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鼎渭也不知怎地,在这危急关头,居然想起了一天前还在看的戏,戏里有皇帝的角色出场,自然就有皇袍,将这件皇袍咬死为戏服,被自己收藏,估计地方官员一时是不敢拿他怎样的,至于皇帝那里暂且顾不上,先过了这关再说罢。
志文暗自叹服,没想到这老小子急中生智,这件皇袍居然被他无意中道出了真正来历,要是没有杀手锏,今夜还真不好逼他就范。
“唰唰唰”几声响动,几个信封落到了朱鼎渭面前。
“王爷不妨打开看看。”志文抬手示意。
朱鼎渭还在为自己刚才生出来的想法得意,见了方方正正的信封,却是佩服眼前蒙面人的本事,这几封信,还有尚在桌上的买地契书,都没有一丝褶皱,也不知他是怎么带在身上的。
刚才是契书,现下又是什么呢?疑惑中,朱鼎渭拆开一个信封看了起来。
打开信笺才看了一眼,朱鼎渭脸色微变,看的过程中,脸上阴晴不定,不待看完,冷笑一声,将信笺一摔,不发一言,又看了几封信笺,这才说道:
“真难为你们了,居然将我府中的几个管事,还有与我交好的官员,都调查得这么清楚,只是这种下三滥的招式,你以为朝廷官府真会信么?哼,我封官许愿?我王府卫队都没有满员,府中各处,包括各地田庄,也没有私藏违禁兵刃,就是说破天去,造反一事也不会有几人相信。”
志文叹了口气,惋惜地说道,“王爷怎么总是这么粗心大意,对,你是没有造反的心思,信里的内容也不重要,可请你看看清楚,那信是谁写的?”
“我管他谁写的,反正不是我。”朱鼎渭说着话,又去拿桌上的信笺。
初时从头扫到尾,尚未察觉异常,直到眼光落在信笺左侧的落款处时,脸色终于大变,双手不可抑止地颤抖起来,几滴汗珠在额头间不知不觉成形,然后缓缓滑落。
“你。。。你们,”朱鼎渭抬起衣袖,擦了一下满脸的大汗,像看怪物一般,看了志文一眼,又拿起另外几封信飞速观看,越看手越抖,汗越多,最后,腮帮子鼓了鼓,显然是咬了咬牙,然后双手抓住信笺,就要开撕。
“王爷要是觉得撕着好玩,全都撕了罢,没事儿,我这还多着呢。”志文看出了朱鼎渭的意图,不但不出手阻止,还出言鼓励,然后如同变戏法一般,又有几个信封出现在他手中。
“嗯,这几封和王爷刚才看的那几封应该是一样的,这几封王爷应该还没有看过。”志文边翻着手里的信封,边装模作样地说着,其实他又没有打开信封,哪里知道里面的具体内容,不过是在诈唬朱鼎渭而已。
朱鼎渭一声哀鸣,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信笺也飘落到桌上,“说罢,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在听了志文棉里带针的话后,朱鼎渭再次翻看了信笺,终于在信笺末尾的落款处,看到了让他心悸的东西,那里有他手书的签名,还有他的私人印信,红彤彤的印在旁边。
不论是手书签名,还是私人印信,都与他自己写下的、印上的一般无二,再看其他几封信,同样如此,这时候他才注意到,每一封的信,通篇都是他自己的字迹,怪不得初看之时那么眼熟,只是当时慌里慌张的,并未留意,现在看到落款签名才发现。
朱鼎渭不知道眼前的蒙面人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但他知道,有了这几封信,那这谋逆的罪名,他是逃不脱了,不管那皇袍是不是真的戏服,都会成为他的罪证之一。
正文 第466章 我照做便是
他的王府卫队有没有满员,府里庄上有没有私藏兵刃,这些都不重要,就凭这几封他的“亲笔信”,朱鼎渭就能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他一时急怒攻心,想要将这些信件毁去,但蒙面人接下来的话,还有手里凭空又多出来的信,却是彻底摧毁了朱鼎渭的心防,想想也是,对方有本事模仿他的笔迹造一封信,就能造出更多的信,他撕毁这几封信,却是丝毫用处也没有。
朱鼎渭知道自己现下就是被人拿住七寸的蛇,只能任人予取予求,对方怎么说,自己就得怎么做,干脆彻底放弃了抵抗。
对方既然有这本事,定然不会是想要把他弄死,只要乖乖听话,好好配合,应该能有生机。
