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紫炎放下酒杯,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酒杯与御天行的对调,为御天行斟上酒。也为自己满上一杯。
陵王又一拍手,一对舞姬袅袅进入。乐声起,舞姬翩翩起舞。
御紫炎举筷夹了些菜,试吃了些。对着御天行轻轻点头示意酒菜均是无毒。
看着御紫炎谨慎认真的模样,御天行有些出神。这些时日的相处,是他与恢复了三皇子身份的御紫炎真正的朝夕相处。眼前人儿的一点一滴,已经悄悄的闯进了他的心底、占据了他的全心。不同于之前“月天”与“紫幽”之间若即若离的距离,也不同于“御寰帝”与“幽”之间微妙的主从关系。
此刻,眼前人儿是他的儿子,会在他面前露出嬉笑怒骂的真性情、也会在他面前不经意显出脆弱无助模样。
眼前人儿,他的淡然,他的落寞,他的冷漠,他的无助,他的顽皮,他的认真,他的疏远,他的依赖……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熟悉和自然而然,似乎关于他的点点滴滴早在很久以前便渗透在自己的生命中,只是这种亲近的感觉——为何自己没有一点记忆?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蹊跷,到底是什么?
“王爷好琴艺。”
御紫炎的赞叹声打断了御天行的思绪。只见陵王坐在古琴后面,刚刚一曲完毕,御紫炎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一丝莫名的情绪,深深的锁着陵王的身影,令御天行的心里划过一丝不快。莫名的,御天行希望身边人儿所有的赞美与欣赏都只属于他一个人。希望身边人儿的“喜欢”,只属于他一个人。只因,他的“喜欢”,也独独只属于身边人儿。
“喜欢”么?再次在心中浮现这个词,御天行蓦地在想——或许,他对身边人儿的心情,比“喜欢”更多、更深、更浓。那意味着什么,他虽不曾试过,却如何不知?
思及此,御天行看向御紫炎的目光之中添了几分深沉。
“小公子过奖。看来小公子也是爱琴之人,不知本王今日是否有幸欣赏一下小公子手下的仙曲?”
陵王此时也对着御紫炎回以一笑,出声相邀道。
“呵呵。”
清脆的笑声透露着御紫炎的好心情,“难得王爷有此雅兴,紫幽便献丑了。”
感觉不到杀气,酒菜里没有下毒,御天行也说过这陵王并非他的劫数。御紫炎便稍稍松了些戒心,多日不曾碰琴,确是有些手痒。何况难得遇见一个知音人,且又是如此翩翩佳公子。
是以此刻听陵王相邀,御紫炎自是不客气地起身。陵王让开位子,坐在御紫炎身旁。
见陵王并未离开,而是坐在身旁,御紫炎愣了一瞬,似曾相识的气息,令御紫炎心中又是一阵沉闷。
那般无法喘息的感触——御紫炎觉得心中似乎有什么正呼之欲出。
心中莫名有些烦躁的御紫炎蓦地一转头,正对上御天行流金的黑眸。
专注的视线深深望进他的双瞳,御紫炎从御天行的双眸中读出几分不快。
一瞬间,御紫炎心中的沉闷似是被御天行的目光驱散了。
这样是否该叫做“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心中悠悠想着,御紫炎唇边勾起一抹浅笑,垂下头——净手,焚香,调音。
深吸一口气,玉指拨弦,珠落玉盘,星辰璀璨,浩淼缭绕,亦真亦幻……
一曲完毕,御天行听得有些痴了,出神了,回味无穷之时,一名小厮不知不觉间已站在御天行背后。
御天行忽觉背后一阵阴风,立刻侧身,匕首砍空,小厮手腕一转,又是一道银光劈来,御天行凤目一冷,一掌拍去,小厮口吐鲜血,脸色顿时煞白。
“洛儿!”
陵王闻声望去,见此惊变脸色顿变,抽出腰间软剑直刺向御天行。
御紫炎见状抽出天炎锦拦住陵王去路。却见陵王眼中冒火,挥剑直刺御紫炎心口,“敢伤洛儿,我要你们陪葬!”
