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经抬头,看着五彩斑斓的天空。
据临近的渔夫所言,这种奇异的天色,意味着今明两天会有暴风雨来袭。在平和的日子渡海攻击屋岛,只怕等不到上岸,就会被平家的水军发现,直接歼灭在海上了吧。自己再怎么厉害,也无法在摇摇晃晃的大海上以寡敌众。
所以,唯一的答案,就是暴风雨了——义经如此单纯地信仰着。
一名从小生长在海边的属下观察义经的脸色,知道义经接下来的企图。
“将军,但我们还不能够出击。”那属下大着胆发言。
“为什么?”义经皱眉。
“这些船只都还没有装上后舵。”属下看着仓促改造的船只:“如果赶工,大概还需要至少三天的时间。”
“后舵?后舵是用来做什么的?”义经不解。
“简单说,就是让船只可以自由进退的装置。”属下答道。
义经沉默了。
他有个压抑不了的破坏欲望。
这种欲望一旦被挑起,就无法和平地终结。
“所谓的战斗,就是不断地进攻!攻击!攻击!直到敌人全军溃败为止!”义经头开始痛了,他就像个头发喷出血来的厉鬼,大叫着:“还没开始战斗就想什么后退?如果战败了,就只有死去一途不是!就算追平家追到鬼界,我也在所不惜!”
弁庆头也痛了,只要义经开始固执起来,别人就完全没有办法了。但放任义经胡闹大叫下去,只怕所以武士都会觉得很恐怖。
天空越来越暗,云的形状也越来越奇怪。
风势,也怪异起来。
“我相信九郎殿下。”弁庆满不在乎地说。
一百多人不约而同地看着弁庆。
“而且,我也不相信自己会死。”弁庆温暖地微笑:“怕死的人,就骑马跟在我后面吧。我长枪一扫,起码可以让十个敌人飞起来。”
就这样,所有人都豪迈地大笑起来。
【10。】
是夜,五艘军船在暴风雨的“掩护”之下,顺着湍急的海流出发。
危险的狂风呼啸着,如果张满帆,帆柱立刻就会被吹断。在大自然穷凶恶极的巨大威力下,所有船只都一齐翻覆也是很平常的事。
风大,潮猛,义经的双手手掌又开始象火焚一样灼热着,他感觉到有一股无法言喻的力量,正冥冥中吹动着这场暴风雨。
就在这样的超高速航驶下,原本需要三天的航程,义经的敢死队只花了四个小时就登陆了。没有在风雨中覆灭,所有人都活了下来。
“真是太幸运了。”登上岸,每个将士都吐了。
义经虚弱的穿起盔甲,在弁庆的帮助下把锹形头盔戴上。
“我们的幸运,是赌命赢来的。”义经咬着牙,呕出一股酸水:“痛快接受它吧,这是我们应得的。”
岸上,几个渔夫呆呆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喂!这里是哪?”弁庆朗声问道。他是唯一神智清明的人。
“各位在阿波的胜浦。”渔夫战战兢兢。
“离屋岛还有多远?”
“很远。”
“骑马需要多久的时间?”
“至少也要两天吧。”
弁庆一问明了去屋岛的路线,义经提着刀,猝不及防地砍掉那些渔夫的脑袋。忙着呕吐的大家都傻眼了。两军未开战,先丢掉性命的,却是无辜的百姓。
“如果不想伤及无辜,就快点上马吧!”义经甩掉武士刀上的鲜血,正色道:“跑得越快,越少人看到我们,奇袭才能奏效。”
众人称是,一一上马。
此后整整一天,一百多名死士星夜奔驰,唯一的停顿是有人在马上睡着摔下,众人只好停下来将他踢回马鞍上的空档。
一天就跑完了两天的路程,完全就是一之谷偷袭的战法!
