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儿,烟儿,你怎么了?”赵云急匆匆进来我竟浑然不知,他边呼叫边晃动我的肩膀,我这才注意到眼前之人。
“子龙……”蓦然我伸手紧紧搂住他,生怕一松手他就会飞走。
他轻轻地送开我的手,撩起我垂下的发丝,心疼地柔声问:“烟儿因何哭泣?双眼竟如此红肿。难不成有人招惹了你?”
我苦涩地摇了摇头。
“身子欠佳?”
我又摇头,苦笑一声,哑着嗓子道:“身体没事,是心里不舒服!”一句话说出,又觉难受,不由抽泣起来。
赵云捧起我的脸,小心地替我擦去泪水,连声道:“烟儿莫哭,莫哭,有何心事尽管对云言讲!”
我愣了片刻,傻傻问道:“子龙你爱我吗?”
赵云忽然笑了,双眸尽是爱意:“烟儿净讲傻话,云的心思你岂不知?”他顿了一下又将我搂在怀中道:“待回荆州之后,云即刻便迎娶烟儿为妻,可好?”
心下说不出是感动还是疼痛,陡然间泪水已滑落在……他似乎已经感觉到我情绪的起伏,一时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温柔地摩挲着我的后背。
我抬头凝视着这张熟悉而温润的脸,心里不知道有多矛盾!终于带着几分愧疚与踌躇缓缓道:“若是……我是说万一,有人比我更需要你,我若是放弃这段姻缘,你会恨我吗?”
他的身体明显颤动了一下,似乎一时没有了反应,愣了一会,他终于浅浅一笑,几乎是用不真实的声音在问:“烟儿……在胡乱想些什么?可是说笑?”
“没……没有”,我依然凝视着他,离得那么近,现在我居然看不清他的面孔,“梦烟没有说笑,若是以你我的婚姻去换一个人的生命,你可愿意?”
这次赵云没再说话,他抬手帮我拭去泪水,慢慢起身踱步到窗前。背对着,我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但能明显感到他的意外与不平静。此时我最无法面对的便是自己的心,分明是很想永远和他在一起,却硬要口是心非地强迫自己。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道:“到底何人竟重要到烟儿要拿婚姻去换?”
“是红玉……”话一出口我径自也愣了,她对于我来说重要么?这个答案几乎想都不用想。可我为什么要做出影响自己一生的让步?仅仅是为了让她好好地活下去吗?……
蓦地,赵云回身,两道剑眉拧在一起,沉声喝道:“你我之婚事与她何干?”
“你不知道红玉有多喜欢你,昨日要悬梁自尽就是因为她太柔弱无助。在她的眼里,男人就是天,现在天塌了,她还能活下去吗?也许,她就是原来历史中你的妻子,而我只是一个贸然闯入的陌生人!你不应该娶我!”
“你莫非是要悔婚,让云娶她?”微弱的油灯下依旧能感觉他灼灼的目光里有无数的钢针向我刺来,尖锐而清晰地疼痛着。
“是!”。不知哪来的勇气,我迎上他如炬的目光。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我有些喘不上气来,是窒息的痛楚。
屋子里死一般宁静,渐渐地我才发现,曾几何时他那坚韧而温润的眼睛里已经在晶莹闪亮,方才的怒气似乎全都湮没于一片幽怨与失望中。“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个一身是胆的虎威将军此时竟如小女儿一般落下两行清泪,是我把他害成这样了吗?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吓得赶紧拿出手帕替他擦干眼角,语无伦次地说着:“子龙,你,你别哭,别哭,啊……”
他捉住我的手,把我拉进怀里,仰天叹息,自嘲似地:“云未曾料想,云的烟儿居然如此狠心……”
“不……”我使劲把头埋在他怀里很深,紧紧地抱着,“我也不想这样,不想……你知道我心里和你一样痛吗?只是……”
“云岂能不知?”他抢过话哑着嗓子说,“望烟儿谅解云不能帮此忙,云心里除了烟儿再也装不下别的女子!”
“可是……”
“若烟儿不肯嫁赵云,云起誓今生不娶;若娶烟儿,云终身不纳妾!”说着,他推开我走到墙边,径自取下墙上挂着的宝剑,没等我反应过来,便是寒光一闪,剑起处跟着“咔嚓”一声巨响,案几已经被劈成了两半,随着便是桌上的东西散落的声音。我还在发呆,赵云已将剑扔在地上:“云方才之言若虚,便如此几同!”
