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人抬起头,思索了一下,然后慢慢描述乃颜部落的现状。自从铁木真抢回妻子后,一直与大儿子不合,分床而睡。随着铁木真势力的成长,部落逐渐扩充,他更是一心沉湎军事,很少回家。
他认识到职业军队的战斗力往往可以以一当百,所以专心训练了自己的亲兵【怯薜军】,这三年铁木真的大部分大部分时间是在白蛇河畔的毕尔山谷练兵,那儿草地茂盛,水源充足。且山谷出入只有一个险要的关隘,真正是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那毕尔山谷离此地有多远?”札木合问到。
“大约五百里路程,轻骑三五天就到,如果是大军攻打,则需十天”牧人回答。
“好,既然有你的情报,我们正好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札木合抬首对大家说道。
于是扎木合叫过了自己的骑兵统领格尔木,“你任先锋,引一队百人骑兵队,散开了两人一队,作为斥候,往毕尔山谷的方向掠去,并一路留下标记,等待大军到来。若是遇到铁木真的大军,不要死战,立即把消息带回来。一定要看清楚行事,行事时随机应变,权宜行事。”
那格尔木的头盔上戴着醒目的白鹰羽毛,应召下去领兵去了。
铁木真又让亲兵拿来了地图,和各位头人介绍军情,依计指挥
“我们的我们的十二个部落共分为十三队,我自带【铁武兵】与泰赤尔人大军,沿中路前行,一路上稳扎稳打,是攻击的主力。我部落的大将屈出律率领四千骑兵从西翼轻装远扎五百里,那一片地区都是附庸铁木真的营地和部落,你去那儿消灭他们的实力,劫掠他们的牛羊,大大消灭铁木真的有生力量,十五天后和大军在白蛇河畔会合进攻。
而其余十部约一万人马,就请各位头人分别率领,从东路绕秃鹰山地而行,一方面那儿草肥水美,可以补充你们的马草,另外虽然是绕道,那附近却没有太多铁木真的兵力,也少生枝节,一样是十五天之后,从左侧夹击铁木真的大军。打他个落花流水。
这一支的派遣却是受了魏青的密计,魏青指出这十部人马兵力杂乱,不适合出击,而且还担心里面有铁木真的暗探,处理不好,反泄露了自己的军情,不如让他们去东部自生自灭。
众头人大声喝彩,齐道“好,就打他一个落花流水,抓住铁木真,一定让他戴上铁枷给我们唱戏。“
铁木真纵横草原十几年来,得罪的大汗不计其数。他一心想一统草原,智计百出,有的硬攻,有的软磨,平日里各个部落也有不少英雄单身去投奔他。这次扎木合牵头,大家纷纷感觉出一个恶气的时候到了。
军议结束,各个头人都回了营寨收拾装备,清点粮草,准备出征。其中扎木合亲自统领的部落骑士约有八千左右,屈出律要去了四万,泰赤乌头人带来了八千,其他各部合计一万左右,约有十数个部落,不一而论。
第九章 可怜河骨
盟约的驻地,十几个营盘都沸腾起来。随着各个头人的号令,不断地有将领来到帐中领命而去,或是负责骑兵,或是负责步兵,或是负责运输,或又商议敌情。
各个头人帐中出去的一位位百夫长,或满腹怀疑,或信心倍增,或兴奋十足,都成为了一颗又一颗噼噼啪啪作响的火星子,迅速地投入到这绵延十里的军寨中,成为整个军营沸腾起来的种子。
不同的部落贫富不一,带来的士兵装束也形态过异,装扮不同。札木合早早给自己的领军大将们安排了使命,带着几个护兵走出了营寨,他想亲自瞧瞧部落联盟的军容。
这时候的蒙古,还是大金国名义上的附庸,各部落之间互相战斗,物资并不丰富,因此在武器装备上也非常简陋。蒙古最多的是马匹,大部分能够出征的骑士都会自备马匹,有的还有两匹。但蒙古马血统矮小,耐力好,并不能披太沉重的坚甲,只有铁木真的少数怯薜军才配得起来自西域的高头大马。
