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从我高举圣杯宣誓成为新神,到消失在众目睽睽,再到再度出现。
在人们的感官之中,不足一分钟的时间。但是他们却永远——好吧,暂时,不会知道我到底对“他们的时间”做了什么。
成为“神”与成为一个恶魔的最大区别就在于看待世界的角度问题,当我真正的超越了所有的时间——那么所有的一切,将都不用再去以言语来形容,因为“空”已然可以以任何一种方式解读。
世界交错世界。
时间交错时间。
我其实是可以选择不处于任何一处时间的。
但是毕竟,我和那些正神的区别就在于,我乐衷于参与人的世界!
所以,他们才会唾弃我为一个恶魔。想象一下,一个有着绝对神力的恶魔!多么的可憎啊!也难怪人们的信仰这样的易碎。即使不屑轻视,却不得不去承认,不再被信仰,就已经是堕落的开始了。
当我回来,除了赵博阳之外,所有人的眼光态度都转变了。
我见到了恐惧,不相信,紧张……以及敬畏。
但我不再享受这个了。因为我去过了别的时间,见识到了没有“世界”的“世界”——没有时间,没有物质,没有一切,幻化,分散,弥漫。
“警报解除啦!先生们!”我依然保留了我一如既往嬉笑的腔调,习惯于不是操控皮囊动作——而是在空间中移动——这在旁观者的眼里应该就是类似于“凭空出现”和“瞬间移动”感觉。而我也确实享受到了这一点的便利。
解除了他们手上的束缚,我站得并不远,欣赏着每一张脸上独具特色的表情。那些人,就像是……
怪物。
对!我是说——他们是怪物!而不是我!
怪物。
我冲着彻底愠怒的墨愠笑笑,他的确人如其名,只是一直以来都隐藏的太好罢了。
野心勃勃的“正义之子”。你早已迷失!
“不甘心吗?”我居高临下,却毫无快意。
但是我丧失了大多数的感觉。
“没有!”他倔强的维持着自己的尊严,站起来,仰着头,似乎是在等待我最终的裁决…………………但我不会轻易的裁决什么人。
至少现在还不会。
“在神殿后方,有一条秘道,门已经打开——至少你好能去拿到一点‘安慰奖’——你们都是。”这才是真正的“安慰奖”了吧,我一面状似温柔的微笑,一面踱步到贺加的身前,“至于你。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是我容许你。”
不出所料的讶异的神色,甚至还带着一点慌张。我没再理会,招呼着呆滞颓丧的夏军、和一直以来都冷静自持到比正神还要淡漠的赵博阳离开这神殿。
就在即将步出神殿,与奔跑着,争先恐吓行进的人们擦肩而过的同时,一个脚步声轻响着,伴着掌声浮出来。那便是始终意味不明的萧翎,他潜伏着,观察着,注视着这一切,同样的,不参与,只是旁观。
和文涛的态度一致,他并不太在乎谁是恶魔谁是神,他只在乎相关乎于物质世界的这一块。这倒不是说他目光短浅,而是他是属于这里的,不像是我,也不像是墨愠……
“精彩!”
“承让。”
我们简短的寒暄就这样在虚伪中结束。
他的目光不再令我感受到那般歇斯底里的痛苦。当我穿梭于地狱和时间的缝隙之间时,我首先想到的便是我所承受的那些璀璨以及苦痛折磨,它们教我也不成寐,噩梦连连。我总是陷进了无限的梦魇之中被困住,然而,再次的相交,这一切的感受却都被冲得淡了下去……
“你断掉的手指………………你还害怕那个吗?”他忽然问出了那个只有我们两个才听的懂的谜语。
“不了。”我冷淡的回答道。
“但是我的武器,它依然能左右你。”似乎是胸有成竹一般,萧翎的目光绕向了我身后的赵博阳和夏军,以一种卑鄙的恶意得逞的姿态向他们宣扬道:“控制神的那个人。听起来十分的有趣,不是吗?”
“你永远也不会成功。”我做出了答复,在赵博阳和夏军的沉默之中,在萧翎和我各怀着不同的病态心思的对视之中,空旷的神殿之中,不会再有任何人发出声音,除了那个逐步接近,步入其中的“棋子”以外。
“Hi~亲爱的萨乌宁~”
那个曾经同为我的噩梦、也是美梦的声音,挑起了这最终落幕的一丝精彩。她来了,被萧翎带来,被他一次次的利用……
Aurora!
