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住了,过了片刻,他才小心翼翼地问我们:“难道敌人真的把他们炮兵观测点,设在那个前沿阵地?”
阿赫罗梅耶夫的话让我的思路豁然开朗,对啊,怎么一说起敌人的炮兵观测点,我们就只想到了马马耶夫岗,压根没想起在北面离我们只有几公里的德军前沿阵地。敌人在那里建立观测点的话,照样可以为炮兵提供准确的射击参数,用炮火将伏尔加河上的运输船队打得灰飞烟灭。
我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对他说:“这种可能是存在的,不过还需要等到我们派人进行侦察以后才能确认。”说到这里,我抬手看了看表,惋惜地说,“可惜我们没能早点想到这种可能,现在天已经大亮了,要想派人去侦察的话,只能等到晚上再说。”
长同志,不用等到晚上。”正当我们一帮人垂头丧气的时候,米海耶夫忽然说道:“也许我能为你们提供一些有用的消息。”
说吧,大尉同志。”班台萊耶夫接过话头,鼓励地说道:“说说您都发现了一些什么,没准对我们还真的有用处。”
这样的,副师长同志。”米海耶夫恭谨地说道:“昨晚起地雷时,我跟着几名工兵也悄悄地潜入德军的雷区。在照明弹升到空中时,我隐约看到在靠近河边的一个土木工事的瞭望孔边,好像摆着一个炮镜。”
错,一定是这里。”听米海耶夫这么说,一直情绪低迷的阿赫罗梅耶夫忽然兴奋了起来,他大声地说道:“敌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在靠近河边的位置摆一个炮镜,无疑这里就是敌人炮兵观测点。”
基里洛夫这时叹了口气,有点愧疚地说:“没想到敌人这么狡猾,居然把炮兵观测点摆在那里。结果害得盖达尔中校被我和参谋长两个人,连着臭骂了好几顿。”
阿赫罗梅耶夫是个爽快的人,听基里洛夫这么说,干脆地接口道:“看来是我们错怪了盖达尔中校,我这就给他打电话,就这事向他道歉。”说着,他伸手就去抓桌上的电话。
我抬手制止了他,随即吩咐他:“参谋长同志,道歉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待会儿亲自到四团的指挥所向他道歉。现在你先给炮兵营长莫罗佐夫打电话,问一下现有的迫击炮口径、射程各是多少,以及还剩下了多少炮弹。”
虽然阿赫罗梅耶夫不明白我这么说的目的,还是在打通电话后,不折不扣将我问的问题转述给了莫罗佐夫。在听完莫罗佐夫的回答后,他只是把话筒从耳边移开,向我报告说:“莫罗佐夫少校报告,炮兵营现存三门81毫米口径的中型迫击炮,每门炮有二十发炮弹,最大射程为六公里。”
么只剩下这么几门迫击炮了?”基里洛夫皱着眉头问道。
阿赫罗梅耶夫没有问莫罗佐夫,便直接回答说:“报告政委,一团和三团修筑了六个新型的防御工事,炮兵营给他们两个团调了六门迫击炮过去。”
当看到阿赫罗梅耶夫重新把注意力转向我的时候,我吩咐他:“参谋长,告诉莫罗佐夫,让他带着剩下的三门迫击炮,立即赶到四团的阵地和我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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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〇章 清除障碍(中)
四十分钟后,我带着巴斯曼诺夫和几名警卫连的战士来到了四团的阵地,从南坡的一个入口,进入了他们的坑道工事。
守卫坑道的是两名年轻战士,见到我们的到来,连忙挺直了身体向我敬礼。我冲两人还礼后,礼貌地问道:“战士同志,可以带我们去团指挥部吗?”
