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姓宋名湛的工匠大师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件铁器道:“君上,这是依照草图打造的小型齿轮和蜗轮,工匠师们已经在一起反复研究数日,终于把齿轮的齿数,与传动力大致关系分析出来,这样能有数据地做出判断力量的大小传动,现在这种齿轮,要比以前的轮齿强度好上数倍,以前墨家使用的大型机关齿轮,都是石制的,就是因为铁质易脆,难以咬合,现在却可以使用一段时间了。”
辰凌拿过齿轮观摩一番,果然重量和表面光滑度、硬度等性能,看上去还不错,接着,其它工匠师又拿来涡轮杆、捶头、新式虎钳、铁夹、锁链等,都是使用最新铁质打造,性能高出以往三四倍。
以前的铁质易脆,打造兵器勉强使用,更别说制作成其它机械设备了,运转起来,更容易碎裂垮架,但是如今铁器品质提高了,对于简单的水力设备,但是能够组装制造了。
“诸位工匠师傅都辛苦了,不知,第一台水力机,还需要多少时日能问世?”
端木黎恭敬道:“其它零件的个头儿比较大些,需要铁量较大,而且铸型和挪移需要杠杆架配合,所以时间会耽搁一些,日夜赶工,大约正月底,就能组装完成。”
“好!寡人就在月底,亲临现场,与诸位一起参与调试。”
“遵旨。”这些大匠师和工匠技术人员们都恭敬称喏。
辰凌感叹道:“神臂弓、陌刀、远程巨车弩、冲天炮等,虽然都有了模型样品,但是一两件再精致,对十万人的军队而言,依旧毫无用处,燕国要振兴工业制造,不是只靠几个大匠师亲手打造出来的一件神兵,而是要大规模,标准化,批量生产,流水作业,只有达到这一点,工业才算真正振兴。”
“这一台水力锻造机一旦出炉,想好比家里养的第一只鸡,通过它生蛋,然后不断孵生出更多的鸡来,反复投入,最后达到设备批量,所有的工件都统一标准,希望大匠师们,能制定一系列零件误差标准,抽样检查,做好数据采集,分析批量生产的稳定性。”
端木黎等大工匠师傅们都陷入深思,虽然一时对燕王的话,还不能全部消化,有些词语还觉得生僻,但是毕竟在这一行干了一辈子,也听懂了六七分,都点头思考着。
辰凌对于众人的研究还是给予充分肯定的,孜孜不倦,投身工业研究,这些老者和中年匠师,都属于燕国的科技人员了。
离开郊外的科研院研究基地时,都已经是下午了,辰凌对于墨家研究人员的研究成果,还是很满意的,毕竟在战国时代,能不断发挥思想,研究这些巧工东西的,除了墨家,还没有那个圣地和诸侯国,如此自成一门学科。
辕车在大内侍卫的护送下,辚辚驶入襄平城。
正月里,生意相对冷清一些,不过燕国大兴商业,对各种坊市和手工业大力倡导,因此,尽管襄平城地处关外,偏僻孤冷,与中原隔绝,但六国商人还是看准了商机,不断在这投资。
加上燕国与草原通商,毛皮、牛羊、奶酒、马匹等草原上的物品,由燕国官府平价收购,源源运入襄平城,中价售给六国商人,然后六国商贾再运往诸侯国,高价卖出,各有所获。
燕国的国营企业和私营商贩,大量收购六国的日常用品和消耗物品,提价卖往匈奴、东胡、萁子朝鲜等草原部落,如盐巴、丝绸、匹配、牙刷牙膏、香水肥皂等等,这样一来,赚足了差价,燕国获利滚滚,税收丰富。
依靠手工业和商业的利润,囤积财富,用在朝廷建设、国防军队、基础设施、改善民生等方面,暂时三年减少对农民的赋税征收,使苦难贫穷的燕地百姓,与流离失所避难而来的难民们,泄压生存,逐渐解决挨饿问题,社会稳定下来。
街道人来人往,一些主干道仍是川流不息,辰凌微服出巡,并没有摆足燕王的架势,因此一路平静,他也可以掀开车帘,看着窗外国人的生活缩影,街巷打闹、欺压民女、官吏抢道等事没有发生,看来官风恶习都得到一定遏制。
“咦?”辰凌忽然看到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中一阵惊讶。
一个月白衫子细罗裙的女子,大约十八九岁年纪,穿着月白色对襟长衫,外边又罩一件碎花布的比甲,在这正月大冬天的里,长衫内一定应该穿着棉衣,可不知是因为衣裳剪裁得体,还是天生丽质难遮掩,系着一条细细梅花结带子的腰肢,纤细如柳,婀娜多姿。
