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瞬间,水澈便半跪在了地上,脸色苍白。
卷四 第27章 船到桥头不见直
“这可是好地方,为你们调节阴阳。”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波动,有些恶毒地跟水澈墨月说道,“你们两人在一起太过不符阴阳之道,想必这地方能够让你们‘舒舒服服’。”
调节阴阳……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底下全是雉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在表面。周围,全是雉水浸泡过不知多久的寒泉石。这是一个修炼圣地——对女子而言。当有瓶颈或者其他的时候,选择在这里修炼能够让自己的修为上升,仙灵力还会更加纯净。然而,对于男子而言,这个地方简直就是一个地狱。
女子属阴,这里的阴与阴魂和阴寒的阴都有区别。那是真正道上阴阳正道的一种属性,而这种属性如今正折磨着身处其中的水澈与墨月。他们两人丹田被封,如今一点修为都没有,可想而知会受到多么大的折磨。
仅仅以肉身来抵抗天地之阴。
精神力无法动用,连流光都无法用。空间戒指都是利用精神力触发,然后使用的。流光会在水澈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将他送进去,重点是,水澈和墨月现在收到的折磨痛苦却不致命。
水澈随地便盘腿成打坐的形态:“墨月,莫要担忧。这里还要不了我们的命,我们只要等着对方继续出招便是了。”光是这样短短的几句话,水澈额头便出现了一层虚汗。
坐到水澈身旁,墨月其实也没有好多少。他吃力地抬手给水澈擦了擦汗:“澈儿真当是坦荡,也不知要担心的。”
“呵,担心无用啊。”现在担心有什么用。他们在朝露派手上,对方是仙帝修为的人,于他们来说没有丝毫抵抗力。至于凌宇他们,水澈更加不会担心。那些人一个个都精明得很,现在又一群人聚在一起,终归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与墨月身上有对方想要的东西,得不到他们就不会有生命威胁。
如今,这样便够了。
……
大家聚集在一起,能够做的都已经尽量做了。可是在仙界,他们还犹如刚出生的婴幼儿,没有修为做前盾,连能力都发挥不出十之一二。几乎是什么都没有打听到,什么都没有办法做,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让他们心里满是不甘和憋屈,更加坚定了要增强自己实力的想法。
经过一番讨论之后,曲凌宇他们最后还是找了知秋他们。毕竟,在整个仙界能够稍微替他们提供一些便利的也就是秋桐门了。知秋听闻水澈和墨月的事情也很是担忧,可是最终却不能插手帮忙。
他是一个门派的掌门,身上的责任不仅仅是自己的私义,还有秋桐门千千万万的门徒。知秋有些难堪地闭上眼:“对不起,这件事秋桐门不会插手。”秋桐门,如今不过才缓过一口气,再受到什么伤害,他要用什么来救。
冉暗红的眼睛犹如有火焰跳动:“我们不需要秋桐门帮我们做什么,毕竟那样太过强人所难。我们只想知道,朝露派这千年来一直在找什么?”
知秋脸色复杂地看着冉:“这件事,我不保证其可信程度有多少。一切由你们自己来判断:相传在万年前,朝露派的掌门救过一条小龙。过程如何不可而知,反正最终那小龙被她杀死了。那小龙是龙族五爪银龙的独子,身上有着身为五爪银龙的父亲下的保护咒。在小龙被杀死的时候,朝露派的掌门就受到了诅咒。这万年来,她一直在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罢……前段时间,秋桐门得到的不确定消息之意是,有小龙跑出来了。”
知秋醒来了,秋桐门的事情自然要处理的。百年来堆积的事情,还有一些处理好了却没有扫尾的事情全都要搬出来一一细看。那小龙的消息也是稍稍看过便罢的,只是若关于朝露派掌门的传言为真,这消息无论真假都显得极为重要。
几人都沉默不语,如果是龙族的诅咒的确说得过去。朝露派的掌门在寻找了万年之后发现要解除诅咒必须用龙族内丹或者其他,所以在修真界仙界都着手寻找。修真界的时候黎笙被救,他吞食的龙族内丹最终被水澈拿出当成了孵化海的养料。可是朝露派只知道水澈和墨月身上可能有龙族内丹,却不知后续。
这次的招亲本来是可能是想引出那条从龙族出来的小龙的,不想水澈和墨月正巧出现。如果再动手伤害一条龙,谁都不能保证有没有另一个诅咒存在。所以朝露派半路改变了方向,将目标放在了水澈和墨月身上……
冉他们不知道的是,水澈和墨月身上不仅仅有这些吸引着朝露派的人。早在修真界他们两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难掩光华就足够让人注目。水澈和墨月的过分优秀,还有清风是水澈的师傅这两点都让几大门派知晓,水澈和墨月身上有着他们一直心心念念的功法。
而龙族……龙族大概是打算用这样的诅咒,将伤害过同族的人都引来,然后一一复仇。
“知秋前辈,拜托你。”楼云桅走到知秋面前,两缕墨绿的头发从他发鬓蜿蜒而下,那张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褪去了幼稚。他用认真的眼神看着知秋,说道:“知秋前辈,拜托你。带我们去云中塔,外面五千年之后来接我们。”