御紫炎挥舞天炎锦挡下陵王的剑,未收住攻势,注入内力化为剑形的天炎锦刺入陵王的左心。鲜血顿时溅了御紫炎一身。月白的衣袍上绽放着一朵朵诡异的花朵,仿若三途川畔的曼朱沙华。
“不——”
御紫炎看着眼前的一幕顿时愣在当场,口里喃喃的不知念些什么。府中的侍卫暗卫闻声已经赶来。
御天行身形一闪抱起瘫软在地的御紫炎施展轻功冲出了王府。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一三章 梦魇 (改后)
章节字数:3571 更新时间:10…10…25 03:49
第一一三章梦魇
“Hi, Nini Dreamy。 Joshua’s here。 May I help?”
“禹桥,在澳洲过得怎么样?”
“筱阳啊。我很好啊。虽然房子小了点,新开张店里生意少了点,吃得油了点,又变胖了点,其他一切正常,嘿嘿~”
“……你,听说了么?”
筱阳欲言又止,令夜禹桥心中莫名升起一阵闷闷的预感。
“嗯?什么?”
“你果然还不知道。……禹溪和林健在一起了。”
“啊?什么?再说一遍,我没,没听太……清楚——”
夜禹桥说得有些艰难。
“禹溪和林健在一起了。前几天靖远在医院看到林健去找禹溪,才知道的。”
“哐……”
“喂?禹桥?你在听吗?禹桥?禹桥?!”
“嘟嘟——”
……
“呵呵,清,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我一直以为林健爱的是筱阳,于是我没有尝试就退出了这场爱情的角逐。
我甚至曾经试图成全林健的追逐。当我知道筱阳和靖远在一起的时候,我还为林健心痛、为他难过。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今天才知道筱阳和靖远在一起之前,林健就已经在追求禹溪了呢?他爱的是筱阳啊,他跟我说过他爱的是筱阳啊。”
“禹桥,别这样,想哭就哭出来,这样你会舒服一点。”
“哭?我为什么要哭?禹溪是我妹妹,林健费心费力追了她整整三年,林健对禹溪这么深情,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为什么要哭?”
“禹桥——”
“清,为什么?我不怪林健不接受我。毕竟林健和我不一样,他是个正常的男人。
林健追求禹溪,我应该为她高兴的,因为禹溪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我只是想不通,想不通为什么林健一面对我说着‘我爱的只有筱阳’,一面却又在追求禹溪。”
“禹桥,那样三心两意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你爱。”
“爱?呵,也许从头到尾我根本就不懂爱,也根本就没有爱。
如果我懂爱,是不是就不会想不通林健口中的‘爱’,到底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如果我懂爱,是不是就不会执拗的去追究林健爱的到底是谁?
可是我又不知道该怎样去恨。一个是我最亲爱的“妹妹”,一个是我从背后守望了五年、又花了四年时间努力去遗忘、却也从来没有一刻想过去恨、去怨的男人。
好不容易,我才将那个男人从我的记忆里、习惯里、甚至是梦里清除出去。
为什么?当初对我说,‘永不见面对大家都好’的人是他啊。为什么如今他要毫不在乎的以这种方式闯入我的生活范围?!”
“禹桥,这种没有信用的男人,不值得你为他心痛。”
“没有信用?背叛?清,他到底背叛了谁?背叛了我?背叛了筱阳?还是背叛了禹溪?
当筱阳打电话来的时候,我甚至以为她在开玩笑,或者,或者是有什么误会。禹溪一直是支持我的,她一直鼓励我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的啊。
而当我打电话回去问起这件事情时,禹溪跟我说她一直拒绝林健来着。那为什么,为什么她最后要接受他?只因为他追求了她三年么?
呵,时间,时间原来是一种这么伟大的东西。原来三年时间就可以换来一份爱情。
呵,如果我是女生,那么是否我的九年时间,也能换来一份爱情了?
呵,只可惜,我是个男人,是个爱上另一个男人的男人。所以,再多个九年,也不够用罢?”
“禹桥,不要这样,不要强颜欢笑。”
“强颜欢笑?我不该笑么?
清,告诉我,除了笑,我还能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他们?
我想不通为什么三年,三年来禹溪一个字都不曾对我提起。如果不是筱阳打电话来告诉我,我是不是要等到他们送来结婚请柬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
隐瞒,是意味着他们故意忽略我的感情、我的感受吗?或者说,对于他们来说,我的存在根本无关紧要么?
