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成的回答,他显得有些焦急,不安地搓了搓手,连连叹气道:“时间上也是差不多了,怎么会没有看到呢?”
那何大官人这是满不在乎地道:“吴六哥,你也是一县的县丞,怎么如此胆小?怕什么!”
吴县丞不安地看了一眼李成,连连摇头道:“你知道什么!新任的太原刺史兼太原指挥使李大人将要路径这里,前往太原就任,前面驿馆一路传报,按照李大人的速度,今日是该到了,所以我才前来迎接。”
李成闻言,心中顿时恍然。不待那何大官人说话,便点头道:“既然县丞已经来此,为何不阻止这样强索民财的事情呢?难道就不怕激起民变?”
吴县丞看了李成一眼,皱眉道:“本县今年送给太师的生辰之物还没有备好,老爷正在为此发愁,若是不去强索民财,蔡大人怪罪下来,这一县的官员恐怕都要被革去官职。若是激起民变,也一样是丢官去职。何去何从,我这县丞和县老爷也是左右为难啊!”
李成闻言,看了一眼在场紧张地盯着县丞的百姓,冷笑道:“蔡京的生成竟然索要地方进贡!真是荒唐!”
王县丞听到李成口气不小,心中暗自一惊,想到应到却未到的刺史大人,渐觉不安,不由小心地道:“这位公子高姓大名可否赐教?”
李成看了看那依旧面带不屑的何大官人,点头道:“在下李成,便是新任的太原刺史!”
第十章 不动声色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哗然,众人都没有想到眼前的年轻书生,竟然就是新任的太原刺史。掌管太原军政的最高长官。百姓们都是精神大振,希望李成能够帮他们摆脱这种即将濒临的绝境。
清源县丞则是满脸的阴沉,神色紧张而焦灼,不自然地望着李成拱了拱手,却不知道说什么,想了一下,才小心地跪下行礼道:“大人驾临,下官迎迓来迟,还请大人恕罪……”
李成看着跪在地上的县丞,心中也有些叹气,却还是淡淡地点头道:“县丞先起来吧,本官还没有上任,无需如此客气。”
倒是旁边的何大官人显得有些冷淡,只是看着李成和县丞,嘴角上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似乎觉得,眼前的这场闹剧,实在有些虚情假意。
李成示意身边的李安上前扶起县丞,这才皱眉道:“这个时候,百姓余粮将尽,而稻米还没有成熟,若是相逼太紧,反而出事,到那时,我也保不住几位。”
县丞有些不好意思地拱手道:“下官治理无方,险酿祸事,大人一番苦心,下官自然明白。只是蔡大人的交代,下官和县令都不敢违拗,所以……”
李成冷笑一声,点头道:“所以,你们为了保住自家的乌纱,就强索民粮,全然不顾百姓生死,对吧?”
县丞浑身一颤,正要再次跪下,旁边的何大官人不屑地冷笑道:“这个可是送到京城,献给太师的贺礼,若是你敢阻拦,一个小小的太原刺史,不过屁大点的官,经不得太师一根手指!”
围观的百姓本来对李成寄予了最后的希望,这时闻言,又都担心起来。有人小心地多在人群里,低声道:“刺史大人要给小人们做主啊!”
先前站出来的那名汉子,也紧张地上前一步,重重地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道:“大人要为小人们做主啊,不然这数万百姓,可都没法活了!”
李成上前一步亲自扶起那汉子,叹息道:“大家都起来吧,今日的事情便暂时交给李成,过几日必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回答。现在时间不早,大家还是回去休息吧,下官前往太原任职之后一定尽早处置此事。”
众人闻言,都沉默了下来,似乎有些不大相信李成的说法,可是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半晌,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扶着一名年轻人,颤巍巍地走出来,向李成拱了拱手,就要下跪,李成急忙一把扶住,诚挚地点头道:“老人家可是有事?慢慢说吧,无需多礼。”
老人小心地看了看和大人官人,叹气道:“大人爱民如子的心意,老朽十分感叹,只是太师那里恐非等闲人可以相抗的,大人没有必要如此啊!”
李成看他神色失望,便忍不住心中一口恶气,勉强点头道:“这件事的确难度不小,下官只能尽力,如今先把此事缓和几日,大家先回等候消息,若是不成,李成只能脱去这身公服,否则无法面对大家了!”
