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太多,总是碍眼。且不说匈奴探子的警觉,就是商旅们也都觉得这个商队不同寻常,一路上除了匈奴人需要应付之外,还有那些游荡在黄土地上的马贼们需要防范,人越多,就越是众矢之的。
季玖一直不喜欢替人挡刀。
晚上洗漱过后坐在桌前,季玖默默地盘算着下一站的旅程,真正进入沙漠还有一段路程,这一路要将队伍减少到五十人左右,可要费一番精力。人是皇帝派的,他同意的人数,不能随意退回去,最好让他们散落开,寻找发挥最大作用的地方。
正坐在,房门被叩响了,随后有一道依稀耳熟的声音,“季公子?”
季玖回神,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申海,如他第一次见到那般,一身青衫,甚是儒雅。也照旧,眼神里藏着一抹阴鸷,并非针对谁,更像是生来就是那样。可季玖不信,谁会无缘无故,让自己的眼神背负那么多东西。所以,这人背后必然有故事,是毋庸置疑的。
季玖有些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申海笑了笑,“季公子不请我进去?”
季玖让他入内,掩上房门,又倒了茶,问:“这么远的路程赶来,有急事?”
申海显然是渴了,喝了两杯茶水,才回话道:“也无大事,只是听闻将军将人马都逐渐遣散了,想问问,这铤而走险的主意可划算,将军是要剿灭匈奴的,并非客死他乡。”
季玖说:“是皇上让问的?”
申海道:“不,是在下想问。”
季玖说:“申大人多虑了,季玖这样安排,自然有道理。”
申海却道:“季将军还请三思。”
季玖微愣一下。他不是傻人,对方一而再重复,显然背后是暗藏心思的,脑中自然联系到朝中局势,疑惑顿消,“哈”了一声,讥笑道:“好的很。”又冲申海行了礼,道:“多谢大人提醒。”
申海连忙起身还礼,这才松了口气般,脸上凝重也松缓了,又饮了一杯茶,才仿佛闲聊般道:“听说前些日子,将军调阅了雍城的县志,可有其事?”
季玖想到这皇城暗探精锐之名,真是名副其实,他不过调阅一份县志而已,就被盯上了,说不准,有多少人为他这个举动而生出多少猜测来。季玖道:“在军中时常听人说故事,说近些年唯一出名的故事却是在雍城,想着那些人说的活灵活现,或许真有其事,正好无事,调来看看。”
申海也笑了,一边道:“季将军到有闲情逸致,”一边却又问:“不知引起将军好奇的,是哪个故事?”
季玖沉吟了一下,笑道:“申大人有兴趣,可见也是常阅些奇闻异志的,不如说两则故事来听听。也好打发光阴。”
申海哈哈一声:“季将军既然不愿意说,在下也不勉强。不过雍城传说,在下的确是知道一些。比那县志可是详细。”
“哦?”季玖虚应了声,道:“如何详细?”
申海站起身,背袖而立,看了他一会,又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发了会呆,才缓缓道:“那年正是开春……”
正是开春时节,冻了一冬的土地开始松动,有花草萌芽,地虫拱土,有常年卧病的少爷,羡慕窗外阳光,便让仆人推着,裹了狐裘大氅,膝上盖着羊毛软毡,袖着暖筒,在院中晒太阳。
正是阳光温柔间,拂过微风,撩起地上碎叶尘埃,落进了少爷茶盏里。
那少爷虽病残多年,却也不曾邋遢,且生性喜洁,想也不想的将热茶泼了出去,泼到了正同样晒着初春太阳的一条大蛇身上。那蛇也未多想,掉过头,狠狠咬了他一口,那毒牙嵌入少爷腕上,毒液开始游走……这是结识。也是起因。
申海转过身,重新回到桌前坐下,看着游神的季玖,笑道:“那县志所载,虽是道途听说,其实也差不了几分。只是来龙去脉,县志上未必就说的明白了。若是季大人有兴趣,不妨问在下,在下所知,无不据实以告。”
季玖说:“你又如何得知?”
申海道:“在下早年四处游历,自然听闻了些。”
季玖听着,虽不大信,却也无从问询,总不能逼迫他。
等了片刻,季玖淡淡道:“不过是个故事,又何必知的那么详细。再离奇波折,也是个故事……与季某人无关。难不成这些陈年旧事,与申大人有关系吗?”
