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耳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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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耳精灵-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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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米提莱特也是这么站到了他的前面,一个人独力对抗这群野兽。
  
  后来呢?
  
  荷伦安尽力在脑海中翻找记忆的碎片,并站到了米提莱特的身旁,“这、这是,我的事。”
  
  后来米提莱特受了伤,这群人掉落了山崖。
  
  米提莱特分出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与自己并肩的人,心里有点意外,他以为荷伦安会就这么躲在他身后的,因为他惊惧得连眼眶都泛着水光。他活动了一下肩膀,想起熔岩谷中荷伦安的表现,又觉得荷伦安现在的举动合理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匕首的握法?”他撩起半边嘴角,不太善意的笑容让欢乐收敛了气焰,“我很高兴你能这么快熟悉它,在保住性命这方面,它是个不错的帮手。”
  
  荷伦安收紧了握着匕首的手,另一边的掌心冒出一个纤细却泛着冰冷光泽的冰锥。
  
  欢乐眼珠子一转,把刀子收了回去,举起双手,“客人们请别动气,欢乐怠慢了,衷心地像您们道歉。”
  
  米提莱特的手指灵活跳动,长刀舞出了一个漂亮的花式,“所以?”
  
  欢乐连忙说:“当然是由您代为付账。”
  
  接下来的事,荷伦安都记不清楚了,被谁护着离开这个地下卖场,直到在旅店的床上躺下,他的眼前,仍然只有米提莱特耍的一套花式。
  
  荷伦安的姑父小时候是一个调皮的孩子头,凭借独创的玩小刀手法,赢得过一众小鬼头的崇拜。荷伦安身上野性的因子不多,这玩刀子的手法,算是仅有的一点了。上辈子,他把这套玩法教给了米提莱特。是的,上辈子……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我重生了,重新活过来了,所有事物都是新的,米提莱特也是陌生人了,这套玩刀子的手法,怎么可能还有人知道。
  
  越是思考越是惊疑不定,荷伦安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心脏像有火在炙烤,耳朵上的疼痛尖锐如刀剜。他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遍,突然开门出去,用力砸起了米提莱特的房门。
  
  “米、米提莱特!”他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怯于呼喊,但现在他的神智已被那个可能性蒙蔽了,他用力捶打木门,“开门!你这个混蛋!开门!”
  
  十刻钟前,米提莱特正与贝基在讨论计划进行以来的情况。
  
  随着与荷伦安的接触增加,某种微妙的感觉对他的影响也日益增强,他偶尔会想起最初对荷伦安做过的事并为此自责——例如逃离苏尔西镇途中他对待荷伦安的态度,以及折断了对方腿骨的事。这种情绪很混乱,他捉不到由头,心乱如麻。
  
  贝基是他最得力的下属,却也帮助不了他分毫。
  
  “比较庆幸的是,荷伦安变强了,您也没必要付出更多精力仅仅是为了保住他的命。”贝基试图把他们的陛下从那些不明所以的情绪中转移。
  
  米提莱特笑了一下,“是啊,这一点我赞同。你知道的,我一直在追逐更强大的力量。”
  
  他刚说完,房门就被荷伦安砸响了。
  
  贝基皱了眉头,米提莱特举手制止他,“让他进来。”
  
  贝基躲到了窗外,米提莱特喝下一口药水,让外貌恢复为光明精灵的模样,开了门。
  
  荷伦安揪住米提莱特的衣襟,步步逼迫着对方往后退。
  
  米提莱特顺手关上房门,问:“这么晚过来,是要取回你的小宠物?”
  
  荷伦安哽咽地把每字每句从牙缝中挤出来,“米提莱特,告诉我,你是不是也重生了。”
  




☆、记忆一战

  米提莱特反问:“你在说什么?”
  