小一点的部落,如车延部,这次仅仅派遣了五百人,其中有三百多骑兵,牵着自家养育的各色马匹,其余的两百辅兵架着车,里面放着箭矢,粮食等战略物资。他们并不很是注重骑兵的防护,只有少数人身着牛皮坚甲。头人及少数几个将领身着高价从金国那儿买来的扎甲,札甲的甲叶狭长,制作精良,每片长约半掌的铜片,宽约一指,以皮或丝绳左右上下连缀,或者以皮革织物打底,将甲叶钉缀其上,但是上下两排甲叶没有进行叠压,在视觉效果上甲叶呈现一圈一圈的状态,所以这种札甲又有个外号叫“鱼鳞甲”。
他们的武器也多是以弓箭为主,都有自制或祖传的一张或两张大弓,平日里带两筒箭矢,在战争时会多带几筒到五筒以上,因为弓箭的制式不一,因此箭矢也很难通用,这成了战场上的一个劣势。
这样装备较差的轻骑兵,如果不是生死之战,大都以轻骑兵分为数队佯做冲击,如敌军阵列因为恐惧而发生溃乱,则佯攻会立即转为实攻。如果双方势均力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则双方会在弓箭射程的外圈就开始下马,远远地依靠各自弓箭手的臂力和视力进行远射,这样会互有伤亡,但对双方势力都不致命。往往持续十几天双方对恃,互相远射,直到有一方引来了更为强大的援军,或者达成和平协议。
这次会盟过来的部落,有好几个就是希望依仗部落联盟的人数优势,远远地和铁木真对恃,早早休兵,以便体面地结束战斗。
而大一点的部落,如泰赤尔部,和札木台的札答兰部,由于收入较丰,还经常从小的部落那儿盘剥财物,相对武装较为优秀。最为重要的,都会有自己特别倚重的亲兵。这些亲兵选取部落里身体强壮有力的战士,或是重金招纳那达幕大会比武的胜者加入。平日里很少参加放牧或农事,主要的活动就是训练作战,打磨气力。
而在装备上,这些部队多半装备有制式的钢刀,铁弓,以及标准的箭矢,容易补充。部分精锐战兵还配有强弩,方便近战对射。铠甲也基本上都配备有札甲,因为是职业军队,对于近战,和博击都有针对性的训练,为了应对残酷的近战,不少士兵还配备了板甲,用大块大块的光滑铁板护住胸口,下部,后背,大腿等要害部位,在五十步之外能够隔离简易箭矢的伤害。
蒙古军队中最重要的制式武器是环首刀,刀长约半米左右,背厚不易折断,刀弯弯地打造,可以通过抽拉使对手致命,又不影响刀的锋利。近战时适合于格挡和拼杀。
也有一些骑兵配置了长近两丈的骑枪,骑枪的选料非常讲究,木质既要有韧性不会轻易折断,又能有耐性,能够远远地承受对冲而来的冲力,将敌人挑落马下,寨北的胡杨木虽多,却并不是那么适合作骑枪的材料。上好的骑枪,却要采用大理原始森林中经年的老擅木,由大宋的工匠进行反复的泡制和暴晒,历时三年才能成一好枪杆,而平时的保养也需要非常上心,经常要涂抹牛油,以免风化。
大战前三天枪杆要再抹一层牛油,慢慢待牛油渗入到枪杆深出,这样在作战时枪杆黑里透亮,真正适用于骑兵冲阵,重量适中,不易折断。好的枪杆并不易得,札木合军中也不过十几杆好枪,都交给了十夫长以上使用。
这时,札木合走过一处帐蓬,看到一名年轻的士兵,牵来自己的骏马,两手捧来一把最香嫩的青草,望着战马慢慢地咀嚼。
士兵脚下,放着一把闪亮的弯刀。他正摸着浓黑的马鬃,向马儿絮叨着什么。旁边过来一位穿着黄衫儿的少女,好象是那一堆送酒食的侍女的一名。少女来到士兵身边,瞅瞅四周没什么人看到,红着脸拍了折少年的肩膀,从自己的围裙里掏出一大把牛肉干,塞到那名士兵的包袱里,然后向着少年双手合十,仿佛是在祈祷着什么。少年也冲她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件挂饰,硬塞到少女手上。
札木合看到这一幕,不禁吟起一首小诗:“可怜无定河边骨,皆是南柯梦中人。”这一战,不管结局是不是象历史上的十三翼之战一样,都会有许多这样的年轻人,战死沙场,尺骨无存。这些少年的逝去,肯定又会在不同的部落中牵起一遍遍的哭声,有的是他们的母亲泪流满面,他们的老父亲叹气连连,最可怜的是那些未过门的少女,从此每天都会有一个悲惨的影子萦绕在自己的脑海,伴随余生。