季玖问,与此同时,申海脸色微变,仿佛被人说中心事,很快,又恢复从容,笑道:“将军多疑了,在下以为将军喜欢这个故事,所以才说来听,既然将军不喜,就罢了吧。”
————————————————————
季玖笑了笑,转而换了话题,两人又谈了片刻功夫,气氛却始终是冷的,申海坐不住,就告辞了。下了客栈台阶,因是晚上,申海没看见从马厩走出的青年,正凝住脚步一眨不眨的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身影消失在门后,那青年才重新回过身,穿过逼仄狭小的梯间去寻季玖。
季玖正在铺床,展开被褥铺好后,将放在里侧的木箱又往里推了推,这才听见叩门声。
沈珏站在门外,听他喊进了,才推门进去,首先见到桌上尚未收起的两盏茶。余温尚在,薄雾袅袅。
沈珏问:“那人找爹爹何事?”
季玖道:“来提醒我这一路未必太平。”略顿,又道:“你认识他?”
“算是故人。”沈珏说,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若是他有事相求,爹爹又能帮上,便帮帮他,他不是坏人。”
来身边这么久,季玖这才是头一次闻他有求与自己,愣在当下,又很快回神,亦没有多问,只道:“好。”
他应的爽快,沈珏也无讶异,只笑了一下,浑圆眼睛眯起来,笑的无遮无掩,露出两颗虎牙,像个孩子。
季玖心道这番未必能活着回去,又能帮到那人什么呢?那申海虽无官无仕却是皇帝的幕僚,深得信任,这样的人,前途不可斗量,又何须他去帮忙。
想归想,话却没有说出来。也没有问那人与沈珏又有什么关系,再大的关系,也是与自己无关的。
沈珏走过去帮他铺床,将软枕调了调位置,又放下帷帐,才道:“爹爹早些睡,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季玖“嗯”了声,隔着粗陋的软屏看见那道身影走出去,关门声响起了,才插上门闩走回去。侧身挨着床沿坐下,季玖望着里侧的大木箱发了好一会呆。
沈珏白天背着它,到了晚间住进客栈,就无法守着了,毕竟沈珏与其他兵士共住通铺,那房里人多手杂,万一有人动了心眼打开箱子,准会惹出乱子。是以这箱子到了晚间,就放在季玖房里,由他看守。
明知道这蛇不该在这里,却也让它留下了,睡在自己身边。季玖打开木箱,看着箱内那条熟睡的大蛇,看了一会,才喃喃着道:“倒是这幅模样顺眼些。”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箱子里的大蛇搂出来,放到刚铺好的被褥上,将空箱子挪到一旁,这才用被子将大蛇盖住了,自己也躺进了另一个被窝。
那大蛇成天被锁在箱子里,尽管木箱两侧被钻了几个小孔,却也照样是憋闷的。季玖并没有虐人的嗜好,两人虽有诸多纠缠恩怨,却也不会趁人之危——况且现在是趁“蛇”之危。对这蛇形的人,季玖对它谈不上有多好,却也不差。
晚间将它从箱子里拿出来,透透风,这样的事季玖还是愿意做的。
给自己掖好被子,季玖合上眼,很快就入睡了。毕竟一路奔波,并非游山玩水的惬意,早就疲乏。又有那蛇散出的酒酿清香笼罩在帷帐里,仿佛饮了两杯薄酒似地,让人微醺,更适安眠。季玖睡的很快,刚合上眼,没一会就陷入沉睡。
似乎是半梦半醒,仿佛伊墨又恢复了人形,已经酒醒,正站在床边俯身望着自己。
季玖睁开眼,看他片刻道:“你好了?”
伊墨却不说话,只安静看着,睫毛浓密,在眼睑下投了一圈淡淡阴影。神情若有若无的哀伤。
仿佛也被触动了,季玖垂下眼,轻声道:“你又何必?”
伊墨不答,只是坐下来,坐在他身侧,还是认真的望着他。
季玖继续道:“你修你的道,来日成仙,无忧无虑,岂不是好的很?何必与我纠缠……我又给不了你什么,你明白的。”
伊墨仍然缄默,却点了点头。
季玖说:“既然明白,为何还不走?”