  荷伦安把米提莱特撞到墙上,“告诉我!你他妈的是不是还记得上一辈子的事!”他感到焦灼不已,平日里不会说的粗劣词语也一个个地蹦了出来。曾经的悲伤、怨恨、迷惑和当下的细微喜悦,把他的心拧成了一股麻绳,红色和透明的液体交杂着渗出来。他迫切需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米提莱特左胸上不知道何时留下的旧伤闪过一丝尖锐的痛楚,他单手制住荷伦安揪着他衣襟的手,另一只手捂住了左边的胸膛。
  
  这个动作引起了荷伦安的注意,他爆发出连自己都不敢想象的神力,挣开了桎梏,左右手一下子就撕开了米提莱特的睡衣,露出了那个可怕的疤痕。
  
  伤痕正正在心脏所在的位置,有一个半中指那么长,宽如拇指,像一个竖着的眼睛,睫毛的位置就是冰的裂纹似的细伤痕。
  
  米提莱特语气平淡地说:“闯进我的房间,撕裂我的衣服,这可不是对待精灵该有的礼仪。”
  
  荷伦安往上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么,抽出了腰带上的匕首,锋利的刀刃滑过一道寒光。他把刀子凑近伤痕,突然,他举高了匕首,把魔力灌注到掌心,包覆住刀刃。他狠狠地往前一插,米提莱特眼神中闪过不明的情绪,迅速侧移,匕首带着慑人的寒冷没入了墙壁。
  
  荷伦安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用于装饰的厚兽皮,再次把视线投注到米提莱特身上,这次,没等他靠近,一道黑影从窗边飞进来把他控制住了,双臂被反扣在身后,他侧头却看不到对方的脸,对方全身都包裹在布料中,只露出一对黑色的眼睛。
  
  “怎么处置他?”
  
  米提莱特拉好衣襟,下巴扬了一下,“贝基,你看兽皮上的痕迹。”
  
  “跟您的伤口……”
  
  “嗯,不过还不够像。”他捡起被打落的匕首,风绕着他的手臂飞舞,冰渣与碎石的虚影若隐若现,他在兽皮上留下了新的痕迹,这次,任谁都能看出来它与米提莱特的伤痕有多相似。
  
  米提莱特猛地转身,抓住荷伦安的肩膀拉到自己面前,“你到底是什么精灵。”
  
  贝基疑问,“您的意思是……”
  
  “这种痕迹,只有我们一族的力量与这把匕首结合才能制造出来,”米提莱特锤了自己的胸膛,“该死的,它又在痛了。”
  
  荷伦安有点失神,说:“你不是最清楚的吗?我是奥艾伦精灵,是你把我从人类变成奥艾伦精灵的,我的尖耳是你给我的,”他咧了一下嘴角,另外两个人露出质疑的神色,“你说,我这个样子不是奥艾伦的真面目,你的这种样子也不是,总有一天,奥艾伦会成为比光明精灵更尊贵的生灵,到了那个时候,你会让我看到奥艾伦最美丽的姿态。”
  
  贝基的收紧了对荷伦安的禁锢,“陛下!他知道得太多了。”
  
  荷伦安挣扎,使出他所能发动的魔法,逼贝基松了手,他一个漂亮的旋身,站到了几码外,“我知道的不止这些,莱特,我知道得太多了,太多……”
  
  贝基打断他的话,“陛下,别被他迷惑了,依我看来他不是简单的家伙,您这个几乎致命的伤口说不定就与他有关。”
  
  米提莱特脸色发青,冒着冷汗,“不是他,这把匕首从小我就带在身上,直到不久前才给他……”他转而看向荷伦安,“我不认识你,我也从没在奥艾伦见过你,你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莱特,你不可能不认识我的啊,你们早就计划了要我当你的替身不是吗?奥艾伦的王有多重要我不懂,只是我从没想过,一直以来你都只是把我当作一个……工具而已。”工具,这两个字在嘴边徘徊了几刻钟,说出口的同时眼泪落了下来。
  
  米提莱特的脸僵硬了,和贝基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件事为什么会被知道。
  
  荷伦安即使是临死的那一刻,也没见过米提莱特出现,他站在冰柱上,看得最清楚的是每一个人脸上的冷漠和老天爷的苍白。
  
  种种压抑的情绪和记忆在脑海里不停盘旋,荷伦安的哭声越来越大,他控制不住,米提莱特的脸就在面前,很模糊,但又那么鲜明,像要烧疼他的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你那时候不出现,为什么那个人说你背叛我,把我当替身利用的时候你不站出来辩解?”他哭得像头受伤的小兽,撕心裂肺得近乎疯狂。他直视着米提莱特的眼睛,把那些死都不能忘掉的质问重新交到他的面前。
  
  米提莱特怔愣在原地,他见过眼前这个人对他的憎恶,这个人也会在看不到的地方露出对他的眷恋,更多的时候强作镇静的漠视,但他从来不曾料到过这个人会以这种近乎失控的姿态要求他的交代。
  
  这一刻他动摇了,他错失的前五十年记忆和经历,整个奥艾伦都无人知晓,谁能保证在那短如星火的时光里没发生过什么事情?
  
