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男女朋友么?”
“不是。”
“靳佳玉,你要对你现在说的每句话负责。”
“也许她暗恋我,谁知道呢?”
警察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同时也暗自看好这个学生的定力和过人的冷静。暗黑的屋子里,没有父母朋友甚至熟识的人,还能这么从容,看来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可这也就加大了工作难度,毕竟至今为止,嫌疑犯只有他一个人……如果这条线索再断了,他们拿什么像上面交差?
左边的记录员飞快的记录着两人的对话,靳佳玉看着他头顶漂浮的一只呆头乌龟心里暗自感叹,反差真大。
“那么,昨天晚上零点你在哪里?做什么?”
“当然是在家里睡觉!”
“谁能给你作证?”
“谁会盯着我睡觉?!”
“请你端正态度,严肃回答我的问题。谁能给你作证你昨晚零点在睡觉。”
“……没人。”乌龟警察抬头看了一眼,又郑重地低头记录。
审讯员接着道:“那么,在昨晚之前,李一维是否和你说过话?”
“有。昨天放学时候她让我听一首歌。”
“然后?”
“我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你讨厌她?”
“我不讨厌她就不能拒绝吗?我干嘛非要听那歌儿?”靳佳玉有些不耐烦,语气重了些:“拜托你问些有价值的问题好吗?你在浪费我的时间!”
“我再跟你说一遍,请你严肃对待审讯。不要无理取闹,这里不是你家。”
“好吧我接受你的意见。也请你理智一些,不要问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啪的一声,审讯员用档案夹拍了下桌子,在这略显空旷的屋子里捎带回音。一旁的记录员连忙问道:“队长,还继续不?”
“押下去,让他冷静冷静。”后者解气般的说道。
……
推开一扇陌生的门,靳佳玉感叹,这已经是一天之内他光顾的第三间警局的屋子了。这次倒是清静,放眼望去别说人了,简单的家具都没有。只有个水杯孤零零的靠在门边,里面的水不知是剩了多少天的。
靠着墙边坐在地上,安静的氛围让人不敢用力呼吸。没有了外界的打扰,靳佳玉脑子飞快的转着。李一维,就是那个蝴蝶女生已于昨日凌晨死亡,死前曾录音,且与自己有关。
该死的,明明平时说的话超不过三句,为什么临死还不让别人消停。虽说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她看自己时眼神的异样,可是自己一没搭理他,二没招惹她,她怎么就不放过自己呢?话说回来,她究竟是怎么死的?他杀还是自杀?还有对自己不利的录音究竟内容是什么!靳佳玉有些不耐烦,竟感觉脖子上的玉坠也应景的升温,熨烫着皮肤。
下午的时候母亲来探望靳佳玉,有些自责地说是父母没本事,混了这么些年一点路子关系都没有,让小玉受苦了。
靳佳玉看着平日里数落责骂自己而现如今却情绪低落的母亲,一时间有些迷惑。
告别了母亲后,差不多到了吃晚饭时间。顺着门上的活动窗,一碗米饭递了进来。干巴巴的带着锅巴的一小碗米饭,上面配着几片菜叶。别说吃了,连让人拿起筷子的欲望都没有。靳佳玉好歹扒拉两口,总结起来四个字:难以下咽。
胡思乱想很久,大概到了平时的睡觉点儿,困意袭来。罢了,没有床就躺地上,没枕头正好当矫正颈椎了。靳佳玉摸着玉坠自我开导,渐渐失去意识。半睡半醒之间,砰的一声开门声将他惊醒。有些轻微的头疼,太阳穴也鼓鼓的跳。来人中规中矩,说了一句:“整理一下,要审讯了。”后,便再不言语。
靳佳玉抓了抓头发舒展了下僵硬的身体,便示意可以走了。心里想到:这么会折腾人,等我出去后的,送份‘礼物’吓死你。
这次的审讯员换了个人,高大魁梧的身材五官深刻,横眉冷目的样子令靳佳玉心下颇为欣赏。一旁的乌龟记录员请示:“旁警官,可以开始了么?”
