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夜晚,杭州城的一个锦衣卫头目受邀出面说和,‘天生秀’老板摆酒设宴,公开向杭州十虎请罪。当胡龙、郭观得意洋洋地从‘天生秀’班主手中接过二百两纹银时,早已埋伏在附近的锦衣卫一拥而出,将他们全部拿下。
这个讯号一发出来,整个杭州城的收网行动开始了。一队队番子、锦衣卫以及刚刚被调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的衙役、巡检、民壮,按照事先早已拟好的名单开始逐个抓人了。
抓捕异常顺利,一则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大部分人都回到了家中。二则由于皇帝驾幸杭州,这些帮会份子早都得到老大的指示。最近安分的许多,只想避过这阵风头,所以全都安安份份地待在家里,漏网之鱼几乎没有。
民心似铁,官法如炉。在放开手脚、不必循于常法的指示下,三厂一卫的“刑体”艺术还没表演多久,这些流氓就把坑蒙拐骗的事交待得清清楚楚。审讯、取证、判刑异常快速,还没等抓捕行动在民间造成恐慌,各种谣言还没有来的及散播,对于这些帮派份子已经公开宣判了。杀的杀,关的关,流放的流放,到第六日已是尘埃落定。
这样的雷霆手段虽是人治而非法治,但是却没有什么可诟病的。总是出来一些新的犯罪行为,才会产生一个新的律法对应。调查研究、制订推行新的律法,就算最快也得几年,这段时间对社会产生的巨大破坏、对百姓造成的种种伤害视而不见?
犯罪犹如病毒,法律就是杀毒软件,它来不及产生作用时,还要社会正常发展,那就只能来个格式化。杨凌入仕虽晚,朝争党伐、战阵军伍却经历得多了,杀伐决断毫不犹豫。
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此举果然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首先拍手称快的就是各地赶来做生意的中小商贩和勾栏、茶肆、菜市、酒馆的经营者,以及社会最低层的百姓小民。
杨砍头这次出来,只有到了苏州才没有动刀动枪,想不到到了杭州却变本加厉全找了回来,此役砍了两千余人,关押流放共计三千余人,杭州吃黑饭的兄弟几乎被他连根拔起。偶而漏网的几只小虾米人人自危,走路都夹着腚沟。随着杭州城的繁荣而刚刚活跃壮大的江湖帮派被打击一空,杭州风气大为扭转。奇 ^书*~网!&*收*集。整@理
杨凌亲自坐镇指挥,最担心的是会影响杭州的正常秩序和经营发展,待一切处理事毕,他和严嵩等人分别明察暗访,确定人心安定,没有引起什么动荡,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这几日在外忙碌,什么都顾不上,连皇帝行在都只是匆匆去汇报下情形下便急急离开,永福和湘儿更是难得见上一面。如今一切停当,杨凌放心地把善后事宜交给严嵩去处理,独自赶回皇帝行在。
刚刚回到自己所居的西跨院儿,换下了正式官袍,门口便有侍女娇声沥沥地道:“永福公主驾到”。
杨凌一杯茶刚刚斟了一半,忙放下杯子赶出门去,永福公主娉娉婷婷立于门前,一袭鹅黄衣衫,容颜娇美,嫣然可人。虽说二人已有夫妻名份,可是大礼未行,见了还得隆而重之地行君臣之礼的,杨凌忙拱手一揖,说道:“见过长公主殿下”。
永福公主矜持地一笑,拂袖道:“国公免礼,且进书房叙话”。
杨凌忙头前引路,永福公主领着两个侍女进了书房,妙目一转,说道:“就放桌上吧,你们先行退下”。
“是!”一个侍女屈膝一礼,起步上前,杨凌这才发现她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个东西,大约一尺来高,上边蒙着红绸不知是什么东西,不过看过颇为沉重,那侍女托着挺吃力的。
侍女将托盘放在桌上,然后裣衽一礼退下门去,永福公主一直立在那儿,神态端庄、雍容大方,可是房门嚓地一响,她就象只剪水的燕子,翩然飞入了杨凌的怀中,娇嗔道:“这么忙么?连着几天连面都不见人家”。
杨凌搂着她的纤腰对了个嘴儿,轻笑道:“小宁这副样子才象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儿,活色生香、温香暖玉,可不似从前。一副只可远观,不可……嗯嗯的模样”。
“嗯?那现在就可以……么?”后两个字他不说出来,永福也不说出来,只是红着脸白了他一眼。
杨凌屈指在她臀尖上一弹,永福佯做娇呼的功夫,杨凌低笑道:“要是我不如此,只怕我的小宁儿反而满腹委曲了”。
永福公主羞嗔地拍了他一下。杨凌放开手笑道:“我刚回来,正想歇一歇再去看你。这是拿了什么借口来看我?要是褒粥我可不喝,这么一大罐子还不撑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掀开红绸,这一看不由讶然道:“玉像?”
