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漫天的斧影下,玄墨不躲不闪,双手交叉在胸前,十指结了个奇怪的印,口中祷念起奇怪语言。
就在离他还有一臂之远的地方,那数百千把斧头突然被薄红色的光壁所挡住,前进不了半分。
「这是。。。。。。神语?你怎么会这个!」
水德真君一脸惊异,所受的震动使他连战斧都忘了控制,此时战斧完全是在凭自己的灵性在作战。空中银、红、蓝三色齐飞,力图破开那坚固的光壁。
「神语?那是什么?当我想用它的时候,它自然就浮现在我脑海里了。。。。。。」
「不可能!神语分明只有上古的神众们才能诵念出口的语言,区区的一个妖怪怎么可能会知道?」
玄墨感到很是厌烦,什么神语神众,那又与他何关?
决心不再与他多做纠缠,早早打发了他好快点儿了事。玄墨现在只一心想将绯夜带回去,现在待在落夕山外的每一刻都让他心生厌烦。
心念一动,那红色的光壁散落开来,细细的光珠聚成了片片花瓣状的暗红,飞舞在空中向那上百上千的斧影飘去。
那景象是绝美的华丽,片片惹人爱怜的残红是最美丽的武器,无限温柔的包裹住斧影,让那在夜色中闪着寒光的神兵幻影在瞬间消失无踪。
最终空中只剩下两把斧头了,那在银斧表面流转的红、蓝二色也黯淡了不少,看来是受了不小的打击。要知一般这等兵器都与主人灵犀相息,兵器受损,主人也会大伤元气。
水德真君最后还是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如何?还想要阻碍我吗?」
水德真君虽然精神委靡不振,但仍握紧手中战斧,昂首跨步挡在了玄墨面前。
「守护禁地乃是本君职责,天命在身,不敢有所违抗!」
玄墨眸中寒光一闪,不怒反笑道:「天界的那些老狗倒是会挑人,本来到这分儿上我也算是出了口气,天下极阳之地也不只这一处,并不是非要这里不可,敬你是条汉子,还不如送你个人情。。。。。。」
水德真君闻言心中一喜,满怀希望的看着他。
玄墨看到他一双黑色的眸子眼巴巴地看者自己,倒有七、八分像小祸斗向自己要食物时的表情,禁不住恶劣的心思又抬头,语峰悠悠一转。
「不过嘛。。。。。。我这人偏有个怪脾气,放在明处的东西不管有多罕见我也不会稀罕,倒是对别人藏着掖着的特别感兴趣。真是不巧,谁叫你要拦着我不让看呢?要不让我看,当然只有把它抢过来罗。。。。。。」
水德真君听得脸色苍白,他怎么会这么倒霉遇到这样一个煞星?心中暗下决心,即使舍了这条性命不要,也不能让这家伙得逞!
可惜心思刚动,他突然发现身边的空间被禁制起来了。
「你!你要干什么?」
「你就暂时在里面待一下吧,等我办完了事,自然就会把你放出来。」
玄墨衣角轻甩,腾空虚浮在空中,不再理会禁制内气得跳脚的水德真君。
玄墨双手在空中虚画,十指翻飞快速地结印,形状像盛开的莲花,口中同时默颂真言。
湖中红光泛起,随着时间的推移,湖底慢慢现出蓝色的巨大符阵来,丝丝蓝光幽冷地沁入人心。
禁制之下竟还有阵法的存在,这让玄墨很是惊讶。
这阵法与无数个禁制相结合,力量源源不绝,牵动一个禁制也就相当于动了整个阵法,且整个阵法的力量来源就是这地天然聚集形成的地热能量,阵法浑然一体,牢不可破。
即使是玄墨也不由得赞了一声好!
这样庞大的手笔到底是谁所为呢?要五炁之一的水德真君守护,还布下了如此完美的阵法,究竟是要保护什么东西?如果真的如此重要,那又何不放在天界,那不是更加安全?
莫非。。。。。。这一切都不是为了「守护」,而是为了囚禁什么。。。。。。
玄墨的揣测让他的好奇心更炽,加强了手中注入的力量。
他誓要将这阵法破掉!
从未施展过全力的他此刻倾力而为,源源不绝的力量被不断注入阵中,阵体散发的幽蓝色光芒越来越亮,阵体现在已经可以完全看清了,原来组成这巨大法阵的是一个个蓝色的神秘符文。
当看到这显现出真实样貌的符号文字时,玄墨自然就知道这每一个符字该怎么念,完全就像本能一般,这些文字像原本就刻在了他的记忆里,与他是一体的。
阵法中流窜的力量对他来说,有着异样的熟悉感。。。。。。
过了不知多久,连天都开始蒙蒙亮的时候,在月湖上无声的斗争还在继续。玄墨耗尽全身力气,体内的气已经去了七八,但这阵还是毫无反应。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时,闪着蓝色光芒的阵体开始动摇,开始是一点点,后来彷佛整座山峰都在震动一样,白雪从山上滑落,巨石到处翻滚,就像这山在怒吼。
玄墨反应迅速地飞向绯夜所在的地方,将早抱着小祸斗睡着的绯夜揽在怀里,顺手又布下了一个结界,冷眼看着外面的变化。
至于被禁制的水德真君呢?
