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衍心里打着小算盘,嘴巴里嚼得起劲。
排羊肉串的队伍是要么不动,要动就一大截。芝麒走了不久
以后沈衍就往前挪了很多,但是却没再看见社长大人的身影。他不由有些失望。
买到了羊肉串,沈衍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本以为正血那么酷的人不会当众啃羊肉串,没想到他神情自若地拿了串就吃了起来。动作很自然,丝毫没有想象中的那种优雅和郑重。
沈衍本来以为他会对着羊肉串端视三秒,然后说:这不是羊肉这是猫肉,这上面有XX种细菌,食用后有X%几率感染XX病……结果他的表现还蛮正常的嘛。
沈衍看着他把肉从竹签上咬下来的不雅动作,不由笑了起来。
再怎么奇怪,他都是个正常人嘛。不是所有时间都那么严肃的,他也会有尴尬的粗俗的窘迫的时候……和所有人一样啊。
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和正血无比亲近。
可乐味棒棒糖的甜腻味道盖过了薄荷口香糖,一丝丝地绕着味蕾回旋。
空气中孜然与烟火相杂的气味让人觉得非常温馨。
沈衍把口香糖吐进垃圾桶,握着一大把喷香诱人的羊肉串,笑嘻嘻地说:“走,回宿舍去~一大波羊肉串正在靠近!——Let’s rock it!”(注34)
回到宿舍后,沈衍发现李健康又一个人躺床上默默看小说,阿睡还没回来。
“都快十点了。”沈衍啧啧,“说不定待会儿打电话让我们去救他呢。”
李健康顿时从床上弹起来,一脸紧张:“什么?!他出事了?”
沈衍被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不不,我的意思是,要是他喝醉了回不来,我们去扶他回来呗……”
他把羊肉串传到上铺,李健康象征性地接了两根,认真道了谢,然后说:“我觉着他这样不好。”
“哪样?”
李健康张了张嘴,话没出口,脸却憋红了。好半天,他才狠狠咬了一口羊肉,说:“没有哪样……就是……这样。”
沈衍感到莫名其妙。“我错过了什么吗?”
李健康没有回答,闷闷地啃着羊肉串。沈衍询问地望向正血,正血当然更不可能给他什么答案。
自讨无趣。
沈衍甩下一把啃得干净的竹签,哼着歌自娱自乐着去洗漱。
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注32:穿过骨头抚摸你:这是一张专辑的名字,里面收录了很多非常有特色的歌曲。同系列的还有《断弦的耳朵》,这俩名字真是有爱死了。
注33:格么……则:苏州方言句式。就是“那么……了”。╮(╯▽╰)╭我觉得这句话苏州人看起来会亲切吧其他地方的姑娘们说不定会蛋疼,可是我还是好喜欢。方言什么的真心美好,半方言半普通的说话方式简直把我萌死了。我外公对小盆友就是这么说话的,每次都觉得真TMD有爱啊。
注34:一大波羊肉串正在靠近:承认吧沈小受,你也玩植物大战僵尸。
☆、穿过骨头抚摸你(下)(作者有话要说)
21。 【2012。9。21 星期五】穿过骨头抚摸你(下)
深夜。
好热。
薄薄的被子扭成一团,被踢在角落。睡衣扣子全部解开,却仍无法平息那股焦灼感。
沈衍迷迷糊糊地把背贴上墙壁,希望得到哪怕一点冰凉也好。
好热。身上黏糊糊的,出了很多汗。
沈衍觉得自己是一只快要变红的大闸蟹,在锅子里徒劳无用地吐着泡泡。
身边好像有什么声音,窸窸窣窣,咯吱咯吱。
“沈衍。”
正血在叫我?
沈衍半睁着眼睛,无法辨认黑暗里那张脸是不是正血。
额头上有什么凉凉的东西盖上来了。沈衍闭上眼睛,有些吃力地喘着气。
“怎么了?”健康也醒了吗?现在几点了?
“啪嗒。”好亮。
世界一下子明亮起来了。
端木正血跪坐在沈衍身边,表情严肃地看着他。李健康揉揉眼睛,又问了一遍:“怎么了……正血你怎么爬到沈衍床上去则?”