宝光莹然,玉润光滑,晶莹剔透,好大的一块极品美玉,雕工也极精美,曲线流畅,角度稍稍移动,润滑悦目的翠绿光芒便随之流动,黄金有价玉无价,美玉与劣玉只差一分,贵贱便是天壤之变。世上要寻这样大的一块通体剔透的极品美玉并不容易,要说这块美玉价值连城那是毫不夸张。
杨凌左端详,右端详,看了半天一脸惋惜地道:“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永福站在他身侧奇怪地道:“可惜什么?”
“可惜了这么一方美玉啊,它该雕成你的样子才对,雕成个老头儿,唉!”
永福失笑道:“人家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还不够啊?还要雕个像。这是老君像,张天师亲自主持开光的,你这几日忙着杀人,他呢,就设坛、做符、念咒,给这块玉雕开光,用了足足七天七夜的时间。
你行杀伐之事是为了朝廷、为了天下百姓,可是煞气终究重了,这尊开光老君像留在你身边,袪病去灾,百邪不侵,纵有阴魂恶鬼也早逃得远远的”。
“这么灵验?”杨凌不敢不信,张天师的本事他多少是见过的,世间骗人的神棍虽多,可是还是不乏真正的高人的。
杨凌上下打量着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李老君,说道:“真难为了天师,耗了莫大心力,为这尊玉像开光”。
“哦!这个呀,天师为这尊玉像开光,是敬献给皇兄的,我见了,觉得你更需要它,就要来啦。”
杨凌看看理直气壮的朱秀宁,又看看笑容可掬的李老道,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有妻如此,何其幸也!可怜的厚照兄弟,幸好老爹弘治只给他生了两个妹妹,若是再多几个,不知他还要被敲诈走多少东西。
美人恩重?何以为报?
花梨木的圈栏雕花大椅上,两个人偎在一起亲吻拥抱,状极亲热。可是……
“喂,你老东张西望的做什么?”永福娇喘吁吁地嗔道。
“我……老人家眼睁睁地看着,弄得我不好意思”,杨凌干笑道:“本来就雕得极生动,又是开过光的,心里别扭啊”,杨凌站起身,把那沉重的老君像捧了起来,左右一张望,走到古董花架前把他摆在上边,瞧了瞧又取过那块红布又把他重新蒙上。
杨凌这才拍拍手,说道:“这下好了,安心多了”。
永福公主咬着唇笑,她站起身理了理凌乱的发丝,道:“让你一说,害得人家也觉得总有人在偷看似的,真讨厌!我回去啦!”
“啊?”杨凌被她撩地蠢蠢欲动,一听这话不禁傻了眼,他苦着脸道:“你这就回去?那我……怎么办?”
永福公主调皮地向他皱了皱鼻子:“我才不管,谁叫你好几天不来看人家?”
一串娇笑声中,永福公主的身影已经闪到了门口,门儿一开,妖娆的小美人儿又变成了端庄高贵的长公主,仪态万千、摇曳生姿地去了。
*****
出得厅堂,上得卧床,身份高贵,天皇贵胄,已是人间极品了,如果她是女王呢?不但是一位千娇百媚、手握重兵的女王爷,而且叱咤风云、英武更胜须眉,那番滋味又如何?