  “我一直在等,等你的回答,哪怕只是……”荷伦安现在的样子着实不好看,因想到了自己厌恶的东西而咬牙切齿,“哪怕你告诉我那些欺骗都是真的,我会死心,只要是你说的,我会彻底忘记你,真的。”
  
  贝基想再次打断这种混乱的发言,但被米提莱特阻止了。
  
  荷伦安抽噎了几下,“哈,你现在还是不愿意回应我吗?”
  
  米提莱特迟疑了一下,说:“荷伦安·曼森,我……”
  
  荷伦安眼中的红色血丝让米提莱特觉得接下来的话说不出口,心脏处的疼痛就像有一只铁爪在一刻不停地剜割,喉咙里甚至有血的腥味。
  
  荷伦安缓慢地解开头巾的结——
  
  “不要害怕,不会寂寞,因为你有我,我是你的兄弟友人和爱人,你要的我全都给你。”
  
  “米提莱特,我不想要了,你给的我都还给你吧。”
  
  米提莱特的瞳孔瞬间放大,残耳在晶石的光芒中连一个缺口都看得分明,短短的两句话,平静但让人畏惧,他似乎看到了很多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它们如此破碎,他不得不集中所有的精神,才能拾起其中几片。荷伦安说完最后一个音节,脸带泪痕,身体周围亮起了大魔法的光芒。房间的地面逐渐结起了冰,无数冰锥平地暴起,从荷伦安脚下往米提莱特方向席卷而去。
  
  “陛下!”贝基大吼。
  
  米提莱特猛然惊醒,他被贝基拽着后跳了几码。他看到的不是旅店的房间——在他面前的,是结了冰的爱神之湖,孤立在半空的冰柱,全身浴血的人,以及地上那刺眼的半截尖耳。
  
  “何安!”
  
  荷伦安俯冲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最初的轨迹,他手上攥着冰锥,直接冲到米提莱特面前。“来吧,我们早就需要来个了结了。”
  
  “不!”米提莱特有手臂挡住冰锥,血溅到了荷伦安的脸上。
  
  贝基想要插手,被米提莱特用眼神喝止,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只好再次藏身到窗外。
  
  荷伦安颤抖着手,把脸上的血抹到残缺的耳朵上,“莱特,我好像哪里不对劲了。”手下在猝不及防的瞬间再次发动攻击,“我从来没有过这么残忍的想法,我想把你杀死,然后把你的耳朵藏入怀中。”
  
  “不,不对,这不是我的真正想要的,”他念念叨叨地自言自语,手下的动作却比他任何时候都要敏捷,仿佛是燃烧了生命的所有能量,只为这殊死一拼,“可是,莱特,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你可以告诉我吗?包括背叛我的答案。”
  
  米提莱特连刀子都不愿□,他的记忆依旧很混乱,但眼前这名少年,不,眼前比他的生命还重要的人死亡的画面却毋庸置疑,他错了,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不能被原谅的错。如果可以用性命偿还,他愿意把身体与灵魂都奉上。但是,不是现在。
  
  他从来没试过如此狼狈,但他仍旧选择以闪避应对,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自愈能力比不上伤口产生的速度,他浸染了一身的血。
  
  “小何安,我的小何安,你看,我现在也像你那时候了。”他苦笑,改变外貌的药水逐渐失去效用,他的原本面目开始显露出来。
  
  “不可能,怎么可能像!”荷伦安失去了理智,冰锥一把一把地没入周遭的物件上,制造出巨响与损伤,他就一把接着一把地从掌心抽出新的武器。
  
  无论是哪一辈子,对荷伦安少于了解的人永远都不会想到,温和隐忍的少年彻底为某个人失去理智会有这种比一般人更加癫狂的举动。
  
  又是一记重击,米提莱特被冲击撞到了墙上,继而反弹摔倒在地上,他单膝跪地支撑着自己,纤细的冰锥悬在他的后脑勺上方。
  
  贝基紧握拳头,到必要的时候,他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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