那位旁警官随便翻了翻桌上的记录册,道:“你记你该记的吧,我对你们科的规矩知道不多,就想和这个孩子说几句话。”
合着这是‘上面’派来的天兵天将?果然气质不凡,靳佳玉不禁多撇了几眼。
“我主要是来传达你几句话的。案子比较复杂至今没有什么突破性进展,但是念在你未满十八岁还在上学,可以先放你出去,可是你要用这部雷达手机每天早晚向局里报道一次,让我们了解你的动向。”
“你是说,我要感激你们,因为你们的宽松政策?”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语气总是带刺儿,但是请你相信我们。了解你的动向只是为了更快的破获案子,这样不是也可以替你洗刷罪名?”
“哼……反正怎么说都是你们有理。成了,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现在这里的分局还没接到通知,不过应该快了。既然你明白我的意思了,那么就结束这次谈话吧。”
靳佳玉看着白纸上一个字也没写的乌龟记录员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有种想笑的冲动。的确太难为人家了,审讯吧肯定不算,又总不能直接记录说上头提前派人来透露消息的吧?后者抓了抓头发,笔尖在纸上停停顿顿最终也没有落下。
又回到了自己的小单间,这次靳佳玉已经没了睡意。能离开这单调乏味的地方固然是好事,可是想着警局按理说没理由放自己出去的时候又开始钻牛角尖儿。自己若是离开,对方虽然可以监视自己的动向,但毕竟没有关在警局里省事。若说是放长线钓大鱼,又似乎没这个必要。自己倘若真是凶手,人都已经死了,出去还会傻乎乎的自投罗网?
靳佳玉想到了父母,莫非是他们找的关系?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一来家里不认识什么达官显贵,二来父母都是普通工薪阶层,没那个多余的钱去请客送礼打通关节。
还能是谁呢?蓦地,靳佳玉想到了沈汐丛。
可惜,或许对方至今也不知道自己身处囹圄吧?
再次靠着墙边盘腿坐下,开始闭目养神。头脑里想着一些有的没的,最后只希望那通知快些下来吧,这冷地板干米饭的滋味可不好受。
情歌(下)
清晨室温偏低,双腿发麻加上眼睛晦涩,靳佳玉有些小烦躁。想喝点水,却对那来路不明的液体望而却步。筹划着下一步打算之际,有警察推开了铁门,道:“18号,准备出去吧,你可以走了。”
迈出警局的一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靳佳玉抬起手遮挡着微刺眼的阳光,迎着初春的风,看到了那个被光线镀了层金边的人。稍长的发丝随着春风凌乱于额际,偏白的肌肤在藏蓝色衬衣的衬托下柔和了应有的棱角。
“……你怎么来了?”靳佳玉此时有点不知所措,因为意料不到,所以来不及应对。
“当然是来看看我那对儿翡翠镯子起没起效果了!”沈汐丛摊了摊双手轻笑,道:“开玩笑的,小玉不要在意,就当我报答那晚你救我好了。”
“……我讨厌欠别人人情。不会给你惹麻烦么?”
“小玉别想太多,有人敢收我就敢送。我打听过了,那事儿跟你其实没什么关系,他们之所以放你,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你的嫌疑不重的。”
“你说的那对儿镯子……值多少钱?以后……我还你。”
“你这小孩儿怎么这么别扭?别人的帮助你不接受也就算了,我的也拒绝么?别说我不喜欢翡翠,那东西放我这也是碍眼,就说我们是……同类的份儿上,我也会出手相助的。”
靳佳玉脸颊有些发热,瞥了眼表情认真的沈汐丛,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各种词汇滑过心头,最终化为了一个简单的单音节:
“切……”
给母亲打了电话,告知他自己已经出来了。不过有些事要办,叫她去学校给自己请两天假,具体的以后再说。高三学生学业紧张,靳佳玉成绩又不稳定,请假一事难免遭到了母亲的一顿唠叨。可是这次他却没有回嘴,最多皱了皱眉并且把电话远离自己的耳朵。难道是警局里母亲的样子让他多了几分不忍?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罢了,不想这个了。
现在,他只想知道,李一维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死了。怎么死之前就留下了与自己有关的东西。这两天的警局经历已不愿再次回想,但是自己受到了冤屈,就必需让他们还自己一个公道!
