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诸将抱拳一礼。
辰凌点头:“两日后出发,都下去准备吧。”
“喏!”诸将退出,只留下了几名谋士。
吴子秋没有走,拱手向辰凌笑道:“恭喜大帅,一路告捷,立下赫赫战功,丝毫不弱于那些名将少年时候的战绩!”
辰凌摇头失笑道:“运气使然吧,数次有惊无险,差一点就要被覆灭,打仗,决定胜败的因素太多了,身为将帅,也无法全盘把握细微,很多时候,有运气的因素。”
“殿下都说辰大帅是副将,所向披靡,这次三路大军伐卫,以我们右路军伤亡最少,功绩彪炳,朝中不少大臣,对辰大帅的态度改观不少,拥戴之声高涨,除了太子一方,还有少数的旧贵老臣外,几乎都对大帅甚是褒奖。”吴子秋说道。
辰凌笑了笑,对于这些宫廷之斗,他不感兴趣,自己在魏国,也就一年的时间吧,等明年迎娶了兰歆雅,自己的替身就不好继续留在宫内了,而且燕国不断改革,利弊皆有,需要他回去把握方向,运筹帷幄,为统一战争做准备。
“其实,我无心战场,太过血腥,不如经营商途,悠哉舒坦,自古名将的下场并不如人意,不是战死沙场,就是绊倒在朝野中,所以,让人倦累,不胜唏嘘啊。”
吴子秋颇有同感,与辰凌交往久了,对于他的人品和才能,有一种打心里的赞佩,此时又是同一阵营,不用勾心斗角,吴子秋轻轻一叹:“是啊,自古英雄如红颜,人间不许见白头,令人惋惜,大帅有此想法,也属正常。”
辰凌轻叹一声,即使自己没有燕国君王的身份,那么魏国也绝不是长久栖身之地,因为历代魏王,都不是敬重人才之人,反而没少迫害人杰。
诸如吴起、商鞅、孙膑、范雎,哪一位不是历史赫赫有名的顶级人才?但是,他们在魏国都不被赏识,反而遭到迫害,甚至被打得半死,他们到了秦国、齐国、楚国,却一个个都成了栋梁之材,这些人才从魏国流失,辗转到其他国家,反给魏国带来巨大的伤害。
辰凌不去想这些与己无关的事,关心战局,问道:“吴先生觉得,曹州城应该如何攻法,才能尽快拿下,伤亡最低?”
吴子秋沉思了一会,稳重说道:“要正面强攻,卫军占有城池之利,损伤只是我们三分之一,卫山童乃老将,稳住持秉,如果发动城内军民上下一心,坚持一个多月不成问题,眼看就要入冬了,寒冬腊月,难以攻城,战局拖到来年开春,几个月消耗,对我军士气不利,不如用水攻!”
“水攻?”
吴子秋道:“不错,曹州地处菏泽之地,北枕黄河,支流颇多,深秋又是多雨洵水期,洪涝较多,如果我们围困住曹州,挖一道水渠,贯通黄河支流,引入灌城,曹州必然难防,到时候,水漫城池,城墙垮塌,我军便能乘木筏攻入城内。”
辰凌一听,顿时觉得有些道理,如果能以水攻,灌了曹州,自然可以减少将士们的伤亡。
吴子秋犹豫一下道:“不过……”
辰凌听着话中有话,问道:“不过什么?先生但说无妨!”
吴子秋如实说道:“不过此计策虽然管用,但却能伤及曹州百姓,大水灌城,城内会有不少难民受灾,死伤枕藉,对大帅的仁义之名,或许会留下一些污点。”
辰凌明白过来,水灌入城内,百姓民户自然也会殃及,被淹溺不少,家中物品会被冲泡,同样因无法生饭会饿死不少,这样一来,因为他的攻城,将会致使许多百姓遇难。
他陷入了犹豫和沉思,这是一个事实,一旦用水攻,遭遇的必然是军民百姓,难怪说,名将到头来都没有好下场,因为杀念太重,身上背负的血债太多,早晚有一天,不得善终,遭天惩罚!
比如伍子胥、吴起、庞涓、白起、廉颇、李牧、王翦、蒙恬、李广、岳飞等等,古来太多这样的人了,这是一个血腥的职业,担负将帅,即便保家卫国,但是对于敌国而言,未尝不是一个杀星。
可是,他们有的选择吗?两国交兵,立场不同,如果因为会伤到太多敌国的军民,那就要牺牲自己身边无数的将士生命!