“他发烧了。不对劲。”正血简洁地说着,目光则停留在沈衍□的胸膛上。原本白皙光洁的皮肤上此时竟出现了几个小小的凸起,都只有半个指甲盖那么大
但恐怖的是,那些凸起的地方,竟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移动着。
沈衍现在的心跳快要超过一百二,脑电波混乱得一塌糊涂。体温却只有37。1度,刚好超过正常数值,却还算不上是发烧。尽管如此,沈衍的情况明显的很糟,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我有药!”李健康用力在自己脸上捏了一把,将睡意赶走。他急急地爬下床,在抽屉里翻找着药,却没有想过为什么正血会发现沈衍发烧了。
“沈衍。听得见吗?”正血握住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臂上也有那种凸起的小粒,同样地以可怕速度移动着。
那是什么?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正血眉头紧锁,眼疾手快,指甲如闪电般划过他手臂上的一粒凸起,霎时间血珠迸出,有什么东西从伤口里滑了出来!
正血迅速将那东西捏住,一接触立刻就感觉到强烈的不安。
虫子?
……不,是妖物!
从沈衍身体里面掉出来的,竟然是一条白蛆!它身上还沾着血迹,红白相间,恐怖异常!
软软白白的小虫缓缓蠕动着,企图从正血指尖逃跑。正血错愕地看着那条小蛆,灵敏的感官告诉他,这确实是妖物!
当小蛆从伤口里被抽出来的一瞬间,沈衍左手的无心铃猛然晃动起来!
在沈衍体内时,连无心铃都发现不了妖物的存在?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苍蝇的寿命那么短,怎么可能有成妖的机会?而且就算真的发生了异常链合,它产下的卵、蛹化的蛆也能变成妖物吗?
就在正血震惊之时,沈衍忽然捂着肚子,发出一声凄惨的喊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衍浑身直冒冷汗,眼角流泪,显然是痛极。他拼命抓挠着腹部,恐怕是那蛆钻进了内脏?
正血不动声色地捏死手里的小蛆,又抓住沈衍的手,然后淡淡地对着床下手忙脚乱翻找退烧药的李健康说道:“别找了,不是普通发烧。”
妖虫一死,无心铃又恢复寂静。
“啊?那怎么办!”李健康瞪大眼睛,“……我去给他倒点水?”
正血紧紧抓着沈衍的手,面色不改。
“在地上铺点东西,我抱他下来。”正血沉吟道。
“哦,好!”李健康三两下爬上梯子,赶紧把自己的被子扯下来,手忙脚乱地在地上铺好。他刚一抬头,就看见正血将沈衍横抱着,从床沿直直跃下!
李健康心里一紧——这么个跳法,不骨折才怪!上铺离地好歹有一米五,他还抱着个人!
没想到正血非但没有骨折,还以极轻巧的姿势落地了。膝盖弯曲以减少冲量,身体前倾以缓冲惯性,在即将站立不稳时,他居然还能腾出一手撑地!
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跃了下来,抱着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男生,完好无损地从一米五的上铺跃了下来!
这是多么可怕的运动能力和应变能力!
李健康目瞪口呆。
正血回过身,手脚麻利地把沈衍安放在被子上。然后迅速地脱掉他的睡衣、睡裤,动作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沈衍痛苦地扭动着身体,眼睛紧闭着,额头冷汗直冒。他不停地试图去抓挠身上有蛆的地方,正血索性拿皮带把他的手绑了起来。
察觉到手腕上的冰凉皮质,沈衍怔怔地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水汽蒙蒙。异常红润的嘴唇轻轻翕动着,窒息般的大口喘着气。
“不要抓。不干净。”正血眉头紧锁,心知情况紧急。沈衍的神智已经有些涣散,再这样下去就算身体不坏掉,他的意识也会被剥夺。
正血一眼扫过,入目的至少有三十来处蠕动凸起。这还光是体表的,不算那些钻进内脏的……在体表的小蛆只要划开皮肤或者血管就能挖出来,但是内脏里的……
等等,这些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
他迅速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
沈衍白天没有去上课,一直在做晚会的准备。直到晚会之前,一切都跟上个轮回的事件相同。有什么东西是和上次不同的?
