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祸(原名宝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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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祸(原名宝钞)-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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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蟾宫踌躇,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殷孽,语气颇无起伏地问:“你到底要带我见什么人?”
  殷孽一扫拂尘,指向石室内:“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白蟾宫无声握住了藏在袖中的手,慢慢收紧,半晌,他动身,掠过殷孽身边,抬手扶着门口的石壁,在门前顿了一下,继而缓缓走进了石室内。
  首先跳入眼帘的,依旧是那顶巨大的炼丹炉鼎,鼎身周围的小孔,往外徐徐吐着白色的烟雾。他下移视线,竟看到有一个小孩儿,背对着自己,蹲在地上抓着石子玩耍。
  白蟾宫神色微变,情不自禁地一步一步朝着那个小孩儿走去,他看到那个小孩儿梳着两个辫子,乖巧地垂在两侧,身上穿着的衣衫十分普通,隐约中,白蟾宫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曾经见过这样一幕。
  那小女孩突然停住抓石子的动作,好像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缓缓转过身来…… 
  当白蟾宫看清小女孩的脸时,耳边瞬间听到一阵天崩地裂的声音。
  “敏敏……”胸口窒息得生痛,他无意识地吐出两个字,双眸瞬时睁大,一动不动地僵在了原地。 
  小女孩被白蟾宫惊诧的眼神吓住,丢下石子,起身躲到了鼎炉后。
  眼前一阵晕眩,白蟾宫浑身发寒,他猛然回身,周身卷起一股厉风,扑打得衣袂飞舞作响,一抬白鳞剑在手,身形闪动飞快,剑尖直指身后笑得张狂得意的殷孽,一双漆黑的眼眸如同厉鬼慑人,冰冷刺骨,怒意穿心。
  “这就是你要我看的人……殷孽……这就是你要我看的人?!!”他气息紊乱地对殷孽吼道,握着白鳞剑的手竟有些微微颤抖。
  多少年了。
  十年……百年?
  那个小小的江敏,是在他怀中病死的,也是他同白龙女青兆二人亲手埋葬的,当那个脆弱的生命逝去,或许她已经转世了不止一世,怎么会如今还以当初那个小女孩的模样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是计?是计!
  他殷孽与他白蟾宫仇深似海,纠缠至今,却不应该在而今还往事重提,利用曾经早已归于黄土的人。
  那是白蟾宫一生的遗憾,也是白蟾宫一生的痛。
  江敏与白龙女不同,是刻有血缘的深刻印痕,只要他还活着,就抹不去,忘不掉。
  她和白龙女也是相同,是江月这一生唯一记挂的两个女人,一个血浓于水,一个刻骨铭心。
  也便是此刻,在白龙女死后多年,白蟾宫第一次对殷孽燃起了滔天的恨意,那浑身的肃杀之气,全然化作冰冷剑尖上的一点寒光,如同一道玄光,瞬息取向殷孽的喉间。
  “你不想知道我是用谁的皮捏成了江敏的模样?”
  白蟾宫头痛欲裂,那一剑顿在殷孽面门前,却是再也刺不下去。
  “你闭嘴……你闭嘴!” 
  他是何其聪明之人,只是稍稍一点,便知全盘皆输。
  他不想从殷孽嘴里听到那个答案,完全不想知道那个答案,他只知道,现在他必须杀了眼前这个道人,必须杀了他……只要这个人死了,他就再也不会知道答案了……他就可以,安下心来了……
  如此,就在殷孽欲要说出来之际,白蟾宫挥动白鳞剑,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嘶喊,取了他的性命,划破他的喉咙! 
  殷孽并非俗人,当下挥起拂尘连连后退,心底却是大喜,已是好久不见白蟾宫这般方寸大乱,看他脸色的变化精彩万分,竟抑制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慕长宫,我说过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此刻的白蟾宫,虽看似凶如罗刹恶鬼,可心神不定,破绽百出,殷孽自换了躯壳,本是稍稍不如他的,眼下却稍稍占了上风。两人身形幻动间,如同闪电忽隐忽现,激得石室内一片火光四溅,殷孽不知猛踢了白蟾宫多少脚,解了心底郁结已久的那一口恶气。
  交手中,他看着白蟾宫那张苍白如纸的脸,那双慌乱无助的眼眸,却还觉得不够,想要看到白蟾宫更为崩溃的一面,想要白蟾宫彻底变成一个废人,张嘴似是宣判白蟾宫的死刑,狂笑着对他字字句句清晰地说:“慕长宫,我告诉你,这个江敏,就是用你亲手剥下的顾临娘的皮捏成的!”