他问。伊墨却低下头来,嘴唇叠上去,封住了他的口。
季玖挣了一下,却在瞬间的唇齿交缠里软了身,伊墨的舌探进来,肆意穿梭舔舐,又卷起他的舌,绞缠住后大力吮吸。季玖身上一颤,所有的挣扎反抗皆丢盔弃甲,耳根处染上嫣红。
浓密的亲吻自口腔开始往外蔓延,薄凉的嘴唇又印上他的颈侧,吸啜着顺着曲线一路往下,在锁骨处停顿片刻,咬啮着制造出疼痛后又伸出舌去舔吻,仿佛安慰,季玖仍是微微颤着,呼吸紊乱的躺在那里,那唇舌离开了锁骨的位置,依然往下,衣襟被松开了,露出大片胸膛,泛着淋漓水光与红色痕印,伊墨的唇落在他的乳首,含住,那小小的装饰性的一点仿佛回应般瞬间立起,他口中硬成了小小石子。又在接踵而来的舔舐里软下去,软软的胀着,抵着他的舌。
季玖呼吸彻底乱了章法,为身体里蔓延的酥麻而惊慌失措,伸出手抵着,不让他再继续下去。
喘的那么重,心跳的那么急。
那人却在他胸前趴着,含住那一点,不停用舌扫刷,又用牙齿叼住,或轻或重的咬啮。
季玖“嗯”了一声,鼻音冲出来,泛着甜腻的色气。
也是这一声,那些暧昧之气陡然褪去,季玖猛地睁开了眼,遍身湿透,急喘不已。却是梦。
仍是那简陋木床,周围挂着辨不出颜色的帷帐,他好端端躺在床上,空气里弥漫的酒香静静挥洒,并无有人来过的流动感。
季玖刚松口气,却依稀感到胸前又被舔弄一下,骤然掀起身上薄被。
却见一条腹部金黄的黑色大蛇正缠在自己腰腿间,而头部,则歪在自己胸前,仿佛梦中一样,不停地伸出蛇信,舔弄着他胸前那一点。
至于他的衣物,早已松弛开了,烛光下硬起的乳口粒水光淋淋的肿着,泛着淫口靡之气。
季玖脸上瞬间红透,如火烧云一般,一直烧到颈部,许是眼前景象过于诡异惊悚,一时竟没有反应。
只呆呆看着那蛇舔着自己,分叉的蛇信在那处不停扫过,扫的乳首胀痛无比。
“啊!”短促的叫了一声,季玖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抓住身上大蛇的脑袋,也顾不上担心会不会被咬,抓的紧紧的,又扯它缠在身上的蛇身,手忙脚乱了好一阵,才将那蛇从身上剥开,跳下了床。
还来不及拉好衣物,就听沈珏急急的唤着爹,也不知怎么进来的,一直持剑跑到了床边。
床上那蛇还是闭眼睡着,做着它的美梦,吐出的蛇信舔舐着空气。
地上立着的那人披头散发,脸上通红,更有尚未收拾好的衣物敞着,异常红艳的那一点暴露在空气里。
沈珏顿时停住脚,立刻转过身,什么也没说的消失了。
季玖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似地发着烫,连眼睛都红透。
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剑来,举着就要往床上砍,那剑锋就要落下时,却又乍然停顿,悬在蛇身毫厘之处……
脸上忽青忽白又突然红透,站了半晌季玖一把扔了剑,气到无话可说,要骂畜牲!骂无耻!骂……
最后脑子里乱哄哄的,只从牙缝里憋出两个字来,掷地有声的骂:
“坏蛇!”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更新完毕╭(╯3╰)╮
49
49、第二卷·十七 。。。
话刚落地,季玖的脸倏添三分红艳,他是识了风月的人,自然听得出自己这两字里的嗔怒。先嗔后怒,微嗔薄怒,是带着旖旎之意的。
幸而周边无人,除了他自己,以及床上那团醉酒不省人事的大蛇。季玖心跳的快了些,传到耳朵里,耳膜似乎都在震颤,震的他不知如何是好,呆站在原地,光着的脚踝被夜里寒凉的冷气侵蚀,一直往上,身上热气渐渐散了,面庞也不烧了,季玖才重新坐回床上。
坐了片刻,两手抓着蛇身提起来,季玖用脚趾勾过箱子,将那蛇扔了回去——回你的箱子里做春秋大梦吧!季玖恶狠狠的想着,咬牙切齿的模样,却无由来的又拢了拢衣襟,棉柔的小衣摩擦过胸口,那红肿的地方泛起一丝丝酥疼,季玖手滞了一下,瞪着已经被合上的箱子,脸上又红三分,同时心里不由得又骂了一句,这次再不敢骂“坏蛇”,而是说:色胚!
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