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骑侍卫,此外再无一兵一弈”。
他的目光凌厉起来,肃然说道:“也就是说,德州之围,山东之难,你们没有什么外力可以借助,完全要靠自已。本国公带来的,只有一颗头颅,为你等共进退罢了!”
这番话声色俱厉。即是说给在场将领们听的,也是说给各地孤城悬立、翘首待援的州府官员们听的,他们地特使听了不禁为之怵然。
众将领先是一怔,随即纷纷起立,慷慨激昂各表忠心,杨凌淡淡一笑,举手安抚道:“诸位将军请坐,其实白衣军、响马盗虽然风头正劲,也未必便不可打败。我自朝中来时,中枢对于白衣军响马盗,也曾有过种种议论。
有议和的,认为招抚为上。本国公招抚过两次,一次在江南,成功了。一次在霸州,失败了。此时我却不赞成招抚,贼军士气正旺,未尝一败,没有强大的威慑力,如何能逼人签下城下之盟呢?招抚只能助长他们地气焰,他们根本不会有诚意。
而且,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京畿流贼悖理枉法,荼毒百万。朝廷一出师就议抚,凡有血性的人,没有不痛心疾首的,从此野心勃勃者必众,朝廷官兵也再无颜面可存。所以朝廷已决意必战、死战,法不容情!”
杨凌情知各处孤城府县的官员,甚至许多将领,畏于白衣军、响马盗的强悍,同时由于杨凌曾经招抚过响马盗,所以都抱有一线希望,希望朝廷招安叛匪,解了自已地困厄,所以一些地方将领和守城官员持有观望态度,作战不力,犹豫不决,所以先说了这番斩钉截铁的话,表明朝廷的决心,打消他们地幻想。
随后杨凌凛然立起,说道:“本国公先来说说目前的局势,然后再宣布朝廷的剿匪、安民之策”。
杨凌徐徐踱到大堂正中,德州是贯穿南北西东的交通要道,商贸发达,税赋丰厚,所以设有地方官府,但是这里同时也是驻兵练兵的重要城池,此地一直以军事管制为主,这座府衙就是德州卫指挥使官衙,大堂甚是宽阔。
杨凌一动,文武官员纷纷立起,屏息恭听。
杨凌道:“响马盗和白衣军用兵一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作战凶悍狡诈,各股部队时分时合,行踪飘忽,而且居无定所,能战则战,不能则避,所以朝廷官兵无法实现击其要害,行雷霆一击、一鼓而平。
而且,他们的物资全部是劫掠而来,部众大部分是裹胁的乱民,朝廷大军一旦围剿,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所有的辎重、战马,甚至被围的小股部队,然后逃之夭夭,伺机又卷土重来,如同豺狼野狗,逐之不及,避之难防。
对这样来去如电地盗匪,朝廷大军的确吃力,我们要筹措粮草、运送辎重、需要寻找马贼的主力,需要守护每一个重要城池和交通要道。需要时间精力来筹划协调,更要花很大的精力来处理流民过后地善后安抚工作。
破坏,永远比建设容易。顾此失彼,确实有些狗咬刺猥。无从下口。如果以小股精骑追击,纵然追上,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各地官兵各有防守地区,调动困难,主要是就地利用,由于用兵事权不一,不相统属,集中调度困难重重。
此外,大明百万军队,要戍边、要守城。而且内地官兵由于成本高昂难以负担,很少有完全的骑兵战队,纵有骑兵。也是以步骑混编为主,非常依赖于辎重粮草供应,这就注定了游击战非我所长,我们的长处是善于构垒筑城,以防代攻。
这样。才使得响马盗、白衣军猖狂一时,趁机坐大,现在他们势力日壮。完全靠掠夺、完全靠游击战,已经不能适应日益庞大的军队需要,于是占据一块地方,需要一个属于他们地根据地来继续发展,攻打德州、泰安,兵围济南,试图将整个山东掌握在手中,就是他们做出的第一个尝试。
这样,也就给了我们机会。可以发展我们善守之所长,在守战中尽量消耗敌人兵力,挫敌锐气,使其军心焕散。这一点,要传达给各州府县治,一体遵守。”
杨凌吁了口气,继续道:“这是战事上的主要要求,还有一件事,比这件事更为重要,那就是被白衣军破坏过的地方,各州府官员不得只是苦守城池,对这些遭受破坏陷入无治状态的地方置之不理。
要恢复村庄、想尽办法筹集粮种交给村民播种,抢耕抢种,能收一颗是一颗,有了希望,百姓们才不会被迫跟着白衣军去杀、去抢,要及时委派官吏,有条件的地方派驻些军队。对于白衣军,不必过份的担心,他们现在野心越来越大,军队也越来越庞大,已经不会在意那些几度受到抢掠破败的村落了。”
“此外!”杨凌的声音严厉起来,堂上众将领和文官们为之一震,只听杨凌厉声道:“我们的一部分军队,战力低下、军纪败坏,甚至和土匪强盗比着赛地祸害百姓,不要以为本国公不知道。
我现在宣布:对这些事,既往者不纠,但是再有触犯者,各地官吏要严格处理,大恶大罪者公开处治,重典用刑,格杀勿论!自已的军队败坏的一榻糊涂,唯利是图、奸淫妇女,何谈剿匪?他们自已就是匪!
