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开了。
最先赶到的是慕晋,他见尔岚竟然被一个白发男子拎在手上,待一眼扫过那男子的面庞时,怔了片刻,立刻拔剑,身形一闪,就已经将刀刺上莲染。
然而,让他吃惊的事就在此刻发生了——
那白衣男子竟用两只手指钳住了他的剑,自己出剑从来是快、准、狠,而这男子竟与主子一样,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在这一瞬间出手了,不管他怎么拔刺,那夹在男子修长白皙食指与中指间的剑,都始终撼动不了分毫,他睁大双眼看着那男子,却见那男子一脸笑容。
“阿晋哥?!”慕鸢在这时候也闯了进来,看到这场面,惊讶张大了嘴。
慕晟也赶了过来,半掩的门一推,“怎么……”
尔岚无奈抚额,拍开莲染拎住自己后襟的手,“别逗小晋玩。”
慕晋闻言自是生了怒气,如此,主子竟然说此人是在逗他玩?!莲染却听从的放开了手,依旧是笑脸迎人,慕晋虽是盛怒,却也知尔岚之意,生生的压下了怒气,将剑收回鞘中,然而……他却不得不对眼前的男子刮目相看,这世间,除了主子,此人是第一个空手接住他剑的人,而且,竟还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慕鸢与慕晟在旁边咽了口水,慕晋的功夫他们是知道的,主子就尚且不说,这男子究竟是何来历?!
尔岚伸开双手,莲染便从旁撩起拿过来的干净衣物替他穿上,二人并不言语,这之中似乎有一种默契,莲染替他系着腰带,尔岚任由他伺候着,一边道,“这是莲染,以后大家好好相处罢。”
没有过多的介绍,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已经认可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实际上单从二人的行为都已经可以猜测到他们非同一般的关系,类似主仆么?又似乎又不仅如此,要知道,跟在尔岚身边四年来,他们十分清楚他的习性,主子虽是懒惰,但在这种洗漱方面一直是亲力亲为的,从未要过半个仆人来伺候自己,而这个男子他们从未见过,却与主上如此亲昵?
三人虽暗自惊诧,却也都早学会了喜怒不行于色,皆垂首道,“是。”
尔岚在梳洗台前坐下,莲染撩开袍袖替他绾发,尔岚又哼哼笑道,“小鸢,这个就是酥糖小贼。”
慕鸢一惊,惶道,“他……他就是……”
尔岚邪恶一笑,“莲染,来,你说说看,这几日你是怎么将我们这些人玩得团团转的?”
莲染依旧面带微笑,那眼中却分明泛着寒意,“主子,你想惩罚我吧?”
尔岚故作惊讶道,“啊,我可没说,你这是在主动要求惩罚哦?”
莲染替他将发冠束好后,又到旁边替他拧过脸帕,一边轻描淡写道,“你打算怎么惩罚我呢?”
尔岚接过他递过来的脸帕,擦拭了一番,立刻神清气爽,他站起来扫视过旁边的三人,眸光一转,对着慕鸢说道,“疯丫头,你不是说要给他几百鞭子么?喏,现在我把人交给你处置。”
慕鸢看了旁边的银发男子,那张笑颜美得让她无法直视,她连忙侧过头对尔岚喏喏道,“主子……真的要……”
莲染笑意越发的浓厚了,“刚才是谁说的大家以后要好好相处呢?主子。”
慕晋等人互相对望一眼,这种话,他们是从来不敢同主子说的,忤逆了主子下场有多惨,他们心知肚明,尔岚的性子阴晴不定,会笑还是会恼他们完全摸不透。
但尔岚只是无辜的眨了眨大眼,“谁说的?啊?谁说过了?我怎么没听见,你们三个听见了吗?”
慕晟虽不了解,但慕晋与慕鸢却知他经常耍泼皮,便只好垂首齐声道,“我们也未曾听到。”
莲染将脸帕放置好后无奈抚额,修长的手指撩开额间一缕碎发,他淡淡道,“处罚之事,主子想怎样都成,鞭子烙铁都随你便,但此时是用膳的时辰了吧?饭菜凉了我可又要重新热过了。”
三人惊异于他竟能如此平静的说出这么狠毒的惩罚,却面不改色,反而是更担心那饭菜?!
