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胜拿手一磕身边的史进,“史大郎意下如何?”一路上,史进一直心事重重,关胜此时发问,却是要史进给个说法。众人都看着史进。
史进犹豫了半晌,却不言语。
李逵恼了起来,“史家兄弟何时怯过厮杀了?此时却扭扭捏捏做女儿状,忒不爽气!”
“你这黑厮,退一边去!”史进一瞪李逵,整了整衣襟,恭恭敬敬向谢垩一躬身,“史进一介武夫,承蒙旧日梁山众兄弟不弃,同上梁山坐了一把交椅。先前陈达、杨春两个折在阵中,此番连朱武兄弟也下落不明,多半是凶多吉少,我早已经心灰意懒。史进就此别过谢大人,别过众家哥哥!”
“我兄弟穆春也折在真定,说不定就在这乱葬冈中!”穆弘突然上前道,双目尽赤,“今日穆弘也别过众位!”
关胜愤然道,“二位贤弟这是何话?!如此血海深仇,偏你两个却要置身事外!?”
史进与穆弘显然是商量过,此时两人对望一眼,齐声道,“关将军误会我二人了!”
谢垩冷眼旁观,隐隐地猜出了几分,此时却不挑明,正色道,“人各有志。二位英雄请便,他日必有重逢之时!”
史进一楞,看了看谢垩,只见谢垩微笑着,似乎能看穿自己的心事,微微一惊。史进与穆弘二人又向众人一抱拳,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关胜叹息,“此二人皆位列我梁山八彪骑将,就这么走了,只可惜了这身好武艺。”
李逵便欲追去,“待俺去砍了他两个没义气的脑袋来!”
谢垩慌忙拦住,“李大哥且住,由他们去吧!只怕他们另有作为。”
朱仝突然道,“史家兄弟义气深重,绝非背义而去。若我猜得不错,他与穆弘兄弟当是准备去找寻失散的其他兄弟。”
谢垩微微点头,朱仝有识人之能。
关胜等人猛省,随即释然,“若非朱将军提醒,几错怪了他。”
众人唏嘘了一阵,再度回望一眼乱葬冈,黯然离开,收拾起无名山中的军马,投相州而去。
——第四卷完——请关注第五卷奇耻
第五卷 奇耻 第一章…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
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
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范仲淹的一阕渔家傲道尽了边戍将士的悲壮情怀,也开创了北宋词格豪迈一风的先河。只是小范老子却未能料到,二百年后,自己的这阕词,成为了广泛在军中传唱的名曲。谢垩对范仲淹这个徐州故人有着特殊的景慕之情,词中所描绘的凄凉,恰巧符合谢垩目前的心态。
真定一战,梁山军悄然成为了历史。谢垩与关胜回到相州,齐聚梁山旧将,只得二十余人,说起其他人的下落,安道全与皇甫端行医、公孙一清云游四海。众皆唏嘘。所幸谢垩平安归来,花荣与董平等人着实欢喜,就在军中摆下盛宴,为谢垩、关胜等人接风。席间众人都想起昔日的兄弟,各自神伤,不自觉间竟都喝得酩酊大醉。谢垩看着这帮义薄云天的汉子放浪形骸至此,微微叹息着,架不住众人频频劝敬,却也喝了七、八分醉意。
席散,张钰搀扶着谢垩入帐歇息,谢垩踉跄着,嘴里不住嘟囔着,“喝!接着喝……”张钰悄声叹息着把谢垩扶到了床榻上,费力地为谢垩脱去了沾满酒渍的外衣,轻轻地为他盖上了被子。谢垩沉沉睡去,偶尔还不时地呓语着什么,声音异常地低沉,抑郁,那声音如同尖锐的针芒,扎在张钰的心头,不由心疼地凝望着谢垩。
张钰从来都没有见过谢垩喝醉过,甚至都没有见过谢垩喝酒,但是她知道今天的谢垩喝得是闷酒,从谢垩流露的无尽悲伤中,还隐隐透着一种失望,令人痛彻心扉的失望。谢垩席间不止几次提到了“康王”的字眼,但是张钰并没有在席间看到什么康王。此时张钰静静地坐在谢垩的身边,微微侧首靠在床头。
午夜梦回,谢垩睁开了眼睛,头痛欲裂,便想坐起身来,却见张钰歪倒在自己身上,睡得香浓。谢垩摇了摇头,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把张钰抱起,轻轻放在床上。深秋的寒意阵阵侵袭,张钰不禁一阵颤抖,睁开了眼睛,却见谢垩此时与自己方才恰巧换了个角色,睡在床上的竟成了自己,粉脸一红,忙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怎么、怎么我却睡着了?”
