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这倒也是。”
御紫炎闻言轻笑一声,携着御天行的手说道,“天,那我们就回去吧。”
“好。”
御天行肯定的话音刚落,二人眼前景致已是回到玉雪楼三层卧室之内。
而恰巧此时,霜洁、霜月双双来到,听到动静在门口问道,“爷,公子,可是起身了?”
“嗯。进来。”
御天行应了一声,姊妹二人便推门而入,御紫炎笑着对二人道了声辛苦,便行至水盆前准备盥洗。
谁知就在这时,御紫炎却不知看到了什么猛的扬起手臂捂住自己脖颈。
一向行为坦荡的人儿此时一反常态有些局促慌张的偷瞧着身边不远处霜月、霜洁的反应,却见正巧站在他身旁的霜洁只是低眉敛目,举止如常。
而霜月则更是毫无知觉,正在往桌上布置碗筷粥点。
悄悄松了一口气,而后御紫炎狠狠瞪了一眼一旁唇边正弯起一道可疑弧线的男人。
“天—— 你,故,意,的。”
心底传来咬牙切齿的问话,御天行险些被爱人如此可爱反应惹得喷笑出声。
不过御天行到底还是忍住了笑意,只挑眉看向御紫炎,心中佯装不解道,“炎儿在说什么?何事是我故意?”
“唔——”
御紫炎被御天行问得语塞,这种事请——这种事情叫他如何启齿?!
再次狼狼瞪了一眼笑得得意的男人,御紫炎有苦难辨,只得忍下,却是迟迟不肯放下捂在颈边的双手。
谁知偏偏就在此时,霜月奇怪出声说道,“咦?公子你颈子不舒服么?莫不是睡落枕了。”
“咳咳——”
御紫炎干咳两声,正不知该如何作答。平日里的能言善辩全都没了用武之地,只剩支支吾吾不知所谓。
霜洁此时方才悠悠出声,说出的话在御紫炎听来简直有如天籁,“月,慕公子与澜儿那里还不曾用过早膳,我们这便为他们送去吧。”
“哦,对啊,将他们忘了。”
霜月闻言恍然道了一句。便向天、炎二人首肯之下福身一礼准备离去。
霜洁自然也要随着霜月一起离去,却不想被御紫炎出声唤住。
霜月看了一眼霜洁,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惦记着不要让慕华峰、镜澜久等,故而对双生姊妹使了个眼色便先行离去了。
霜洁看着霜月离去,方才缓缓转回身面向天、炎二人。
而御紫炎此刻也不再遮遮掩掩放下了捂在颈间的手——方才霜洁出言为他解围之时起,他便已经知道,目光锐利、心比月明的霜洁早已洞悉一切。既是如此,他再遮遮掩掩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大方示人,只是末了还是不忘再怨尤的看了一眼身旁从容自得男人。
霜洁目光并不去刻意注视御紫炎颈间紫红痕迹,只是微垂着眼睑问道,“不知爷与公子唤霜洁留下所为何事?”
谁知御紫炎并未直接切入主题,反而眉目含笑问向霜洁,“洁跟随魑裟邪修习魔佛决,感觉如何?”
霜洁略微一顿,随后说道,“很好。”
“很好?”
御紫炎眉梢轻桃,带着几分戏谑之意继续说道,“只是‘很好’?仅此而已?”
“正是。”
原本想着要瞧瞧霜洁变一变脸色,然而御紫炎却注定只能失望而归——看来若要令洁动心,魑裟邪还需再接再厉才好呐。
不过也只是如此想想,霜洁与魑裟邪之事御紫炎并未打算过多干涉。此刻提起,也不过是一语带过,借此看看霜洁反应。既是看来无甚进展,也便作罢。
思及此,御紫炎便也收敛起玩笑之心,目光变得认真沉稳,对霜月说道,“先前魑裟邪说要审问白石擒获之俘虏,不知可有了结果?”
霜洁见御紫炎提起正题,周身气息也是一振,站直了身子清声回道,“回公子,魑裟邪先前向姝媛以及霜洁传授过魔佛决后,确是对那俘虏研究了一番。”
“哦?”
御紫炎闻言看了看身旁之人,复才继续问道,“那么可是得知了什么有用信息?”
这一回,霜洁却是并未立即回答御紫炎问题,而是略微沉吟了片刻。
难得见到霜洁如此不干不脆模样,御紫炎心中好奇,唤了一声,“洁?”