既然无法选择,立场已注定,那任何人,都只会保住自己国民和身边将士,重创敌国军民,这是国与国之间的将帅规则。
就像现在,如果不用水攻,那么正面攻城,魏军就要死伤惨重,攻与守,双方是三比一的损失,要磨灭城内两万卫军,就要付出六万兵马的代价,辰凌伤不起,更不愿让自己的麾下的尸骨,去填这个坑!
“慈不掌兵!”
辰凌轻轻说了四个字,现在终于明白了它的含义,不光说在治兵过程中,要严格约束,军法铁面无私,不能仁慈放松;在征战沙场中,要看淡生死,不被血腥的战场所动摇身心。
它还有一层深意:就是在决定兵事,关乎许多无辜人生死的时候,你能不能铁石心肠,狠下心来,无视那些无辜百姓的生死。
第0593章 屠万是为雄
辰凌反复沉思着,衡量利弊,忽然想到了秦国白起,在历史上,被称为杀神,一生大小百余战,从无败绩,每次作战,借以屠杀敌兵,消耗敌军有生力量,即便胜利,也以屠杀掉降卒,在长平之战,一次坑杀四十万赵国降军,从未威震六国,被称为杀神!
其实白起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要斩杀掉敌军的有生力量,减少对秦国的威胁,消耗六国的军马越多,敌人就越虚弱,对秦国也就越惧怕,不敢结盟,合纵抗秦。
事实上,秦国能统一,与白起这位杀神,每次大战,尽可能地屠杀掉六国军马,也有很大的关系,特别是赵国,四十万铁甲,一夜之间消失,使秦国最有力的劲敌,瞬间就衰弱下去,无法阻挡秦国统一的步伐。
不过,杀将的下场也是可悲的,白起虽威震东方六国,却死在了朝廷秦王和范雎算计之下,原因也很简单,一是功高盖主,威慑了秦王的权势和地位!
二来,就因为他杀念太重,导致六国丧胆后,处于忧患意识,要联合起来抵抗暴秦,简直比匈奴戎狄还残忍,正是由于白起,已经阻挡了秦国分化诸侯的外交,才成为秦国政治外交的牺牲品。
后世一些史学者,都只看到前一条原因,却忽视了后面一条,尤为惋惜。
辰凌如果也那样狠,的确能为大魏横扫对手,重创很多诸侯,但是最后,他也要为自己的凶名而付出代价,当诸侯都容不下你的时候,魏王就会为了保护自己国家的名声和外交优势,果断牺牲掉你,哪怕你是名将!
忽然间,辰凌对于历史上的白起很是同情,不过,与他同代的这个白起,未必还会成长起来,成为杀神了,因为自己是不会让白起崛起,成为真正名将,阻挡燕国统一的。
想通这些,辰凌豁然开朗,似乎悟出了很多哲理和感悟,对名将,对战争,对帝王心术,对政治外交,更多了一些理解。
“杀一人是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
辰凌高声念着这几句话,体内热血激昂,这是战国,战乱纷争的国度,百姓如草芥,在他没有成为强大国君之前,他没有能力照顾他国的百姓,除非等到天下一统,才有机会为百姓开辟一片乐土,广开民智,确保百姓的生存权益。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没有那么高尚,像儒家大圣人一般,普度众生,首先我是魏国的将军,要对我麾下成千上万的将士负责,对魏国的宏图大业负责,为将士们的家室父老妻儿负责,军中数万兵马,就是数万个家庭,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心软,为了曹州卫人,而使大魏将士流血牺牲,伤亡惨重!”
吴子秋、庞淮、尚方俊等人听后,纷纷点头,他们都是生于战国,思想狭隘于这个时代,自然觉得这是很容易想通的道理,敌国的百姓,与他们,似乎没多大关系。
吴子秋目光一闪,赞叹道:“大帅既然肯放下仁义虚名,务实求胜,这是我军将士的福气,如果采取水攻,那么时间紧迫,务必在一个月内,把渠道大致修完,派重军围住曹州,切断东明邑、定陶邑的联系,然后派数万人马连接曹州北面,黄河分支的河床河道,地势由高向低,就地取材,灵活应变,修出一条河道来,到时候,捣开决堤,使黄河分流之水,灌注下来,淹没曹州的战壕和城墙,曹州城池乃西周时建立,夯土石块,常年失修,水势迅猛,连浸带泡,必能摧毁城墙,淹了曹州城。”
“先生可精通水利学问?”