当我处于她的时间里,观察她透彻她之后,我才知道,她的爱情,那颗芳心,已然属于了萧翎。属于了那个注定成为下一个物质世界中的魔鬼的男人。
同时,我也才知道,我之前对于她的情欲又是有多么的背德、却无比的复合作为恶魔的本质——乱/伦的、精神错乱的我们的这对父女啊!我不想祈祷寻求救赎,因为我的神、我的魔鬼,都是我自己,但是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我将要……
纠正这个错误。
“你不应该这样对我说话。”我的女儿……我注视着她那张在我眼中无与伦比的面容,想象着她如果不是一个魔鬼的女儿,有着完整灵魂的模样。现在的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我!一个魔鬼!造成了她缺失的、残缺的灵魂!
我叫她爱上了两个魔鬼!其中一个,和她有染的还是创造她出生的父亲!这罪恶的花朵,越开越发艳丽娇柔。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创造与被创造,是魔鬼借着人类肉体的繁衍,是比血缘更加不可磨灭的关系!
我是她的父亲!在几世沦落人间之前,她便是那个欧阳隐藏起来的我的女儿!
这样的闹剧,荒唐无稽,这样的,悲剧结局。
我没有罪恶之感,但我必须纠正!
“那我应该怎么叫你?Alan?还是……?”她的卖弄风姿已然保持着无限美好的遐想和吸引力,而我却认为这是一个最大瑕疵,一个悲哀!
“够了!”我说,“你应该端正你的态度!”
“好了,好了,迷羊们……”萧翎拍着巴掌,来到了Aurora身旁,几乎是贴在了她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随即,我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又一瞬间有了动摇,下意识的扫了我的方向一眼,又急匆匆地移开,似乎是陷入了挣扎纠结当中……
她已然变得不再如从前果断决绝,她变得软弱。人类的爱情冲昏了她的头脑!腐化了她!这同样也是我应该纠正的错误!
黑暗的结晶,黑暗的孩子,并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说了!对不起!”
突然!
她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推开了萧翎。从怀中掏出了那支曾经打中过我,险些让我丧命的枪来,瞄准,毫不犹豫的上膛,扣下了扳机,子弹射出的声音,细微的一些绽放在了我的感官中的爆炸声……直到它强有力的穿透过我的躯壳。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同样不可置信的神色。我看向了萧翎,对他怒吼:“你没告诉她真像?!”
你居然没有告诉她!!!
“什么真相?怎么会这样?!”
“别激动。”
“你必须离开这个用心险恶的男人!至少是现在!”
我们三个,几乎是就在同一时间开了口。我们的声音、质问、诡态……映入了扭曲的镜像,随即,我们也同时陷入了震惊、愤怒、狡诈用心的沉默里。
“跟我离开。”我突然对Aurora严厉的训斥道。
“凭什么?!你又算什么!”她几乎歇斯底里,抓狂的叫道:“怪物!怪物!我早就知道你是一个怪物!怪物!”
怪物。
——我不是!人类才是真正的怪物!——就像你现在这个样子!
咔嘣。
清脆的骨折声。
她的脖子以一种极限的角度折断了,而后,我在萧翎逐渐僵硬的笑容下抱起了Aurora的尸体。她将以真正的黑暗之子的形式“复活”——她将抛弃属于人类的灵魂,彻底的放逐死亡……
只是现在还不到时间罢了。
所以,我只能杀死作为“人”的她……
——我的孩子,我仅存的,唯一的孩子——你不会被我屠戮,我发誓!
第106章 第一百零二章:本末倒置
我们沉浸于黑暗当中,并且永远无法自拔于那溺毙信仰的漩涡。
…………………题记
…………………“你改变了什么?”
…………………“命运。”
…………………“谁的命运?”
