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一结束,离门最近的我率先出了大门,跑进衣帽间取衣服。没等我把号牌掏出来,女中士就已经把我的军大衣取了下来。她把衣服递给我的时候,小声说道:“您真是了不起,居然有勇气上台去讲话,甚至连斯大林同志都和你讲了话……”没等她说完,一大群军官涌了过来,我趁机抱着自己的衣服离开了这里。
虽然外面的气温很低,但我才从温暖的大厅里出来,似乎感不到寒冷,只是把大衣抱在怀里,穿过广场往克里姆林宫出口的jǐng备室走去。
备室门口摆着一张大桌子,桌上摆满了各种型号的手枪,为我们保管枪支的那名中尉就坐在桌边,身披还站着十余个卫兵。我走到桌前,掏出取枪的凭证,交给了中尉。他接过去看了看,然后从桌上的枪支中快速地找出了属于我的那支。
我接过手枪放进了枪套,并扣好了枪套扣,然后拿出那张临时通行证,问中尉:“那么,这种临时通行证怎么办?还给您吗?”
用,临时通行证的有效期只有一天,明天就自动作废了。您扔掉也行,留下来做个纪念也行。”
达。”后面有人叫我的名字,回头一看,原来是乔洛霍夫少将和科罗廖夫他们正朝我走过来,叫我的是科罗廖夫。他一边办理领枪的手续,一边高兴地说:“你今天在台上的表现真是太好了,没想到你看问题居然那么透彻。这次,算是让我们列宁格勒方面军大出了一次风头,呵呵。”
周围其他方面军的军官们在领完武器后,也纷纷过来和我打招呼,握个手然后说上几句。正当我在应接不暇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谁是奥夏宁娜中尉啊?”
周围一下安静了下来,我回头一看,问话的是名穿着崭新军大衣的上校,他身后还跟着两名胸前挂着冲锋枪的战士,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向我走过来。
们找奥夏宁娜中尉有什么事情吗?”我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乔洛霍夫少将突然开口问道:“你们是谁?”
&卫团第一营营长别济科夫上校。”那位上校干巴巴地回答说:“奉上级的命令,让奥夏宁娜中尉跟我们走一趟。”
也许是前几年的大清洗把大家吓坏了,听上校这么一说,少将马上闭上了嘴,周围的人,包括那些佩戴着中将,乃至上将军衔的人也噤若寒蝉一声不吭,只有科罗廖夫面露忧sè,用焦急地目光看着我,一副yù言又止的样子。
别济科夫对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自己率先向jǐng备室走去,我把军大衣搭在右手的手臂上跟了上去,两名挎枪的战士紧跟在我的后面。边走我还边在盘算,不知道上级会怎样对付我,是发配到西伯利亚去挖煤,还是直接拖到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去枪毙?我不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几句真话,犯得着用这么极端的手段对付我吗?不过我不是傻子,我不会束手待毙,就算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这么想着,我的手在军大衣的遮挡掩护下,偷偷地解开了枪套扣,抓住了冰冷的枪柄,以确保随时可以拔枪
别济科夫一言不发地在前面沿着长长的走廊向前走着,我看着他肩膀上的军衔,心想:这jǐng卫团的级别可真高啊,营长都是上校,那团长起码就是个将军了。待会如果发现情形不对,我先回身把身后两个战士****,再向别济科夫开枪。****他们后,再抢过冲锋枪往外冲,就算被乱枪打死,也比任人宰割强啊。
正想着,前面的别济科夫停了下来,我刹不住脚,一头撞在了他的身上。他揽住我的肩膀,语气温和地笑着说:“亲爱的,小心点。”没等我说话,他推开旁边一道门,又说:“到了,就是这里,进去吧。”
我从打开的门小心翼翼地望进去,只见屋子正中摆放着一台架设在三脚架上的照相机,靠墙的地方拉着一块白布,布下面是一条长凳。我左瞧右看了半天,这里怎么看,都好像是个照相的房间吧?
