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泰出对铁木真的征兵有不满之意,札木合连忙敬那泰出一大口酒,说:“这征兵令一旦施行,你主儿乞人就将不再是乃颜部最有势力的头人,只是铁木真一个奴仆而已,我也为你不值啊。”
泰出连忙举酒回敬,说道:“可是我主儿乞人势当力薄,却也不好抗拒。”
札木合摇头道:“这个不一定,依我看,不仅你们兄弟二人不服这征兵令,乃颜部的许多贵族,包括铁木真的舅舅阿律,都不满这条命令。只是你主儿乞人平日一直以为自以为是,得罪了不少贵族,以致他们不愿意理你,才让铁木真各个击破。”
泰出一惊,那酒劲突然一醒,却是清醒了许多,他向札木合拜谢到:“大汗果然提点的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是我们行事太高调了一些,这次回去,我们一定谨言慎行,再不做那出头鸟,并联络部落中有怨意的贵族,一同进退。”自这次谈话之后,主儿乞人在乃颜族果真收敛了许多,也为他们部落争取多了一点喘息之机。
札木合呵呵笑道:“这就是了。”
这一晚,双方吃了不少烧烤,喝了好几斤马奶酒。为了扶持主儿乞部落与铁木真对抗,札木合约定再送去五百人的轻甲,铁枪。泰出也答应偷偷运来五万车的马草供铁木真军需。
双方约好第二日让出图木部落的步骤,一直聊了四五个时辰,待到东方泛白,双方俱是满意地离去。
临走时铁木真还赠送了泰出几瓶子好酒,一把精美锋利的弯刀,赠送给撒察一串来自南海的硕大明珠。
第十九章 以战逼和
第二天清晨,札木合下令全军暂不进攻,等待右翼山上的骑兵先行破敌。帐中诸将和泰赤乌头人目瞪口呆,须知兵贵神速,这不是给铁木真时间,让他继续增兵吗?札木合笑而不语,只是不断地往山坡上调遣兵力,增加到五百骑左右。
待到约定的午时已到,札木合望见营塞中冒起两条滚滚的烟柱,这是他和泰出约定的信号,此时见信号已起,举手为号,五个百夫长率领早就按捺不住的骑兵直扑图木部落而去。
传令官也按札木合的指示向全军发出了进攻的号令。
“全军出击。。。全军出击。。。。全军出击”一个又一个的传令兵骑着白马来到不同的阵列前下达札木合的命令。
撒察和泰出早已把自己的军队和部民带出了营寨,并牵走了所有的骏马,留下来的都是一些假装士兵打扮的图木部人,并留下了大量粮食。
札木合的骑兵从山顶上居高临下冲过来的时候,这些假装战士的部民不由得瑟瑟发抖。他们根本不敢抵抗,扔下仅有的弓箭和几把长枪,跪在营门两侧。札木合的骑兵也没有滥杀,只是冲开寨门,直奔各处的防御设施,箭楼。
哲别也带着几十骑冲进了寨门,杀入营寨后,他的视野豁然开阔,慌张的敌人,随意地把自己的要害暴露在神箭手的视野中,但让他疑惑的是都在四散奔逃的人,没有几人有作战的勇气。他只是拉弓射倒了几人,就发现再无阻力。
头人早就跑了,整个部落的抵抗力马上下降为零。毕竟,同为蒙古人的战争,只要不是生仇死敌的灭族之恨,大部分的战胜者是乐意受降的。草原上的人力才是最宝贵的资源,俘虏到的敌人,无论是换取赎金,或又是作为奴隶,都是一笔丰厚的财富。
很快,战场就干净了。战士们一面打扫战场,一面把自己营帐里的装备粮草搬运到这大寨中来。俘虏被安排到寨外去修理工事,晚上也不得消停,他们得为下一场战斗做准备。
这些俘虏的境况也没有变得更糟,他们在早前就是主儿乞人的俘虏,现在又听命于差不多的另一群人,没有几个人感觉到有太多的异样。
而那些手脚轻快的扑役,早早地收拾了最大的帐蓬,作为札木合的军帐。札木合放下缰绳,大步跨进自己的新帐蓬,里面一个硕大的铜壶烧开了满壶的水,沸腾的白汽,给帐蓬带来一股暧洋洋的感觉。
不久,收拾好战场的泰赤乌族和札木合部落的大将们都聚到这儿来了。
大帐内坐着札木合,泰赤乌头人东丹,哲别,魏青,步军统领塔塔东格,骑军统领隆佛盖,游骑兵统领格尔木以及几个千夫长。除了西征的大将屈出律,除了西征的屈出律,札木合的心腹大将都在帐内了。