尔岚半眯起眼,撩起他的垂在身后的一缕银丝,蹂躏着,“你嫌麻烦?”
莲染只道,“不敢。”
尔岚冷笑一声,“不敢倒好。”
说罢,他率先走出了房门,几人跟在后面,一路上众人走过的走廊、院落、坐亭都被人清理过,十分整洁,各人虽暗自奇怪,却都没有开口,行到用膳房,颇大的圆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食,房内虽是如平日一般整洁,但今日却似乎更加一尘不染了,正前方的挂画也被人换过了,由一副山水墨画变成了一纸书法,上面的‘雅食居’三字苍劲有力。
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莲染身上,很明显……这些还有刚才被清理过的各个地方,都是他做的,如此说来……他一个晚上都在打扫?但他看起来,却似乎并不疲惫,几人循序坐下,林叔已经替几人盛好了米饭,一边大肆夸赞莲染的勤劳与能干,莲染但笑不语。
慕晋面无表情,慕晟低头扒了一口米饭,慕鸢却笑眯眯的夹了一片鱼肉,待入口她不得不夸赞道,“太好吃了。”于是她食欲大增,暴食起来。
尔岚只是如往常一样用膳餐,慕晟看了看站在旁边的莲染,问道,“你不坐下吃?”
莲染摇摇头,“我不吃这个。”
话一出口,各人都暗自奇怪,是人不都得吃饭么?然而,皆不做声色,林叔劝了莲染好一阵,他依旧婉言拒绝,只是在旁边看着众人吃着。
尔岚瞟了他一眼,目光落到雪顶南瓜鸡翅上,他夹进碗里,嚼了起来,心底暗讽,他怎会吃这个,吸血鬼吃的只是……人类的血与灵魂而已。
用膳完毕,众人也都各自忙开了。
几日来,府中便多了两人,虽突然得让人有些别扭,但接下来的生活也开始渐渐进入正轨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多了这个银发男子,几人都落得异常轻松,平日几人有空便要整理府内的各种家务,还要处理组织内所必须做的事,现在这慕府包括尔岚的生活起居都有人照顾,自然是好。
最开始他们对于这个陌生男子的出现他们都心怀疑虑,但几日下来,他将慕府所有的家务打点得井井有条,没有过一点错乱,而现在,他们不得不佩服此男子的能力,至少……能将性格怪异的主子伺候得没有纰漏,这就是他最大的本事,他是世间第一人,恐怕也是最后一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悠柔亲,你的建议已采纳,非常感谢。已改过,但评论已删,请勿介意,看到请回复一下吧,我很在意亲们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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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玖】 。。。
一早,慕晋来到便在尔岚房外候着了,昨夜他手下的人在荒庙中发现一份邀约信,落款是代谨,应约时辰是今日申时。
尔岚由莲染伺候着梳洗完毕之后才悠悠从房里出了来,莲染跟在他身后;二人皆喜着白色,尔岚的衣裳几乎都是月牙白,白中带着一点浅米,而莲染总是一袭雪色白袍,似未沾一粒尘埃。
慕晋将信递给尔岚的时候,他的眉心皱了一下,不满的低喃了一声,“又要出门了,真麻烦。”莲染只是静静的站在他身后,不发一言,而慕晋却总觉得这个男人并不简单,不仅仅是因为那日他轻易的接下了自己的剑招,不知为何,每次他看到那张精致的面庞上挂着淡笑,就静不下心来,此人不似自己一贯的毫无表情,喜怒不形于色;也不像主子那般坦率直接;只有那双黑洞般的眼,沉淀着他看不懂的东西,他只能想,或许他与主子在四年前便已相识,又或者主子与他暗中一直有来往,几日来他们之间那般亲昵的举动……已经印证了,也不知主子养成的这种怪异性格,是否与他有关。
而他为什么要呆在主子身边,虽是一头白发,却明显年纪尚轻,竟也能有世人终其一生都不能达到的修为,如果说主子是世上的武学奇才,那么此人也称得上是奇迹了,在他跟在主子身边的这些年,不管是江湖上所称的何种高手,他都从未看到主子真正出过手,胜负便已分晓。
只是不管如何,这个男人要是对主子不忠,他就是拼了性命,也必定要护得主子安全。