霜洁仿佛被御紫炎一声呼唤拉回思绪,姣好的面容上略过一丝凌厉之气。如此模样的霜洁愈发令御紫炎觉得奇怪。
终于,霜洁在御紫炎的注视之下缓缓说道,“据魑裟邪所言,那名俘虏修为虽是不低,但在水芜派中却也算不上什么有地位之人。因而对派中机密几乎一无所知。”
“嗯。”
天、炎二人闻声点头,对此结果并无十分意外或是失望——若是此人在门派中当真地位尊崇,想必也断不会出来打理此种跑腿打杂探听风声之类的琐事。
只是,这一结果,为何会令霜洁露出那般神情呢?
御紫炎正自疑惑之时,却听霜洁继续说道,“只是——”
“嗯?”
见后面还有下文,御紫炎再次来了兴致。直觉的,御紫炎认为这“只是”后面的话才是令霜洁情绪明显外露的真正原因。
果然,接下来霜洁缓缓说道,“魑裟邪还由那人意识之中得知,在水芜派中,一直流传了一个传言,这个传言甚至已经传承了近万年,几乎被当做了巫神神谕一般从不曾被门人弟子们遗忘一时半刻——”
霜洁拐弯抹角的态度使得御紫炎眉梢轻扬,浅笑着说道,“洁,吞吞吐吐并不似你的作风。到底是何事流传了这许久,你尽可道来——”
正说着,御紫炎心中灵光一闪,忽的想到一种可能,故而了然说道,“洁所说的传言,是关于‘妖狐祸世’的?”
“——”
听到御紫炎的问话,虽是疑问,语气却已有七、八成确信,霜洁静了一瞬,最终点头说道,“正是。”
猜想被证实,御紫炎无谓轻笑道,“此事天与我早已知晓,数年前洁不也已经有所耳闻么?何必如今还要吞吞吐吐?”
霜洁闻言却是妙眉微蹙说道,“不,不止如此。”
“嗯?”
御紫炎挑眉,“洁,到底有何事,不妨直说啊。”
御天行却在此时突然出声说道,“不必再说了。”
御紫炎闻言不由得侧首看去,正想询问爱人为何突然阻止霜洁继续下去,却突然发现御天行面色似乎并不怎么好看。
心念一转,御紫炎已是猜到各种缘由,出声问道,“天莫非已看到了当时的情形?”
上回天既是连千万年前的事情都可以看到了,如今不过几日前发生之事,自然是难不倒他的。
果然,下一刻御紫炎便见御天行沉着脸色点了点头。
御紫炎想了想,回头对霜洁说道,“既是如此,洁你便先下去用膳吧——对了,那名俘虏……”
不带御紫炎说完,御天行带着冷意的话音再次响起,“死了。”
“嗯?”
御紫炎闻言眉峰微蹙——他们当初明明说好令那俘虏生不如死,却不得轻易伤他性命的。为何魑裟邪还会下此狠手?不仅如此,霜洁明明应该在场,却也并未出言阻拦。
心中隐隐觉得那俘虏死因与魑裟邪探查到的对方脑中所知传言有关,不过御紫炎此刻也顾不上太多其他,因为他感到,身边男人的气息又有些混乱。
“洁,留天与我独自待一会儿,莫要让他人进来。”
御紫炎并未回头,对霜洁交待道。
霜洁自然也已察觉到御天行气息变化,故也不再耽搁,应了一声,走出卧房、阖上房门离去。
“……”
待到室内一片寂静无声,御紫炎倾身在御天行唇边落下一吻,而后软语温言劝慰道,“天,何须为了些无谓传言动气至此,嗯?”
御紫炎虽是如此说着,手中却未曾停歇,环过御天行腰身轻轻拍着对方脊背,同时将自己体内混沌灵气缓缓输入爱人体内。
第三八六章 水镜炼心(一)
感受到爱人安抚,御天行也努力想要压下心中怒气。
然而方才看到的一幕,令御天行实在难以自如控制情绪。即使当时魑裟邪没有勃然大怒一掌击毙那俘虏,在得知了那俘虏脑中之事后的如今,御天行也绝不会容许那人再多活一时半刻。
不,应该说,他现在恨不能将整个水芜派夷为平地,更是将那天师碎尸万段!
但是——他如今的实力还不足以与对方抗衙。
因而,他必须忍耐,现在必须要忍耐……
在心中告诫着自己,御天行几番尝试终是将心中翻腾不已的怒火一点点压下,却并未彻底消散,只是蛰伏起来,等待着爆发的一天。……
许久之后,御天行的气息终于渐渐平复。
这时御紫炎方才开口问道,“天到底看到了何事如此激动?”