  “啊——!!”一声惨叫响彻洞内,白蟾宫瞠目欲裂,失控地猛然回身将丹炉劈成了两半。
  他看着那个随着裂开的丹炉,露出躲在后面的小女孩,徒然跪倒在地,眼中布满血丝,隐隐有水光闪烁。
  “我不信……我不信……”他轻声喃呢,一双发红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那个懵懂得恍如没有魂魄的小女孩。
  殷孽站在他身后,收回拂尘搭在臂上:“慕长宫,你虽比贫道多了一分慧根与悟性,可贫道毕竟是千万年修炼之躯,你看不破的,贫道一眼便能看破。早在当年的顾临娘和求那罗什时,贫道就已经知道顾临娘是江敏的转世,”他顿了一下,满脸笑容,一扫之前郁郁不得志的憋闷,容光焕发,“你以为我为何要帮顾临娘实现她那些愚不可及的心愿?正是为了你,为了你啊!为了看到现在你这副模样……”
  如今,他做到了。
  这一回,他彻底赢了白蟾宫。                         
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将进入高潮+结尾。

  ☆、第六十八回

  肖时书在小厮的搀扶下,在阴森恐怖,荒无人烟的寺庙里寻找着,两个轿夫提着灯笼紧紧跟在他身边,夜晚的伽蓝寺,实是鬼气森森,所有人都提着一颗心,不敢有丝毫懈怠。
  “大人,你打算先去哪儿?”对此事最为好奇的轿夫,忐忑不安地问肖时书。
  肖时书咳了一会儿,轻声回道:“既然是镇骨之地,令其不得超生,定不是什么好地方。”他想了想,又看了看周围,接着说,“风水有诀十不葬,不葬粗顽块石,不葬急水滩头,不葬沟源绝境,不葬孤独山头,不葬神前庙后,不葬左右休囚,不葬三冈缭乱,不葬风水悲愁,不葬坐下低小,不葬龙虎尖头。”
  说到此处,他歇了一下,呼吸大起大落地平复了许久,才又解释道,“所谓十不葬,书中有释,意思是粗顽块石者,地多恶气。急水滩头,水煞直冲穴场而气随水泄,为空亡绝灭之地。沟源绝境,水脉到头而绝,气亦随变为死。孤独山头,四顾不应,缺依少凭,主生人孤苦,无依无靠。神前庙后,与神抵先灵争地气,多凶熬。左右休囚者,形狭局促,穴受逼迫而不安。山冈缭乱者,主客不分,真应莫辨,有喧宾夺主之嫌。风水悲愁者,风啸水鸣,如泣如诉,主多惨痛之事。坐下低小者,如坐井观天,气象无尊严之意而多卑微之态,主子嗣下作贱事。龙虎尖头者,四应桀骜不驯,于主不利。”
  三个人听得一头雾水,便问:“大人说得太深奥,小人愚钝,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肖时书默了一下,挥了挥手,也不再过多解释,直接猜测道:“我想,顾临娘的尸骨大概所埋的地方,应在井中池里,殿下塔底,石灯兽下,或者荒草丛生之地这几处。”
  这话说得直白,三人顿时恍然大悟,小厮开心地冲肖时书说:“这么一来,就有了头绪,只要知道可能埋在什么地方,就算找不齐也不怕找不到了!真是省了不少事!少爷,您真厉害!”
  肖时书淡淡笑了笑,摇摇头:“得找得到才行,我也是瞎猜的,”接着,指挥众人道,“那我们先从石灯着手,看看有没有哪座石灯内藏了骨骸。”
  “是,大人!”
  远处一直注视着他们的苏小慈,见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疑惑地问身旁的老树:“婆婆,他们在找什么?”
  地精婆婆也是不明所以,从树中幻出一个老妇人的人形,拄着木杖站在苏小慈身边,她的脸上布满了褶皱,皱巴巴的,又像是年轮一样,清晰而又深刻。
  “……小慈……”
  苏小慈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犹如千里之外幽幽传入她的耳里,震得她神色立变。
  “兴哥?”四下望去,除了那几个在寺里寻找什么的生人,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影,竖起耳朵,也并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苏小慈满腹疑虑,难道方才听到的是幻觉?