一名年纪稍微大点的战士回答说:“没问题,将军同志,我可以带您和您的部下去团指挥部。”说着把身子一侧,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们沿着狭长的坑道往里面走着,幸好两侧墙边上挂着的一盏盏马灯,可以为我们照亮前进的道路,避免我们踩到了坐在墙边休息的指战员身上。在灯光的照耀下,我看见有人在擦拭武器,有人背靠着土壁在闭目养神。我们从一个挂在厚厚布帘的洞口经过时,我还听到了里面传出的阵阵呻吟声,这里应该就是伤员所待的地方。
我们在坑道里转了几个弯后,又走了很长的距离,战士终于在又一个挂在布帘的洞口停了下来,扭头对我说:“将军同志,这里就是我们的团指挥部了。”
谢您,战士同志。”我冲他点点头,道了一声谢后,就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七八平米的小洞穴,靠近门口的地方摆在一张桌子,桌上摊放着地图,还摆着一盏马灯和一部电话机,一名没戴军帽的指挥员坐在桌边。听到动静,他抬头向我望来,在片刻的迟疑后。他果断地站起身。抬手向我敬礼。并大声地报告说:“师长同志,步兵第四团政委夏平向您报告,欢迎您到这里来。”
我抬手还了礼,随口问道:“夏平政委,你们的团长盖达尔中校呢?”
在这里,师长同志。”墙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衣衫不整的盖达尔正从一张简易狭窄的木床上爬起来。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边向我报告说:“师长同志,四团团长中校盖达尔向您报道,我听候您的指示!”
我没有说话,只是背着手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军容整齐后,我才郑重其事地对他说:“盖达尔同志,由于昨晚我们在没有搞清楚具体状况的情况下,就错误地判断敌人的炮兵观测点设在马马耶夫岗上,还让你们一遍又一遍地在储油罐区进行徒劳的搜索。现在情况已基本搞清楚了,敌人根本没在高地上设立观测点。对此。我代表政委、参谋长,向我们所犯的错误向你道歉。请你原谅!”说完,我双腿并拢,抬手向他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长同志!”见我居然向自己道歉,盖达尔在短暂的惊愕后,也连忙抬手向我敬礼,语气激动地说:“没想到您会为了这件小事向我道歉,真是没想到。”
夏平深怕我会尴尬,及时地将话题岔开:“师长同志,您说敌人的炮兵观测点没有设在马马耶夫岗,那么会设在什么地方?”
能在哪里?!当然是在他们离我们最近的前沿阵地里。”我放下了举到额边的手,笑着对夏平说:“我以为敌人在离我们这么近的地方修工事,只是为了缩短他们的进攻路径没想到还是为了设立炮兵观测点,指引纵深的炮兵轰击我们在伏尔加河上的运输船队。”
长同志,不知道您是怎么考虑的?”盖达尔试探地问道:“需要我派部队出击,攻击这个前沿阵地,伺机消灭他们的炮兵观测点吗?”
不着那么麻烦。”我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我已经通知莫罗佐夫少校,让他带几门迫击炮过来,用炮火将敌人炮兵观测员所在的那个土木掩体摧毁就是了,用不着派步兵去冒险。要知道你们现在的新兵数量多,打打防御还可以,要是随意发起进攻,最后会打成什么样子,还真不好说。”
就在这时,布帘被人掀开了,随即闯进一名指挥员。他一进门,也没四处张望,摘下头上的大檐帽就重重地摔在桌上,接着一屁股在桌边坐下,气呼呼地说:“团长、政委,这个连长我没法干了。”
么了,柯里澄上尉?”夏平低着头,试探地问道:“是不是你手下的哪个战士又惹你生气了?”
不就是那些来自哈萨克斯坦的新战士,在坑道里待久了,一个个叫苦连天。刚刚还有一名战士,居然说一些扰乱军心的话。”
说的?”夏平听到这话,眉毛顿时竖了起来,他严肃地问道:“他都说了些什么?”
是那个来自集体农庄的大个子,”柯里澄说道:“他说我们要是能打得过德国人的话,早就发起反攻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整天窝在坑道里当老鼠,连太阳都见不到。要是等到哪天德国人攻上来,我们一个都跑不了,不是被打死就是当俘虏。”
叫什么?”夏平怒气冲冲地问道。
柯里澄摇摇头,耸了耸肩膀说道:“他的名字发音很奇怪,我说不清。”
说这话时,周围还有战士在吗?”
