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份绝望的念头,同时在三千多名陆上自卫队的成员里迅速滋长。
“死定了……完全不可能活下来……继续撑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吧……”
“战斗?打一场毫无胜算的仗,称得上勇敢吗?”
“根本不会有人在意我的死活!”
“算了吧……算了吧……只有一个方法可以……”
“承认吧,死在哪里都毫无价值……什么英雄?哪里来的英雄!”
“……同归于尽又如何?后面没有需要守护的东西啊……”
负责守住王子饭店街区的日军最高指挥官,慢慢转过头,虎目含泪。
看着那群打算与他奋战到底的同袍下属,也都个个满脸热热的咸水。
那么一瞬间——大军崩溃。
仅仅三分钟后,北品川核心街区完全沦陷。
【8。】
没有比“迷路”还要让人莫名其妙的事了。
尤其——这可是发生在驻守在筑地街区一带的日本陆上自卫队队员身上!
毫无征兆。
半个小时前,原本好好守在防御工事里等待美军来袭的日军军团,竟然会在非常熟悉的街道里失去方向感,明明有无线电可以互通讯息,却怎么讲也说不清自己的位置。
于是一个小队接一个小队,纷纷失去与其他小队的联系。
“会不会是美国人暗中放了神经毒气,才害我们失去方向感?”小队的副官紧张。
“……有这个可能。应该说,除了这么想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小队长拿着机枪,擦着不住流出的冷汗:“大家跟紧一点,不要散了!”
“报告长官,我们的小队好像少了三个人?”后面的士兵惶恐地说。
“不是叫你们跟紧了吗?跟着那么一大台坦克有那么困难吗?”小队长又恼又怕。
怪了,真的是怪了。
雨停了,也没起雾,虽有大量从海岸线一方飘来的浊色灰尘,可一百公尺内的视线也还算是清楚,怎么会古怪地与其他小队失联呢?更何况还有卫星定位系统,竟然还是傻乎乎地鬼打墙?
美国人明明还没进到这个街区,自己却用最蠢的方式乱了阵脚。该死。
“锁木,没想到你打架很弱,脑袋还挺有用处的嘛。”
“兵法——战略之致,分别击破。”
迷途小队的前方,出现了两个人影。
独臂的锁木用断金咒涂满了全身,咒力蒸腾,除非被火箭炮直接打中,否则这些正对着他脑袋的机枪根本起不了作用。
兵五常甩着染血的十一节棍,眼睛盯着坦克茫然的炮管。
这两个人根本不把现代兵器看在眼底。
就在五分钟前,他们才歼灭掉一支落单的小队,而那一支小队距离这一支小队不过三个街口,彼此却无法相互支持。也许现代科技很可怕,也许现代科技真的超越了古董级的武术与咒术,不过,只消“数量”一接近,胜负的本质就会倒转过来吧。
“视为敌人!开火!”小队长扣下扳机。
枪声大作。
锁木冲过绵密的弹雨,金属化的身子铿铿锵锵弹开令人隐隐发疼的子弹。
“断金咒——人手快刀!”锁木疾奔,首当其冲的五名步兵立即身首分离。
兵五常跃上半空,避过弹雨,立即居高下攻。
“蜈蚣棍法——七天连雨!”
狂霸的棍劲轰落,底下被士兵包围在中间的坦克车竟给砸翻了一圈!
“九龙九闪!”
落下前,兵五常棍劲再发,横掠而过的棍气化作九道猛龙,不仅弹开来袭的子弹,更一并将十几个目瞪口呆的步兵轰成了碎块。
这一眨眼,锁木已用手刀砍下了剩下所有人的脑袋。
“你真适合对付这些小喽啰。”兵五常挖苦锁木。
“……”锁木只有苦笑的份。
此时书恩与倪楚楚那一组,应该也在“蜈蚣盲从”的命格范围里解决另一支自卫队小队了吧。虽然无法彻底清光,但等到美国陆战队抵达筑地与剩余的陆上自卫队战斗,应该会减少很多伤亡才是。
两人继续快跑,寻找落单迷路的小队。
“初十七他们如果没离开东京,现在也应该在某处协助人类吧。”锁木自言自语:“虽然立场不同,还是希望他们平安才好。”
“难讲,疯子想干什么又有谁摸得清了?”兵五常嗤之以鼻。
跑着跑着,锁木瞥眼看了一下表。
距离危险的天黑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还能打顺风牌的时候就不要客气。
正当锁木这么想的时候,表上的时针忽然往前划了整整一圈!
