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季阳又叫了一声,只是在渚那黑黝黝的眼睛望过来时,突然又开始後悔自己叫出了这声,因为他现在已经不想让之前想问的那些话,扰乱了现下的气氛,只是在渚的目光望来时,季阳终於还是问了出来,“渚,你前些日子为什麽躲著我?”
“我觉得那时你也并不希望见到我。”
季阳想到那几天他的确有躲避渚的想法,而渚竟是察觉到了,此刻被渚说出来,他觉得万分尴尬。
“我……”
不等季阳再过多的解释,渚忽然按住了他的手背,只是说:“我明白。”
这三个字顿时让季阳心底的那些不安统统散去。
他之前的确因为过去的事情而有些不安,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渚,没有想到渚却发觉到了这点,并且体贴地给了他恢复的时间。自己总是被渚这样暗中保护著,从以前开始就是如此……
季阳不知想起了什麽,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红晕,幸好现在由於灯光昏暗看不出来,季阳这样一想,不知为什麽心下无端地松了一口气。
他看著渚那双彷佛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像是受到了什麽牵引一样,喃喃地问出了口,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问的是什麽,“为什麽……”
为什麽你对我的感情由开始变成了如今这样呢?
渚看著季阳失神的面容,人也在季阳未发觉时就靠近了,等到两人的呼吸都近到可闻时,季阳才发觉两人已经距离如此之近……
“你说呢?”渚没有给予季阳回答,反而发问。
季阳忽然觉得自己的呼吸急促了些,但是幸好他的脑中还是想著刚才所要问的话语,“渚……为什麽会喜欢我呢?”
“我也不知道。”
渚发现这样的回答让季阳有小小的失望,他的唇轻轻地印在了季阳的唇上,只是轻轻碰触就马上离开。
季阳脸上那惊讶的表情仍未退去,渚伸手将季阳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处,声音轻得只有靠在季阳耳边才能听到。
“或许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或许是……谁知道呢,反正我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身边,这种感觉就叫做喜欢,对吗?”
还是头一次听到渚说出这麽感性的话语,季阳耳根开始渐渐发红,这些话对於渚来说已经算是极限了吧,即使渚说的“喜欢”与大多数人定义的可能会有所差别,但是对於季阳来说已经足够了,这个陪伴了他十几年的人……
季阳慢慢地搂住了渚,很温暖呢,没有想到渚也会这样温暖,季阳想,他们以後还会这样下去吧,这样的日子,很好……
渚犹在愣神时,季阳的头从渚肩膀处离开,这一次,他主动地亲吻了渚。
渚柔软的唇与他往日那冷厉的性格成为了鲜明的对比,季阳逐渐地加深了这个吻,在看到渚没有拒绝後,他的胆子又变得大了些,可是渚却率先从这缠绵的气氛中脱离了出来。
“渚?”季阳不解地看向渚。
“我没有想到你会这麽主动。”渚的声音有些喑哑。
季阳被渚这话说得一愣,随後那脸就像是要烧红了一般滚烫,神情有些倔强而别扭地反问:“怎麽?不喜欢?”
“你不觉得……”渚停顿了一下,又换了个说法,“现在有些太突然了?”
“渚?”
季阳疑惑地看向渚,直到渚真的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并且作势要起身时,季阳这才明白渚刚才说的不是玩笑。
“渚!”他急忙拉住了渚,不明白为什麽刚才还好好的气氛却忽然急转直下,他的神情满是紧张。
房间内的灯光让渚脸上的神情变得莫测起来,季阳往常那想问题总不会深想的脑子,在这一刻忽然变得灵光起来,他急忙出声:
“渚!我、我这样做不是为了那些什麽所谓的『报答』!我们不是相互喜欢吗?那麽这样做又有什麽不对了!和喜欢的人想要、想要更加亲密些不是很正常的吗!”