谢垩笑道,“傻丫头,你只顾着照顾我了,却竟这么睡着,若是着了凉,岂不是都是我的罪过?”
张钰嘻嘻一笑,“我若着凉了也好,不是有你可以照顾我吗?”
谢垩哑然失笑,“照你这么说,我平时就没照顾你啦?”
张钰抬起头,若有所思,调皮道,“好象没有。”
谢垩苦笑,微一耸肩,“你这么说,我只能对我的以前表示遗憾。我只会鄙视自己,唾弃自己,因为我让你觉得,我并没有照顾好你。为此,我向你赔礼、道歉、忏悔……”
张钰还从未发现过谢垩象现在这么贫嘴的样子,顿时掩口而笑,“没想到‘神魔’也会这么贫嘴,尽会讨我欢心。难怪了,都说男人的花言巧语是天生的……”
谢垩一楞,“你听谁说的?”
张钰眨了眨眼,俏皮地揶揄道,“都这么说啊,李老伯、还有刘大叔……”
谢垩恍然,原来却是与许多难民混迹的时候,张钰竟是听得恁多对自己“不利”的言论,不禁作势扳起了脸,“他们都是开玩笑的,你却当了真。我怎么是花言巧语啦?”
张钰哼了一声,“怎么不是?石大哥都告诉我了。”
谢垩大奇,“石秀?他的话能信吗?”
“怎么不能信?”张钰想起就有气,“我且问你,周钰是谁?”
谢垩顿时神色一变。真定之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了,也不知道周钰和赵榛、赵橘她们怎么样了;还有金陵的方韵和师师几女,甚至谢垩竟还想到了怨锁清秋的瓶儿。谢垩的目光渐渐地从张钰身上游离开,沉默不语。
一滴清泪,悄悄地从张钰的脸上滑落。张钰默默地背过身去,抽泣起来。与谢垩一起的几个月,是张钰最快乐也是最伤感的几个月。谢垩的近乎可令人膜拜的强横实力让张钰感到无比自豪,同时也无比舒心;而鞑子制造的一出又一出的人间惨剧,却让张钰一个柔弱少女的心志很快成熟起来。张钰多么希望谢垩能就此陪着自己永远地走下去,但是从谢垩踏入军营的那一刻起,张钰就感觉到了谢垩与自己的距离原来是那么的遥远。张钰尝试着把这种距离拉近,但是一切竟全都是徒劳,因为张钰知道,谢垩永远都不会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
谢垩收起了遐思,却见张钰已然哭泣,“怎么哭了呀?”
张钰默默地享受着泪水的侵润,她需要哭泣,需要用眼泪来冲淡自己的忧伤。谢垩无奈,方伸出手,向要抚慰女孩,竟又不知说什么才好,却把手定住,维持了一个滑稽的尴尬的姿势。
张钰哭累了,翻身看着谢垩,正撞见谢垩傻傻的神情,不由一呆,“你这是做什么?”
谢垩大窘,慌忙缩回了手,讪讪道,“我……我只想安慰你,不想让你哭得这么伤心。”
“是吗?”张钰看着谢垩的傻样,强忍着笑意。
谢垩见有转机,忙不迭点头。
“那你刚才是想抱我?”
谢垩愕然,不假思索,连连应是。
“那你怎么又不抱我了?”
“呃……我怕你还生我的气。”
“你觉得我会生你的气吗?”
会?还是不会?谢垩快抓破了头皮,眼前的小女孩在几个月里经历了太多事情,早已经不是可以用单纯来形容,这样的难题,在谢垩的印象中,似乎只有周钰和方韵出得出来。谢垩费了好大劲,缓缓道,“不知道。”
张钰突然亲了谢垩的脸颊,“我要肯定的答案。”
答案?张钰的问题砸晕了谢大学士。
突然营外一声马嘶惊破了夜空:敌袭!