基本上玄墨缺乏人类所谓良心这种东西,那位可怜的神将已经被忘到九霄云外了。
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大声响,月湖里的水逐渐翻腾起来,不同于先前,这一次是湖水底部被蒸腾而使得湖水大为翻滚。大量的水雾把目所能及的天空都遮蔽了起来。
湖水在一个时辰里被骇人的地热烤干,只剩一个巨大的圆形坑洞留在地面上。接着,干涸的湖底被撕裂开来,露出了红色的浆液,浓稠的液体迅速的涌了上来,不一会儿的时间便将湖全填满了,月湖变成了一个盛满血红的巨大容器。
那红色的液体还在不断往外冒着,喷着灼烈的气息,焚烧它所经过的一切物体。
绯夜也在这不寻常的时刻醒了,好奇的伸长了脖子看着这一切。
当红色的岩浆不再溢出来后,那惊天动地的声音也停了下来。还在沸腾的血红湖面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在暗色的液体下有什么东西在游动着。
隔了好像很久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的时间,血湖中央传来了一声悠长威严,似乎蕴藏了天地间所有能量的长啸。
一头修长美丽、优雅华贵的生物从熔岩中跃向天空,舒展着长长的、美丽的身体,在清晨的阳光下,红色的鳞片像红宝石一般闪耀着华贵的色彩,映着那同样高贵的金红色眸子。
威严,而又美丽的生物。
桐山上的一切生物都忘了呼吸,只能看着这绝美的生物。
它就这样伸长了优美的脖颈仰天长啸着,彷佛天地也要臣服在它脚下。
等悠长的龙吟平息下来后,它红色的龙身微微盘曲,金红的眸子看向半空中的黑衣男子。眼中闪烁着可以称之为情绪的东西,没有看见它张嘴,声音好像直接传到了脑海中,低沉的,悦耳的声音直接回响在脑中。
「好久不见了,天吴。。。。。。」
玄墨看了看周围,确定它是在向他们说话,形状完美的眉轻扬。
「你是在叫我?」
绝美的红色在阳光下闪着绚目的光泽。
「自你把我禁制以来过了多久了?大概有一万年了吧。」
一万年?禁制?
它是说它活了有一万年了?
玄墨皱皱眉,一万年前的世界就连现在的天界诸仙们都还没有诞生,是完全属于上古神众们的洪荒时代。那些拥有现在神仙们根本无法想象的力量的神只。。。。。。
对了,它刚才叫他什么?天吴?
「我想是你搞错了,我不是你说的什么天吴,你生活的那个时代的神只们,早都已经消失了。」
「是吗?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红龙呆了一下,然后悠悠地叹了口气,脸上浮起几乎可称为苍凉的表情。
「虽然你的样子有所改变,但你的气息是不会变的。」
玄墨轻笑一声,「我是谁我自己最清楚,既然你说我是禁制你的人,那你现在想要做什么?杀了我?」
红龙轻摇着修长的脖颈,「当初是我要求你禁制我,我又怎会杀你?只是现在看来。。。。。。当初的一切还是枉费。」
玄墨微皱着眉,「什么意思?」
红龙没有回答,而是说:「我的时间不多,身体马上就会崩溃,魂魄将会投诸下界。你们现在想要什么,我会尽量满足。」
玄墨一向自视甚高,天下间没有他想要而得不到的,对他人也没什么兴趣,要他说一样想要的东西,却是极难的,即使有,他也不屑从别人手中得到。
红龙摆了摆优美的尾巴,双目彷佛含笑地看着他,毫不意外他高傲的反应。
「我还以为你会有点好奇我是谁。」
玄墨魅眸轻挑,眉眼之间尽是冷漠,「我一向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
红龙闻言大笑,神情颇为愉悦。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一向就是如此。唯一的不同。。。。。。可能只有遇到他的时候了。」
「他?」
金红的眸子宝光流转,「。。。。。。看来你真的忘记了。」
「像你这样的问法是人都弄不清楚吧。」
玄墨毫不客气地发挥他的毒舌。与这个「人」这样轻松地谈话,好像。。。。。。很久以前也做过一样。
但他不可能是那个「天吴」,因为天吴是神,而他,是妖。
神与妖,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红龙轻轻笑起来,从身体内部响起的笑声像温醇的美酒。
玄墨不在乎红龙对他许的愿,但一旁的小家伙可就不依了,嘟起小嘴在他怀里乱动起来。
玄墨奇怪地看着他,小东西看到自己终于受到了重视,兴奋的挥着小手,短短胖胖的手指指着空中红龙修长的身子。
「鳞鳞好漂亮,夜儿想要!」
空中的两人同时沉默,随后玄墨勾起唇,伸出了手。
被拔了鳞的龙。。。。。。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红龙看着毫无同情意味的玄墨,自觉倒霉地叹了口气。
果然是他教出来的。。。。。。
回去的路上,绯夜爱不释手地摸着手上的龙鳞,闪着璀璨光芒的红色鳞片像被打磨过一般光滑无比。
玄墨抱着只顾玩鳞片的绯夜,回过头来看着昔日的桐山,此刻已被鲜红炽热的岩浆所布满。这时的山已沦为人间地狱,山上的所有精灵生命全都无一幸免,为这上古的神只殉葬。
玄墨知道红龙的身体已经在崩溃,整个桐山都将成为埋葬它身体的陵墓。
「吾的身体已经重归于虚无,一切前尘往事都会随吾湮灭。。。。。。」
声音直接传达到了玄墨的脑海中,这是红龙用它最后的力量说的。
「天吴,也许我们的存在本就是一种错误,希望你不会再重复我走的路。。。。。。
「吾是上古神众之一,吾的名字不允许被人轻易宣之于口。
「记住,吾的名号是:烛、阴。」
正在喷薄岩浆的桐山突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山顶上一道金芒急速飞向天空,消失在了西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