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垩一愣,又转向了凝儿,伸手想去抓住她,却被她用玉笛轻轻地拨开了手,而玉笛上陡然传来一阵灼热,谢垩不曾防备,右手手掌竟然发出“嗤嗤”的声音!谢垩猛一缩手,整个右手竟如焦炭一般,兀自还在冒烟!谢垩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恼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啊!我做错了什么?!凝儿……”
“你记住了,我不是你的凝儿!”声音冷得让人如堕冰窖。
谢垩仔细地看着眼前的女人,陡然想起了自己身上与帝挚的争夺,顿时恍然,竟不觉颤声道,“你!你是紫衣?!”
紫衣露出了一丝笑容,那一丝笑容简直美到了极至!随着这一丝笑容,玉笛悄无声息地向谢垩伸出!
“小心!”老人情急之间的呼喊,可是仍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谢垩没有躲避,任由火热的玉笛落在自己赤裸的身上!
“你为什么不躲开?”
“我为什么要躲开?”
“不怕我杀了你?”
“你为什么要杀我?”
“为了被你杀害的挚,我要报仇!”
“如果他杀了我,谁来为我报仇?”谢垩身上的玉笛不住地催发着热力,顿时出现大片大片烧伤的皮肤,可是谢垩丝毫都没有把这一切放在眼里。
“……”
“如果,我告诉你,我并没有杀害帝挚;而你却害了凝儿,这笔帐又该怎么算呢?”
“什么?!”
“告诉我!我是不是应该找你报仇呢?!你快告诉我!”
玉笛悄然滑落,落在地上,竟是闪起点点火花。紫衣慌乱起来,手足无措!“你是说,你没有杀挚?可是我明明看见你对他下手了啊,以他当时的实力,怎么可能幸免呢?”
谢垩冷笑道,“我真不知道该夸你单纯好呢,还是该骂你傻!你以为帝挚真的是对你一片痴心,你以为他就会这样死去?自始至终,他都是在利用你,想通过你来获得你们玄兽的秘密,从而得到他想要得到的力量,这样就可以明目张胆地向他的弟弟,去索回当日失去的一切!……”
“你不要说了!”紫衣痛苦地抱头,“我都知道!”
第六卷 新秩序 第十六…
“你都知道了?”谢垩并不显得有多少惊讶,更多的却是痛心疾首,“醒来吧,一个千年之梦!如此说来,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帝挚的一切,而且你在期间给过他无数次机会,而他又必定把你给的所有机会一次又一次地放弃!”
紫衣浑身剧震,猛地抬头凝望着谢垩,“你……你怎么知道?”
谢垩不理她,继续说着,“我为你感到痛心和不值。其实你已经起了放弃的念头,而我的出现使你想当然地以为会出现转机,因此事事都任由帝挚出面与我交涉,或者你根本就不想再干涉他的作为,甚至你都有想过借助我的神秘力量帮助帝挚完成他的梦想——”
紫衣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却再不敢直视谢垩。
谢垩微微叹息了一声,“确实,我一个陌生人,一个普通的凡人,与那个与你相伴千年的神裔相比,当然不可同日而语。我并不怪责你……”
“不、你错了。”紫衣突然打断了谢垩的话,“在我眼里,人就是人,没有身份的差异,只有灵魂之高尚与卑微的差别。我虽然跟挚相处千年,但是我对他的了解甚至还不如对你,因为我在你的体内寄生的那段日子,我从来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压抑或者阴暗的情绪,就这一点来说,我都很难把你与一个普通的凡人的概念等同起来!”
谢垩呆了呆,旋即恍然,摇头道,“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傻。”
“不错,我就是这么傻,你现在才知道吗?”紫衣自嘲似的笑了笑,“别以为我是玄武和朱雀的女儿,我就是超脱尘世的了?我与普通人一样,七情六欲,我可以一样都没少。不过——”
谢垩明知道紫衣的停顿,是等着自己发问,可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不过什么?”紫衣娇笑起来,虽然此时占据了凝儿的身体,可是谢垩却能清晰地辨认出紫衣与凝儿的不同,不禁又恼道,“你又笑什么?”