  她按住地精婆婆的手,问:“婆婆,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地精婆婆被苏小慈这么一问,也仔细留意起周围的响动,山风呼呼划过,偶尔响起夜猫子的声音,咕咕地叫着,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苏姑娘,你听到了什么?”她问苏小慈。
  除了那瞬间的一声,苏小慈没有再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犹豫着摇了摇头:“或许是我听错了。”也许是她将山风误听成了人的声音。
  肖时书等人恐怕一时半刻不会离开,眼下伽蓝寺已经没有什么厉鬼了,这三人应该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苏小慈便对地精婆婆说:“婆婆,这几个人就随他们去吧,找到东西他们自会离开,我先回房了。”
  地精婆婆点点头:“苏姑娘,你白日里站在太阳下,虽有伞遮住,多少折损了些阴气,是该休息一下。那个书生既然答应你会回来,就一定不会欺骗你,你不要太过忧心。”
  苏小慈沉默,地精婆婆并不知道白蟾宫的真面目,到现在还以为当年是青兆将她封在了乱坟岗,苏小慈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一切,因为她害怕,如果地精婆婆知晓这么多年来,心怀感激的恩人,其实是害她如斯地步的大仇人,该是什么心情。
  这种几乎痛不欲生的滋味,苏小慈已经尝过,她并不想地精婆婆再经受一次。
  因此,地精婆婆只知道书生一干人随黑帝五子去找白蟾宫,却不知道找白蟾宫是为何事。
  “我知道了婆婆,”她回道,“你不要太担心我,小慈有分寸,”她转头看了几眼远处的肖时书等人,“他们也不知道何时走,婆婆你也不要现身太久,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地精婆婆点头,她非常喜欢苏小慈这个性情温婉的女鬼,握着她的手拍了拍:“婆婆晓得,只望你不要做傻事,白日里的阳光太毒,你本身道行不高,莫为了一个傻书生,反倒害了自己。”
  苏小慈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欺瞒老地精,实是让她于心不忍,良心不安。
  “……小慈!”
  苏小慈浑身一震:“谁!”这一声她听得清清楚楚,确实有人在唤她。
  “小慈……救我……”
  “婆婆,你有没有听到谁在叫我?”苏小慈有些急切地往外走了几步,四处张望,想要更清楚地分辨出声音传来的方向。
  地精婆婆见苏小慈神色慌张,不像是听错了,便也走到她身边,再次仔细去听。
  “……救我……小慈!”
  “是兴哥,真的是兴哥!”那声音最后竭尽全力的一喊,几乎立刻使得苏小慈确定他的身份。
  “好像真的是那个艳鬼的声音。”地精婆婆也道。
  苏小慈大喜:“原来兴哥没有魂飞魄散,他还在,他还在!”她闭目,用心去回想方才声音传来的方向,片刻,几乎肯定地指着达多塔的方向说道,“在那里,他在那里!”说完,不等地精婆婆有所回应,便飞身朝着那里,好似一抹柔柔的白纱幽幽飘去。
  “苏姑娘!”地精婆婆担心她的安危,怕其中有诈,握着拐杖紧随其后。                        
作者有话要说:  改错字

  ☆、第六十九回

  那晚倌兴哥被拖进塔底,都只道是魂魄都留不下了,苏小慈难过万分,只恨自己虽是鬼魅,却没什么手段,救不了倌兴哥。
  方才清楚听到倌兴哥呼救的声音,她激动之余,不停感谢上苍,飞到达多塔下,几乎立刻就去寻找声音来源之处。
  “兴哥,你在哪儿?”她急切地对着塔内的一片虚空询问,达多塔下依旧像是一个黑洞洞的无底深渊,苏小慈一边身形下沉飞去,一边燃起指尖幽幽的鬼火,照亮四周,仔细寻找。
  “苏姑娘,你怎么还敢下来这座宝塔?”后面跟上来的地精婆婆终于追上了她,踏着虚空,伸出木杖一下勾住了苏小慈的细腰,阻止她再继续往下。
  苏小慈身形一顿,前行受阻,回身对地精说:“婆婆,这塔里已经没有危险了,你不要担心,我找到兴哥就回来。”说着,正想挣脱,奈何地精不肯移开拐杖。
  “不行!这塔顶阴气与瘴气汇聚不散,它下面还有东西!”
  苏小慈微愣,沉默下来,其实她知道地精说的不错,之前他们几人在塔底遇到的一桩桩事,似乎并非全然是青兆和求那罗什半个善念与恶念弄出来的。那个困住阖桑和白蟾宫的巨缸,虽是被求那罗什的铜钱震碎,但苏小慈至今都不明白,那个置放大缸的佛殿是怎么弄出来的,又是谁在伽蓝寺地底下弄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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