渚听到季阳的话先是愣了愣,他没有想到季阳能够马上明白他的意思,他的目光就这样望向季阳,而季阳眼神中的清澈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Our World之砂之城 第二十八章
季阳只听到渚低沈地笑了一声,随後就看到渚不顾他的挽留仍旧离开了身边,正当他满心都是失望、甚至还感觉到一丝痛楚时,渚接下来在他耳边说的话语却又使他喜出望外。
“虽然我也想,但是如果你的家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发生了亲密的关系,那麽,我想那後继的麻烦都不是你我想要应对的,对吗?”
看到季阳的目光变得欣喜并且还闪闪发亮时,渚又很是恶作剧地随後补充了一句,“而且,你不觉得你的年龄也太小了吗?”
季阳的情绪先是高涨,可是在听到了渚那恶趣味的调侃之後,向来温顺的他也炸毛了。
什麽、什麽叫做他还小!都二十多岁了,他还小吗!好吧,也许和渚的年龄相比他和一个孩子无异,可是男人即使年纪再小,也不会喜欢听到他人瞧不起自己那方面的能力。
看著季阳那气鼓鼓的样子,渚不禁失笑起来,也自然明白,如果在这件事上不解释清楚,季阳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小阳,你知道的,既然我们都是认真的,那麽你想过你能陪在我身边的时间是多久吗?”
季阳一听到这个愣了起来,即使他明白渚对自己的心意,但是对这个问题他自始至终都还是下意识地不愿去想,所以现下他也沈默了起来。
渚一下又一下地顺著季阳的软发,舒服的手感也使季阳逐渐放松下来,渚也不禁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最早以前,我曾经想过自己为什麽会是如此的存在,之前也有几人让我心中有了模模糊糊的感觉,但是那些人、无论是我还是对方,彼此都错过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清楚,你毕竟还很年轻,你能明白和我在一起真正的意义又是怎样的吗?”
看见季阳张口欲答,渚却先他一步开口,“小阳,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在你想到答案之前我会陪在你的身边,如果你一直没有想到答案,那麽,我们也会让这样的状态持续下去。季阳,答应我,不要一时冲动,再好好想一想,我不愿最後的结果会是我们彼此後悔。”
季阳听到渚叫出了他的全名时,明白了渚对於自己所要给的答案的认真。
和渚在一起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时间,而他也隐约知道了,一旦自己给予肯定的回答後渚会如何去做,如果现在自己轻易地就给出回覆,那麽无论是对於渚,还是对於自己都是极不负责的。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想想的。”季阳在渚的目光下点头答应,同时为了缓和气氛般地笑笑,“希望我给出答案的时间不会太久。”
“我很期待。”渚笑著对季阳说:“好了,现在你还是赶快休息吧。”
季阳又躺回了床上,看著渚把床头灯关上正要离去时,季阳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渚,我想我们再过些天就要离开了,二哥已经去问过父亲,只要我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就可以离开,至於……父亲之前说的要给我相亲的事情,现在看样子似乎是放弃了,不过二哥想让我在离开家前和他们一起去母亲的墓前看看。渚,你会和我一起去吗?”
