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尚笑眯眯的看着路颜这孩子走了上来,听着这孩子叫佬爷心里头那个甜啊,可是才一走近就看见路颜这孩子的脸上红彤彤的肿上了那么一块,心中一疼,“你的脸怎么啦,谁给打的?!”说着就托起路颜的下巴,想看看情况。
路颜心知躲不过,但还是闪了两下想掩饰一番。“这是你那娘亲做的?你这又是犯了什么错误,让她下这么狠得手?”路尚恼怒的说着,他心疼这孩子小小年纪的遭遇,也恨这孩子的娘亲狠手,更恨自己没有立场接收这个孩子。路颜摇摇头说道:“不是,这个是我刚刚在磕在桃树上留下的,不是娘亲打的,是我自己不小心。”路尚冷哼一声:“我们家的桃树可没有五指形状的。”当面被自己敬爱的二姥爷指出自己撒谎,路颜羞窘的连耳朵都变红了,他低着头,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路尚看他这样也不多说了,领着路颜进了屋。
路尚的屋子在村里也算是顶尖的了,虽也是普通的木屋,但比起村里大多数人家雨天接水,风天糊墙来的强上许多。家里的东西也是不多,一张硬板床,一张四方桌,两把条子椅,门后放着一些铁质农具便是这个屋子全部的家当。简陋但温馨。
路颜自觉的爬上一张条子椅,两条小细腿当啊当的,在二姥爷家他觉得异常的放松,不用提防弟弟忽然的“攻击”,也不用总是被娘亲狮吼和揪耳朵。路尚看着路颜那没心没肺的笑容心中一疼,这孩子真是太容易满足了,这么一点点小恩惠就够他开心这么长时间的了。他翻箱倒柜的掏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红花油,细细的给这个小不点涂上。
耽搁了这么一会儿,路尚院子中的三安草还没有浇上水呢,于是爷孙两一人一个水壶动作麻利地伺候好了这一片药田。得知路颜今天来得目的时,路尚气得大骂路家娘亲无耻,今天要是换做别人来换这个米,他路尚肯定是不给的,但是现在是路颜这个小家伙,要是不给那婆娘指不定怎么把他往死里打,无奈只好大呼自己倒霉,称足了分量,就怕路家娘亲为难这个孩子。又细细的交代了几句便让路颜回去了。
路颜提着那斤精贵的大米,不自觉的连步子都放慢了,深怕这大米出了什么闪失。本来短短的几百米地也走了大半天。
路康远远的就看见自己那个没有用的大哥从路二姥爷家出来,手里提着个袋子,低着头,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的,那样子好像身怀什么宝贝。想起娘亲经常念叨着的“二姥爷是在外面闯荡过的人,是大本事的人,他们家肯定有许多宝贝,你有空啊,多去看看你二姥爷,指不定他什么时候高兴就送你一件宝贝咯。”路康心思一动,“难道这二姥爷不喜欢自己,自己去找他都爱理不理的都是因为哥哥,哥哥经常在二姥爷面前念叨着不要给自己宝贝,好自己拿这宝贝。这么说来这宝贝本来应该是自己的咯。”这一番心思要是被路尚听见了就会大呼果然是那路家婆娘生地哟,连这歪理都一模一样。路康越想越觉着自家大哥手上提着的那个袋子是什么珍世宝贝,而这宝贝本就是属于自己的,是哥哥使坏骗走的,便决定要自己“取”回来。
路康大步一跨,细白的胳膊一伸就直去抢那个灰色小袋。路颜只觉得一道白影对着自己手上的袋子一闪,本来就全神戒备的精神便越发紧张了。他连忙背过手,想把这袋大米藏在背后。这灰色小袋也不知道用过了多少年头,布质早就脆弱不堪,这么一扯一拉的便破了一个大口子,那精贵的大米“呼啦”的全撒了出来,在空中低低的飞过一个角度,全部落入那边上那个长满植物的大凹坑,不见踪影。
凹坑不太大,也就一个成人那么高,但是面积还是有一点的。路颜拎着破了个大洞的布袋愣在了当场,他不知所措的望向自己的弟弟好像期待他能拿什么主意。
路康也是一惊,他认出来那是大米。大米精贵的连自己都没有吃过几回,这下娘娘要是知道了就算是她再疼自己也免不了一阵责罚,他心中有些害怕,但看着自家哥哥那个呆愣的样子,便有了个主意。
路康边跑边怪叫到:“娘,娘,不好了,哥哥把米扔到坑里啦。娘,你快来看啊。”路颜像是被这话惊扰到一般,眼见着路家娘亲提着扁担过来,路颜心中一阵哆嗦,这精贵的大米没了,娘真的会打死自己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路颜撒丫子就跑,路家娘亲在后面也追着,边追边骂,听得路颜跑的更加快了。
3