“很好,王爷终于想通了。”志文说道,藏在蒙面布之后的脸上露出了笑意,总算是把这代王降服了,手一晃,那几封信件消失不见,“王爷放心,刚才我不是说过了么,我是来送钱的,不是来害你的,我手里的这些信,是不会无缘无故就出现在其他人的案头上的。”
说到这里,志文指了指桌子,“这几封信,王爷是自留还是销毁,都随你的意。”言毕又挥了下手,柜子上的皇袍消失不见。
这皇袍可是他们看了好几天的戏,好不容易才从程家班那里拿来的,只此一件,虽说这些信才是重磅杀手锏,可没了皇袍,就只是孤证,得好好保管才是。
朱鼎渭眨巴眨巴眼,看看柜子上已经不见踪影的皇袍,知道对方没那么容易打发,再看看桌上的信件,如同被蛰了一下,连信笺带信封,胡乱地捏在一起就往烛火上凑,待其被点燃,又小心翼翼地放入地上的铜盆中,亲眼见它们彻底化为灰烬,方才舒了一口气。
尽管对方手中还有其他信笺,但这几封信若不销毁,留着也是祸害,保不齐哪天被什么人看到,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好了,王爷,这下咱们可以好好地谈谈了。”志文耐心地等着铜盆中的最后一点火星熄灭,方才开口。
朱鼎渭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蒙面人,“我刚才已然说过了,你们要我做什么,我照做便是。”语气并不友好。
志文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将那两份契书又递了过去,多亏他刚才眼疾手快,从朱鼎渭手下抢了下来,要不然,也是在铜盆中的份儿了。
“就这么点事儿?”桌子上虽然有酒菜,但旁边笔墨并不缺,朱鼎渭接过契书,也不墨迹,拿起笔唰唰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又从身上拿出一方小印,一一盖上。
待事情做完,方才后知后觉地说道,“我说,何必这么麻烦,你们不是有人么,让他代我签名落印不就行了。”
这话里有刺啊,显见是心气还不顺,志文没有计较,回道,“由此可见我们的诚意了,王爷,对吧?”
朱鼎渭轻哼一声,“还有什么事儿,都说出来我一并做了吧,天色已晚,你不累我还累了。”
“是,王爷日理万机,是要好好保重,放心,没有什么事儿要麻烦王爷了,王爷只需在休息之前,和我交待一下,过几日我们买地的粮食运送过来,找谁交接就成。”
“你们。。。还真买啊?”朱鼎渭大感意外,本以为涿鹿山那块地定然是一文钱都拿不到,白白送人的了,没想到在自己已经是任人宰割的前提下,对方还愿意出钱。
“瞧你说的,王爷,我们可是正经生意人,怎么能干强买强卖的事儿呢,”志文叫屈道,“你放心,一百万斤粮食,一两都不会少地送到您府上。”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来得太快,从被人潜进房中的慌乱,到成了谋逆主使人的恐惧,被逼签契书时的不甘和无奈,现下听到一百万斤的粮食不会少,心情一下好了起来,再看蒙面人也没有那么可恶了。
“呃,壮士,你们既然在涿鹿山已经开了荒,尽管用便是,花这许多粮食作甚?”朱鼎渭假惺惺地推辞。
“那可不成,王爷,咱们不是强盗,这契书还是我们自己拟的,上面怎么写的就怎么做,说罢,找谁?”
朱鼎渭的手在空中绕了绕,最后指定了地上还未醒来的老宦官,“就他吧,我自会和他打招呼,你们到时候过来,报上涿鹿山的名号就是。”
“多谢王爷成全,在下这就告退,王爷早些休息。”志文抱拳,转过身形,作势欲退。
“等会儿,”朱鼎渭抬起手,将志文喊住了,“那涿鹿山。。。地真有这么肥,能种出这么多的粮食?”
涿鹿商社明明可以不花分文,将地拿到手,偏偏要拿出一百万斤的粮食,朱鼎渭为此很是困惑,蒙面人那些说辞他自是不信,但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他们用粮买地,是为了良心不那么亏欠,想买个心安呢?
朱鼎渭想不通也就不再多想,不过涿鹿商社如此行径,岂不是恰恰说明,在涿鹿山上种出来的粮食不少,否则的话,怎舍得出这么大的手笔?