“——”
沉吟片刻,御天行终于沉声说道,“水芜派万年流传之言,幻瑛乃是媚狐妖物,蛊惑人心,专以吸食活人精血为生,甚至修炼邪功,以旁门左道提井修为,方能进步如此神速,达到不可理喻程度。
而将瞑便是被幻瑛迷惑的第一人,不仅欺师灭祖,还自甘堕落与妖魔为伍。”
御紫炎闻言淡然一笑道,“这些话虽然不中听,但也不全为虚不是么?那景天天师倒也有些小聪明。这些话说得虽是极为不堪,却偏偏与实情微妙的有些一致之处。
以幻瑛与将瞑性情,定是不屑对世人解释。如此一来,想必二人在当时定是被万人唾弃、自诩名门正道的人修一脉怕是极力孤立将瞑极其大央派了罢?这么算来,倒还真是幻瑛给将瞑添了许多麻烦不是么?”
“根本没有麻烦——”
御天行沉声说着,不料御紫炎却是轻笑着说道,“呵呵,天不是将瞑,又岂会知道将瞑有否觉得麻烦?便是将瞑不觉麻烦,整个大央派若是被幻瑛牵连,成为人修一脉中的异端,难道也不会觉得麻烦么?便是以当初所见、大央派掌门人公雅、以及瑶光、坤仪等长老对幻瑛身份不甚在意,大央上上下下不止百人众难道个个都能欣然接受幻瑛成为他们之中一员么?”
“……”
一席话说得御天行无言以对,明明心中知道爱人所言全都在情在理,可偏偏从这人儿口中说出如此轻描淡写之言,将幻瑛存在说得没有半点可取之处,御天行的心底就是一阵皱缩不郁之感。
明明他从未将幻瑛与炎儿混为一谈,然而为何此时得知万年前悠悠众口指摘之人乃是幻瑛,他却偏偏将心爱之人与其重叠在一处?
是爱屋及乌?抑或别的什么?莫名情绪充斥着御天行的心,令他有些迷惑不解。
双臂用力的抱紧怀中人儿,仿佛只有如此心才能稍稍安定下来。
御天行感受着怀中爱人熟悉的气息,面若寒霜、沉默不语,眉峰愈蹙愈深。
御紫炎体会到爱人心中不郁,更是将爱人心中纠结清楚明白领悟在心。
悠悠叹息一声,御紫炎缓缓说道,“世间黑白对错,本就凭着人一张嘴自说自话。世人多了,一起说同一件事,更可谓‘众说纷纭’。天本不是在意他人看法之人,这是当局者迷、关心则乱,才会如此轻易被搅乱了心情、不可自制啊——”
“……”
御天行依然沉默,然而周身气息已是略微缓和了一些。
御紫炎继续轻声呢喃着,不知是自语、抑或讲与爱人听,“其实,我何尝不了解天的心情呢?听到万年前有人如此颠倒黑白、诋毁将瞑,我心中何尝不觉得恼怒?但更多的却又是歉意。
即便再如何认定将瞑与天并无太多关联,即便多少回对人诉说幻瑛是幻瑛、我是我,但,那到底是天与我的前世,又如何能够毫不在意呢?
更何况,将瞑、幻瑛之于我们,并非单纯两个名字而已。我们在浮世轮幻境之中所见,他们明明就是那般鲜活、那般生动真切的存在着,当真有时会让我错以为,眼前所见如同镜中自己一般——或者该说,幻瑛与我,本就是这般的一种关系呢?”
“……炎儿说得不错。”
冷润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其中蕴含的不郁终是散去。
听出爱人声音已恢复往日平静,御紫炎满意一笑,稍稍放开怀抱,与御天行对视说道,“天,方才提起了大央派,我倒是觉得我们前往千月宫、奔赴南海之前,不妨回宫里看一看御雍岚如今情形如何,顺便也探查一下,几年前崩塌的湖底秘道,是否还有什么线索残留。”
“炎儿的意思是?”
御天行闻言略一思索复又问道,“炎儿依然认为大央派的覆灭另有蹊跷?”
御紫炎点头道,“嗯,不止是大央派,当年的五大门派全都无影无踪,连只垣片瓦都不曾剩下,关于修真者的消息更是一概流失。修真之事消失的如此彻底,即便是已经过了千万年,仍旧令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须知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