那一头乌鸦鸦的青丝上插着一支普通的木簪,布衣钗裙,全无半点儿华丽雕饰和佩玉首饰,可是娉娉婷婷地往那儿一站,让你看到了便觉有一股水灵灵的鲜气儿要沁进心里去,手中提着一把三尺青峰,从容走在街上,步履不沾尘凡。
“甄岩儿,她怎么来燕国襄平了?”辰凌忽然一动,热血澎湃,还记得那一日,她提剑离开,从此浪迹天涯,躲避天机阁的万里追杀,一直以来,都让他放心不下,但无论如何动用锦衫卫的组织,都难以查到甄岩儿的下落,想不到,她莫名其妙躲到关外来。
第0670章 人近而情怯
辰凌寻思一下,不便亲自现身出去拦截,立即招来侍卫长叶羽,贴耳吩咐几句,叶羽会意,转身挤入人群,跟了上去。
片刻,叶羽就快步追上了甄岩儿的脚步,那甄岩儿半年来,反刺杀多少天机阁高手,如今闯出了关外,来到燕国,这里天机阁的势力相对弱很多,因此她得以现身走动。
长期的躲避生活,夜间走动,白昼睡觉,已经厌恶了这种生活模式,让甄岩儿很怀念当时在大梁城的辰府内,整日无所事事,有丫鬟侍奉,还有一个男人哄着自己,吵吵架,发发牢骚,吓得他不敢得罪自己。
甄岩儿明白,那都是他让着自己,但她真的很喜欢那种被托在掌心呵护的感觉,疲劳的心,谁不想有一个男人来疼爱呢?
“辰凌,今生我们还能见面吗?”甄岩儿驻足在一间酒肆门前,望着酒楼,想到辰凌在大梁投资酒肆开业的样子,嘴角不自觉溢出笑容,那时候,她与辰凌还是冤家对头,但后来失手被擒,自己逐步放开提防,投入辰府的生活,一点一滴,让甄岩儿无比的怀念和珍惜。
“那个臭家伙,真是害人不浅,唉……”甄岩儿幽幽一叹,如今无论她走到天涯海角,心中似乎都有一道枷锁,牵着她,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人来。
就在她沉思往事的时候,忽然身后急促脚步声传来,似乎有一定的功底,与平常走路的步调不同,甄岩儿蓦然转身望去,黛眉之间,凝出一道杀手的威势。
叶羽追上来,停在她几步远处,盯着甄岩儿,轻轻道:“甄姑娘,别来无恙,我家公子有请。”
甄岩觉得这叶羽有些眼熟,但是当初叶羽和荆鹏两个人,充当辰凌的侍卫,但很少抛头露面,都是扮作普通侍卫,很少引人注意,因此,她举得身影和面孔有些眼熟,却狐疑起来。
“你家公子高姓大名?”
“魏国辰公子!”
甄岩不由一惊,已经认出了此人,似乎是辰凌府上的侍卫,心中翻腾:辰凌来燕国吗?
“他在哪?”
“就在街上,请姑娘移驾片刻。”叶羽轻轻说道,然后转身引路就走。
甄岩儿稍一犹豫,但不觉是诈,加上心中对辰凌的思念,让她把警惕防卫之心降到最低,跟上了叶羽的身影,穿过人群,来到街巷一处马车前。
人近而情怯,甄岩儿看到一辆高贵的篷车就在街巷口,四周有几十名侍卫,或远或近防守着,防卫森严,她缓缓接近,有一种感觉正在无形地吸引她。
那样的脉搏声音,那样的呼吸节奏,那样的气息,尽管隔着车帘,甄岩儿却有一种撕肝裂肺的思念冲动。
不知不觉,她眼眶湿润起来,一步步靠近,伸手去抚向车辕,然后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篷车厢。
陡然,听到一个熟悉无比,令她今生难忘声音响起了。
“岩儿!”
车里人,没有唤她甄姑娘,也没有直接唤名讳,而是一声温柔的‘岩儿’,却让甄岩那罩在芳心外的冰罩,瞬间龟裂融化,一颗火热的心,再次流淌出来。
“真的是你?”甄岩儿双眸模糊,如梨花带雨,看得人爱怜不已。
“上车来。”辰凌低声说了一句。
有侍卫撩开帘子,甄岩儿一窜而入,直接进了车厢内。
车厢华贵,有矮榻、软席、毛毡、案几,车厢内附有铁皮,可防冷箭,案几上放着小鼎炉,里面燃烧着兽碳,整个车厢内,又温暖又有些清香。
甄岩儿一入车内,看到辰凌的容貌,轰然一震,他脸色的刀疤全然没有,眉宇之间英气勃勃,充满一种与生俱来上位者的威严,短须胡,眼如鹰,有一丝王者之气,虽然有七分酷像,但气质却完全迥异。
“你……”甄岩儿一腔委屈和思念,身心疲惫,原本想着入车内,一头扎入他的怀抱,感受那股渴望已久的温暖港湾,但看到男人的面容和神情,不由惊呆失骇。
辰凌这时微微一笑,脸色挂着的威严却都消除了,又露出他的本色,笑道:“怎么,岩儿,不认识情郎了?”