札木合也在问自己,为了自己的一统天下的野心,为了自己的荣誉和愿望,难道就真的应该抛弃这千千万万的生命,来换得历史的永恒吗?这个问题是无解的。
在另一个时空的那个时代,世界上第二的大国,那个号称开启了又一个盛世的国度,哪怕对一个最轻微的邻国,都不愿轻启战端,还把“忘战必危,好战必亡”几个大字帖在军校的门口,正是为这一切做的最好的诠释。
第十章 名将风采
蜿蜒的白蛇河水越来越少,河水常年浇灌的河滨湿地里,一人多高的芨芨草也早早失去了翠色,软软地趴着地面,干枯的草茎,仿佛一出太阳就会燃着。
河流的北面有一溜山包,约莫百丈高,在一平如境的蒙古草原为显得突兀,突出的山面光溜溜地,露出黑色的岩心,爬满一层层经年的老苔,难以攀缘。山脉的中部,仅有一条崎岖的山路,弯弯曲曲,这是进入山谷的唯一途径。
此时,在山谷的外侧,两队年青骑士迎着朔风,正在列阵。其中一队白巾白马,一队黑巾黑马,正是铁木真的亲军怯薜军演练。
铁木真十岁就迎来人生的第一场恶战,之后一直带领着部落的骑士们在草原上转战四方,仇敌满天下。他就象是一头经验丰富的野狼,对于行军作战有极强的直觉。作为乃颜部的统帅,他早就过了自己一马当先,冲锋在前的年头。铁木真更享受的是自己发号举旗,如臂所指的调动每一位战士。。
铁木真能叫得出他的骑兵队里每一位士兵的名字,对于他们的特长,能力熟悉在心。真正用起兵来,他能够精确指挥到每一个十夫长的队伍,或攻或守,或退或围,就像是自己延伸出的手臂和马蹄。
蒙古军自身防护有限,以轻骑兵为主,精于弓射。但不习惯于职业军队的阵战相对,实际作战中,他们最大的程度上依赖自己优秀的射术,远远地对敌人军队进行攻击,如果敌人禁受不住弓箭的伤亡,开始崩溃,那么每一个骑兵都会成为敌人的恶梦,向敌人发起总攻,如重骑冲锋一般有力。
反之,如果敌人是训练有素,装甲强大的职业军队,铁木真则会指挥军队摆出半月形,三翼形,弧形截击等各种不同的针对性队形,由于蒙古骑兵强大的机动能力,甚至可以中军后撤,两翼远远地大迂回到敌军的后方,通过反复地袭扰,狙击,诱敌来找到敌人的破绽,一击而中。
相反的,也得益于骑兵的机动性,如果找不到足够战机,铁木真并不会指挥骑军轻易地与敌方决战。聚散如常,在他的指挥下,即使自己的军队被强大的正面攻击穿透,也仍然可以在他的指挥下,重新组合成一个又一个十人队,或百人队的松散组合,散而不退,杂而不乱。铁木真就象一个高明的棋手,总能在一遍杂乱的战场上找到胜机,重新聚集起局部的优势兵力,然后以一带十,以十带百,滚雪团般地带来胜机,通过“不接触”为主的先发战略,来渐渐地增加敌方的溃势,以求一击致敌。
铁木真的敌人曾经说过,战场上,无论兵力差距有多大,只要铁木真的部队找到一点胜机,就会被他反复扩大,直到势不可挡。
所以在铁木真的指挥下,无数次战斗中,乃颜部落只有过小败,从未有一决生死的大崩溃。
咚咚咚,马上的鼓手敲打牛皮腰鼓,两队骑兵提起厚重的蒙古弯刀,奋力扑向对方。虽然是演练,却也是真刀实枪,打下战马即为认输。
片刻,两队人马就杀成一团。一轮骑兵冲锋对冲而过,双方十成却折了两成,骑兵对冲是草原最常见的战术,马速的调控非常讲究,要慢慢加速,在冲敌时提到最大,以便用那近两丈的矛杆撞翻敌人。
为了不伤到人,枪杆都不装铁头,双方也小心不要碰到对面要害,一旦碰到胸前立刻撒手,抽出弯刀劈过去。即便这样,那巨大的杆子前冲力仍然重重的把一些骑兵拍倒在地,
双方对穿之后,各各掉转马头,组队进行第二轮对攻。第二轮冲锋不但考验骑士的控马技能,更考验哪些十夫长们的组织能力和平日的演练队列。十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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