第五卷 奇耻 第二章…
军营瞬间沸腾起来。关胜、花荣、林冲等人迅速从营帐中走出,各摘兵刃上马迎战。董平与张清率先反应过来,早引一枝军从大营两翼杀出。李逵提了两把板斧,同了石秀来找谢垩。谢垩早早地出营,站在营寨中的箭楼上观望。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来犯的金兵丢下几百具尸体,遑遑而遁。
半个多月以来,相州城外的大营,隔三岔五都会遭受小股金兵的试探性进攻,众将早就习惯了。花荣在大营周围布下许多暗哨,一有风吹草动便分兵杀出,由于来的都是分散的小股敌人,组织不起大规模的进攻,因此都无功而返。磁州方面的宗泽、包括大名府的王禀的情况也大同小异。宗泽为此特意遣人通知各处军营小心戒备。
谢垩知道,金兵到目前为止,仍然还是处于化整为零,四处劫掠的无序状态,但仅仅限于目前,谁也不知道兀术和粘罕什么时候可以筹备到足够的军需,谁也不知道后方的斡离不什么时候可以休整完毕赶来支援。而谢垩的当务之急,却是要赵构拿出一个明确的战略态度,或者干脆就是谢垩为赵构拟订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
谢垩到军营三天,并没有让花荣通知赵构,因此赵构并不知道谢垩平安归来的消息。尽管如此,谢垩仍然感到非常失落,昔日的兄弟之情已然逐渐淡漠下来!三日来,谢垩一直都苦思冥想着今后的动向,却始终委决不下。所谓入世容易出世难,要完全抛却所有的种种恩怨情仇,并不是现在的谢垩所能轻易做到的。谢垩决定去城中见赵构,张钰要跟去。谢垩微一迟疑,还是带上了张钰。
梁山军中幸存的勇将陆续归来,使相州军中缺乏将才的问题迎刃而解,赵构对先前归来的徐宁、秦明等人均封了军中统制官,委以城防重任。从这个层面来说,梁山主力的溃灭,间接使赵构的禁军得到了实质性的提升,赵构因此更可以肆无忌惮地与知州汪伯彦日日笙歌,其中却有了一个难言之隐,这一切还得拜当日被赵构杀死的士兵沈立之赐。
沈立进来禀报赵构金兵杀来的时候,赵构却正在与和香幕做那天席地媾合之事,这下可惊得非同小可。赵构杀沈立正是恼他打搅了自己的好事,以致受了惊吓,草草了事。从此之后,赵构的房事大大减少,不是赵构不想,而是确确实实落下了病根:要么是举而不坚,要么就匆匆了事,更有甚者在不少时候,竟开始有点有心无力了!
赵构这下可慌了手脚,忙找来汪伯彦。汪伯彦可不会错过这个巴结赵构的绝好机会,急忙私下派出了所有的人手,为赵构四处求购上好的补肾壮阳的药材。可是偏偏用了许多药材之后,赵构的身体竟是微微有些发福,至于那方面,却是没有丝毫的进展,而且似乎还逐渐有衰弱的趋势。
真正着急的却是和香。赵构万一真成了废物,那自己对于赵构来说,就彻底变成了一个作为摆设的花瓶,随时可能被赵构扫地出门。和香每日都尽心服侍赵构,而且还费尽心思去打听一些民间的偏方,同时下了苦功学得一手好厨艺。赵构如何不明白女人的心思,感激之余,偷偷告诉和香,他赵构并不会因为其他的原因而轻易舍弃她,不会忘记和香对自己的悉心照料。女人虽然口上支应,但心中竟是全心想医治好赵构的身体。
谢垩回城,城中有不少禁军都认得谢垩,不禁欢呼了起来。一来谢垩是主帅康王赵构的结拜兄弟,二来谢垩的才华智慧在军中已经建立了威望。谢垩微笑着向众多守卫禁军士兵颔首致意,由武松引着去见赵构。
张钰暗暗一扯谢垩的衣服,悄声道,“没想到你这坏蛋,竟是这么受欢迎。”
谢垩哑然失笑,“我什么时候又变成坏蛋了?”
“哼,”张钰皱了皱琼鼻,“人家说你是坏蛋,你就是坏蛋。”
武松在前面听得真切,转头笑道,“小姑娘说得一点没错,谢大人的名字都是‘垩’的,当然就是坏蛋了。”
“还是这位大哥明事理!”张钰开心地一拍手,“大哥贵姓啊?”
武松笑道,“俺姓武名松。”
张钰点点头,道,“我叫张钰。”
两人竟是攀谈起来,倒把谢垩着实晾在了一边。谢垩苦笑着摇了摇头。
武松早就派了手下报告赵构。赵构听得谢垩回来,顿时眼睛一亮,暗呼道,“我怎么就把他给忘了呢!”
和香奇道,“到底是谁来了呀?竟让王爷如此高兴?”
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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