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音山达。
当潮水一般的瓦剌大军从天际涌现的时候。无数地战马卷起了漫天的黄沙,雾雾幢幢,根本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伯颜的大军不由起了一阵骚动,毕竟是久败之兵,任是再坚强的战士,也不免士气低沉。
就在这时,伯颜猛可忽地提马扬鞭向前奔去,三军惊愕,眼看着伯颜猛可一马当先,冲到三军最前方,他的亲兵高举着黑色狼头大,紧紧追随在他的身后,将大重重地往地上一墩,包了铁皮的尖头,插进黄沙两尺左右。
惊愕中的鞑靼士兵们清醒过来,立即爆发出狼嗥一般地大叫,涣散的军心、低迷地士气,被大汗身先士卒的行为激励的一扫而空,全军将士的热血在沸腾,他们的斗志已经被调动起来。
卜儿孩骑在马上,将伯颜的举动看在眼里,不由暗暗冷笑,两翼地伏兵、人数、地点,预备的决战方式,他已经全部告诉了火筛,火筛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伯颜用这个办法调动士气,于大局又有何益?
“发号箭,准备战斗!”伯颜猛可沉声喝道。
身旁一名力士摘下四石的硬弓,搭上一枝号箭,遥指长空,长吸一口气,吱呀呀地拉开了箭弦,“嗖”地一声,号箭发出尖厉的锐叫,扶摇直上,射入苍穹。
卜儿孩愕然发现,鞑靼铁骑没有按照事先决定的决战计划与瓦剌大军形成凿穿错冲阵形,相反,阵前数千名纷纷取弓在手,拈出羽箭上弦,蓄满箭势侧身斜指长空,万千利箭密匝如林,静静地等候着。
与此同时,后阵各路大军在原地井然有序地移动着,在红黄蓝黑白五色旗帜的指挥下,组成了前后交错又相互独立地一个个骑兵方阵。
如果有人能飞到高空,会发现空旷的戈壁滩上鞑靼阵营变成了一个中间空虚、两侧成犄角形状密布骑兵地诡异阵形。然而在正前方的轻骑弓箭手密密麻麻,从对面根本看不出伯颜阵营的内部变化。
几只海冬青在天空盘旋着,那是蒙
古大汗伯颜猛可训养地鹰眼,它们一方面观察敌情,一方面负责对付陌生的飞禽,打击瓦剌人地伺鹰。
“这这是怎么回事?不实施中央突破了?”卜儿孩吃吃地问道。
他的身旁不远,是巴嘎逊塔布,伯颜猛可的心腹大将。巴嘎逊塔布冷冷一笑,说道:“进攻是最好的防守,谁说不攻了?先用弓箭挫其锐气有何不好?”
“那那这”。卜儿孩扭头向后一指,正巧看见一骑轻来,马上的骑士白衣轻袍,玉树临风,正是大汗十分信任地那个汉人李大仁。
大仁满面春风地笑道。
雄浑的战鼓声擂响了,伯颜猛可单骑在前。单手提缰犹如铁铸一动不动,陡地一阵怪啸声起。他后上方一碧如洗的蓝天陡地被乌压压一片黑云笼罩,无数枝利箭箭锋箭尾地急追着,形成一片浓重的黑云向瓦剌方疾射过去。
与此同时,瓦剌人也发挥了骑射的本领,密集的箭矢针锋相对地迎面射来。几杆厚重的大旗在伯颜猛可的前方挥动起来,几十面铁叶盾组成了一面钢铁地墙壁挡在了他的前面。伯颜猛可仿佛根本没有看到那密密麻麻地箭雨,他缓缓抽出腰间的宝刀,猛地向前一挥。
巴嗄逊塔布立即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股上,率领本地骑兵猛冲出去,犹如追向那漫天离弦的箭。与此同时,布尔海和布尔通也各率本领三千骑兵自两翼猛冲击去。
尖利狰狞的狼牙箭。带起了一阵风的锐啸,凶狠地射入双方的前锋阵营,破空之声响彻在两军之间,中箭者地惨叫与战马的嘶鸣伴着铁蹄踏地的隆隆巨响,如同一曲悲壮的大地挽歌。无数个战士栽到马下,马上被无数匹战马踏成了肉泥。黄沙翻飞,很快他们就没有了一点人形。
伯颜的三支骑兵队伍,就象三支重箭,狠狠地刺入瓦剌大军的阵营。两股大军地冲势都是那般迅猛,双方的骑兵先锋象一柄柄对刺的利刃,穿插而过,深入对方阵营数里。
瓦剌和鞑靼两部最优秀的勇士撕杀在了一起,战场上杀声震天,哀嚎连连,每时每刻都有不计其数的兵士和战马倒下,鲜血染红了黄沙戈壁。