我望着他,心里翻滚着热浪,我还能说什么,这样爱自己的男人,我还有什么理由去伤害他……
第四十五章 柳暗花明
更新时间2009…8…25 18:07:52 字数:2092
赵云的心思我已然十分明了,怎能将这样的好男人就轻易拱手让人了?可是红玉那边我怎么交代,且不说赵范会不会因此事而心生嫉恨,单单那幽怨无助的眼神,我就无法面对……
正当我为红玉的事一筹莫展的时候,她竟然又来找我。无处躲藏,只能硬着头皮请她坐下。她没坐,而是对我深深施了一礼,款款道:“前几日之事还多亏赫小姐鼎力相救,妾才得以活命。”
我急忙伸手扶她:“没什么的,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你……”我突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于是改口道,“那日情急之下用的方法不够常规,你别见怪呀!”想想当时下人们的表情,至今汗颜。红玉一愣,但很快明白过来了我的意思,浅浅一笑:“若不是小姐竭尽全力,妾断无生还之理,心下要谢还来不及,哪里来的怪罪?”
我忙拉她坐下,又端详了一阵,今天的气色已经好多了,脸部也消掉了浮肿,就是说不出她今天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说了几句闲话,红玉突然将话锋一转:“赫小姐今日脸色如此难堪,想必有什么为难事?”
“啊”,我连忙摇头笑道,“劳红玉惦记了,无它,只是连日公务多忙,没休息好罢了!”
红玉却一脸愁容连连摇头:“小姐就不必隐瞒妾身了,我的事让小姐很为难!”
“没有呀”,我不想让这个瘦弱的身躯再承受更多的压力,忙挤出一个微笑,“只是……”
还没等我把谎话编下去,红玉便把话接过去:“小姐莫要如是,小姐对妾身的恩德没吃难忘。日后便不要再为妾之事为难了,那晚小姐与将军所说妾都听到了。”
“哦”,我不禁一皱眉。
这个微小的动作没有逃过她的细心,淡然一笑:“小姐勿要见怪,那晚本欲是向小姐致谢的,走到门前无意中听见赵将军与小姐在争执,争端却因妾而起,心下十分不安!”
汗,原来她都知道了!既然这样,也好,有话可以说在明处了。
“这个……红玉你别想多了,此事莫要怪将军,只因订婚之时便有言在先,他若娶我,便不许再纳任何人为妾。”
看了看红玉,正如意料之中,她一脸的不可思议,我解释道:“这在你们看来有些不可思议,会认为我太爱拈酸吃醋,却不知个中原由,我故乡的习俗就是一夫一妻,绝不允许包丨二奶……嗯,就是纳妾,子龙他是应允的……”
没想到红玉竟然笑了,平静中带着复杂,让我感到一丝诡异。
“因此为成全妾身小姐便要悔婚么?”她居然这么直接地问。
“起初确是如此,只是子龙他……”说到这里不由一痛,赵云的两行热泪分明是钢针扎在我心尖上的,虽然我曾欺骗自己说即使没有了爱情,我还有事业,还有朋友和同僚,我照样能活得很好,可是这能是真的吗,如果没有他,至少我的生命色彩已去了大半。爱情总是自私的……
见我低头不语,红玉起身缓步走近,轻轻拉起我的手细声道:“小姐如此待妾身,妾岂有埋怨之理?且当初还误会了小姐,只道能在军中做事的女子必然心硬如铁,不讲人情,那日救妾身也不过是看在小叔的情面上,哪里晓得小姐竟如此贤德大义,若不是那晚亲耳听到,妾岂能相信?”这时她的眼圈已经通红。
“红玉知道我的一片苦心便好,只是日后有何打算?”
“小姐放心,慢说将军不应允,便是应允,樊红玉也绝不能恩将仇报行此不义之事!”她很决绝,可我还是忍不住有些为她担心以后的日子。
“妾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经历生死许多事情便看开了,也明白了天下女子虽多为何赵将军独独对小姐如此痴情,今日看来只有小姐才能配得上将军。妾确实未及小姐一二,哪里还敢有甚奢望!”她说得很真诚,我在她的双眸里终于明白了今天与以往的不同--多了几分平静与豁然,少了些许幽怨和哀愁。也许正如她说的那样,经历了生死,许多事情都看开了。
我长长舒口气,几分轻松道:“红玉也莫看轻自己,你也有自己的长处,单单这弹筝的技艺就无人能及。日后我还要跟你学呢!“
“小姐若愿意,妾必不遗余力。如今妾还有一事相求,望小姐勿嫌妾愚钝,我愿自贬为奴,侍奉小姐左右!”
