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碎的瞬间,自己倾注毕生的功力起扇回旋,避开大绝招,疾身往阿不思的身后狂劈一爪……很难得地,牙丸千军觉得自己也颇有收获。
阿不思大字形躺在黯淡的星光下,只剩下说话的能力。
“师傅,可以教我你的场吗?”阿不思的颈后酸酸麻麻的。颈椎在毫无防备下中了牙丸千军的虎爪,想要平安无事地站起来,至少得乖乖躺上两小时。
“不可以。”
“咦?”
“万一你比老头子强了,老头子的脸面该如何自处?”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其实,那“场”已经在无数实战中教给了阿不思。
只是阿不思明白这个道理时,已经孤身一人,站在千军万马面前了。
【3。】
故事回说一百五十多年前,日本德川幕府对内实行苛政,对外实行锁国政策,禁止外国传教士与商人进入日本,只与中国跟荷兰在长崎进行有限度的贸易,终于引发民间强烈不满。
暗中掌控政经大局的吸血鬼,也分裂为保守与改革两派,并各自寻求武力支持,少见的,人类武士集团甚至也成为双方都想要纳进的权力筹码。
一场前所未有的吸血鬼内战,山雨欲来。
一八五三年,美国海军准将马修佩里率舰队进入江户湾岸的浦贺,要求与德川幕府谈判,史称“黑船事件”,随之而来的是无数当时最强的吸血鬼猎人团,与真正的船坚炮利。
黑船事件带来了许多不平等合约,也带来了日本变强的契机。改变日本命运的明治维新如火如荼展开,吸血鬼内保守派与改革派之间的战斗也越来越白热化。
当时的东京,白天不得安宁,入了夜,更是危机重重。
那时,甫近百岁的阿不思,还是个寻常的皇城禁卫军队员。
在那个吸血鬼猎人骄傲地以进出日本为自我鞭策的时代,阿不思站上第一线,与那些打游击战的吸血鬼猎人周旋。根本很普通的阿不思数度差点把小命给丢掉,却从来没有畏惧过战斗。
她实际与猎人交手的次数,不下当时的东京十一豺。
某夜,不宁静的街道。
一刻钟之前,地下皇城据报得知有西方来的吸血鬼猎人兵团在代代木市街活动,为数不明,研判猎人兵团意在救出暂时储存在民房里、待运送往地下皇城的新鲜血货。
东京十一豺里的怪手寺岛与盲剑客座头市,带着阿不思隶属的巡逻小队奉命前往支援。待得到了现场,赫然发现驻守在代代木临时血库的牙丸禁卫军全数被歼灭,现场血迹斑斑一片狼藉。全部驻守禁卫军的脑袋一颗颗被串了起来,绑挂在屋梁下。
而半百名血货个个表情惊恐,嘴里塞着厚厚的麻布,发出咿咿呀呀的惶急叫声。他们被吸血鬼特殊的绳结绑法捆在一起,聚困在民屋中央。
“全灭了?”盲剑客座头市皱眉,用手中杖剑试探性刺着挂在绳子上的十几颗禁卫军脑袋,低首道:“这些不像话的东西。”
“那些猎人来不及将血货救走,却有时间把禁卫军的脑袋一颗颗割下来,我说那些猎人根本就是变态。”怪手寺岛忿忿不平,随手一抓,用力拧爆一个血货小孩的脑袋聊以泄恨。
十几个巡逻禁卫军在现场等候,小组队长正思考着是否要将这些血货迷昏,立刻运往别的地方安藏,还是征调专司运货的民兵过来处理一下。
“……”阿不思蹲在地上,检视着禁卫军同伴被枭首的尸身。
瞧这些一刀又一刀削骨碎肉的伤口,敌人都是个中好手自不必说,但有五、六个同伴都丧命于一剑穿心的精准攻击下,似是同一高手所为……带头的猎人团长凡赫辛的实力果然非同小可,足以与东京十一豺匹敌。
话说,这个恶名昭彰的猎人兵团在东京已攻击了三处血货屯点,继续放任他们这样恶搞下去,不只禁卫军的脸丢大,血货的供给也会出现困难。
猛地,阿不思的鼻子抽动了一下。
“糟了。”阿不思嗅出空气中有淡淡的焦味。
“是陷阱!”座头市的身躯快速往后一弹。
湿溽的木造地板下,赫然爆出惊天炸响。
那些人类血货的恐惧表情,瞬间化为一张张粉碎的脸。
在猎人兵团的恶计下,囚禁血货的民房被藏在地板下的火药桶炸成碎片,烈焰如野兽吞噬了前来支援的禁卫军,爆炸声却仍断断续续震撼着代代木的天空。
“我瞧,十一豺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飞快的一刀掠开炙热的空气,从后砍向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的寺岛。
半颗着火的脑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恐怖的抛物线,飞溅的脑浆瞬间烤成白色。
寺岛跪倒在地,大火埋葬了他最后的痛苦表情。
几名禁卫军就算及时听到警告、侥幸冲出火场,也因为身受严重焚伤,一下子就被埋伏于民房之外的猎人兵团给聚歼。
瞧那此起彼落的刀光,至少有八到十名身手矫健的吸血鬼猎人在外头等着。
“小人!”座头市背上全是无情的烈焰爬烧,怒不可遏。
座头市的左手给炸掉,只剩下右手杖剑拨开万丈火雾,身形踉跄。
挂着随着火光晃动的微笑,恶名昭彰的猎人兵团团人凡赫辛挥挥手,示意布下陷阱的猎人们别跟剑法高强的座头市砍拼,保持安全的距离。
“喂!我在这里!”
