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谁活下去都一样吧?”
“是啊,反正都没差别嘛。”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谁活下去都一样。”
“那我就去死吧。”
“我看还是我死了好,活下去这么累的事就交给你了。”
“要不,就……就让这只蜜蜂决定吧?”
“嗯,停在谁的身上,他就活下来吧。”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一搭一唱,此刻已分不清楚哪一句话是谁说的。
而他们口中的蜜蜂,就是从刚刚到现在就一直在两个人周遭嗡嗡嗡飞来飞去的这一只,不晓得是单纯的白目,还是真的来采花蜜的。
没有人可以决定这两名猎命师决斗的方式。
既然他们说了是蜜蜂,这十名千里迢迢赶来看好戏的祝贺者也只能呆呆地看着那只蜜蜂在两兄弟附近飞啊飞、绕啊绕的……
最终,那只蜜蜂并没有在两兄弟中的任何一个身上停留。
而是一只蜻蜒,停在了阚香愁的肩膀上。
“再等下去实在太麻烦了,就这只蜻蜓吧?”阚能欢摊手。
“说好了是那只蜜蜂……算了,那就我吧。”阚香愁也没有意见。
于是阚能欢与阚香愁同时坐直了身子。
两兄弟各伸出右掌,掌心贴在一起。
“我的力量统统给你,这样你就可以少掉一半的练功时间啦。”
“那太好了,请给我吧。”
前所未闻,不可思议的水能量在两兄弟的体内迅速转移,只用了半炷香。
阚能欢彻底成了个废人,而阚香愁则获得了突飞猛进的进境。
夕阳下,两兄弟彼此对了最后一眼。
“兄弟,再见了。”
阚能欢举起右手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最后的内力残烬从太阳穴涌入,毁碎了大脑,阚能欢倒下不起了。
“……我也陪你睡一觉吧。”
阚香愁说倒就倒,躺在双胞胎兄弟旁大睡。
这,算什么?
阚家的传奇就到今天为止了吧?
不管是死去的那个,还是活下来的那个,不过都是废物、跟废物中的废物。
几乎在同时,十名祝贺者表情嫌恶地离去。
而双胞胎的父母则沉默地接受发生的一切,转身,留下他们兄弟最后独处。
猎命师史上,从来没有过这么枯燥白痴的对决。
这是一般人的解读。即使是当时的旁观者也如此评价。
只有那只蜻蜓知道,刚刚两兄弟暗中策划的大突围何其惊心动魄。
【13。】
阚香愁慵懒地握着方向盘。
这个动作,已是乌拉拉看过他做过最有精神的事。
“哈。”阚香愁其实也没在开车,他不过是随便放了一只手在方向盘上,也正好踩住油门,直直将车往前开罢了。
脱离了新干线的轨道,这里是名古屋的荒郊野外,放眼望去没人没车,电线杆也很少,因为阚香愁根本就没有开在正常的路上。
不正常开,时速也很随便。
油门上的脚只踩不放,一下子就来到一百八十公里。
“阚大哥,你刚刚不是还在新干线上睡觉吗?”乌拉拉感到好笑。
“哈。”阚香愁慵懒地笑笑,身上酒味超浓。
绝不会有人想到,是一场莫名其妙的豪大雨将众猎命师的大混战给“没收”。
至于阚香愁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借着大雨当障眼法将乌拉拉“偷走”,就连乌拉拉自己也摸不着头绪。
似乎在大雨落下的瞬间,乌拉拉就出现在吉普车上了,至于阚香愁使的是咒术,还是特殊的命格,就完全不可解。
这个醉鬼,真不简单。
如果说乌拉拉是努力的天才,那么,只能说阚香愁是天才中的天才吧?
不过比起“技术”,更令乌拉拉好奇的是,为什么阚香愁这么懒惰的人要费神把自己“救”出大混战呢?
咚!
高速行驶的吉普车轮胎压过路上的石头,剧烈颠簸了一下。
“……”乌拉拉有点想吐。
“你早就料到我会救你吗?”阚香愁眯着眼,时速已经到了一百九十公里。
“神机妙算,应该是你的强项吧?”乌拉拉回忆着歌诀。
阚香愁,显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慵懒:“我只是想看看,可以自己更改幻猫咒的歌诀、又把人变进异次元的天才猎命师,还可以做到什么事?”