3、山谷 。。。
路颜他们村子后面有一座山,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路颜他们村子里的人有空也会去山上采点鲜菇,猎点野味。这座山山势很陡,白日里能见度绝佳时还好,但是一到晚上,这座山便成了吞噬人命的“大嘴”,山上树树缠抱,山涧相连,就连那悬崖峭壁都好几处。
路颜听得后面路家娘亲的大骂,脚下更加不敢停留,只觉得娘亲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娘亲手里的掸子马上就要狠狠的落在自己身上。他慌不择路,朝着那上山的小路飞奔了上去。而他身后的路家娘亲,又急又气,那可是白白一斤大米啊,这作践地死孩子居然就给扔了?!平时看他笨头笨脑的,怎么跑起路来这么快。她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只见前方路颜低着脑袋直向前冲,也不管路边伸出的桠枝刮伤了头脸,他顺着小路眼见就要上山了。秋天的夜晚来临的早,天开始慢慢阴沉了下来,路家妈妈看着再追下去就要上山了,心中一阵阵发憷,心想着:“天已经不早了,上山简直就是自寻死路,要是这小子真的就这样死在山上,也算是不违背天命。”想着便慢慢停下了脚步,喘着粗气,插着就快看不见的腰,原路返回了。
路颜这边也渐渐体力不支了,他费力的转头看向身后,没看见自家娘亲狰狞地面孔,心里那么一松,整个人便走跌在了地上,也感觉不到疼,趴在地上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待到路颜喘足了气,太阳已经下山了。路颜只觉得手疼,脸疼,腿疼,浑身难受,就连肚子都“咕咕”的叫了起来。今天这么整整一天他就吃了早上那小半碗红薯皮,再加上刚刚那剧烈运动,不饿才怪呢。路颜捂着肚子,心里直后悔早上怎么不多吃点。现在天这么黑也不好下山,更别说回家吃晚饭了呢。
路颜也知道山上晚上的厉害,不敢多做移动,但又怕晚上山上会有野兽什么的,想着还是得找个栖身之所。他听二姥爷讲过,山上长着许多古树,古树多长得粗壮,有些树心得了病长了虫,经年累月的便形成了树洞。树洞有大有小,大的孩童便可钻进去,小的也只有区区数指,如若是你晚上在山上寻不到庇身之处,便了寻那古树,找一处树洞,过了一夜,也算隐蔽安全。于是路颜就小心翼翼,摸索着树身,想寻一处过了夜。
夜色渐浓,天上的月光照泄下来,也不算是伸手不见五指。路颜这个摸索的姿势维持了许久,早已疲惫不堪。深秋露重的,打得路颜身上那件本就单薄的秋衣也刺骨的潮冷,冷风无情的吹过,树丫疯狂地扭动,木魅山鬼的,看着路颜越发害怕了。
路颜正举着手摸索前面那条路,他伸手摸了个空,便费力的往前继续伸,他判定这应该是一处狭长的山涧子,因为他听到水流的“哗哗”声,面上也有水特有的清新之感。这时路颜手上碰到了一个坚硬物件,他心中一喜,便转移重心到两只手上,他并不想弄湿衣裳,不然下半夜就会更加寒冷了。就在这时候,山中不知道什么方位传来一声狼嚎,声音距离近的就好像在耳边,路颜吓了一跳,左手一偏,整个身体都落了下去,他心中惊骇到了极致,这不是一个山涧子!只是那么一瞬,他右手也支撑不下去了,身子直直的落下了山崖,手里只来得及抓上一把泥土。原来路颜刚探到的实地只是崖边伸出一点点土地,根本支撑不住一个人的重量。
在空中的那么一瞬间,路颜想了很多,想自己短暂的八年,想起唯一疼自己的二姥爷,想起自己那个五岁赐名礼的鸡蛋,想起自己父母对自己的态度。但他还什么都没有想明白时,便觉得腰间一沉,然后是什么疯狂地抽打着自己的脸蛋。路颜今天经过这么一吓,精神便彻底的崩溃了,就这么维持着挂在树上的姿势睡了过去。
路颜做了一个难得的美梦,梦中他和二姥爷两个生活在一做不漏风不漏雨的大房子里,门前有一排大桃树,梦里没有娘亲狰狞的面孔,没有弟弟肥厚的手掌,也没有爹爹愤恨的眼神,只有二姥爷慈祥的笑容,和满是醉人的桃香。他左右手各拿一个桃子,吃的口水都滴在了衣襟子上。