【9。】
就像半夜深眠时忽然出现在耳朵边的嗡嗡声,美军的空中支持与重点轰炸非常讨厌,日本自卫队早早安排了五百多门高射炮迎接这些没有礼貌的客人。
然而在高射炮部属前三密集的东京新桥区,却只击落了区区两架雷鸟直升机。
原因当然不是缺乏炮弹,也不是机器故障。
高射炮没有停止过射击,天空密密麻麻布满了黑色的硝烟云朵,看起来危险异常的天空,实际上却像是没有红灯的大街,任凭那些雷鸟直升机穿梭在新桥区上空,用猛烈的机枪炮火将藏在巷子里的自卫队守军给掀了出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那些炮弹好像自己会闪直升机?!”
“明明就是看准了才打!这炮的校准是不是出了问题?”
“王八蛋!就算是闭着眼睛打也该蒙中了吧!”
每一个在高楼顶端负责操控高射炮的炮兵,都慌到焦头烂额。
越是心慌,越是没有信心,埋伏在周遭的命格“百试不中”就越是骄傲肆虐。
不过,仅仅打不中是不够的。
“看好了!”
一个魔乱的人影翻上了高楼天台,用耳朵无法承受的尖声大叫:“你们这一群为虎作伥的狗东西,看好了!通通看好了!”
什么看好?在完全没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之下,守在编号T109高射炮旁的炮兵,就遭到一团杀气暴涨的剑光给断了喉,每个人都捧着汩汩流出鲜血的喉咙跪在地上。
初家剑法,疯婆子初十七。
谁都好。
只要有人可杀,谁都好。
于是这疯婆子上楼下楼,下楼上楼,在怪叫声中一共杀了四十一个炮兵,若是连平民百姓加在里头的话,那她从总攻击开始一共切开了一百五十三个人的喉咙。
“咻!轰!隆!”
一台高射炮从三十五层楼高处坠落,不偏不倚,砸坏了一台装甲车,一并杀伤了十几个人,吓得底下的自卫队守军全将脖子抬得老高,不理解发生了何事。
一个男子背着巨大的链球若无其事地爬上高楼大厦,再徒手拆下数吨重的高射炮,接着,面不改色地将它扔向高楼下的自卫队装甲车……
拥有如此“怪力”的神人,当然是无视地心引力的谷天鹰。
“没一个能看的。”谷天鹰傲气十足地俯瞰乱成一片的地面。
至于与两狂同行的老麦,他懒得爬上爬下帮人类对付棘手的高射炮,反正——
“老老实实待在下面,不就有现成的人可以杀了吗?”
说话的,正是刚刚结束一场单方面大屠杀的老麦。
自卫队队员的尸体状态,正好显示出燃蟒拳的厉害之处——每个人的胸口都爆了开来,肋骨一根根从里倒翻,折得歪七扭八。
人不够看,机枪也不够称头。
那么,试试对“这种东西”使用拳法吧?
老麦站在一片狼藉的尸体上,正对着孤单单愤怒前进的坦克,堆满笑脸迎上。
“不要客气啊。”老麦肩膀一沉,摆开架式。
坦克停住。
“砰!”
坦克开炮的那一瞬间,老麦往前一个踏步,大喝:“燃蟒拳——无空绞!”
肩膀啪答啪答松脱,肌筋软化,手臂如飞蛇甩出!
炮弹即将命中老麦的时候,那滑溜溜的拳尖正好轻轻碰触到炮弹的边上,手臂肌肉以神经传导的超高速扭了起来。
忽地,一股巨大无比的扭力在老麦与炮弹之间疯狂旋开,将直直冲前的炮弹整个往旁重重一带,重心一偏,失控的炮弹飞到了老麦身子左后方才爆了开来。
坦克车里的驾驶兵,完全呆住了。
“真不愧是‘石破天惊’,命格的力量让燃蟒拳的威力提升了至少三倍。”老麦跳到了坦克上,对着从里紧锁的驾驶舱狞笑:“得了吧,在我面前,这种高科技的装甲真的有任何意义吗?”