还有,卫所之中挂籍吃空饷地,要趁着战事迅速清理,以老弱病残冒名顶替的士兵,全部剔除出去,这些人纵然上了战场,也是驱祟入虎群,白白送死。本国公已请了圣上旨意,各地可以便宜行事,招纳部分新兵、丁壮入伍,严加训练,以战练兵。指挥调度不利的官员、将领一经查实,格杀无赦!”
杨凌说的杀气腾腾,两眼凶光直冒,众文武骇然失色,不由自主拱手称是。方才他们被杨凌儒雅斯文的外表所欺骗,只觉这位国公毫无架子,说话和气,直到现在,有关这位国公爷地种种事迹才突然从他们的记忆中回想起来。
杨砍头、杨扫把,所过之处腥风血雨,福州城内,一日枭首千百余级,这么一个天杀星、大扫把,杀人不眨眼的冷血魔头,怎么刚才愣没想起来呢?
许多官员怵然心惊,不由暗暗出了一身冷汗。
杨凌沉声道:“再有,对地方,皇上和朝廷是十分牵挂地,对乱匪,朝廷也不是一味的厉法酷刑。本国公现在宣布,尔等回去后要张贴榜文,晓谕地方:流寇盗匪,凡自首者无罪,凡临阵投降者以自首论,亦无罪。同时,尽管朝中连年用兵,财政拮据,皇上仍下恩旨,免山东一年钱粮税赋。
这是朝廷休恤百姓,各位特使回去后还要记着告诫地方官吏,租子免了,调、役也要控制,不要随意征用民财民役,匪患祸乱,许多百姓破财毁家,赤贫如洗,人都活不下去了,如果官府不能安抚休恤,反而借战事层层盘剥,那就是逼民为匪。白衣军能这么快聚起十万大军,未尝没有这种官吏的‘功劳’,简直是在给匪寇送兵,这些兵反过来又要了他的脑袋。愚蠢至极。”
杨凌缓和了口气道:“今年陕西粮食大获丰收,这些新粮既可食用又可作种,晚一些也不怕栽种,而且兵荒马乱的百姓无心认真侍弄,这些农作物正好不太娇贵,成活极易。
本国公已经通知从陕西启运粮食,由于陆路盗匪横行不甚安全,同时为了节省财力人力,决定取道江南,大江入海。再从海路送到山东,粮食一到民心便稳,大大有助于地方尽快安定下来。诸位。如今形势,在敌而不在我,诸位请与我抚民剿贼,同舟共济,我们定可熬过难关!”
众官员齐齐拱手。凛然道:“是,我等谨遵国公号令,同舟共济。共度难关!”
杨凌点点头,袍袖一拂道:“响马盗已二攻德州城,本国公新到,他们摸不清虚实,这才暂时收敛,待探明我未带兵马,必定再次攻至。各位官员将领要各守本份、各司其职,抓紧备战。明日一早,本国公校场阅兵。各部司好生准备了!”