一切都是禹溪的。爸妈是她的,万千宠爱是她的,就连我最最向往的爱情,最后,都是她的。然后,我还要继续做出好哥哥的样子笑着祝福她。”
“——禹桥少喝点。”
“清,为什么我还没有醉啊?呵呵,醉生梦死果然不适合我呢。醒了之后痛的还是会痛,伤的还是会伤。那就干脆让心死掉好了。
清,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相信爱情了。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最不切实际的东西。清,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让爱情伤害到我,因为我不会再去爱。只要让心变得麻木,它就不会再感觉到痛了,不是吗?
爱情只是一场谎言,大家都有一张拿不下来的面具。既然如此,我就戴上更多层的面具,每一张面具都是一层保护,有了这些保护,我就再也不会害怕孤单、害怕伤害、害怕被遗忘……”
——
梨木雕花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略显苍白的脸上掩不住的倦容。床沿坐着一个玄衣的男人,剑眉紧蹙,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拭去少年不知第几次留下的泪水。少年嘴里喃喃的念着些什么,男人凑上前去想要细听,却什么也听不分明。
“炎儿,做噩梦了么?”
看着床上一直紧皱眉头、睡得极不安稳的人儿,御天行弯下腰在御紫炎耳边轻声低喃着,“不要怕,我在你身边。”
“是梦么?”
御紫炎意识模糊间自嘲的想道,“真讽刺,之前一直觉得那两张脸似曾相识,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本以为这些陈年往事早已被忘得干净,到底还是记起了,看来我的记忆里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御天行——应该没事吧?因为他——那个小厮!禹溪!不,我杀了陵王!林健!陵王!”
“不要!!”
御紫炎突然挣扎起来,口中胡乱叫着,手脚冰凉,因痉‘挛而不停抽搐着。
被御紫炎突如其来的变化骇了一跳,御天行忙按住御紫炎乱动的身体,“炎儿怎么了?炎儿安静下来。”
可是御紫炎似乎根本听不到御天行的声音,挣扎的愈发厉害。
“林健!不要!!我杀了陵王!不,陵王不是他。不是他,我没有杀他!禹溪!父皇不要杀禹溪!不要!林健!不要伤害父皇!”
听着御紫炎口中的胡话,御天行将御紫炎牢牢扣在怀中,在他耳边一遍一遍重复着,“炎儿放松,没关系,陵王没有死。刺杀朕的小厮也没有死。朕也没事。我没事,炎儿不要紧张。”
“没事?都没事?”这一次,御紫炎似乎听到了御天行的声音,喃喃地说着。
“对,谁都没事。乖,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乖。”
冷润的声音仿佛有魔力,御紫炎渐渐的安静了下来,紧绷的脸放松下来,头直往御天行怀里钻。
“啊,是他身上的冷香,好好闻……”
御紫炎朦胧中嗅着熟悉的味道,“呵呵,好痒,嘴唇上是什么动来动去,好痒……”
御天行修长的手指来回摩挲着那有些苍白的双唇,似觉得痒,御紫炎微微偏着头想要躲避御天行的手指,却怎么也逃不开手指的骚扰。
御紫炎懊恼得微微撅起小嘴,表示着抗议,却不知那无防备的睡脸配上微翘的嫩唇对御天行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
思及自己之前在王府夜宴之上刚刚明了的真实心情,御天行微凉的双唇贴上了眼前人儿苍白的唇瓣。就在唇与唇接触的那一瞬间,无数记忆的片断闪过御天行的眼前。
“三皇子御紫炎,即日起,随朕住在御华殿。”
……
“一个女人顶五百只鸭子,十几个女人每日围在这里,换作父皇,您可高兴得起来?”
……
“——紫炎只是有些不悦。”
“没有下次。”
……
“呵,炎儿可是在心疼父皇?炎儿这般体贴细心,日后你封王出宫建府,叫父皇怎么过啊?”
“还有十三年的时间不是?足够父皇学会如何照顾好自己了。……若要让炎儿不伤神,就请父皇您自己多上些心。”
……
“父皇饶命,父皇——呵呵,要出人命了——不行,呵呵——错——我错了——呵呵,还不行吗?要,要岔气儿了——父皇好过分。若让外人看到您这坏样还不吓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