“不是啊!往左再两步……不!不是那里!”
“你在砍哪里啊?盲剑客终究是盲剑客!”
“哈哈哈哈哈哈!”
大伙用讪笑的嘴脸等待座头市不支倒下,再给予屈辱的致命一击。
硬汉一生的盲剑客座头市寻找不到敌人互砍,背上的烈焰不断冒出可怕的焦烟,鲸吞着他的生命。追寻黑暗剑艺的人生到了尽头,竟不能在灿烂的对决中殒逝,悲愤不已的座头市将杖剑插在地上,立起自己的单薄身躯,任凭大火焦碎。
凡赫辛上前一步,重重踹出一脚,将盲剑客焦黑的尸身踢倒。
“团长,齐托死了!”一个猎人大叫。
凡赫辛将盲剑客的杖剑折断,回头。
火场外,一个埋伏外线的猎人捂着汩汩冒血的喉咙,五官扭曲地死绝在地。
原来在地板爆炸的瞬间,有巡逻禁卫军成员不只敏捷地往后逃跑,还顺手揣破一个埋伏猎人的喉咙。刚刚在大火吞吐下,现场一阵混乱,没人及时发现状况。
“虽然是小虾米,身手很机伶嘛……”
猎人团长凡赫辛看着阿不思遁去的方向,冷笑。
【4。】
火场远处。
阿不思与另一名火药桶爆炸瞬间正好站在门外的禁卫军同伴——贺——一起在街上快速逃逸。两人急步快跑,背后传来震天价响的爆炸声,大火将夜空烧亮了大半边。
……半个东京的人都要醒了吧。
“未免也太惊险,差一点就死了。”贺咬着飞刀,心跳猛烈几乎要涨破胸口。
“可恶,竟然这样浪费食物。”阿不思冷笑,舔着手指上的热血。
刚刚真是九死一生,只要有一丝犹豫就会死得莫名其妙。
“最近那些猎人越来越嚣张,这种连血货都不放过的陷阱也干得出来,操,如果明枪明刀地动手,寺岛大人跟座头市大人才不会输咧!”贺嘴巴骂着,心中却盘算着如何增进实力、挤进十一豺的空缺。
“是吗?”阿不思若有所思。
突出重围后,阿不思只不过往回看了凡赫辛的背影一眼,她就感觉到一股不寒而栗的肃杀……比起盲剑客座头市的冷冽杖剑,那个猎人团长的战斗能力似乎还在之上。
很不幸,她的预感是正确的。
后方传来间距轻跨的脚步声,银色的铅丸在阿不思与贺之间爆破地面。
原以为逃离了火场陷阱,没想到这支猎人兵团追上来的速度如此之快,带着新式短火枪跟军刀,凡赫辛指挥着下属以口袋之势,渐渐从两侧包夹阿不思与贺。
情势危急。
贺的飞刀一闪,一柄插进了前方拦路猎人的肩胛,一柄则击碎了燃煤的路灯。
“走,通知其他的十一豺一起过来。”阿不思深呼吸,托臂相迎。
“不客气了。”贺一跃,左脚踩在阿不思的手掌上。
阿不思的怪力将贺往漆黑的天空一带,将他送进遥远的夜色之中。
只剩下自己了。
那就心无旁鹜地战斗吧!