第一,自己给了他棒棒糖。但是问题应该不是出在这里。
第二,杨芝麒的口香糖只剩下一粒。记得上一次确实还剩下小半罐,为什么这次只剩一粒?而且芝麒本人看上去也很困惑……
似乎就这两件事是不同的?
难道说,是芝麒给的口香糖有问题?
现在沈衍身体里的蛆是妖物,但是当初他并没有察觉口香糖里面有任何异常……不对,蛆在沈衍血管里的时候,他也感知不到妖物的存在!这说明了什么?
口香糖里……是妖虫的卵?
……无论如何,先救回沈衍要紧!
“他身上这是……过敏啊?”李健康惊慌失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还好他急瞎了眼,没有注意到那凸起的小粒还在移动。
正血没有回答他,脑中飞快地思考着。
如果真的是口香糖的问题,那么卵一开始是顺着消化道进入身体的。食物在胃部和肠道停留的时间最长,卵应该就是在那时候孵化的。蛹化成蛆以后就四处乱蹿,说不定已经弄穿了胃壁和肠壁?否则它们根本不可能来到体表!
也就是说还有内出血?
正血推了推眼镜。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微量X射线已经穿透了沈衍的身体。在只有正血能看到的透视影像里,沈衍的腹部确实有好几处在内出血。创口很细小,果然是被蛆穿透的。
与此同时,影像中还有无数个白色的小点。
那就是妖虫?
正血震惊不已。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虫子,几乎已经爬满了沈衍全身的血管!这样就算他能把所有虫子找到挖出来,沈衍也绝对会失血过多而死!
怎么办?!
“怎么办?”李健康也火急火燎地问着。
“……”正血抬起眼,镇定地道,“你先出去,我来解决。”
“不行!我能帮忙个!”李健康慌忙地掏出手机,“我打120!”
他正要拨号时,手机却铃声大作。竟然有人恰好在此时拨了进来?
屏幕上“何书瑞”三个字,让李健康无法立即挂断电话。犹豫一秒,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电话一通就迫不及待地说道:“阿睡你在哪里?沈衍出事了!”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李健康的脸色猛然一变,声音变得怒不可遏:“何书瑞!我说沈衍出事了!你赶紧回来!”
正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森然道:“不用找他了,你现在去走廊上等一会儿。我不叫你,你别进来。”
李健康脾气也上来了,啪地一声摔了手机,脸红脖子粗地吼道:“我能帮忙!你要我做什么你说啊!别当我是废物是瞎子是聋子!”
“滚出去。”正血转身从自己柜子里找出医药箱,命令式的语调里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以及强压的
愤怒。
李健康脖子一梗,还想说些什么,正血猛然将医药箱砸到他脚边。轰然巨响,震得李健康头脑一清,心里如同一盆凉水泼下!
“你再不出去,他会死,你也会死。”正血无比平静地说着,上前一步,漠然无情的眸子直视着李健康。
那种眼神……很可怕。
那种好像能随时杀掉你、根本不把你当人看的眼神……
李健康竟感到背后升起寒意。
正血与他对视一眼,然后缓缓弯腰。
将散落一地的医疗用品一一捡起。
“……好,我出去!但是我会叫救护车!”李健康抓起手机,大步迈了出去。一开门就发现隔壁几个寝室的人听见响声都出来看热闹了,他不由怒火中烧,难得地大发脾气把人骂散了。
寝室门终于又关上。
正血垂下眼,从医疗箱里取出软导管,两头接上针头。消毒。
沈衍几近昏迷,无神的双眼半睁着。他躺在地上微微喘息着,任人摆布。
“为什么会跟我要棒棒糖?”
正血轻声问。
清澈沉静的眸子凝视着沈衍,嘴角却微微翘起。那或许可以称之为笑的表情,太浅太淡,转瞬即逝。沈衍根本看不见。
话音落下,正血将沈衍扶起,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干净利落地把针头插进自己的左手腕动脉,另一头则插入沈衍的手臂。
左手举高,方便血液顺着导管留进沈衍血管里。右手则往剪刀刀口上一划。
同样是在动脉位置,鲜血被血压挤迫着飞溅而出。
正血让沈衍把头靠在自己肩膀上,把飚血的手腕凑到他嘴边。
然后在他耳边轻声说:“喝下去。我知道不好喝。活下来,给你棒棒糖。”
沈衍的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