路颜醒来的那一瞬间还真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他掉在了一处落叶集结处,脑袋顶上的树枝有一处明显新断的裂口。有了厚厚的落叶作为缓冲,他从那么高树上落下竟也不觉得怎么疼,只是四肢有些酸痛,面上隐隐刺痛。他抬眼看向四周,发现四周的树上挂在许多红艳艳的果实,泛着诱人的光泽,散着迷人的香气。果实不大,橘子一般大小,但那颜色却比橘子更加让人食指大动,他早已经空了的肚子促使他动作迅捷的采摘着树上的果实,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受过伤。路颜边摘边往嘴里塞,入口是甘甜的果汁,脆生生的果肉也让人回味无穷。他一连吃了四五个手上的动作才慢慢停了下来,又吃了二个觉着肚子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空地了便停下了摘食的动作。开始环看四周。
这是一个山谷,山谷的温度较外面高很多,这儿仿佛没有深秋,时间仅仅停留在宜人的春天。山谷也就二十多步宽,四十多步长,但好像一方小天地般周围长满一圈大树,中间留出一片草地。小草正是青嫩的时候,像是铺着一层绿色的绒毯一般,随风还整齐的倾斜。山谷外围便是坚硬的墙壁,路颜抬眼向上望去,一层厚厚的雾气笼罩在山谷上方,密密实实的让人看不出一丝一毫天空,但奇怪的是并不影响温暖的阳光。路颜坐在树下,眯着眼睛,享受难得清静,不用烦恼总是干不完的农活,不用担心随时呼啸的拳头。
颓废了大半个上午,路颜总算收拾好心情,这儿很好,但是村里的二姥爷总不见他回去会担心的。而且就算要住在这儿,也得告诉他老人家一声,再加上昨晚那生死一刻,路颜越发想知道为什么父母要这样对待自己。于是他站了起来,拍啦拍这番折腾变得越发破烂的衣裤,开始寻找起来出口。
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四壁,路颜知道自己是万万不可能攀得上去的,只好在四周转悠着想看看有什么别的出入口子。可这天生天养的山谷怎么可能有别的出口,路颜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翻了不下十遍,连一小片子石头都翻了起来都没有找到哪怕是一条缝隙。他有些挫败的仰躺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心中止不住的沮丧。
入目是山谷上空浓浓的雾气,这样仰躺着既没有刺眼的阳光,又不会觉得寒冷,路颜舒服的眯着眼睛。就在他快要再次睡着的时候,他好像有所感应一般的睁大了眼睛。
那是什么?一道黑影就这样直直的朝着他坠落,路颜瞪大了眼睛,心里直觉告诉他要躲开,可身体确完全没有时间反应。
“啪。”路颜只觉得自己的鼻子像是凹陷了下去,一股酸意让他眼泪鼻涕全都下来了。他坐了起来,扒开自己脸上的物件,捂着鼻子,不住的淌鼻涕。待他泪眼朦胧的看清这个白色的小东西时,也是一愣。白色的东西只有他两个手掌大,小小的一团,水灵灵的眼睛无辜的看着自己,像是委屈,又像是埋怨。路颜看着这人性化的表情,不由一乐,笑着出声:“你还埋怨我,明明是你自己掉下来的,我还没有说你的不是呢。”
小东西举起短短的手爪,捂着自己的眼睛,嘴里还“呜呜”的叫着,仿若女孩般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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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米犊 。。。
所谓不打不相识,路颜偷偷的打量着小东西,上上下下反复看。这是个什么东西呢?似鼠又没有这么大的鼠,肥呼呼的都看不见脖子了,两只小短手拖着自己的下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直的看向那边树上的红果子,嘴巴微微张开,嘴角有着可疑的水迹。路颜看着这小东西的谗样,心中被他逗得乐开了花。
小东西蹬着小短腿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跑向其中的一棵树,不知道是没有看清还是跑的太快刹不住脚竟一头撞在了树干上,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背对着路颜,捂着自己的脑袋。路颜不用看就知道那家伙现在一定是泪眼汪汪的样子……
小东西转身可怜兮兮的看向路颜,眼中的意思异常明显:“你帮我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