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们要怎么办?”
关楼上,李文忠看着那一道略显薄瘦的身影,情绪萎靡,缓缓问道。
坚持了那么久,甚至还和曹军诸将展开了斗将争锋,只可惜,他们赢了一时,却输了最终的结果,李文忠显得很是沮丧和不甘。
“文忠,你记得我以前曾问过你一个问题吗?”
王玄策回过头来,看着李文忠这员由他一手提拔,不能再满意的大将,勉强一笑,轻声问道。
“将军是指的哪一个问题?”
李文忠微微一愣,王玄策对他的指导实在是太多了,是他这个世界上最为尊敬和佩服的人,一时之间,他如何知道王玄策指的是那个问题。
“那好,我便再问你一次。”
王玄策背着双手踱步上前,沉声道:“如果有一天益州守不下去了,我们,该何去何从?”
“何去何从?”
李文忠摸了摸脑袋,清秀的眉毛都纠结在一块了,这不是自己刚才问将军的问题吗,怎么将军反过来问他了?
“将军,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你要我做什么,我便去做什么。”
李文忠沉吟半响,将手中长枪往地一磕,声音清脆,拍着胸膛认真道。
王玄策没有感到意外,当初李文忠在击败夏侯惇的时候,便也是这般说的。
“文忠,命令将士们准备好五日的粮草所需,除此之外,多余的粮草武器辎重,全都散发给本地百姓。今夜子时,我们撤兵。”
王玄策刚说完,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苦涩一笑,补充道:“如果有不愿意和我们一块返回成都的兵士,不用勉强,发给他们一些钱粮,就地遣散吧。”
“将军!”
李文忠重重地大喊了一声,这个雄壮威猛的男子声音中有些哽咽。
此关,浸染了太多同僚兄弟的鲜血,现在拱手相让,如何对得起那些英勇战死的忠义亡魂。
“这是命令!”
王玄策提高了声音厉声喝道,他的脸上同样有青筋凸起,肌肉抖动!
“末将、遵命!”
李文忠咬牙大声道,旋即一阵无力感从心头涌起。
就算他可以击败曹操的亲族大将,却挡不住曹军的进攻铁蹄。
在这乱世之中,一个人再强大,可是到头来才发现,其实那只是一股很弱很小的力量而已。
“刘州牧,我能为你做的已经都做了,奈何益州命有劫难,此后,各有路走,恐难相干。”
李文忠退下之后,王玄策看着关外的巍峨群山和翠绿松柏,长叹一声,挥袖做出决断。
既然益州守不住了,他王玄策,自然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
相比于绵竹关的士气低落,成都的状况更为之混乱。
自从收到刘备撤兵的消息后,刘璋根本不问缘由,连日在州牧府里醉生梦死,破口大骂,斥责是刘备不受信义才害了他的益州。
文武官员各有想法,百姓商贩举家逃亡,大难临头的氛围已经提前笼罩了这座往昔无比繁荣的古城。
贾龙等世家族长也开始了秘密相会勾结,都在为了延续自己的家族而拼命运作着。
“烂泥终究糊不上墙,不破又如何后立。”
一身宽敞红袍的法正长叹一声,对于益州他终于彻底绝望。
他本来以为自己当初的驱虎吞狼之计可以为益州换一时太平,谁知道会结束得这么快,在失去了外援之后,益州竟然是如此的腐朽不堪。
“唉,看来,我法正是时候要出世,择一个良主与天下英雄拼智论谋了。”
法正很快就振奋起来,他对益州的感情并不深,如今的他,迫不及待地要让世人见识到他法孝直的厉害之处。
而现在,他贵为刘璋急困中所拜的军师,却需要一个脱身离开的理由。
法正眉毛微挑,眼珠一动,计上心来。
“来人,准备车马,我要去州牧府和主公商量大事。”
法正有些阴鸷尖锐的声音传出门外,下人们不敢耽搁,立刻领命前去准备。
正文 第579章 山外花轿
“得此良关,可拒十万精兵,哈哈哈!”