这话说的严重,将在场的数百人都惊得同时一怔,县丞怔了怔,才小心地拱手道:“大人爱民之心,天日可鉴,只是也无需如此……”
李成脸色一沉,冷冷地看了那县丞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向身边的李全吩咐道:“去把我随身的银两取些出来散给大家,待本官上任之后再处置这件事。”
李全答应一声就要转身去取钱,在场的众人见状纷纷跪下,连连叩头。李成见状,不觉惊讶地道:“这件事能不能解决,我现在还没有上任,不能绝对保证,只能拿身上的官服来作保,大家为何不收银两呢?”
人群中,一名身材粗壮的汉子,扬声道:“只要大人能为清源百姓拿掉这天天悬在头上的重担,小的们怎能还要大人银钱!”
李成看在场的众人态度坚定,而且天色不早,也不好再坚持下去,便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请大家早些回去,本官在此查问清楚之后,便去太原上任,处置此事。”
在场的数百人,低低地议论了片刻,先前那老者叹道:“时间不早,我们留在这里于事无补。还是先回去等候消息吧,大人既然拿自己的前途作保,大家也不该太过纠缠。”
众人闻言,这才慢慢散去。那老者这才向李成拱手道:“大人,早些休息,明日查清此事,便知其中缘故了。唉!”
李成心中一动,知道这件事一定不是想象中那样简单了,便不动声色地笑道:“老丈放心,先回去吧,这件事下官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那老人闻言,叹了一口气,这才慢慢转身离开。李成望着老人的背影,给李全打了一个眼色,这才转身向身边的县丞道:“今晚本官暂时在驿馆住下,明日前往太原。这里的事情,你们不可操之过急,待本官接任之后,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吴县丞看李成态度和悦,悬在心里的势头终于放了下来,或者,这位刺史大人只是在百姓面前做做样子,果然几句话,就把那些刁民骗了回去,举手之间轻描淡写便将一件眼看难以压制的事情,消解于无形。真是少年有为,自己和人家相比,的确是天差地别了。
想到这里,上前由衷地拱手道:“大人的手段,下官佩服,下官这次当真是长了见识!”
李成微微一笑,知道这件事没有查清楚之前,没有必要把这件事涉及的人逼得太紧,否则一定会再出其他事情。眼下只要能在自己上任前稳住每个人,将来才能查证清楚,否则狗急跳墙,难免不再出替他事情。而且听那老人的意思吗这件事还不仅仅是表面这样简单,否则何大官人也不会在自己亮明身份之后,还是一副轻松自如的样子了。
有心套出内情,便淡淡地笑道:“县丞大人可知道,县令什么时候过来?本官有事情想要请教。”
吴县丞急忙躬身道:“大人先随便用些晚饭,稍后县令老爷便会赶来拜谒。”
说毕,转身向旁边围拢过来的几名差役吩咐道:“护送李大人前往驿馆休息,另外派人去报知老爷。命驿馆立刻准备上好的酒菜。”
说到这里,向李成笑道:“粗茶淡饭不成敬意,怠慢之处,还请大人莫怪。”
李成微微笑道:“这倒无妨,县丞一片心意,本官明白。”
说毕,上了马车,带着随行的十几人向驿馆赶去。县丞则带着中差役,骑马当先而行。
到了驿馆,吴县丞亲自将李成一行人带入最好的上房,又吩咐驿馆的差役准备热水和热茶。待李成在椅子上坐下,这才小心地躬身道:“大人,酒饭等下便好,您若是有事尽管吩咐下官。”
李成打量了一眼房间,倒是整齐干净,便沉吟片刻,点头道:“这何大官人,是蔡京小妾的哥哥?”
吴县丞忙小心地笑道:“正是,只是并非太师的妾室,乃是少宰蔡绦的第四房小妾,因为育有一子,很是得宠。因为将本县的一些特产进献给太师,这才每年都要筹办,虽然地方上因此困顿,却是不敢不办。历任县令,都想藉此而讨好太师府,所以这个习惯便一直沿袭至今。”
李成闻言,点头道:“何大官人在清源必定是威风八面的人物了!你们这些官员说不定还要讨好他!”