等到义经的百人敢死队冲抵屋岛时,做梦都想不到源家军队会从山路出现的平家本营,如常进行着每天的作息。
义经疲困的军队躲在树林后面,做最后、也是唯一的战前休息。
虽然这绝对是场成功的奇袭,但这一百五十名身心俱疲的敢死队看到偌大的平军营帐,心中不禁生起“今日所求的,不过是痛痛快快战死在惊讶的敌人面前”这样悲观的想法。
大伙吃着饭团,喝着水,忍不住把眼睛看向他们家的老大。
义经像条虫子,全身缩在阴凉的树洞里熟睡着。他把握每分每秒调节体力,因为要砍下三千个脑袋所需要的臂力可不是说着玩的。他说砍就砍。
话说如此,身为主帅,义经还是缺乏了什么。
那点,便由弁庆挺身而出。
“其实,要打败三千人一点也不难,因为我们不是要杀死三千人,而是要打败三千人,这中间有很大不同。”弁庆用他巨大的手,安抚着四腿颤抖的战马。
大家洗耳恭听。
弁庆以武人的算术法,为疲困的众人解说着:“以一百五敌三千,最重要的便是营造出当者披靡的气势,首先,每个人负责砍下五个来不及拿起武器的笨脑袋,这样就有七百五十个脑袋掉在地上了。这个阶段,我军折损二十人。”
“这样就剩两千二百五了。”一个武士稍微打起精神。
“看到地上血淋淋的七百五十颗脑袋,还想继续战斗的,大概只剩下一半,也就是……一千一百多人。”弁庆数着手指头,继续说道:“一千一百多人里,斗志与武力皆可与我们一较高下的,算他个八百。”
“一百三十斗八百,我们的机会不小啊。”一个蹲在树上警戒的武士笑道。
这已经,是个可以较量的数字。
“错。”弁庆咬着饭团。
大家的精神都来了。
“我一个人就可以杀死五百个人,我说到做到。”
弁庆吞下饭团,双掌拍拍自己的巨脸:“剩下的,你们就一人两刀帮我解决了罢。”
众人瞪大眼睛,几乎就要冲下山坡。
热血沸腾这四个字,就在此刻达到了顶点。
“说的好。”
树洞里,义经睁开眼睛。
其实,弁庆哪里懂这些。这番恐怖的武人算数,还是义经事先教他背诵的。
义经此人一向勇敢大过冷静,若这番算数从他口中说出,众人恐怕会存疑义经只是在策略性进行鼓舞士气的举动,要大家陪他送死。但,若是由笨拙的弁庆说出这种怪异的算术,众人便会死命地相信。
此时,大家依照原先的计画,开始在群树抹上松油,林子里发出刺鼻的气味。
众人绑上白色的敢死队头巾,上马,手持火把与长刀。
“火一烧开,巨大的火势会带给平家巨大的想像,我们就冲下去决一胜负。”义经跃上马,调整一身火红的华丽盔甲。
那锹型的魔神巨角头盔,腰间的黄金太刀,就是他鲜烈的战神标记。
哥哥,你看着。
我的名字将成为你最强壮的后盾。
接着,义经下达了有史以来最有自信,也是最嚣张的风格战术。
“每个人,都大叫我的名字。”义经拔出刀,策马朝平军营腹冲下。
松油点燃,平家的命运已决定了。
“源义经!”“义经!”
“源义经!”“战神源义经!”
“源义经来也!”“一之谷!”
“镰仓战神!”“源九郎!义经!”
“一之谷的源义经!”
“吾乃!源义经!”“战神!”
义经的咆哮潮满了平家阵营,凶恶地吞没平家的作战意志。
数百颗人头瞪大眼睛,滚落在马蹄下。
几乎没有像样的抵抗,平家的军队仓皇地退到海边。
贪生怕死的主将平宗盛第一个跳上大船。乱七八糟地指挥大家移往海上军船。
“幼帝上船了吗?上船了的话就解开揽绳吧!”平宗盛催促着船手。即使是不畏“数万源军”奇袭的平家将领,第一勇将能登守平教经,也不得不听从将令往海岸线移动。
等到本营陷入一片火海,焦烟冲天,坐在船上的平宗盛才冷静下来,发现海岸上只有区区一百多个源家军。平宗盛震惊着,悔恨着,自己竟然因为这一点点源家兵力,就放弃本营逃到海上。
“源义经!我要杀了你!”能登守平教经爆吼着:“我一定要杀了你!”