一哨人马,又是一哨人马,一支支尖兵仿佛各自为战似地刺入潮水般汹涌而来的瓦剌大军,冲撞在一起地勇士们用手中的利刃挥洒出一片片血雨,万千枪矛和锋寒的刀刃相互交织,击出星星点点的亮色,杀红了眼的战士们象野兽一般嘶吼着,殊死的决战中没有人在乎身旁有谁倒下,有谁被他的马蹄踏成了一团烂泥,只有无休止的劈砍、战斗。
“呜呜”,瓦剌阵营中响起了凄厉的号角声,火筛察觉伯颜的阵势与得到的情报有所差异,立即警觉地吹响了号角,但是连续作战从不失败的瓦剌军气势如虹,已经完全忘记了昔日对鞑靼铁骑的畏惧,他们义无反顾的进攻本身就锲入对方太深了,而对方所采用的分散攻击、各自包围更令他们根本无法整队后撤。
此时火筛想强行收兵,还不如放弃一切顾忌和对方硬碰硬地大打一场,那样的话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呢,然而现在号角一吹,有人想撤、有人在攻,反而给他们自已造成了一种混乱。
现在已经很明显了,伯颜猛可拿出了他的老祖宗成吉思汗纵横天下无往而不利的攻击阵法,“进如山桃皮丛,摆如海子样阵,攻如凿穿而战。”
所谓“摆如海子样阵”,就是这样作战时派出先锋部队,分成许多支尖兵,各支队伍间疏散配置,形成广阔正面,不见利不进,动静之间,知敌强弱,百骑环绕,可裹万众,千骑分张,可盈百里。
如果是这样,那么下一步伯颜猛可就要用上“攻如凿穿而战”了。攻如凿穿而战就是将主力布在“海子样阵”地后面。那就是密集部署的主力骑兵集群。待敌人被前锋搅得人困马乏,并且暴露出要害时,这支主力就乘虚直捣敌人心脏,“凿穿”敌阵。
为了确保实现“凿穿”,“海子阵”的部队也要同时从四面八方发起猛攻,使敌人无法判断“凿子”之所在。这种战法完全不同于汉人军队惯用的对付骑兵时正面防守,两翼侧攻的阵法,但是却很少失利。这样的阵法,也只有骑术箭术冠绝天下,骁勇善战武力无敌的蒙古健儿才办得到。
火筛想到这里。徐徐地抽出了他宽厚的长刀,猛地向前一挥,战鼓声在他的身畔轰鸣起来,火筛亲率主力自中央突破,直向前杀去。血红色的披风在他地肩后飘摇,就象死神狰狞的巨口。
‘海子阵’对‘海子阵’,既然是这样,那么就让我们靠真正的实力生死一决吧!”
伯颜猛可一直屹立在阵前。身畔一支支队伍义无反顾地冲杀过去,冲入敌方的阵营。双方绞杀在一起,他始终一动不动,直到天空的鹞鹰发出了讯号,敌方的中军动了,大队的人马正从中路向他猛攻而来,伯颜猛可才忽然一招手。从亲兵手中接过了那杆黑色的狼头大。
黑色地缎面,白色的狼头栩栩如生,狼首,那是他黄金家族地标志,黑色大,那是大可汗的旗帜
火筛亲摔右翼三万户的精兵自中路狂奔
而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没有人可以阻碍他的脚步。抢先发动,抢先攻入,就能挫败伯颜的进攻。实力相当的对手,谁先出手谁就占了先机。大草原不相信后发制人。
近了,更近了。已经看到了那面张牙舞爪地狼头大,火筛精神一振,催马更急,就在这时,一阵苍凉悲壮的歌声陡地传来:“
星天旋转,诸国争战,连上床铺睡觉的工夫也没有。
没有思考余暇,只有尽力行事。
没有逃避地方,只有冲锋打仗。
说到的地方就到,去把坚石粉碎;
说攻的地方就攻,去把硬岩捣毁;
把高山劈开,把深水断涸,这样勇敢地杀敌。”
火筛率领本部精骑一边奋力地厮杀前进,一边惊奇的向前望去。那苍凉地歌声感染了大战中的士兵,应和而唱者越来越多,厮杀的战场上处处传来悲怆有力的歌声:“
天上只有一个太阳,地上只要一个君王。
为了大汗的荣耀,我擂响黑牦牛皮幔地战鼓
我骑上黑色的快马,我穿上铁硬地铠甲,
我拿起钢做的长枪,我扣好山桃皮裹的利箭,上沙场!
还在人间吧”。
火筛冲的更近了,他看到,伯颜猛可亲手扶着蒙古可汗的狼头大,和士兵们一起高声歌唱,他身前身后许多侍卫一边唱着,一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火筛呆了一呆,竭力拼杀的汗水顺着眼角的皱纹,流进了他的眼睛里,涩的眼角抽搐了几下。火筛忽然笑了,那笑容有些残酷、有些得意,还带着些难以言喻的味道:
这是一个穷途末路的君王最后的挽歌吗?