一名穿着紫衣的侍从低头给各位将领倒茶,这是一位寨子里的一位年轻少女,长长的头发扎成一排麻花辫,黑油油的小皮靴上踩着一双结实,象牙色的小腿。也是撒察特意留给扎木合的。
魏青看到将领们都到齐了,走到帐外,拍了拍手掌。一阵悠扬的马头琴奏了起来,随着那苍凉的乐曲,一个婉转的歌喉唱了起来。听到这个,帐内的人们相视一笑,在远征了七八天之后,又经历了这么激烈的一场大战,每个人都期待着能放松一下。
那是个银铃般的女声,此时南风北渐,南宋的词最为有名,婉约的柳永,奔放的辛弃疾,不仅词在南宋有名,也传唱到大金国,蒙古草原上。这个歌人,却也识得一首宋词,她唱得却是一首辛弃疾的【贺新郎】,帐中人侧耳细听。
“
绿树听鹈鴂。
更那堪、鹧鸪声住,杜鹃声切。
啼到春归无寻处,苦恨芳菲都歇。
算未抵、人间离别。
马上琵琶关塞黑,更长门、翠辇辞金阙。
看燕燕,送归妾。
将军百战身名裂。
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
正壮士、悲歌未彻。
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
谁共我,醉明月。“
札木合略略通些文采,晓得这首词单道那辛弃疾北渡抗金以来,却见身边的袍泽,将士纷纷战死,睹物思人,却感寒冬将至,身单影孤,不知如何进退的心情。他不禁想到,辛弃疾的心情和我一样,只是他抗金,感叹没有同伴,我在这儿独抗成吉思汗也无人能够相伴。却不知那辛弃疾是死是活,若是还在,能把他拉到我军中,却授一个平河南大将军也无甚不可。
帐内那些粗人,除了魏青,却有几人懂这个,不过诸人听到“将军百战身名裂。正壮士,悲歌末彻”这几句时,也仿佛被感染了。那塔塔东格,本待要猛拍大腿,喊一声“好词”,突然看到大汗也没有出声,他也忍住了。
帐下有名老头人站起,颤颤地一鞠躬,“禀告大汉,我军这两日伤亡两三百人,却要及时救治,否则多数伤者都难以过冬。”其实和主儿乞人的战斗并不十分激烈,最重要的伤亡就是昨天进攻山坡的那一战,不过那死的又多是札木合的战士。其余的伤者居多,大都中箭于双方的对射,或是今天突入营寨时的误伤。
眼看寒冬将至,草原上本来就不好找大夫,且大雪难行,能找得到的又多半是一些半桶水的【蒙古大夫】,这些受伤的年轻人若是得不到及时医治,很可能留下终身伤患。
札木合面色一暗,说到:“我本不欲草原弟兄手足相残,若人笑话,只是那铁木真欺人太甚,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泰赤乌手下就有一名大将起身说道:“我军伤亡并不惨重,那主儿乞人大部已经被灭。且我军获得了大量的粮草补给。仓促之间,那铁木真来不及调齐多少人马,我们大力出击,定当一举击溃铁木真于白蛇河畔。”
“不妥。”格尔木出声说道。“虽然主儿乞人大军败退,可这不是铁木真的主力,他还有【怯薜军】精兵五百,一人可敌十人,我军冒然出击,并没有绝对的优势,若是一战不胜,挫了锐气,反为不美,不若待两翼大军同时到达,合三军之力,全力进攻”
札木合沉默不语,无论是合兵共击也好,还是趁胜进攻也罢。他并不觉得这样有何意义。只要举全力进攻,不论胜负,札木合都是兵力受损最大的一方,何况白蛇河谷紧挨铁木真的诸多部落,资源和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过来,如果是打成相持状态,疲军劳远,怎么看都不是个好结果。
所谓静若处子,脱若狡兔,还是应该忍耐,等待合适的战机,自己的战略从未变化,就是集中力量,歼灭铁木真的精锐一部,宜速战速决,所以必须要集中最大的兵力优势,以免造成已方的伤亡。战机,战机在哪里呢。
札木合想了半天,最后一语定音。“这次我军既以大胜,已经给了铁木真一个教训,谅他不敢再与我们联军作对。继续争斗,我们双方必然损失更为惨重。我意已决,遣使者,去铁木真大营,与他商议和约条件。”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第二十章 喜剧之王