尖锐地一声鸣叫,一道白影箭一般自高空掠下,翩然落地花当宽厚的肩膀上,锋利的双爪紧紧扣住皮护肩,歪了歪头,睥视了一眼主人。
翩翩舞广袖,似鸟海东来。这是一只海东青,大小如鹊,但天性凶猛,可捕杀天鹅、小兽及狐狸。由于不易捕捉,故有“九死一生,难得一名鹰”的说法。在金元时期甚至有这样地规定:凡触犯刑律而被放逐到辽东的罪犯,谁能捕捉到海东青呈献上来,即可赎罪,传驿而释。
这只海东青更是内中极品,纯白色的,被称为玉爪,秋黄、波黄、三年龙等名种比起它来都要略逊一筹。花当抚抚海东青的羽毛,喂给它一块鲜肉,微笑道:“前方已发现伯颜部落的营帐,大家小心些。”
“是!”经过长途跋涉,大家都已经有些疲倦了,听此命令不禁兴奋起来。他的儿子阿尔斯愣大声向后边传递着命令。花当向前一指道:“他们的营帐在西南,距此不出十里。巴雅尔,你率三千骑兵绕过去,堵住他们的后路,现在遇到的营盘,应该都是伯颜的外围部落,不可让他们逃走,走漏了风声”。
“是!”巴雅尔舔了舔厚厚地嘴唇,握紧了手中的全钢铁叉,领着三千骑兵风驰电掣,呈弧线型向前奔去。花当的大队人马由白音、阿尔斯愣和他本人分成三队,犹如一柄钢叉,向伯颜部落地营帐袭去。
天苍苍,野茫茫,碧绿连天,天际一轮夕阳已艳红如血,花当的大军就在血红的太阳背景下骤然加快了速度,万马奔腾,如殷雷滚滚。
牧祟犬“汪汪”地驱赶着牛群和马群入栏,毡包上空已飘起朵朵炊烟。经过难遨的冬季,总算又有了生活的希望。由于日常食用地主要就是牛祟肉,再加上生老病死、繁衍生息的需要,一家如果没有二十多头祟,是很难维持生活的。
巴旺是这个小部落地族长,他家里的生活相对富裕些,可是现在所余的祟群也不足三十只了,以致现在他不敢随意宰杀牛祟,日常食用除了打猎得到的野物,还搀杂了大量野菜、杂粮,以争取利用今年水草丰美的好形势,让牛祟尽量繁衍多些。
他才四十五岁,身材魁梧高壮,尽管去年随着伯颜可汗侵袭大明边境时,在攻城时被擂木砸跛了一条腿,不过骑在马上并不妨碍他放牧祟群。
他向南方无垠的草原眺望了一眼,轻轻叹息了一声:“今年儿子又跟着可汗出征了,已经出发二十多天了,长生天保佑他们。但愿儿子平安无事,这回可以多掠夺些财物,粮食和奴隶回来。
原来,当粮食、财富、奴隶短缺的时候,去汉人的地方掠夺是多么容易啊。汉人们温顺地就象不知反抗地绵祟,他们只会修筑城池,提心吊胆地等候着我们的强弓利箭,任由我们的索取,而去年………”。
他轻轻摇摇头:“但愿儿子不要碰到那个人,战无不胜地伯颜可汗,黄金家族的嫡系血脉,最尊贵勇敢的战士,也被他的兵马追的逃之夭夭,一万多名战士的性命啊。我们何曾有过这样的失败?要不是我伤了腿,成为第一批押送俘虏和财物回来的幸运者,那些惨死者中或许就会出现我的名字吧。”
他叹了口气。费力地爬下马,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怯生生地赶过来接过了马缰绳,这是去年第从大同掠回来地一个女孩儿,叫小翠儿,大约十五六岁年纪。原本白白净净十分的俊俏,在这里被当成奴隶日夜役使,脸庞也变的黑红起来。不过仍可看出眉目清秀,骨骼纤巧。
她是巴旺地女奴,也是他泄欲的工具,但是巴旺不会因为她的俊俏就会多一分怜惜,上个月她看顾的祟群公祟打架,人小力弱又不知道该如何分开它们,结果一头祟被顶死了,暴跳如雷的巴旺把她抽地奄奄一息,眼看就断了气。
巴旺毫不怜惜地把她丢弃在帐蓬外。完全不加救治,都准备一断气就丢到草原上去喂狼了,可是偏偏卑贱的奴隶生命力却越发的强大,她三天水米未进,可是竟然熬过来了,于是还要继续受着巴旺地奴役,白天为他卖力的干活,晚上当他需要的时候,还得承受他近二百斤的健硕躯体摧残。
巴旺钻进了帐蓬,妻子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以前家里食物非常的丰盛,有鲜美的手扒肉、烤祟腿、奶皮子、奶豆腐、马奶酒,然而现在主要是奶茶、炒米、野菜,偶尔才能开开荤了。
他盘膝坐在毡上,刚刚端起一碗马奶酒,碗中的酒开始荡起层层涟漪,地面震颤起来,如同殷殷滚雷一般密集的声音,做为一个从小活在马背上的人,一个真正地战士,他立即辨别出那是马蹄声,至少足足上万匹战马狂奔的声音。
大草原上,战马虽多,甚至最富有时,一个家庭就放养至少几十匹马,可是为了草场,每个部落都分成许多小部落,平时各自分开放牧的,谁能集中如此大量的马群一齐狂奔?只有他,只有伟大的伯颜,莫非是他的大军回来了?这回实在是太快了。
巴旺兴奋地跳起来,扶着瘸腿一瘸一拐地奔出毡包,只见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