“杀!”火筛凛然厉喝,手中那鲜血淋漓的钢刀,飒然指向前方的伯颜。
数百尺的距离,马蹄声、嘶鸣声、刀剑碰撞声、悲呼惨叫声,还有那悲■凄凉的歌声,似乎也掩饰不住他这饱含无穷杀意的一喝,远处的伯颜猛可猛地抬起头来,那双凌厉的眼神,堪堪对上火筛的双眸。
火筛看到,伯颜的身后,竖起了一杆高高的旗杆,一个倒吊着的人被飞快地拉到了杆顶,那人还是活的,双脚被绳索勒紧倒挂于空中,那人犹在扭动挣扎。可惜他的双手也被反缚着,只能徒劳地挣扎着,在杆顶摇摇摆摆,带动着那根高大的旗杆也有微微摇动。
一根利箭陡地射了上去,箭头上带着一点火星,“轰”地一声,那高杆尽头倒挂的人立即变成了一个火人,那一团火在杆头更加用力地扭动挣扎起来。
火筛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还不知那杆头的人是谁,更不明白伯颜此举是什么意思。但是那杆头的‘天灯’一点着,有力的号角声就呜呜地响了起来。
鞑靼军仿佛突然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拚杀中的战士们狠戾之气暴涨,一阵阵山呼海啸般的‘杀杀杀’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各支突入重围的尖兵突然用更猛烈的攻势向前后左右的敌人发起了攻击。
一股无形的杀气从战场中央迅猛地扩散开来,不可遏止地朝两侧翻涌,每一个战士的血性都淋漓尽致地爆发了出来。火筛心里一紧,“攻如凿穿而战”,伯颜猛可要调动后备主力发动中央突破了!
他立即毫不迟疑地大喝道:“冲过去,杀死伯颜猛可者,封万户、赏万金!”
与此同时,伯颜猛可也拔刀出鞘,凛然大喝一声,带领他的人马直冲过来,那骏马风驰电掣一般,充溢着血色的双眼让伯颜猛可看起来有如一头发怒的雄狮。
“冲啊!”
伯颜猛可的士兵们纷纷夹紧马腹,用刀柄猛击马臀,驱动战马奋勇地迎向火筛的电骑。烈马狂嘶,忘记生死的勇士们纵马跃过堆叠高起的尸体,前赴后继勇往直前,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刀枪并立如林的血色海洋之中。
火筛的心战慄了,因为他骇然发现,伯颜猛可亲自率领的,也是一支尖刀队,在左右两翼里许的地方,两支骏马组成的洪流大军象蟹钳似的越过交战的双方,向瓦剌军的中部夹击而去。
伯颜猛可,用的根本不是成吉思汗的战阵方法,他利用所有蒙古人都会惯性判断的思维,以自已为饵,把凶残的猎食者吸引到身旁,趁着瓦剌大军战线拖长、胶着混战首尾难以相顾的机会,采用汉人骑兵惯用的两翼冲锋阵形,要把瓦剌大军一切为二,分而歼之。
而他,瓦剌军的首领火筛和许多主要将领,都充在最前方。现在,他由猎食者变成了被猎食者,他要为了自已的生存而战了!
卷十一 南征北战 第461章 胜负难预料
银琦拉着红娘子的手,只觉软嫩滑腻,哪象男子的手来?偏偏就是这双滑嫩修长的手掌,握得刀枪,使得拳掌,曾经不费吹灰之力将比猛虎还可怕的白音一掌击毙。
如此俊美如玉犹胜少女、英勇善战名震大漠的少年英雄,哪个女孩儿不喜欢?
红娘子比她高了半头,此时揽着她的纤腰,贴着她的耳朵也不知在说些什么,银琦默不作声,只是听着她讲,听的满心欢喜,一张俏脸越来越晕,瘫在‘他’怀中美眸流春,眼骨软,女儿媚态如蓓蕾初绽,风情毕现。
成绮韵走到厅口一声轻咳,厅上二人攸地分开,银琦霞染桃腮,回眸艳艳,显得很是羞涩。
阿古达木和朵颜三卫的诸位将领们已经应召而来,这些人已经简略知道所议何事,神态之间并无惊慌,甚至还有些兴奋。
虽说花当中计被杀后,朵颜三卫被迫采取守势,全面退却。但是在正面交敌的过程中,他们可没吃过伯颜的亏,相反,这些大将都占有了许多从鞑靼部落掳掠来的牛羊、马匹和奴隶,是占了大便宜的。
可以说朵颜三卫退守本部,是由于主帅被杀,最高权力悬空所致,而非朵颜三卫实力受损,所以不只是战力,就是军心士气上,他们对伯颜猛可也毫无惧意。此时一听要趁瓦剌和鞑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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