上两楼,原因是身上的电线不够长。”
“我告诉她施耐德教授死了。她露出吃惊的表情,匆匆跟我下了楼。在进入古籍室前,她还警告我说,如果这是一次蹩脚的恶作剧,她就要拧断我的胳膊。然后,她看到了横在地上的尸体。”
“‘上帝!我就知道他总有一天会死在你手里!你这个鬼孩儿!看呀!他死了!这下你总满意了吧?我们不可能再住在这里了。遗嘱上写只有现钞是归我的。只有现钞!想想吧!这个老家伙能有多少现钞在外面?你这个鬼孩儿!你怎么可以杀死他,你怎么敢?!’母亲歇斯底里地对我吼叫。然后她意识到声音太高了,铁青着脸来回踱起步来。”
“‘现在该怎么办?今晚的那个男人呢?他有看到什么吗?’ 她问我。我突然冷静下来,用嘲讽的语调反问她:‘你认为他看到什么了?’ 母亲突然愤怒地涨红了脸,她原本就向外突出的眼球几乎要跳出眼眶。‘当然是你们的丑事!你和这个老东西!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我早就看出他对你居心不良。可是他不能!他早就不能了!所以才会隔三差五地让我去外面找人回来。你们那些恶心的情趣游戏我即使不看也能猜到!真是见鬼!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因为太兴奋吗?’”
“‘大概是心脏病吧?’我说道。‘我们必须把这里处理一下。’母亲在思索了片刻后说,‘警察可不会喜欢你身上的这些SM工具。’ 她明显早就知道我身上连接着的电线的真相。‘我们得给这个老东西保持一点死后的名誉。况且……我也不想被警察追问你和这个老东西的关系。’她看起来就像是在为我考虑,可我却看出,她心中从来就只有她自己。如果被警察知道了真相,作为我的监护人之一,她的知情不报绝对会让她受到来自法律和道德的双重制裁。‘鬼孩儿是什么意思?’我问她。”
“‘快过来帮忙啊!我们必须把所有的电线都拆掉!该死的,你能保证那个男人什么都不说吗?’母亲开始着手处理房间里的电线。‘鬼孩儿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重复我的问题。我有一种预感,等我知道答案之后,就可以毫无顾忌地离开她了。”
“‘好吧!让我来告诉你鬼孩儿是什么意思!让我把一切的开端都告诉你!’母亲愤怒地对我吼道。她气咻咻地哼出一口气,找了张凳子坐下。木凳子的三条细腿因为承受不住她的体重发出吱吱的呻吟声。”
“母亲告诉我,她很小的时候就因为父母离异去了美国。我的外祖父是一个轮胎商店的店员。他一直没有再婚,酒精是他最好的朋友。因为家中的唯一经济来源是个酒鬼,他们一直过得十分窘困。‘我们穷得连一台电视机都没有。’母亲这样形容他们的生活。二十岁那年,母亲嫁给了一个保险推销员。虽然这个男人有点跛脚,但这并不影响他开车外出工作。母亲在结婚五年之后才终于怀孕。然后,由于预产期突然提前,她不得不一个人叫了辆出租车去医院。她在医院里产下一个死婴,躺着病床上悲痛欲绝。”
“‘只要有人能将我的孩子还回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她这样乞求着,并在朦胧中得到了某种启示。她拔下手背上的输液管,朝着一个方向走去。那里很冷,放着好几张长方形的金属台。母亲在其中一张上面发现了一个婴儿。他哭得很响,皱起的皮肤贴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他看起来就跟我死去的孩子一模一样!可是他却是如此的生机勃勃,这真是太不公平了!’母亲这样想着,向婴儿伸出手指。”
“突然,她发现那个婴儿停止了哭泣。他费力地抬起头凝视她,眼球的颜色开始慢慢产生变化。‘我从另一个世界回来,你可以带走我,但同时也要付出生命作为代价。’一个尖细的声音对她说。”
“母亲完全忘记了惊恐,她一把抱起婴儿,从婴儿的大脚趾上扯下一个标签扔在金属台上。她匆匆回到家,然后才想起忘记告诉丈夫她已经出院。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母亲惊恐万状地接起电话,一个男人告诉她,她的丈夫死了,死于一场交通意外。在他违反交通规则逆向行驶的过程中撞上了一辆装着钢条的卡车。整辆车的上半部分,连同他的脑袋一起,都被冲出卡车的钢条削飞了。”
“母亲放下电话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她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电话铃又在响。这一次是医院来的电话。他们告诉她,她产下的死婴被人偷走了,警察正在调查这件事,一有消息就会立即通知她。”
“母亲犹如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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