“我笑你啊,我在你身上似乎还没找全你的‘七情六欲’,可偏偏你是凡人。”紫衣的笑,已经丝毫不带任何敌意,而且也不想是在讽刺。
谢垩更奇,“何谓‘七情六欲’?”
“七情说的是‘喜、怒、忧、惧、爱、憎、欲’,这七情中,你似乎有些本末倒置,我几乎每时每刻都能感觉你的情欲……”紫衣的语气很平和,纯粹的评论。
谢垩却是大窘,苦笑道,“却是你在消遣我了。”
紫衣莞尔一笑,并不想对此反驳什么,“至情方至性,难道你还会害羞么?”
谢垩干笑几声,接口道,“那六欲我倒还说得上来,可是‘生、死、口、耳、眼、鼻’?你刚才说还没找全我的‘七情六欲’,显然不是在想说我‘纵欲’过度吧?我这六欲中就差了‘死’,难道你还真巴不得我死啊?”
紫衣先是一愣,随后被谢垩逗趣着笑得花枝乱颤,好半晌才对着眼前木讷的家伙说道,“你的心思倒是乖觉。没错,我是说你缺了‘死’,可是我不是想巴望着你快点死,而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死亡似乎对你不具威胁。”
谢垩立刻联想到了该死的老鬼,“不死之身”,天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谢垩更多的体会却是人间的老话——“生不如死”,可是现在经紫衣的口中说出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谢垩隐隐地感悟到了什么,但是到底是什么,此时还说不真切。而谢垩又察觉到了紫衣的话中充满了矛盾,疑道,“你既然有这样的直觉,那你为什么刚才还要杀我,要为帝挚报仇呢?”
紫衣顿时神色一黯,长叹一声,“诶,必须面对的事实,想逃避也逃避不了的。我是想杀你,杀了你,为挚报仇!因为除了我,知道挚心里真实想法的,只有你!杀了你,我就可以让自己安心地忘记挚以前所做过的一切,以及所有产生过的企图,那他在我心里就可以永远都是那个疼我的挚……”
谢垩悚然动容,饶是平日满肚子花花肠子、甜言蜜语,此时却是搜肠刮肚了半天也找不出能有什么合适的话来劝慰。
紫衣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谢垩的好意,微微感激地望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可是我没有任何把握杀了你,你在南山太极图中已经获得了足够的力量,怕是四大玄兽的真身亲临,也奈何不了你了。我确实已经厌倦了,我无法想象今后的生活将如何面对,这一点似乎和我身体的原来的主人非常相似。可是她有你这个精神寄托,而我比她更惨,我连唯一的精神寄托都被你毁了,你知道吗?挚虽然别有用心,但是他对我,却是真心的,不然他又何苦守候在我身边千年之久呢?”
谢垩默然,也许真的就是男人与男人之间总会很容易产生莫名的敌视吧。谢垩始终都不相信善良如斯的紫衣会轻易害了凝儿性命,终于问道,“告诉我,你把凝儿到底怎么了?”
紫衣凄然一笑,“你又把挚怎么了?”
“这个……家伙!”说起帝挚,谢垩的神经猛然绷了起来,差点就当着紫衣的面破口大骂,“他死不了,你放心吧。”
“他没事?他在哪里?!”紫衣对谢垩的话并无任何怀疑,因为谢垩没有必要骗自己,而且帝挚也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被谢垩……但是紫衣虽然下意识地询问了帝挚的下落,但是神色间却并未流露出多少欣喜,或者有多么关切他的下落,甚至紫衣清醒地意识到,在自己的内心深处,竟是希望帝挚就此消失,永远消失。
谢垩却是完全忽略了女人的微妙心理,只道紫衣对帝挚仍然没有死心,谢垩竟起了一阵难以形容的醋意!谢垩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这种不可思议的表现,考虑了再三,却把这一切的原因都归咎于紫衣此时占据了凝儿的身体,可是难道是凝儿已经在自己心里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置了吗?谢垩迷茫,喃喃道,“他故意激怒我,我也知道,我确实出了全力,他也确实接下了我所有的攻击。他的灵体被我毁了,但是他成为了另一种存在的意识形态,他利用我的真力成为了我的心魔。”
“心魔?!”紫衣显然对这个名词感到陌生,因为在他们上古玄兽的相对单纯心理中,似乎不存在这样的怪异,“心魔是什么?”