理所当然,厚实的装甲被怪力绞裂,两个驾驶兵被硬生生拖出来绞杀。
远远地,老麦看见美军陆战队的阵仗。
“真想连你们一并做掉。”老麦看着美军的直升机从头顶盘旋而过,喃喃笑道:“只是到了晚上,还需要你们吸引一些吸血鬼杂鱼的注意力啊。”
话一说完,老麦感觉到一股淡淡的异样。
这股异样绝非感受到敌意或杀气,而是……非常普通的脚酸,还有一点也不算罕见的意识恍惚。可这完全不值一提的两件小事加起来,就是有说不出的奇怪。
“老麦!你发呆个什么劲啊!”
从高楼大吼而下,谷天鹰的声音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老麦抬起头。
“爆了坦克后,你就呆在那里干嘛!”初十七斜眼看着老麦。
她都已经上下了一次高楼,但老麦从刚刚开始就呆站在原地。
老麦皱眉,还弄不懂这两个暂时是伙伴的疯子在说什么。
虽然根本没什么,但终究有点介意啊,老麦抖抖有点肉酸的膝盖。
“我刚刚是不是……”
忽然之间,那股异样感又出现了。
这一次异样感比上一次还要强烈,老麦明显察觉到自己的意识“中断”了很大一下,脚有点酸,更奇怪的是,老麦发觉自己所站的位置,不是刚刚所站的位置。
很像,但不是。
像是被什么人挪动过的感觉?
“初十七?”老麦警觉。
“有人动了什么手脚。”初十七恶狠狠地环顾四方。
这一次连疯婆子初十七都被那一股“极为普通的异样”给迷惑住了。
“老谷!”老麦直觉大喊。
没有回应。
老麦正想再叫一次谷天鹰时,一抬头,谷天鹰并没有在刚刚的高楼上。
不对劲。
当然谷天鹰很可能正在下楼的途中,但,这几天谷天鹰身上一直有股浓烈的战意,好战的性格下,他平时也不屑隐藏住自己的气息,远远就可察觉。
此时,老麦却一点也感觉不到谷天鹰在哪。
“老谷消失了。”老麦的背脊感到一股凉意。
“出来!”初十七抽剑,杀气陡升一倍。
谷天鹰是确确实实消失了。
是被干掉了吗?
就算敌人非常强,能在完全不被察觉到的情况下把超实战派的谷天鹰给干掉?谷天鹰连吭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做得干干净净?他用的可是稍微动一下就会发出巨大声响的大铁链球啊!
“敌人用的是幻术?白氏?”事情不单纯,老麦皱起了眉头。
老麦最讨厌奇奇怪怪的术法,所以自己修练的还算是纯武术一途的燃蟒拳。如果敌人喜欢迂回的战略,肯定很头疼,老麦倾向闪避不打。
“或者对方是用了特殊结界咒的忍者。”遇到了真正的危险,疯婆子初十七反而冷静了下来,手中长剑握得更紧:“不要动,眼睛不要眨,一下也不要眨,这种术启动前一定有什么征兆。”
两个人就这么一动也不动地,一左,一右,警戒了周遭一个多小时。
除了破烂的坦克与胸口爆裂的尸体,这里啥也没有,只有远处的机枪炮弹声。
忽然,熟悉的铁链拖地声出现在两人面前。
谷天鹰拖着大铁球,充满疑惑地走向老麦与初十七。
“你……去哪了?”老麦有点紧张,不晓得谷天鹰是否受到敌人控制。
无言的初十七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明明就聚精会神地警戒四周,她刚刚,却根本没看到谷天鹰是怎么出现的!
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一颗蛋,但方圆十里根本找不到一只鸡。
“我刚刚好像……好像闪神了?”谷天鹰愕然,摸摸自己秃了一块的后脑勺。
岂止闪神,他连自己是怎么从三十多层高楼楼顶下来的都没印象。
更离奇的是,对谷天鹰来讲,闪神不过是电光火石一瞬间的事,但这一闪神,竟闪过了约莫一个小时的时间。
三个狂人面面相觑。
脚步缓缓移动,不自觉形成了三人背对着背的集体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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