却说那撒察和泰出得了札木合的承诺,当天一早急急收拾人马,除了自己带来的战马,却把图木部落的马全掳为已用。虽然精锐的掷矛兵仅余不足一半,但这几天都没有真正地交战,加上辅兵,居然还有两千多人马,当下套了几十辆大车,却把图木部落的一些物资和财富全都放在车上,还带了图木部落的头人及几个部将一同北归。
至于粮草,倒是依前所言,除了少许路途所需,尽皆留下,一方面是为了应札木合之诺,一方面也不想那留下的牧民没有食物,就此饿死。
整个营寨,除了图木部落原有的牧以外,还留了十来个辅兵,主要的作用在于束缚那些牧民,管理秩序,也管着不要太早打开营门,以免那不了解实情的敌兵来追,自乱阵脚。
两三个时辰之后,车行稍慢,只有二三十里,前面的骑队已经远远地走出五六十里,就在一块草甸子旁边,停下饮马,那骑队也分为两拨,一拨由泰出率领,带着部落中近两千的军力,以及物资,返回主儿乞人的部落,不再参与战斗。
另一拨由撒察带领,只有三十几骑,皆是衣衫破烂,各自带伤。准备回去白蛇河向铁木真复命。
撒察看看自己的队伍中人人带伤,自己却是干干净净,感觉不妥,他毕竟不愧是混迹草原多年的老江湖,心里一狠,使劲把马肚一夹,打马向前飞奔,在那马速最快的时候,却把双腿从马镫里抽出,双手放开缰绳。
只听得扑通一声,这个略略有点显老的男人扑通一声跌下马来,两脚先着地,先是摔折了左足髋,巨大的惯性带着撒察向前方滚动了一阵,他的膝盖,头部重重地磕碰在碎石地上,昂贵的丝绸裤子磨了个稀烂,与地面接触的小腿,手掌,面颊都擦出大片的血痕。
等到众护卫急奔向前,把撒察扶起时,发现这次这位头人伤得足够了,拖着一条破腿,行走都是很成问题,只好把他放到一个网兜中,两匹马上的骑士各绑一角,驾驭前行,打马奔向铁木真军帐。
乞颜部的大帐上,正中军案后大马金刀地站着一个汉子,怒目前望,腰下挂着一柄镶着红宝石的宝刀,这人正是铁木真。铁木真一脚把军案踢翻,大声喊到:“两天,撒察,你只守了两天,就被札木合打败了,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不死守图木部落。“
铁木真的左侧是那四杰:博儿术、木华黎、忽必来、赤老温。右侧是几个弟弟,再下方,站着一排千夫长和部落的贵族们。
铁木真前面二十步处,赫然跪着一人,头发显出丝丝霜白,额头上渗出血丝。两只靴子沾满了草原上的黑泥,好好的大红绸面的裤子被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露出里面可怕的血痕。那老人目光呆滞,喉头干枯,却不敢说出一个渴子。他正在使劲地叩头,在地面上留下一串血印,一面求饶。这就是主儿乞人的族长撒察。
听到铁木真说他为什么不”死守“图木部落时,撒察心里一惊,但是马上又在心底暗暗冷笑。死守,呵呵,死守的话,就算我没死在图木部落,兵力全灭的我肯定也会被你铁木真赐死。
只见他在地面爬了几步,伸出一只枯瘦如紫的老手,好象在祈求着什么:”大汗,属下无能啊,那札木合带着三万大军,我的亲军掷枪军与敌人恶斗一天一夜,已经全灭,但是灭掉他们一两千人。部落原有的两千大军只有两三百骑能逃出生天。“
撒察抬起头,干枯的眼眶中老泪纵横,他嘶哑着喊到:”大汗,都是我作战不力,没有完成大汗的期待,理应问斩。但是大汗可怜我部落还有那几千户孤儿寡母,等待我去抚恤照料。希望大汗能给我一个冬天,我把家产全部变卖,也要安排好牺牲战士的家属。明春再来向大汗请死。否则我,我死不瞑目。“
此言一出,众座黯然,因为每个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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