绵竹关已经易主,王玄策领兵撤离之后,曹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之夺下。
曹操领着诸将登上料峭关楼,居高临下,方才发现此关的雄伟绝险还要更加出人意料。
飞鸟难逾,白猿难攀,只要布置得当,足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曹操豪情地放声大笑,他似乎已经可以从这里看到成都古城的轮廓了。
诸将全都亢奋不已,同益州的交战犹如之前和刘协的争锋,一度让他们陷于被动,空有一身本事施展不开,憋屈不已。
而现在绵竹关既下,此去成都便是一路坦荡,再无天险阻隔,他们终于可以放开手脚,痛痛快快地大战一场了。
“杨玄感上前听令!”
趁着诸将振奋士气可用,曹操大袖一挥,高声令道。
“末将在!”
“着你领五千兵马为大军先锋,沿途破关克敌,扫荡不平,直指成都!”
“喏!”
杨玄感闻言面色大喜,当即就拱手领命。
“夏侯渊、夏侯惇何在!”
“末将在!”
夏侯兄弟听见曹操喊道,立即阔步出列,跪地听命。
“你二人各带五千兵马,出了绵竹关便分东西两路大军,各郡各县,尽皆占领,莫有遗失错漏;若有趁势为乱欺压百姓,哄抬物价为恶者,尽皆抄家没族,莫要轻饶放纵!”
“喏。”
二将心中一凛,曹操这话杀机十足,可是把他们军中将士也包括进去的。
程昱在旁边轻抚长须连连颔首,益州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战火侵扰,百姓麻木,死气沉沉,唯有像曹操这样雷厉风行,重用严法,才能快刀斩乱麻,树立威严,拨乱归清,让百姓们再看到希望。
“曹仁,命你率一万精兵驻守剑门、绵竹两关,此乃至关重要之地,不得有误。其余将士,随我一起,同赴成都,论功行赏!”
“喏!”
众将齐齐躬身,慨然称喏,众志成城的声音,直接越过城墙,传入曹军营中,震得山间回响不断。
“将军,我们距离成都已经不远了。”
山外路径,李文忠看了看远处,开口说道。
他有些不解,他能看出王玄策明明已经志不在益州了,但为什么还要亲自率领大军回到成都。
留给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若是等曹军追上来,王玄策想要离开益州都变得很难。
毕竟王玄策能力太强,是抵挡曹操的关键人物,之前又权力重大,为人所妒,如果曹操一声令下,自会有数不清的人想要捉他去立功。
王玄策擦了擦额头的热汗,挥手让大军停下来休整一番,又走到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回头看着跟上来的李文忠,笑着道:“这些中州兵都是因为信任才跟着我一块去绵竹关的,我不能将他们悉数带回来已经很无能了,这剩下的,却是要亲眼看见他们走进成都城我才能够心安。”
这是王玄策为了结和刘璋的君臣名分而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他对这些保家护土兵士的一个交代。
李文忠听完不禁动容,他很自豪,自己的将军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禀报王将军,李将军,大军前面突然出现一队人马,约有一百人数,着我益州兵甲,却是带着丫环护着花轿,正向我们而来。”
就在这是,斥候急步跑了过来,轻喘着粗气向二人禀报道。
“哼,我们在前线拼死拼累流汗流血,这些狗官却调动兵马保护家眷,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狗官在这个时候嫁女娶妻!”
李文忠闻言怒不可遏,当即“唰”地一声抽出腰间宝剑,满脸杀气的怒声喝道。
“文忠勿要冲动,此地并非城镇市集,突然出现嫁娶队伍本就奇怪,还有百人之众的兵士护卫,想来绝不简单。你带路,我们过去看看。”
王玄策凝神细想,拉住冲动的李文忠,对着斥候轻声说道。
“喏。”
等王玄策和李文忠看到这支嫁娶队伍的时候,发现果然和斥候描述的一模一样,兵甲护卫之中,一座鲜红的花轿极为刺眼。
“这位是益州上将王玄策王将军,你们是何人,缘何值此存亡之际行大喜之事?”
李文忠越看越生气,直接走上前去,将他们拦下来,指着王玄策介绍一番,怒目问道。
“王将军,李将军,你们可算回来了!”