吴子秋摇头笑道:“不擅长,不过咱们修河道,不是为灌溉良田,而是简单修成河床,引水南下,为我军攻城所用,不许多专业学问的河师。”
辰凌点头道:“那好,我即刻派出斥候,把曹州北面的菏泽湖水,分流河床等,详细绘画下来,然后研究河道的路线。”
吴子秋道:“如此甚好。”
辰凌当即下令,传来巢盖、杨瑞斥候营的指挥使,吩咐了任务,勘察曹州北面河道的地形,已经目前曹州、东明、定陶三城邑的卫军动向。
两日后,大军休整完毕,继续北上,这次随军除了主力军马三万人外,另外带上了三万的新军,留下两万驻守成武邑和平陵邑。
晨曦之下,秋霜未散,六万大军,气势如虹,铺天盖地,真如泰山压卵一般自成武出发,一路向北,旗幡招展,鼓号齐鸣,杀气喧天。
主力部队经过几场浴血奋战,已经成为经验丰富的老兵,沉稳刚猛,新入伍的壮丁,早就听闻过辰凌的英雄传说,这两日汇合之后,私下不少老兵讲述这两个月来大小战役,把辰大帅吹捧得如兵神在世,少年孙武一般,使得新兵个个英姿挺挺,以加入这样的部队为荣!
三千轻骑,两翼分张成雁翎阵形,护卫在辰凌两翼随他推进,甲胄鲜明,鞍鞯整齐,十分威武雄壮。
全副戎装的骑士们,在一面面迎风猎猎的旗帜下,腰佩短匕,斜挂战弓,左手持绘着上古猛兽的牛皮骑盾,右手一杆血红长缨的长枪竖指天空,精铁打造的三棱枪刃上,血槽宛然在目,闪着狰狞的幽光。
这些只是围绕在辰凌周围百步之内的骑手,再向远看,亲兵甲士们全部笼在已经开始变淡的雾气之中,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亲兵部队,齐整的军容和冲宵的杀气,却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马。
次日下午,大军抵达了曹州南城外十里,开始安营扎寨,并不着急攻城,但是却挖壕沟,埋鹿角,设栏杆,一副要与卫军持久战的姿势。
辰凌主帐设立之后,当天晚上,派出去的斥候就相继回来,向大帅拿出绘制好的地形河道图。
这曹州地带,北枕黄河,处于平原地段,自西南向东北呈簸箕形逐渐降低,周围水域四通八达,光河流就有五十多支,包括万福河、洙赵河、东鱼河、泗水等,不少注入昭阳湖。
在曹州北面四十里,有一条自西向东,黄河分支一条河流,横贯卫境,名为菏水,与东北的济水、东南泗水相接,距离曹州较近,如果人工修理河道,数万人马,一个月内,绝对能修好一条大渠,引黄河分流冲垮曹州城,水淹卫军。
第0594章 修筑河道
辰凌吩咐安营扎寨,在大帐内与吴子秋、庞淮等谋士,商讨了一番,根据斥候的勘察,以及地图上的标记,已经能详细对准了山形地貌、河床位置,下一步就是如何挖渠开道的问题。
以菏水和古济水两大河流,分别引一条渠出来,在曹州北面修一条河床,奔腾而下,水势凶猛,胜过十万雄兵。
沿途一些湖泊和水系可以连接,汇少成多,数十里的水坝河床,动用三万新军壮丁来挖,工期二十日,应该不成问题。
确定好了路线后,辰凌传军令,召集各营部将军开会,三遍鼓响彻后哦,所有副将以上的将领,都聚齐了。
“周将军、夏将军、杨匡义听令!”
“末将在!”三人拱手喝道。
“每人拨五千人马,分别驻守在曹州北、东、西三面,围困曹州,围城打援,如果定陶、东明、巨野、邺城一带的卫军前来援救,做好伏击,予以消灭。”
“遵命——”
“姜寇、沈铮听令!”
“末将在。”
“从明日起,带来三万新军,悄然北上,抵达菏水和古济水南岸,修一条河床,能连接两水,贯通到曹州城池方位,修建河床的地图已经绘制好,你们拿去研究,明日出发。”
姜寇、沈铮两人都愣了一下,本以为让二人带军明日攻城呢,到头来却是去挖河床,落差巨大。
辰凌看出二人的惊诧神色,严肃道:“二十日内修好,记你二人破城首功,如果消极怠工,拖延的期限,以指挥失误罪,军法处置!”
二人偷瞄一眼,看到主帅严厉的神情,知道这次破城,只怕与这河床有很大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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