谢垩想了想,回答道,“心魔,就是在人的心里所有的负面情绪累积到一定程度,而且这个人具备一定的力量才能形成。对此,我也实在解释不清楚,据我所知,目前我只有发现过两个人出现了心魔,加上帝挚,也就是另一个‘我’,那就是第三个了。我可以肯定帝挚与我之间的心魔绝对是个意外和另类,究竟他想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因为那两个心魔与本体是心意相通的,而我与帝挚始终未能产生感应。”
第六卷 新秩序 第十七…
谢垩与紫衣的对话,身后不远处的吕老爷子却是半句都没有听见,因为紫衣已经在谢垩到来之前,对老人下了禁制。老人对刚才还生死相向的一对年轻人,现在却象变成了故旧重逢的倾诉,一扫原先的肃杀之气,颇为惊讶,他仅能从对方的神情中依稀判断出一些端倪。
谢垩与紫衣之间的沉默非常短暂,谢垩留意到了村里的死寂,“到底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凝儿呢?你有没有……”
“这才是你现在最关心的吧?”紫衣的话一说出口,连她自己都察觉到了语气中的浓浓酸意,而且还感觉到了自己的脸颊隐隐发烫。紫衣有些诧异和慌乱,小女儿心态流露无疑,尤其此时又迎上了谢垩的灼热目光,尽管她知道谢垩分明不是在关心自己。
谢垩呆呆地望着紫衣,疑道,“你没事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把凝儿的意识完全抹去了,你会怎么样?”紫衣抿紧了嘴唇,眉心竟似乎隐隐地在跳动着。
谢垩微怔,默然。
“回答我。”紫衣并不打算就此放过,逼问着,神色非常严肃,而且带着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紧张。
谢垩摇头,“你走吧,如果你真的害了凝儿,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凝儿已经在我的心里留下了烙印,她永远都会活在我,谢垩的心里。”
紫衣又问道,“你不想杀了我,为她报仇吗?”
谢垩想都没想,“不会。第一,我不会对女人动手;第二,你也是个可怜人,我不会因为凝儿的消失而迁怒旁人。”
“可是,是我下手害了她啊!”
“可是,是你先误会我杀了帝挚!你可以为你的男人报仇而迁怒别人,而我不是你,因此,我不会杀你。”
“你赢了。”紫衣凝视了半晌,才迸出了这三个字。
“什么?”谢垩满脸的错愕。
“我真羡慕凝儿,能遇到这么一个男人。”紫衣笑了,由衷的笑,她的笑容简直可以令天地为之倾倒。
谢垩呆了呆,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帝挚可以甘愿在无法如愿获得力量的情况下,守护在紫衣身边千年之久!谢垩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很勉强,也笑得很假,喟然道,“可是,凝儿已经不在了。”
“我可以把凝儿还给你,所以,刚才,我说,你赢了。你的真诚和善良可以为你赢得一切……”紫衣继续维持着那天地间最美丽的笑容,显然此时的笑容比刚才僵硬了不少,但是就连这僵硬的笑容都足以惊世。突然,紫衣的声音变得低不可闻:“而且你也赢得了我的心……”
就算是谢垩具有超强的听觉,却是难以听到凝儿几乎咽到肚子里的话,“你说什么?”
“没什么!”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虽然就和没说一样,可紫衣却着实就如同除去了心头大石一般,轻松了不少,此时竟象个孩子一般,轻巧地一伸手,地上的玉笛自动飞到了手上,望着谢垩。突然玉手微扬,闪起了圣洁的蓝紫色光辉,洒落在谢垩身上。谢垩坦然地接受着那温煦的柔和的力量,手上以及肩膀上被烧伤的疼痛立刻消失,瞬间完好如初。
“我累了,我想休息了!我还是寄生着,我就在凝儿的体内!我现在就把凝儿还给你……还有,你不要忘记我……我想,我希望,……你有空的时候能想起我……还有,这支玉笛是我出生的时候所凝炼的,就送给你,你一定要带在身边,不能丢弃……更不能损坏……”紫衣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声音也渐渐飘渺起来。
吕老爷子突然感觉到自己已经能走近十丈范围之内,脚下不禁打了个踉跄,发出一声惊呼。能出声了?老人欣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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