领队的将军被吓了一跳,正要行礼答话,就在这时,从旁边的小兵中冲出一个脸有疤痕的中年男子,看着王玄策和李文忠就激动说道。
两人感到奇怪,凝眼一看,不由得齐声惊呼道:“子远,你不是回成都养伤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穿了一身士兵衣服?”
原来,这个脸有疤痕被王玄策和李文忠以“子远”相称的中年大汉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随同王玄策一起前往绵竹关防守的大将吴懿。
吴懿因为在和曹军作战的时候,不小心为流失所伤,身受多创,他脸上的疤痕,也是在这一战中留下的。
王玄策当时因为担心吴懿的伤势,便让将士护着他先返回成都养伤,至此分别,再没见过。
许久未见,想不到再次重逢竟然会是在荒山野岭之中,而且还是这么奇异的情况下。
“一言难尽啊,吴懿请将军替我做主,救下吾妹?”
吴懿哽咽求情,直接就在两人面前“啪”地跪了下来。
“子远的妹妹,不就是苋夫人吗?”
王玄策心中一惊,陡然变色,连忙问道:“你是说这花轿之中的新娘,是苋夫人?”
吴懿的妹妹吴苋早就嫁给了刘璋的兄长刘瑁,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乘坐花轿另嫁他人呢?
而吴懿作为其兄长,立下许多战功的益州大将,又怎么会沦落到只能伪装成小兵,才能暗中跟着吴苋的地步呢?
一时之间,疑窦丛生,王玄策和李文忠对视一眼,都感觉到其中必定隐藏了惊人的秘密。
“子远,有我等大军在此,你莫须再有顾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只管说来,是非曲直,我必定为你做主。”
王玄策把手一挥,顿时周围兵将一拥而上,瞬间就把这一百护兵士全都控制住。
正文 第580章 献嫂求荣
“唉,此事却要从刘公撤兵说起。”
吴懿沉声一叹,抬起头来,对王玄策和李文忠继续说道:“自刘公因为荆州告急而撤兵之后,顿时就让整个益州都陷入绝望之中,文官不理政,武将不练兵,百姓更是举家迁徙外逃避难。值此存亡之秋,刘璋不但没有出面平定混乱局势,反而日夜醉酒笙歌,贪恋最后的州牧权富。”
李文忠急道:“主公虽然太过昏……令人希望,但这又跟你和苋夫人有什么关系呢?”
“将军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吴懿惨然一笑,又道:“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几天之后,三日前,有人向主公献计。说曹操此人专好人妻,如果能够献一成熟美艳的妇人于他,未必不能求一时安稳,续数月权力富贵。”
“这种妖言惑众的计策,主公也能偏信?”
李文忠又惊又怒,是个人都知道,像曹操这样的枭雄,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爱好一个女人就放弃了他的领土霸业?
“唉,谁说不是呢?刘璋孤注一掷,不但听进去了,反而直接就将目标瞄上了我这可怜的妹妹,他的亲嫂嫂身上去了!”
吴懿回过头看了看那顶光鲜艳丽的大红花轿,目光中泛着点点疼惜之意,痛声说道。
“什么?那刘瑁刘大人呢,他就任由主公对苋夫人胡作非为不加劝阻吗?”
王玄策和李文忠虽然早有猜测,但一听吴懿亲口说出来,两人还是震惊得如同五雷轰顶,难以置信。
“哼,刘瑁也是软弱东西,禁不住刘璋拿益州基业相逼,他这个做夫君的直接就把我这可怜的妹妹推了出来。连这顶火红花轿,还是刘瑁亲自准备的!我只恨我吴懿有眼无珠,当初怎么会做主将我妹妹嫁给这等怂包懦夫!”
旁边的花轿内有一阵娇弱的轻轻抽泣声传了过来,悲痛欲绝,教人心碎。
吴懿听了,忍不住眼睛一酸,两行清泪流出,直直地滑过脸颊之上那道狰狞的疤痕。
“我这个妹妹已经足够不幸了,我又怎么舍得看她单身前去侍奉曹贼,没有办法,我只能拖着伤体,扮作小兵,和她一同上路。想不到临了还能见两位将军一面,倒也完满,让我对这益州再没有一丝眷恋了。”
吴懿擦干眼泪,咧嘴一笑,看上去有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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