…………………“我们所有人的。”
……
我再也不能做梦了。
没有噩梦,也没有美梦。
没有冗长沉浸的睡眠,只有无边恐惧的漫漫长夜,唯有黑暗以及现实,又或者虚幻的各种概念。
索然无味的旅程,内置腐朽的生命,残留着一丝毫地人性之脆弱,忧郁地,挣扎在魔性与兽性之间,失去了神性光辉的一面,只剩下对死亡与痛苦的沉迷观望。
——这就是我,一个真正醒来的恶魔。这就是,我给自己下了的定义。
当胜利不再能打动我,当激昂的热血不再涌流,当世事无常变成了有常……你就会向我这样,处在一个矛盾的尴尬位置上。岁月蹉跎,它不会给你留下任何痕迹。你随心所欲,却又被永远地束缚。直到毁灭的那一天。
没有时间的恶魔无法生存适应——有无穷时间的地狱又煎熬无味——如此的往复,从上面的伊甸园,到下面的那个巨大的熔炉,你没有可以安生之所,你漂泊不定,不渴望、无希望、等待着慢慢地消亡……
那些已经腐朽了的,变成了石像的老伙计们不就正是这样吗?当他们不再要求处子的血洒满神坛,当他们不再在乎自己的尊荣是否还在,当他们放弃了傲慢的索取这一切就会变成麻木的黑白哑剧,直到他们逐渐化石化砂,消失无踪……
噢!真可悲啊!
拥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却要任由它消亡殆尽,厌恶了这算得上是生命的形式。
可悲的、可怖的……我们这些恶质的神魔。
就在人类独自思忖,悲伤的想着生命易逝、时光如水的时候,又有谁能想到这天上的繁星、地下的熔浆,它们有多么渴望着自毁呢?
我们都不可否认的有着严重的自戕情结。
所以,有的变成了虐待狂——就像普遍的那些时时愤怒涨满的那样。
有的,则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受虐狂——就像极少数的那一部分,日日夜夜起到救赎,苦行僧般的自我束缚。
而我,我又终将成为什么样的?
是一个愤怒的、暴戾的虐待狂的魔鬼,还是一个狡诈的、虚伪的受虐狂?
噢,是了,我确确实实是那个伪装的行家,用鲜血引来狼群,再奴役它们,践踏他们……让它们卑微乞讨,我是一个施虐者,以受虐的形式乔装打扮,拖拽着人们的脚踝。任听那凄惨的哭嚎,将他们拖进了地狱。
你们渴望我来救赎吗?那谁又来救赎一个百无聊赖的恶魔呢?
那些自从尽失有利机会的家伙们。愚蠢而又贪婪,喜欢扮演全能全知的神,却又奴性十足。那些警惕的、不信任的、恐惧的眼神,让他们失掉了宝贵的尊严之光,显得一文不名。这简直都要伤透了我的心!
还好,有那么一个灵魂,它是高贵的、不染情态的。
……
一张张木讷的脸,一段不远不近搞好在绝对安全的距离范围。当我再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怀抱着Aurora的尸体短暂消失,然后又出现以后,我预感到了那个“危机”。
帮助贺加取出了墨愠制造的那枚子弹,但他却显而易见的不想领情,当这一次徒劳而归的旅途即将要画下了句点以后,他总算是暴露出了他的强烈的复仇心。只是,现在的他,又想要怎么做呢?我对此很是好奇,于是便打消了从此以后人间蒸发的念头。
毕竟,我还是一时间舍不得放开这些家伙。
这一天,萧翎的人手集体在岛上再次消失无踪,我们也没有找到他藏匿船只的位置。很好的天象,适合返航了。
不同于之前来时的表面平静姿态,这一天的气温很是舒服,没有风浪,没有氤氲,更没有突袭而来的那海中潜伏着的“海神”——我想,同为这么样的尴尬处境,它也是应该更喜欢这个称呼的吧。
我搬了两把躺椅在甲板上,赵博阳悠闲惬意的将一本简装本的《DICTIONARY OF THE KHAZARS》(哈扎尔辞典)扣在脸上小憩、被遮挡住的阳光好似透析过封皮纸叶,一些细碎的阳光被泼洒下他的发稍儿。不同于我过于浮夸的长发、夏军过于干练精短的短发,赵博阳的发质很柔软、光泽也很柔和,始终保持在了一种有条不紊,十分适宜的长度,那让他看起来颇具魅力,且十分具有学术间斯文的味道。
眼镜被他放在了膝盖上,我伸手拾了起来,尝试着戴上看看。原来,这副眼镜是平光镜片。
他的视力根本就没有一点儿问题!
摘下眼镜,我婆娑着那质感很不错的镜框。很不入时却永远经典的款式,简单、含蓄,又精致,原先我在他的衣帽间中曾发现过这样的整整一橱柜的相同款式、不差分毫的眼镜,在那个时候我还曾可怜过他的视力。要知道,不戴眼镜,他看起来也就不会那样的难以接近不近人情。姑娘们又有哪个不喜欢知情识趣的温柔男子的?
啊!想到了这里,我竟然又开始为了这个可爱又可恶的灵魂操起心来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