阚香愁笑得很随便。
“还可以把人给变回来。”乌拉拉微笑,哼着歌,打着拍子。
柔和的白光在乌拉拉的手中一现,他轻轻将白光抛向吉普车后座。
仿佛是廉价的电影特效,白光随风褪去,神谷抱着绅士,出现在吉普车后座。
“真了不起。”阚香愁啧啧:“大叔我,怎从没想过幻猫诀可以改个唱法?”
从黑暗咒界回到人间的神谷,表情看起来有点呆呆,绅士也有点精神不济。
咚!
又是一阵让人想吐的剧烈颠簸。
“……”这一震恰巧让神谷回过神。
神谷焦切地看着乌拉拉,好像在检查他身上的伤势,所幸乌拉拉除了一身衣服照例烧得破破烂烂,并没有大凝。
绅士一溜烟钻回主人的怀抱,喵喵声抱怨着它并不喜欢待在刚刚被送去的地方。乌拉拉按摩着绅士的颈子,回头笑笑看着神谷:“等一下你一定要跟我说,那个黑暗咒界长得什么样子喔。”
咚!
又来了!
“你刚刚一直不逃,嗝,那些人肯定拿你当借口打个没完。”满口酒味,阚香愁含糊地咕哝着:“小朋友,你根本就是赖在那里玩嘛,嗝。”
“被你发现啦?”乌拉拉心想,这辈子他再也不想跟猎命师作战了。
刚刚不管是毫不畏惧一打多的谷天鹰、老是想硬碰硬的老麦,还是很崩溃的初十七,大家打起来都有一种连命都可以不要的气势,就连算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兵五常跟倪楚楚,为了自尊,好像也有一种绝不向敌人屈服的气概。
既然如此,既然不怕死,为什么不燃烧生命“死对地方”呢?
既然不怕死,又为什么当初“要用极度痛苦的方式让自己活下来”呢?
这些矛盾,乌拉拉通常不去想。
一想,就很想对着黑暗的远处大声咆哮。
咚!
咚!
哆!
时速一百九十公里的颠簸真不是人受的。
剧烈摇晃,神谷的脸不断向前探,乌拉拉抱着受到惊吓的绅士轻轻安抚。
“我问……我问你,嗝,凭你,刚刚明明可以将他们身上的命格偷走,嗝,至少会让他们的攻击少掉一半,怎么不做啊?嫌麻烦?是嫌麻烦吗?”阚香愁摸摸鼻子,眼睛又眯又睁的。
这表情好像是在说:嫌麻烦所以不做这种事,我也可以理解喔。
“那些命格,他们养很久了,有一天他们会用来打吸血鬼吧。”乌拉拉说着连自己也不大相信的事:“如果我先打再逃,他们会更加记恨,应该会努力想办法找到我、把我杀掉。而我要去哪里?当然是去找我哥哥。我哥哥在哪里?我哥哥当然在东京,现在他一定不会放过杀进地下皇城的机会,所以他会去地下皇城,我也会去。”
“……嗝。”
“按照诅咒,如果我很干脆地死了那就没问题,但如果我被血族抓到了死不成,那猎命师就全部等着被诅咒集体毁灭。为了确实杀掉我以绝后患,那三个猎命师再怎么不愿意,也一定会到地下皇城追杀我的,到时候一大堆猎命师你挤我、我挤你把地下皇城塞到爆,竟然不一起打徐福——我不相信!”
“喔,这样啊,哈哈哈哈嗝哈哈。”阚香愁笑得前俯后仰,笑得像个专业的酒鬼:“不过你真的以为他们真的是为了猎命师的狗屁命运,嗝,才大老远跑来杀你的吗?哈哈哈哈!”
“难道不是吗?”
“他们啊……”阚香愁笑得眼泪都挤了出来:“只不过一群见不得人好的叔叔阿姨啊!小朋友,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嗝,你们兄弟俩联手杀了一堆人逃跑,是多么让人羡慕的事啊!嗝,他们那些自私自利的家伙、哪里想得到什么诅咒?什么命运?哈哈哈哈哈……”
原来。
如此。
乌拉拉突然明白了很多事。
他在刚刚那三位追杀者眼里看到的不是大无畏的骄傲,而是烧得滚烫的妒火。
“阚大叔。”一股情绪上涌,乌拉拉脱口而出。
“嗝?”