吴县丞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李成立刻隐隐地感到这位何大官人或许有些与众不同了。
第十一章 小心试探
刚洗了脸,晚膳便被端了上来,满满一桌子酒菜,县丞亲自斟酒道:“略备薄酒,大人不要嫌弃。”
李成微微笑道:“清源乃是小镇,这样一桌酒菜花费不少,虽然不值什么却是吴县丞的一番心意,本官心领了。”
说毕,举杯饮了酒,又说了一阵闲话,几壶酒下肚,李成喝惯了后世的白酒,对这时代的米酒,并没有太大反应,根本没有什么感觉。待看到县丞脸上渐渐涌起的酒意,大有深意地假醉道:“我看应该把何大官人一同请来,大家一醉尽兴,才是痛快!”
吴县丞放下酒杯,舌头打结地摆手道:“大人真是好酒量,下官佩服啊!”
李成继续假醉道:“说什么那?我酒量那的确是……不吹牛……比你强……你去把何大官人叫来,咱们喝个痛快!”
吴县丞嘿嘿笑道:“他可不会来这驿馆的,说不定正躺在哪个小美人的身子上快活呢!”
李成顺势问道:“何大官人有几房妻妾?这样享受!”
吴县丞打了一个酒嗝,摇头道:“人家那可是京师太师府的小舅子,在这地方上,州府县衙哪个敢不给面子?也就是您这样的,才不看他脸色罢了!”
李成顺手给吴县丞倒了一杯酒,笑道:“他难道比县令还威风?”
吴县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才喟然叹道:“大人不知其中缘由,这何大官人,仗着蔡府的权势,时常在地方上横行霸道,连下官的人,他都不放过!下官还有苦不能言,其中苦楚,当真一言难尽!”
李成闻言,心中暗怒,这位何大官人连县丞都这样欺压,当地的百姓的苦楚,就可以想见了!
不觉继续倒了一杯酒,冷冷地皱眉道:“这样说来,清源百姓岂非更加可怜?”
县丞摇头道:“大人明日走了,何大官人还是要催收稻米。他是怕他家的妹子在太师府中失了宠爱,拼命压榨地方。我们这些人,在他眼中原本就是一文不值,今日若非……若非遇到大人,不知道……要弄出什么乱子来……”
说到这里,醉眼朦胧地望着李成笑道:“大人年少有为,下官真是羡慕!下官做了十年的县丞,还是要受这恶霸的闲气,真是愧对家人啊!”
李成听他说的苦闷,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点头道:“时间不早,你回去休息吧。”
吴县丞闻言,连连摆手道:“李大人,可是也怕了蔡府的势力?我不回去,我有个秘密不能说……不能说……”
李成心中一动,扶着摇摇欲倒的吴县丞道:“县丞喝醉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吴县丞闻言,扶着李成,嘿嘿笑道:“这个秘密,我不说。大人自己去何府的东墙下看看就明白啦,哈哈……哈哈……我可什么都没说……”
李成顿时明白不少,只是还要亲自去看,不觉向守在门外的李安扬声道:“李安,吴县丞醉了,你们扶他下去休息。”
李安答应一声,正要进来,门外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下官清源县令,陈郁,见过大人。”
李成故意打了一个酒嗝,扬声道:“你就是县令?本官醉了,还是明日再见吧!”
说毕,李安进来扶着喝得酒气熏天的县丞出去。那县令陈郁又在门外扬声道:“大人贵体,还是早些休息,下官明日再来拜谒。只是带来几本古籍,算是孤本,略表下官一点心意。大人千万不要拒绝卑职的一点苦心。”
李成冷笑一声,点头道:“书我就收下了,你明日再来吧,今日醉酒,衣冠不整,恐有失体面。”
陈郁闻言,沉默了一下,这才沉声道:“卑职先行告辞,大人早些休息,若有需要,尽管向驿馆索要。”
说毕,便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渐渐离开。李成待脚步声全部消失,这才向门外的李全道:“李全,进来吧。”
睡着他的话音,李全敏捷地闪了进来,关好房门,这才惊讶地打量了一眼李成,发觉他没有一丝醉意,眼中闪过一丝钦佩,低声道:“官人可是有事?”
李成点了点头,示意李全防范偷听,这才在桌上蘸着酒写道:“我先假作醉酒,你五更时换了衣服,我们一起去何府的东墙外看看,或许会有所发现。”
李全闻言立刻会议地点了点头,扬声道:“官人醉了,先休息吧。”
李成立刻也扬声道:“没……醉,我没醉……给我拿酒来,吴县丞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