柯里澄点点头,答道:“有七八个吧。听他这么一说,我感觉这些战士都有些动摇了。”
夏平转身从墙上摘下军帽戴在头上,对柯里澄说道:“走,我们去找他好好谈谈。”说着要走,忽然发现我还在一声不吭地站在旁边,连忙冲我挤出了一丝带着歉意的笑容,用手拍了拍柯里澄,对他说:“上尉同志,我忘记给你介绍了,这位是我们的师长——奥夏宁娜将军。”
原本低着头的柯里澄听夏平这么一说,扭头看到了我,惊叫了一声。从座位上蹦起来。后退了两步。背靠着土壁,抬手向我敬礼,同时结结巴巴地说道:“报,报告,师,师长,同,同志……”
没等他说完。我走到他的身边,把他的手从额边拉下来,和蔼地说道:“上尉同志,不要紧张,你刚才所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走吧,我们一起去找那个战士谈谈。”
柯里澄带着我们一行人,来到了坑道的一个角落。这里聚集了不少的战士,谁也没说话,都在默默地擦拭着手里的枪支。或者是在往弹夹里压子弹。看到我们这群人走过来,他们只是抬头望了一眼。又继续做自己的工作。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柯里澄用手一指,指着坐在地上的一名戴着船型帽的高个子战士说道:“就是他。”
我刚想走上前去,却被夏平抬手拦住了,他低声地对我说:“师长同志,还是我来吧。”说完,他走到了高个子的面前停止脚步,用严厉的语气说道:“战士同志。”
高个子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在夏平的面前站得笔直。
刚才当着你的连长和其余的战士,说了什么?”
说什么啦?”高个子用蹩脚的俄语故作惊讶地反问道。
夏平冷笑一声,直截了当地说道:“你刚才说我们打不过德国人,要是继续留在坑道里的话,早晚会成为德国人的俘虏。说吧,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散步失败主义的论调?”
没想到他居然矢口否认:“没有,我绝对没有说过这话,一定是连长同志听错了。没准他是把从其它地方听到的话,记成是我说的了。”
夏平转身问坐在附近的一名战士:“他说过这话吗?”
那名战士居然摇摇头,说:“我睡着了,没听到。”说完,就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夏平又接着问了几名战士,那些战士不是说睡着了没听到,就是说自己听不懂俄语,不知道高个子说过什么。
看到这一幕时,我的心都凉了半截,没想到这些来自哈萨克斯坦的新战士,居然会包庇一个散布失败主义论调的老乡,看来我有必要找奥贝斯坦谈谈如果加强新兵的政治思想工作了。想到这里,我扭头冲坐在旁边的其他战士大声地问道:“你们刚才谁听到这位战士所说的话了?”
这一问,立即从我们的身后走过来几名戴着钢盔的战士,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属于四团原来的指战员。其中一名上了年纪的战士,指着高个子气愤地说:“没错,将军同志,他刚才就是曾经散布过失败主义论调。”
还说一旦敌人攻上来的话,我们这些人不是被打死,就是当俘虏。”见有人勇敢地站出来揭发高个子,另外一名战士也证实高个子说过这些话。
见到四团的老战士们揭发自己,高个子显得有点慌乱,他竭力为自己辩解说:“指挥员同志们,我刚才的意思,我们不能老窝在坑道里,还是要出去和敌人打一仗。打得过最好,打不过,我们应该考虑尽快撤到伏尔加河的东岸去。”
还说你没有散步失败主义论调?!”夏平重重地哼了一声后,冷冷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坚守马马耶夫岗,哪怕高地上只剩下一个人,我们也要像钉子一样钉在阵地上,绝不后退一步。宁可让白骨暴露在高地上,也不能让敌人前进一步。”
他接下来正要宣布怎么处理高个子时,我们的后面忽然传来了喊声:“喂,师长同志,您在哪里?”
我听出是莫罗佐夫的声音,知道是他带着迫击炮来了,便答应了一声:“少校,我在这里,我马上就过去。”喊完以后,我指着高个子,吩咐站在我身边的柯里澄,“上尉同志,派人先把他看管起来,等我们打完仗以后再处置他。在这种时候发表扰乱军心的失败主义论调,绝对不能轻饶。”
我和夏平并肩往前走的时候,我想到四团从上马马耶夫岗开始,就一直窝在坑道里,和进攻的敌人打得不亦乐乎。在这种情况下,别说刚补充的新战士,就算我身边的团政委夏平,估计心里也会有些想法,因此我觉得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