靳佳玉当下便随沈汐丛回了他的和玉阁,准备从长计议。
……
傍晚时分,二人同时出现在李一维家门口。想知道真相,就必须去现场实地检查。
开门的是李一维的母亲,一个满脸愁容身材消瘦的女人。看见二者先是一愣,得知是女儿死时唯一提起的人时,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
她盯着靳佳玉,讷讷道:“我不管我女儿和你之间发生过什么……总之她已经死了……你不要再来打扰她了!”
“您先不要激动,我们来这里……”沈汐丛还想解释什么,被靳佳玉打断。
“她死之前的录音里提到我,或许是想告诉我什么。请让我进去看一看,或许我能看懂一些别人看不出来的。”
李母迷惑的看着靳佳玉,嘴里无意识道:“你……”
“请您相信我!”
……
二人进了装修尚新屋里,李一维的父亲由于一直在听着三者的谈话,此刻见到了靳佳玉本人,重重的哼了一声,继而进了书房并大力关门。
沈汐丛问道:“家里很新,是刚搬来的?”
“是啊……攒了半辈子钱买的房子,小维却没住上。”李母说着说着,微肿眼眶又有些泛红。
沈汐丛环顾四周,凑到靳佳玉身旁道:“小心点,我觉得这房子不对劲儿,阴气很重。”
靳佳玉正了正棒球帽,低声道:“我怎么没觉得。”
“因为我比你会的多。小朋友。”
“切。”
李母见李父生气的样子,敲门进了书房安慰。于是客厅里只留下来找线索的两人。米白色为主色调的客厅里,布置的家具简样式单却摆放得当。加上些花草摆设,让这个40平米上下的客厅尽显主人设计时的用心。靳佳玉仔细看了每样事物,始终没觉出什么异常。于是问道:“你有什么发现么?”
沈汐丛走到他身旁,道:“小玉离我近些,我感觉屋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移动,气场总是变化。”
“气场?”
“就是,灵体移动时造成的气流的变化。”
“这你也能感受到?”
沈汐丛紧紧抓住靳佳玉的手,“总之,别离开我。”
靳佳玉感觉沈汐丛有些小题大做,两个男生拉着手在一个已故女同学的家里东看西看……怎么想怎么不正常。要是这时候李父李母出来了,解释都解释不清。刚想挣出手,却感觉对方攥着自己的力道蓦地加大。
沈汐丛慢慢转头面向靳佳玉,道“小玉……有东西拽了我头发一下。”刚说完又往前踉跄一步,像是被什么推搡了一下。然而迅速回头,却什么也没有。
来不及思索,一把揽过靳佳玉的肩膀把对方护在胸前,冲着空无一‘人’的客厅严声道:“什么东西快出来!瞎了你的眼!”
靳佳玉看着忽然气势陡增的沈汐丛,感到自己对这个人实在是知之甚少。认识这些日子,对方已将自己摸得一清二楚,可是反过来,自己似乎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和职业,别的一无所知。哪怕是他的年龄。
没待多想,靳佳玉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那个紧闭着的,应该是李一维房间的门的底下,一簇一簇的滋出了很多乌黑的头发。那些头发似乎有着生命,自觉地攀向桌子腿椅子腿等可供攀爬的地方,然后继续蔓延。地面逐渐被黑色覆盖,靳佳玉觉得自己幻听了。否则那轻轻的吟唱是从哪里来的?
从沈汐丛的怀里挣开来,快步至门前一脚踹开,‘砰’的一声门应声而开,门锁也随之寿终正寝。沈汐丛欲制止他,却迟了一步。过大的声响引来了书房里的李父李母,看着女儿房间房门的损坏,情绪刚刚好了一点的李父再次发飙。
“滚!你们都给我滚!再也不也不要来打扰小唯!”
靳佳玉着急辩解,指着房门底下说:“看……?”
那些头发,全部消失了。
沈汐丛拉过靳佳玉,道了歉赶紧拽着他走人。后者还想据理力争,却已没有机会。
出了小区,靳佳玉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的看了沈汐丛一眼,一言不发开始冷战。
后者跟着他走了会儿,终是忍耐不住道:“小玉,你刚才太激动了。别说那头发消失了,就是还在,他们正常人也是看不到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不管了么?!”
“怎么会?小玉被冤枉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