甄岩儿闻言没由来地脸颊一红,身子也发烧,啐道:“你是谁的情郎?别乱认关系。”
辰凌嬉皮笑脸道:“好了,故人相见,别打嘴皮子仗了,过来坐下。”
甄岩儿看着他的欠揍神情,似乎又回到当初在大梁的日子,一时间放下所有疑问和顾虑,还是很乖地坐在了他身边,不过小屁股挪移一下,似乎刻意保持一个距离。
“你怎么也来到燕国了?”甄岩忍不住发问,女人总是充满好奇,连女杀手也不例外。
辰凌不答,只是细细打量着她,看着有些疲惫、憔悴之色甄岩儿,知道她没少吃苦,心中一阵怜爱和心疼,眼神充满温柔,一把抓住她的柔夷玉手,暖暖问道:“这半年来,你还好吗?我……很挂念你!”
“我……”甄岩儿刚一开口,看到他的神色,感受到一种挚情,以往的辛酸和痛楚,忽然间,不知为何消散了很多,欲说无言,芳心却是一颤,尽管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仍不免泪流双颊。
辰凌一手攥着甄岩儿的玉手,一手按在她的香肩,然后搂入他的怀内,靠在肩膀上,芳香满怀,红袖盈香。
“回去!”他朝着窗外说了一句,马车顿时辚辚驱动了。
甄岩儿紧紧靠着他的胸膛,被那强有力的臂弯用力夹住,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都能耳闻,不一会儿,她的眼泪润湿了辰凌的衣衫,玉人缓了缓情绪,恢复几分灵动与泼辣,抬起头,怔怔看着他,皱眉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何也来了燕国?”
“待一会就知道了,老实靠着吧。”辰凌似笑非笑地回答,毕竟这里还不是吐露真相,交流私谈的地方。
“哼!”甄岩儿小脾气仍在,见他不回答,撅起小嘴轻哼了一下,但没有真动怒,像以前一言不合,暴跳如雷。
辰凌看着怀内的罗刹女,竟然露出这样一副可爱可笑的举止神态,忍不住想笑,挥手照着甄岩儿的翘鼓鼓的丰臀,啪的一下打上去,嘿嘿笑道:“还不服气你男人说的话怎地?”
第0671章 难以置信的身份
甄岩儿杏眼含烟,娇首半歪地枕在辰凌的臂弯内,姿容说不出的撩人,经历了万里追杀,身心疲惫,从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不止一次回想起这十九年的生活,似乎也只有在辰府的日子里,她才真正快乐、无忧、尽情,喜怒哀乐,真正自我。
依偎在怀内,闻着男子粗犷的呼吸和气概,甄岩儿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娇痴女,但此时此刻,也不禁芳心悸动,生出一种想托付终身的想法。
不过,这种想法一出现,甄岩儿差点惊呼出来,赶紧打压下去,对方是魏国将军,自己是反出天机阁的女刺客,普天之下,难以遁形,不想给他的家庭,带来无尽的灾难。
真正爱他,就应该看着他幸福,而不是亲手把他的一切毁灭。
甄岩儿内心如此想着,不知不觉,有些自艾自怜,曾以为大梁一别就是人生最后一面了呢,不曾想到,这个害人精儿,又在襄平城出现,与她冲锋。
“不对,他不是在卫国境内,统御三军吗?怎么会出现在襄平城?”
甄岩儿睫毛扑闪,眼波挑动,素手按在他的胸膛,坐直了娇躯,撩帘看着外面的场景,顿时大吃一惊,宏伟的殿宇,森严的防卫,赫然是燕国的临时王宫。
“这是燕国禁宫?”甄岩掩着丰腴的樱桃小口,轻轻惊呼。
辰凌一把又搂住甄岩儿柳腰,微笑道:“老实点,很快就到了……”
燕王宫,御书房内。
辰凌正襟落座,拉着甄岩儿的玉手,坐在自己身边,这一刻,后者已察觉到了其中的关键,满脸惊骇的表情。
“你、你是……当今燕王?”
辰凌含笑点头,嘴角溢出自信和睿智的弧度,看得甄岩儿满脸不可置信,完全当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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