一百五十名敢死队,超过百名都生存下来,踏着满地的敌尸大笑着。
源义经坐在浑身被血湿透的马上,冷冷看着海上平家的军船。
日本历史上,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形:一个人的名字,就可以毁灭一支军队。
以后,也没有再出现过。
〖无双
命格:修炼格
存活:三百五十年征兆:隐隐约约,在自己的招式中看见淡淡的光芒。
特质:每一个招式都能发挥比平常强上三倍到五倍的威力,夸张的大绝招命中敌人的机率大大提升。宿主的决心越坚强,专注力越集中,“无双”的力量就能持续不断,甚至产生出震慑敌人的精神力量。
进化:绝对无双。〗
【11。】
表面上,平家的首领是贪生怕死的平宗盛。然而平家上下都很清楚,他们的依靠只剩下两个人——足智多谋的长胜将军平知盛,以及全国第一勇士,能登守平教经。
平家本营被破时,平知盛正率领水军封锁下关海峡,配合着“已经被击溃的屋岛大军”,东西彼此联系,铁钳般紧紧掐着范赖的远征大军咽喉,让范赖的大军渐渐与镰仓失去联络。
正当平知盛盘算着还需要多久时间,可以将范赖的大军活活饿死时,屋岛失守的噩耗传到了他的帅船上。平知盛呆呆地站在船头,看着屋岛的军船群垂头丧气地接近,喃喃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紧急军事会议在平知盛的帅船上召开。
“没办法,义经来屋岛了。”平宗盛无可奈何地说,手里还风雅地摇着扇子。
“这是什么理由!我无法接受!”平知盛悲愤交集。
“义经啊!我说的,可是跟鬼一样的义经啊!”平宗盛瞪着平知盛,好像弟弟才是笨蛋一样。
平知盛看着自己的哥哥平宗盛,他是唯一在艰苦的逃亡旅途里,还能不断让自己发胖的人。真是不知廉耻!平知盛把这句话吞在肚子里。
“义经又怎样!能登守!”平知盛怒极,转头看着能登守平教经:“当时你人在哪里!我把屋岛交给了信赖的你,当时你人在哪里!”泄恨似咆哮。
能登守平教经痛苦地闭上眼睛,额头上都是污秽的血痕。
就在平宗盛强硬要撤离屋岛守军的同时,能登守平教经跪在船板上不断用力磕头,狂求平宗盛“赏赐”自己区区一百个人,好让他能回船上岸,将义经的头砍下来。
平宗盛理所当然地拒绝了。
“你有没有大脑啊,保护我跟幼帝才是当务之急,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平宗盛无法置信地看着跪在船板上磕头的能登守平教经,如此回答。
“拜托!就让我战死在屋岛也好!”能登守平教经的头,几乎磕破了船板。
“身为平家人,怎么可以如此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呢?对方可是源义经啊,少耍脾气了,快点起来。”平宗盛用脚踢了踢他的肩膀,用教训小孩子的口吻说道:“我叫你起来,平家人怎么可以这样出丑,你知道大家都在看着你出丑吗?”
当时就是这么回事。
面对平知盛的责难,气到发抖的能登守平教经从头到尾没有睁开眼睛。
他知道,他一睁开双眼,很可能会因为看到平宗盛傲慢的嘴脸,愤怒得当场掐死那头肥猪。
平知盛也猜到了当时的情况。
军事会议草草结束。因为逃跑的航程里吃太饱的平宗盛显得昏昏欲睡,频频说:“战争的事交给知盛跟教经就行了,我呢,就负责保护幼帝吧。”
平宗盛摸着肚子离去,众将士也回到各自的船上休息。
混浊的月色下,只剩下平知盛与能登守平教经两条栋梁。
两人久久不语。
源氏初期举兵的几场乱事,都是由平知盛籹平的——以多胜少时速战速决,以少竞多时大胆明快,获得平家武士们的高度推崇。当初京都都被围时,只有平知盛一人独排众议,竭力主张:“把军队交给我!我决不会让源家的马踏进京都半步”但还是只有陪着全族抛弃京都、往西撤逃的份。后来平家在一之谷遭到义经的突击,也只有平知盛识破义经仅有稀少的人马,拼死断后,才让平家的残军得以逃离一之谷。
平家里盛传,义经突击屋岛本营时平知盛并不在,这是义经大获成功的原因。
这个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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