尔岚看过一遍后,便将信扔给了莲染。
申时,莲染驾车,尔岚坐在车内,目的地是一层不变的聚会场所——洛汀居。
他们到达的时候,代谨已经在雅阁恭候了。
随着推门声响,代谨的目光迎上进门的人时,不由得怔了一下,随即起身以示礼仪,一面道,“请坐,岚弟。”
尔岚眸中精光一闪,坐下便捻了一颗酥糖,毫不理会身后的人,天知道……这几天来,莲染规定他每日只能食三颗酥糖,连每膳的甜食也减为了两日一膳,以糖分为养料的他都快枯竭而亡了。
莲染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睫毛微垂,盖住眼中隐隐的笑意,他不由暗忖,想来这几天尔岚一定也憋得慌了,这食糖的毛病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给他纠正过来。
代谨是习武之人,但他感觉不到尔岚身旁的白发男子一点内息,这种情况有两种解释,其一,此人不会武功,其二,修为已经同尔岚一样,不可估量,尔岚的身边从未有过无用之人,这点他不怀疑,所以是前者还是后者便已知晓,虽是如此想,他亦不做声色的替尔岚倒上了一杯酒,“这是前些日子新酿的甜酒,试试看。”
尔岚咽下酥糖尝了尝,不由夸赞,“好喝好喝,我喜欢。”
代谨一笑,又替他倒上一杯,“你若是喜欢,一会子我送你几坛,如何?”
尔岚想也不想便答道,“如此甚好。”
二人闲聊了一阵,代谨这才就着上次花魁大赛的话题,说出自己此番叫尔岚来的目的。
“那些姑娘还真个个娇美呢,不知上次尔岚兄弟看上的罗维蝶姑娘可还好?”
尔岚神色瞬息冷了下来,他半眯起眼睛看着代谨,沉默片刻后方道,“小晋说还不错,怎么?你也想试试?”罗维蝶虽是那日他从盈墨那要来的人,但是,她在沁烟楼素称‘蝶香’,罗维蝶这个名字是无人知晓的,既然代谨知道,那就说明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代谨却是一笑,“就算我想试试,也不知这人是否还在。”
尔岚冷笑,把玩起酒杯来,“就算我把她整个吞了,你代谨又能如何?”
代谨眸光微垂,落在尔岚握着酒杯的手上,他低沉下嗓音说道,“我自是不会做甚么让岚弟你为难的事,只不过……我相信岚弟很希望知道有个名叫尹天莫的人在哪里。”
一旁的莲染眸光黯了黯,而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尔岚玩转着酒杯的手停了一下,那半透明的指尖被那青花瓷杯衬得苍白了几分,然而,只是瞬间,他便已经收敛好了情绪,淡笑一声,“代谨,你在说什么呢?我可听不懂。”
代谨闻言轻呷了一口酒,幽幽道,“五年前,在靖城郊外一个偏僻的村庄里,发生了一件惊动了整个靖城的重大事件,那个村庄名为梨落,一夜之间被火烧光,一百余人死于非命,当时,就是在南酋的其他地方也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论点,渐渐地,这件事被人淡忘了,而在这之后的两年,靖城安县知府赵桥被查贪污受贿,随即斩首,再往后一年,江湖中人称鬼面的矢阎楼楼主叶华无故失踪,要知道,这叶华与赵桥亦相识,同年,二人的另一名友人,富甲一方的商贾罗天林被查知贩卖私盐,于是罗家一口十余人被罚充军,唯一的女儿罗维蝶沦落青楼,最后被你买了去。”
尔岚听他说完,眼角滑过几不可见的冷光,语气是如常的平静,“这些与我何干?”
“岚弟,我们已经相识两年有余,我若是不知晓一些,自然也不会同你说这番话,你又何苦对我再隐瞒着,况且,那屠村的四人中尹天莫才是主犯,也是你最大的敌人,你若承认这件事与你有关,我也不妨告诉你他在哪里。”代谨定定的注视着他,企图从他表情上抓住一丝自己想要的信息。
然而,尔岚只是静静的摇晃着青瓷杯中的甘酒,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代谨,你我都心知肚明彼此是什么样的人,所以,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这话表明,刚才的一切他都承认了,代谨沉声道,“我代谨的癖好就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