身为最好打混瞎逛的巡逻禁卫军,东京每个地区阿不思都很熟悉,一把贺送走,阿不思随即矮身闪进了小巷,随手抄起地上的物事往前面就丢,自己却立刻停在第一户人家的门柱阴影后。
一个杀红眼的猎人迫不及待大跨步冲进小巷,眼睛注视着巷口深处。
“喀!”
猎人颈后一麻。
阿不思精准的眼力凌驾在其余的战斗才能之上,一记手刀就切碎了猎人毫无防备的颈骨。
“还剩八个。”阿不思反手一抓,将瘫痪的猎人往巷外猛力一丢。
一个正要抢进小巷的猎人一怔,身体的动作还来不及跟肉眼的辨识连接,一刀就往飞出巷子的同伴身上招呼。
“狗屎!”猎人干驾,硬生生将刀砍在同伴身旁,石屑纷飞。
就在这一刻,阿不思已来到该猎人左侧,一记恰到好处的蹴击踢中了猎人的鼠蹊,发出脏器破裂的沉闷声。猎人手中军刀软晃,连哀号都无能为力。
三人猎人发现状况,一齐往这边冲来。
“还剩七个。”
阿不思没有恋栈,嘴角一个挑衅的微笑,再度抢进了黑巷。
“她进了巷子!”
“小心她来阴的!”
一个猎人蹲下检视同伴的伤势,另外两个猎人气急败坏地冲进巷子。
这一切,尚在远处指挥捕捉的凡赫辛都在看在眼里。
“每一个猎人跟那女吸血鬼的程度都差不多,不是太强也不是太弱,如果面对面战斗,输赢在五五之波……不过在战场上的临时反应与策略就天差地远了。可惜,现在遇上了我。”凡赫辛踏步追上,心道:“再也没有变强的机会了。”
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继续牺牲那些棋子。
凡赫辛吹着特殊音调的口哨,命令大家全部退到约定的地点。
“我一个人搞定。”
凡赫辛闭上眼睛,思索着这个地区的巷道图。
【5。】
凡赫辛的哨声,并没有阻止两名猎人的追杀。
半夜三更的巷子里,两名高矮猎人相互掩护,脚上的速度却没有放慢,手中的兵器越握越紧,快速分泌的肾上腺提高了他们的战意。比起团长刚刚下达的命令,猎人兵团里两名伙伴一下子被一个无名小卒给干掉,无论如何都要讨回这口气!
对方只不过是个狡诈的小贼!
忽然,一道黑影从巷子左侧的民房冲出,两名猎人不约而同一左一右闪开,拿着军刀与枪弩对着黑影全心防备。只见那黑影猛力撞上巷墙,血水爆开。
仔细一看,居然是个鲜血淋漓的七、八岁小女孩!
“竟然拿一般人当暗器丢!”猎人啐了口水,却也冒了身冷汗。如果被“这么大的暗器”给砸中,可不是开玩笑的!
突然,又有两道人形黑影从同一间屋子被当炮弹丢出,为提防敌人后着,两个猎人冷静地闪过黑影,眼睛死盯看着屋内的状况凝神戒备,盘算着冲进屋。
不料,一道人形黑影在两猎人身后撞成一塌糊涂,另一道黑影却在“撞”上巷壁之际,在巷壁“借力”一蹬,斜身撞倒个子较矮小的猎人。
“……”较矮的猎人趴在地上,已经明白了刚刚是怎么回事。
这个狡猾的女吸血鬼先是掷一个死掉的小女孩制造假象,再用怪力丢出尚在屋内鼾睡的无辜居民后,几乎在同一时间,这女吸血鬼用绝佳的弹力将自己伪装成其中一个居民射出,果断地藉力冲倒自己……将一把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刀,插进自己的腰。
这样的策略原来也不稀奇、也很容易破解,但用在临兵杀阵之际竟是大丰收。
偷袭得逞,阿不思并没有立刻发动下一波攻击。
阿不思与较高的猎人四眼相会,什么也没做。倒是猎人敛住怒气与恐惧,压低上半身,反手持刀准备近身战斗……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手。
“想打?继续追我吧!”
阿不思一笑,身子往后一弹,再度没入了黑暗。
较高的猎人愣了一下,看着躺在地上抽搐的同伴,突然有种无法与抗的无力感。继续追下去的话,百分之百会掉进下一个死亡诡计里。
……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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