就在杨凌对杭州城进行‘正德帝南巡,城市卫生大扫除’的同时,夫唱妇随,红娘子也在草原上刚刚结束一场大扫荡,此战灭敌七千,俘虏三千,牛羊马匹共计两万余头,营帐兵器不计其数。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
翰难河流域富饶的土地上,蒙古毡房星星点点地散落在高坡前、大树下、草地上、河流旁。纵目眺望,到处是一片青青葱葱,勃勃生机。
驻帐营地四周的草原上,马嘶犬吠、牛羊成群,骆驼悠闲地踱着步子,湛蓝色的、映着天空朵朵白云的斡难河水一路东流,在草原上环绕出一个个小小的湖泊,湖泊边开满了黄的、红的、紫的鲜花,蝴蝶、蜜蜂在草丛中忙碌,如镜般明澈优美的湖泊里,有各种水禽悠闲地凫水、覓食……
河滩上,正有人在宰杀一头羊,蒙古包前,一伙小孩子围拢在一起,正为两个在摔跤的半大小子“嗨嗨”地呐喊助威,这些孩子都强壮得象小牛犊子似的,用不了几年,就是一批骁勇善战的马上武士。
“看到了?崔莺儿把这里经营得有声有色,短短时日能有这样大的局面,虽说有我们暗中支持,也是极不容易的。我倒真有些欣赏她了”。
成绮韵媚目一转,风情无限地道。
马头琴悠扬婉转,深沉激越的声音远远地传来,阿德妮骑在马上欣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颔首道:“嗯,她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英雄,英雄总是能创造奇迹的。”
在她们两个身后,恭谨地追随着六十多个骑士,有汉人、蒙古人、朝鲜人和日本人,甚至还有经由极北的喀山汗国越境来到这里讨生活的罗刹人。这些人,都是阿德妮雇佣军中的精干武士。
不过这一切并没有引起营地百姓的不安,他们自己的人种就够复杂的了。何况他们对长相最为怪异的罗刹人并不陌生,罗斯公国的伊凡大汗壮起胆子拒绝向蒙古大汗纳贡,只不过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此前这些部落族民是经常见到长途跋涉赶来参拜大汉的罗刹人的。
“她按照蒙古人的方式,对日益庞大的部落和战士进行了划分,分别驻守在翰难河流域的不同地区,但是不同之处在于,各个部落间的联系更为紧密,各部落只是负责游牧,而剩余资源全部输送到这里,而这里,将在今年筑起一座固定的城池,成为各个游牧部落的中心。
为了加强控制,同时也是为了让远出游牧的人机动、迅速,各个派出放牧的部落,凡老人、孩子一律留在这里,而这些人并不会闲着,他们可以在这里织纺毡毯、制作弓箭、开辟一些土地学习种植、负责筑城、对宰杀牲畜留下的皮、毛、角、筋、胶、骨等分类进行再加工,这比直接出售原料要赚得多,而且培养出了一批成熟的工匠和农夫,嘿!很有头脑”。
成绮韵虽然在夸奖崔莺儿,语气里还是有点酸溜溜的,她可没忘了杨凌说过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追求的女人,相对于她自己的屡次引诱失败,崔莺儿表现的长处越多,她心中的酸味儿也就越浓了。
阿德妮笑吟吟地道:“而且这一来,各个部族原来的界限、权力上各自为政的特点,全都被打乱了,她可以按照中原的官吏制度进行封官统制,很聪明的作法。她是汉人,这是她最大的弱点,如果不是头顶上还有一个伯颜大汗,很难想象这些蒙古人不使用血腥的武力就向她屈服。
然而用了这个办法,削弱了那些部族贵族的权力,过上几年,这些贵族的影响力会越来越小,各个部族的牧民将只知道一个领袖,那就是北英王。听说她不识字?嗯!那她就是天才,操纵人心、建立权力,对她来说,是天赋之能,真让人羡慕!”
“这小蹄子是故意的!”成绮韵恨恨地瞪了眼阿德妮:“老娘就是不吃醋、就是不上当!哼!”
她把鼻尖一翘,说道:“话是不错,可惜呀,一时的荣光就如这春花野草,看似生机勃勃,不过是昙花一现。崔莺儿现在已经危机隐现。野心地狼群已经纷纷盯上了她,可她还在东征西杀,根本没有应对的办法呢”。
阿德妮听到成绮韵酸溜溜的话,眼睛里浮起了一丝得意的笑意,那明媚的眼含了笑,便如一泓春水荡起了涟漪,十分的动人。她发觉只要一夸崔莺儿,成绮韵就会吃醋,这个方法屡试不爽,哪怕她知道自己是在故意逗她。
引诱这位惊艳绝伦的东方美人儿吃醋,现在成了阿德妮地一项主要娱乐活动。
牛马羊群出现了异动,远处蹄声轰鸣如雷,旌旗猎猎,鼓角低昂,只见数千匹战马如同一条长龙远远驰来。成绮韵和阿德妮驻足观看,马上的武士远远看去,和蒙古部落并无不同,只是他们的气势更加骁勇,装备更加齐全。
马上,刀盾弓弩,皮甲齐全,唯一不同的是,每人都披了一件白披风。远远奔来,一面面披风如白云飞翔,更增气势。大军如钱塘江潮,在轰鸣声中瞬息便至。
冲在最前的人,胯下一匹白马,一身白盔白甲,盔顶红缨如血,那矫健的英姿让人一见难忘。草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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