“你太强了,干脆你也一起来打徐福吧!”
“听起来好累啊。”阎香愁断然拒绝:“嗝。”
“很好玩的!”
“哈哈,还是不了,我啊……比较适合轻松的差事呢,嗝。”
“哈。”
车子往前开,乌拉拉依着月光判别方向,这台车正在接近东京的路上。
只是这条路的正前方,有一棵大树。
“喂,前面有树。”乌拉拉随口提醒。
“哈。”阚香愁笑嘻嘻看着前方。
“喂!有树!”乌拉拉感到狐疑。
“嗝。”阚香愁打了个酸苦的酒嗝。
“……”坐在后面的神谷也感到不对劲。
在乌拉拉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时候,吉普车就轰隆一声撞到了大树。
引擎盖冒出浓浓的黑烟。
乌拉拉拎着烂醉如泥的阚香愁、惊吓过度的神谷,站在撞成稀巴烂的吉普车后。
刚刚千钧一发,乌拉拉再怎么随性也只有快点拉着阚香愁与神谷跳出车外,要不就是一起撞树。
神谷比手画脚,指着肇事的阚香愁一阵激动哑骂。
“现在没车了,怎办?”乌拉拉感到很好笑。
“想办法再找一台吧,哈哈,嗝。”阚香愁丝毫不以为意,人却躺了下来。
“怎么,这种节骨眼上要休息吗?”乌拉拉头歪了。
“好几年没这样动了,嗝,我不睡一下不行了,睡眠是快乐之母啊嗝。”
阚香愁就窝在倒霉被撞的大树下,姿势随便一摆,看起来就是超好睡的:“前面再走十五公里,有一棵长得很自卑的白榉树,树上,嗝,你会看到一只正在吃青蛙的猫头鹰。如果青蛙是黑色的,往左手边走,嗝,你会看到一台半满油的小货车。如果青蛙是红色的,往右边走,走快点,会看见公路,耐心等,也许会遇见不要命开往东京的车子……嗝。”
听起来,阚香愁是打定主意不会继续与乌拉拉同行了。
乌拉拉看着这个半疯半醉、却也许是他遇过最厉害的猎命师,从一些短暂的相处中可以知道,这个二十四小时“随时保持一蹶不振”的大叔,至今为止的人生大概都被其他猎命师狠狠瞧不起吧。
……但他轻而易举就办到了其他人都办不到的事。
废物般的阚香愁发出轻微的鼾声。
乌拉拉心中有种奇异的亲切感涌了上来,情不自禁用力踢了阚香愁一脚。
“阚大叔,我身上随时可以插上‘百里箍’,倪楚楚她们迟早会找着我的,你呢?到了东京怎么跟你联系?”乌拉拉很认真地说:“就算你不想打徐福,也可以一起打个麻将,喝喝酒什么的。”
“这样啊……打麻将好啊,喝酒更好啊,想喝酒的时候我自然会找着你的。”
阚香愁抽动了一下,随即翻过身,呼呼大睡去也。
乌拉拉牵着神谷慢慢朝前方走去,绅士一蹦一跳地跟在旁边。
“肚子饿了,你呢?”乌拉拉摸摸肚子。激烈打斗后,总是想大吃一顿。
神谷脸红点点头,晃着乌拉拉的手。
“拿了车,我们就先去找吃的吧。”乌拉拉玩着神谷的手指。
除了车子、食物跟水,乌拉拉很希望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新衣物……
唉,不比漫画跟电影里英雄身上永远不会破掉的衣服与裤子,绿巨人浩克的裤子永远不会撑破,而艾斯的衣服永远也不会被自己烧掉,在现实人生里——
火炎咒实在是非常消耗衣物、甚至有点猥亵的一种咒术啊!
【14。】
迟迟等不到总攻击。
汉弥顿与宫泽“逃离”冰存十库,已第三天了。
毅然在冰存十库的忍者洞中分开逃命的佩提,不仅没有出现在集合地点,这七十二个小时来也没有用通讯器联系。几乎可以说是死亡确定。
东京市中心,一户被闯进的短租高级公寓里,电视没有关掉过。
二十四小时千篇一律都是官方媒体的制式报导,其余频道都只剩下马赛克的粗糙颗粒。即使这台电视也架有卫星小耳朵,但所收到的讯号都非常微弱,国外的新闻信息几乎没办法进入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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