正因如此,朱鼎渭才忍不住将志文喊住,问出了心中疑问,不待志文回答,就又想到,这么好的地已经卖了,随即一阵心痛,刚才的开心还未散去,现下又带上了疑惑和痛心,那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听到此话,志文心中暗乐,就知道这个吝啬王爷会忍不住问的,要是不问,志文也要想其他的招儿,让朱鼎渭入觳。
“王爷,粮食我们是收了很多。。。”
听到这里,朱鼎渭心痛得嘴都哆嗦起来了,这么好的地,咋就卖了呢,至于那一百万斤粮食,却是被他下意识地忽略了。
“。。。只不过那地,不仅不肥,还有些缺水。”志文接着说道。
“地不肥?那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收成?”朱鼎渭疑惑了,“难道说。。。难道说是那粮种的缘故?”
“王爷一语中的。”志文答道,“没错,就是粮种的原因。”
正文 第467章 有地了
面上一阵冰凉湿润,将老宦官从昏迷中弄醒了。
“王爷!”见是朱鼎渭往自己头上浇水,老宦官急忙趴在地上叩头,“王爷赎罪,小的。。。小的不知怎地,居然晕了过去。”
“你这老货,没事儿吧?”朱鼎渭居然难得的关心起人来了,“起来走两步看看?”
“是。”老宦官从地上爬起来,围着桌子绕了一圈。
“如何,要不要去找大夫看看?”朱鼎渭关切地问道。
“不用不用,谢王爷了。”老宦官左右晃了晃脑袋,“就是脖子有些酸痛,可能昨晚睡觉着了凉吧。”
废话,都被打晕了这么长时间,能不痛么,朱鼎渭腹诽道。
因为老宦官就在脚边,要是醒了,随时可以将其再度打晕,志文倒是没有捆绑加堵嘴,否则手上肩上肯定也要疼。
“没事儿就该干嘛干嘛去。”朱鼎渭挥手说道。
“是,王爷。”老宦官行了礼,欲要告辞,“对了,我刚才进来干嘛的?哦,王爷,你真不见那张总兵?”
“你这老货,脑子还挺好使。”朱鼎渭先夸了一句,随后道,“算了,不见了。”
刚才他与志文交流的这么一会儿,说长不长,但也不算短,此刻才去会客,显得不太礼貌,干脆就算了。
“谢王爷夸奖,得嘞,我这就去知会他们一声。”
“站住!”朱鼎渭将抬腿欲走的老宦官喊住,“知道怎么说么?”他生怕老宦官被打糊涂了,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知道,就说您。。。病了,不能见客,如何?”
“行,就这么说,就说我突发旧疾,你探视了一会儿,这才晚了。”朱鼎渭吩咐道,老宦官一直在地上昏迷着,恐怕还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呢。
“是,王爷。”老宦官告辞离开,出了房间,低声念叨道,“是不是我眼花了,怎么感觉王爷比刚才高兴多了,难道不再惦记白桂那小妖精了?”
“小兔崽子!”老宦官忽然低声咒骂,疾跑了几步,抬腿冲一个坐在地上的小厮踹去,“怎地在此躲懒?”
“啊。。。总管!小的不敢了,不敢了。”小厮急忙站好,任老宦官踢了几脚。
“你呢,怎么也不老实?”老宦官冲另一个小厮喝道。
那小厮急忙停下了扭脖揉肩的动作,规规矩矩站好,“总管,不知为何,我脖子有些酸,背上也有些痛。”至于刚才莫名奇妙地昏睡了那么一小会儿,却是打死都不能说的。
“咦,我也是,我也是。。。”刚才被踢那小厮,也跟着说道,却被老宦官凌厉的眼神弄得声音越来越小。
“你?你没事儿的时候,少给我去那些烟花之地浪荡,身上就不会疼了。”老宦官斥道。
你就是想去也去不了,小厮心里想着,却没胆说出来,老老实实地站在那儿挨训。
与此同时,燕居之殿的各护卫仆役,都有些奇怪,自己刚才不知怎地,居然睡过去了,眼下脖子酸痛,后背有几处地方又火辣辣地烧着疼,但因为怕被惩戒,却是没人敢说出来。
志文潜伏在王府大厅旁边的阴影中,远远地看着那老宦官和宋献策,还有张总兵谈笑作揖,随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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