她平静得如止水一般,我却差点把手里的茶杯扔到地下。
“这如何使得?红玉也是地位尊贵的夫人,给人端茶倒水岂不是让人笑话了去?再说赵大人那里也说不过去。”我连连摆手,表示一百二十个不同意。
“小姐若是不答应,便还是有怨于妾身……”
“哪有,我只是觉得……”
“若小姐不计前嫌便收下妾身,妾幼年丧父,青年丧夫,如今心无挂念,一心随小姐去了。”
“不行,不行!”
……。
一阵争执后,红玉突然双膝跪下:“小姐若不答应,妾愿跪死于此!”我一闭眼,又来了,前几日赵范不就这样?
“你本不是卑微之人,何必行此下策?”
“妾本是一官伎,何言不卑微?若随小姐左右,好歹有所见识,强似老死这空帷之内!”
“若红玉仅为此事,我更不能收,你如此年轻,又这般美貌,日后寻个合适的人家也可再嫁,若一旦为奴,与今日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她没有说话,却突然伸向袖筒抽出一把短剑,吓得我猛跳了起来,想去夺,她却已极快的速度对准了自己的喉咙:“妾的这条命是小姐给的,如今还与小姐。”
“不要,不要”,我惊惶失措地喊道,“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再寻短见!”
“妾凡心已了,又无牵无挂,小姐若嫌弃,妾便无颜苟活。”说话的当儿,红玉的短剑已经和她的凝脂玉肤“亲密接触”了。
“好,好,我答应你。”我一时慌神顺口道,“把剑拿开好么?”
“说话当真!”
“我不骗你,只要你别寻短见!”
红玉姑奶奶,我上辈子肯定是欠了你什么……
第四十六章 放飞心情
更新时间2009…8…26 17:16:12 字数:2189
情急之下我只得答应了红玉,只是又提了一点要求,在桂阳她还是做她的夫人,等我回荆州的时候一定会带她走。
此时节莲花已幽幽盛开,桂阳城外不远处有一片碧色荷塘,岸边绿柳成荫,微风抚过将这里的清爽静谧与外面的燥闷隔离开来。我长长地舒口气,空气里是满是莲花宁静而幽远的香气,这样醉人心脾……独自享受这一份清新,心情也像这莲花一样慢慢绽放,将前段时间的沉闷渐渐抛开。浑然不觉中已是月上柳梢头,淡淡的月光映着微波涟漪,混和着花香,便是一副美不胜收的《荷塘月色》。
沉浸在这诗画之中,许久才想起此时城门已闭,暗叫糟糕,忙打马回城。在暗淡的月光和火把下,城楼上的人好半天才确认了我的身份,把我放进城来。刚进府门便撞上迎面而出的赵云。
“云方要去寻你,此时才归,又去何处游逛?”他的声音挺起来有些生气。
我刚才的兴致还在大脑中活跃,丝毫没在意他的话,边往里走着边盎然道:“你不知道吧,城外还真有个好去处,我现在终于体会到朱自清先生所描写的意境了!”
“何人?”
“朱自清啊,他的《荷塘月色》。”
“朱自清?”
“对呀!痴呆了你,朱自清都忘了,小学学的……”
猛然间,才反应过来大脑短路的是自己,看着赵云一脸茫然加无辜的表情,忍不住大笑起来,直笑的两眼泪花。一旁赵云拉住我轻声道:“烟儿莫闹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院子里还有偶尔往来的士卒与下人,忙正色道:“刚才对不起了,那个朱自清是民国时候的人,你自然不认识!”
想着自己刚才还在骂被人痴呆,又止不住咯咯笑起来。赵云的嘴角微微上扬,柔和的目光洒在我身上:“许久不见烟儿如此开心了!”
是吗?确实这样,诚如赵云所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也许是这一身冗杂的事务,也许是受周围人影响而逐渐沉重下来的心……
我终于止住了笑声,认真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