渚过了一会儿才给了季阳回答,“不了,到时候我可能去接你,这种场合我不太适合过去的。”
季阳听後点点头,渚看见他闭上了眼睛才悄悄地离开了卧室。
在家庭医生确诊季阳已经完全康复,现在需要的是多做户外活动而不是整天闷在房间中後,季阳便和季旬、季凡开车来到了季家的墓园中。
季家的墓园在首都郊外,这里不知道是季家的哪位祖先所选的地方,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相信如果不是碍於季家的权势,很多人更愿意把这里开发成风景区或者疗养休閒场所,而不是放著这大片的风景无人欣赏。
墓园很大,最外围的墓碑都很新,而越往里面走,就发现这里可以称之为另类的历史博物馆,从墓碑的样式与墓地的规模上就可以区分出年代的不同。
在最里面的一块墓地是墓园中占地最大的,也是保存最为完好的,以现在的要求来看,将这块已经有几百年的墓地称之为历史文物都不算过分。
而这里一向有专人打扫并且管理严格,毕竟之前有历史研究学家想方设法地要来这里一探究竟。
这次季阳他们来到这里已经事先打过招呼,当他在事隔十几年又来到了这片墓园後,心中十分复杂,也许小时候还不明白,但是现在他却知道,即使这片墓园看似没有任何围墙栅栏、完全是开放式的样子,但是这里的安全防卫恐怕也不比季家老宅那里差上多少。
季旬领著两个弟弟来到了墓园外围,很容易地就找到了季母的墓碑,三人先後把之前带来的鲜花放在了墓碑前。
季阳之前对要来到这里既有期待又有害怕,可是真的到了这里时,他先前在脑海中准备好想说的话已经烟消云散了,他根本不知道在这墓碑前应该说什麽。
怨与恨早已消散,那麽,剩下的也不并是爱,心里空荡荡的,季阳发现他这时心中唯有一片空白。
季旬与季凡极为体贴地不去打扰季阳,直到季旬觉得时间已经不早,这才给季凡使了一个眼色。
季凡收到後不解地离开了这里,站到了较远处,留下单独的空间给两人,他其实有些担心,只是仍旧遵循了季旬的要求。
季旬看著在墓碑前一言不发的季阳,他的目光望向了远处,神情淡淡地说:“其实那件事的发生,不仅改变了你一个人。”
季旬的话语让季阳的目光望向了他,他有些不明白,这个往日有些寡言的大哥为什麽会在这时说起这些,但季阳相信必定有所原因,所以他认真地听了下去。
“那件事全家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影响,就比如季凡,即使他之前的性格就是如此,但也不会像你後来看到的那样胡闹,毕竟谁也无法轻易接受一个母亲对於家庭与婚姻的背叛。
Our World之砂之城 第二十九章
“季凡在你也走後消沈了很长一段时间,父亲和我都担心他那时是否得了自闭症,不过後来却恰恰相反,他的性格反而比以前变得更加外向,甚至是胡闹到父亲都快无法容忍的地步。
“之前他在父亲眼中也是上进好学的,可是後来他在学业上只求勉强达到标准而已,就连父亲为他在军队安排好的道路都被他断然拒绝了,气得那时父亲差点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你知道这是为什麽吗?”
季阳没有想到那个向来开朗的季凡身上也发生了这麽多的事情,听到季旬这样问,他沈默地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在他的心里,一直认为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来继承季家的一切,所以对於自己之前所做的努力,就完全没有欲望再去争取什麽,自暴自弃说的就是那时的境况。
“我那些年在国外,更详细的情况也不是太清楚,只是有一次季凡闹得太过了,甚至把父亲气得都生病住院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一次我回来後季凡才慢慢地收敛了许多,并且也开始慢慢地接手家中的一些事务。你後来所看到的那副花花公子的模样,实在要比之前的境况好了太多。”
季凡仔细地听著这一切,这都是他之前不会想到的,那件事的发生给这个家中留下的伤口太深,就连一向开朗的季凡都是如此,那麽这个从来都是沈默地看著一切的季旬呢?或许自己的感觉并没有错。
“你也是恨著我的吧……”
“恨?”
季旬看著那墓碑轻声重复著,“也许吧。我有时一直在想,如果在一切还未发生到最糟糕的时候,不用顾忌什麽骨肉亲情就把你远远地送到外面、来个眼不见心不烦,或许在那十几年,这个家也不会死气沈沈的没有一个家的样子。你可以在渚的保护下远离一切,可是父亲和我们呢?只有留下来面对这一切,我们远远没有你这样幸运。”
季阳听著季旬这不知是妒嫉还是嘲讽的话语,看著眼前母亲的墓碑,眼中渐渐开始模糊一片。
“我承认,”季旬不去看季阳现在是何种表情,长出一口气说:“对於给父亲带来耻辱与伤害的继母,我并无任何好感,就连季凡与你,也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