进去吧!”别济科夫又招呼着我:“给您拍了照,您就可以离开了。”然后对身后的两名战士说:“你们就守在门口。”
原来是照相啊,我还以为我刚才在讲台上讲的话激怒了某人,准备给我来个秋后算账呢。我抹了一下头上冒出来的细汗,踏进了房间。门的背后坐着一名佩上等兵军衔的摄影师,看见我们进去,起身向我们敬了个礼。
照完相,别济科夫又带着两个战士把我送了出来。重新回到jǐng务室门口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身上的内衣已经被汗水打湿了。看见科罗廖夫一个人还等在那里,我心里一热,赶紧加快脚步跑了过去,激动地喊道:“巴维尔叔叔。”
我快步跑到他的身边,停住脚步刚想说话,“呜~~~!”一阵jǐng报声骤然响起来。我诧异地四处张望,怎么回事,难道是有敌人闯进克里姆林宫了吗?
别济科夫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注意!空袭jǐng报!大家赶快到附近的防空洞去隐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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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节 在莫斯科的日子里(七)
傍晚的天sèyīn暗,天空上飘浮着缓慢移动着的大片大片的乌云。
我和科罗廖夫抬起头向天空望去,看不见敌机,只能听见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很明显,不是一架而是好几架轰炸机在极高的高空里飞着。
部署在克里姆林宫建筑物屋顶上的高shè炮,开始向着天空猛烈地开火。我看着这样漫无目的地shè击,不禁苦笑了一下,心想连敌机在哪里都没看见,就对着天上乱打一气,有什么效果啊。
备室所在大楼里的人员,从空袭jǐng报响起,便纷纷从楼里跑出来,穿过宽阔的广场,前去另外一端的避弹室里防空。别济科夫上校看见楼里的人都疏散得差不多了,便来到了我们的身边,用责备的语气问我们:“你们怎么还不没有去隐蔽啊?”
科罗廖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莫斯科经常遭受到空袭吗?”
的,从七月二十二ì开始,德国空军就不间断地对城市进行空袭。令人遗憾的是,我们空军的飞机数量太少,无法阻止敌人的飞机侵入我们的城市。”
两人说话的时候,我又开始东张西望,欣赏起风景来。红场我倒是来过无数次,可这克里姆林宫却一直没有机会进来,好不容易进来一次,自然要把握机会好好地看一看,因为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再有机会进来。
我使劲地想着自己站着的这个广场叫什么名字,是叫索皮尔娜雅还是别的什么名字,反正念起来挺绕口,这个地名的发音我好像一直就没有念准过。广场中间那座高大的大伊凡钟楼,是莫斯科目前最高的建筑,同时估计也是德国空军校准克里姆林宫位置的最好坐标。钟楼旁边摆放着一口巨大的沙皇钟,是世界有名的钟王。这口重达两百顿的大钟,头一次敲就被敲破了,脱落下来的那块碎片足足有一人多高。我远远地望过去,钟的内部空间倒是挺大的,待会要是德国轰炸机开始投弹的时候,我躲在里面防空应该是很安全的。
不远处还有一门巨大的旧式火炮,是建于十六世纪的沙皇大炮米,口径40厘米,重40吨,摆放在这里的目的,原本是用于守卫莫斯科河渡口与斯帕斯克钟楼大门的,但从来就没发shè的机会。大炮的旁边摆放着那几个巨大的圆形炮弹,如果拿去当废铁卖的话,估计也能卖上不少的钱。
兵!德国飞机空投伞兵了!”突然有人大声地叫喊起来。
我抬头向空中看去,还没等看清情况,便感觉有人使劲地抓住了我的肩膀,随即听见科罗廖夫熟悉的声音在紧张地问:“伞兵?!在哪里,你看见没有?”
一顶打开的降落伞从乌云里降落下来了。我瞪大眼睛看着空中,除了这一顶外,暂时没有再看见其它的降落伞。我紧张地观察着慢慢降落的降落伞,伞的下方有一样椭圆形的东西在不停地晃动着,从远处看仿佛象人形。
对,这不像是伞兵,德国人只空投一个伞兵有屁用啊?”我疑惑不解地猜测着。“难道这是被打坏的德国飞机上跳伞的飞行员?”不过我好像没有看见有敌机中弹坠落啊。
广场上没去隐蔽,而在继续执勤的卫兵们,纷纷冲到广场的zhōng&举起手中的步枪、冲锋枪,向着空中那个缓缓落下的降落伞猛烈地
看着越落越低的降落伞,我突然明白了,这不是伞兵,而是德军空投的重磅炸弹!在后世的那些军事纪录片里,经常可以看到空军投放这种挂着降落伞的重磅炸弹,随着炸弹的落地,敌军的阵地便化成了一片火海。
我着急地大声喊叫着:“不要开枪,赶快散开,这是炸弹!”但是我的声音被枪声和高shè炮的shè击声所掩盖住了,大家依然拼命地向空中开着枪。
要是这炸弹在空中被打中,形成了空爆的话,下面连个安全的死角都没有,在场的人势必死伤惨重。我一把抓住别济科夫的手臂,使劲地摇晃着,大声地对他喊着:“这不是伞兵,赶快叫大家停止shè击,不然炸弹被引爆,我们就全完蛋了。”
别济科夫跳上jǐng备室门口的桌子,拔出手枪,朝天放了几枪,用尽气力叫喊:“听我的命令!停止shè击,这是炸弹!全体卧倒!”
我一把抓着科罗廖夫,拖着他卧倒在地上。
猛烈的爆炸就在不远处炸响,大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便又恢复了平静。我趴在地面上,捂住双耳,拼命地忍受着地面震颤撞击内脏所带来的难以承受的痛苦,相比之下,那些在爆炸时飞溅起来砸在我身上的物体所带来的疼痛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我看见人们都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也企图站起来身来。但刚站起来,我就感觉天旋地转,恶心想吐,便又慢慢蹲了下去。我低头看见面前的地面上,除了有碎石外,居然还有一个破碎带血的木头枪柄,看来刚才炸弹爆炸时,在场卫兵的伤亡一定不小。
旁边的科罗廖夫走过来搀扶我,在他的帮助下,我好不容易才再次站起身来。我对他说,我们是不是该会旅馆去了?他也对我说了几句什么话,可我的耳朵因为刚才的爆炸而临时失聪了,什么都听不见,既听不见他的声音,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直到他凑到我的耳边大叫,我才明白,他说的是:“空袭已经结束了,我们应该回旅馆去啦。”
我看见别济科夫上校正站在冒着硝烟的弹坑旁边查看情况,而那些受伤或者牺牲的战士,正被紧急赶来的医护人员用担架抬走。我对科罗廖夫说:“巴维尔叔叔,我们也过去看看吧。”他点点头,搀扶着我摇摇晃晃地往弹坑走过去。
别济科夫站在弹坑旁边,盯着黑洞洞的泥坑底部发呆,连我们走到他的身边都没有发现。有战士来向他请示工作,他也没有什么反应,好像整个人都傻了似的。
维尔叔叔,”我凑近科罗廖夫的耳边,悄悄地问他:“他怎么了?”
小声点。”科罗廖夫也小声地说:“你不知道,德军的飞机今天窜到克里姆林宫上空,并投下了一枚炸弹,这里负责防空和保卫工作的指挥人员都会受到处分的。”
么样的处分啊?”我觉得这个制度也有点太不近人情了,敌人目前的力量那么强大,我家暂时难以阻挡住他们。只是偶尔一次窜到克里姆林宫的上空来,就要处分相关的保卫人员,以后谁还敢到这里来工作啊?
般是送到劳改营或者枪毙。”科罗廖夫神情严肃地回答我。
我吓了一跳,这个处罚也太重了吧,难怪别济科夫上校现在像个白痴似的站在还冒着呛人硝烟的弹坑前发呆呢。
济科夫!”弹孔对面突然响起一个带很重格鲁吉亚口音的声音。我循声看去,没想到居然看到了斯大林。他正站在我们的对面,也在查看这个新形成的弹坑,几个穿便衣的保卫人员站在他身后两三步的地方。
大林同志。”别济科夫从发呆状态中回过神来,赶紧挺直身体来了个立正。
么样?”斯大林皱着眉头问:“有伤亡吗?”
有,斯大林同志。”别济科夫的谎话说得简直一点破绽也没有:“一个也没有。”
斯大林点点头,转身向不远处的建筑物快步走去,几个保卫人员随即紧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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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节 在莫斯科的日子里(八)
回到旅馆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了。
当我和科罗廖夫经过旅馆的大厅,准备到餐厅里去看看是否还有晚餐的时候,在前台值班的柳达少尉把我叫住了。
夏宁娜同志。”她一路小跑到了我的面前,说:“旅馆已经为您安排了新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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