此时,楼云桅脑中浮现的一直是水澈站立在他面前对他说,该成长了的模样。还有,微微侧过脸对他说,他们都姓楼的模样。此时,他真正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没有人能够成功把自己复制成另外一个人,即使再相像也不过是个残次品。每个人都应该找到只属于自己的道路,走下去。楼云桅如今已经隐隐看到自己该走的路途,所以他要坚定地拨开云雾走过去。
即使永远都不能像墨月和水澈那般厉害,即使无人相属相依。楼云桅告诉自己,他至少要走下去,要和这些人一起走下去。去看看,很久很久以后还可能发生什么事情。只有继续走下去,才能够看到未曾看到过的风景;才可能出现,自己希望的场景;才可能改变,现在难以放弃的执念。
披绣突然释怀地一笑,同样朝着知秋欠身:“披绣同样拜托知秋前辈。”然后,是一群人一样的动作。
凭借现在的他们,连朝露派都不用进就已经尸骨无存,魂飞湮灭。既然一直相信那两个男人,那么此时他们也选择相信他们,相信水澈和墨月能够在朝露派手上寻找到自己的活路。所以,他们自己只要变得更加强大就可以了。强大到,不拖累,不被打败,甚至可以作为后盾。
被逼到现在的境况,归根结底就是他们的实力都太弱。船到桥头自然直。对于没有能力的人来说是天方夜谭,属于没有实力的人的是船到桥头也不见直。
外面五千年,那么云中塔里面就是五万年。五万年,他们给自己五万年,成长起来。
秋天吸了吸鼻子,他自然记得云中塔的。他们出来还不算久,其中的经历他也记忆深刻。扒住海的领子,秋天包子一样的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我也要去,我能告诉你们主人他们大概的情况。”
看到所有人惊讶的眼神,秋天脸有些红:“我,我偷偷和主人缔结了契约。”
“什么契约?!”海把小孩儿举到面前,这个小孩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到底做了什么?!
秋天蹬了几下腿,挣脱不掉:“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契约。御兽诀里面有的……是我单方面做出的契约,对主人一点影响都没有的。”对主人不好的事他才不会做!
嘴角抽了抽,海真想狠狠拍一顿这小孩的屁股:“你呢?对你的影响呢?”
“能感受到主人生命垂危的时刻,将命续给主人。”也就是,水澈死亡的时候秋天会用他的命来抵一次。
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海连着说了三个“好”字,连眼睛都快红了。这个小孩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拉住快要暴走的海,翎开口道:“你要相信水澈,也要相信秋天。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云中塔。”
看到几人的反应,知秋叹了一口气:“云中塔中的危险想必鸢洛……哦,不。是水澈,想必他已经跟你们说清了。既然你们都坚持,我也不会阻止。五千年后,我会去接你们。你们……好自为之。”
云中塔,进去这些人不知道最后能出来的有几个。
卷四 第28章 妇人心
凌宇等人进了云中塔,而水澈和墨月被关在充斥着天地之阴的地方与外界隔绝。他们不知道,整个仙界都已经开始传言水澈与墨月的关系。伦理常纲,天地大道全都被拿出来言说。“楼墨月”“楼水澈”这六个字,已经开始沦为仙界不耻的象征。
被关在无法分辨日夜的地方,水澈与墨月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动过,两张倾倒天下的脸苍白虚弱。他们不知道已经在这个满是雉水的地方度过了多久,仅仅是一秒钟于他们两人来说都是极致的折磨。
那种痛楚并不好形容,不是大面积地损伤的痛。而是,精神领域一直被冲击;筋脉则像是被一点点刺破,撕裂。那样的疼痛不会让人麻木,只会一点点叠加,让人更加清醒感受痛楚。
相靠着的两个男人神智还非常清楚,楼墨月能够利用一切天地之能,若不是丹田被封此时他们便不会那么被动。而水澈,他一直微闺着眼眸,只要精神力能够有一瞬突破对方的禁制就好。
只是,仙君修为的两人的力量在仙帝面前不堪一击。他们再如何努力都犹如浮游撼树,毫无用处。实力的差距,越是这样,越是能看得清楚。别说仙君与仙帝的差距,光是与仙王的差距就有千百倍。
在过了很久很久之后——至少,对于每一秒都是煎熬的两人来说,这个很久可以延续得更加长久的。只有他们粗重喘息声的地方出现了别的声音,那声音带着饥讽和得意的嘲笑:“怎么样,不好受吧?”略带沙哑的女声轻轻笑着,“这只是开始,如果不想受到更激烈的照顾,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如何?嗯?”最后的尾音犹如对不听话的孩子一般,带着无奈和头疼的语气。
直到最后的尾音消散良久,楼墨月才抬起头,缓慢却清晰地说道:“无可奉告,你既然有心思来看我们疲态,不如去想想办法从别的方法得到你想要的。我们这里你无论来几次,都是一样的答案。”
要说出不算短的一番话,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并不容易。水澈面露心疼,却没有转过身。他知道,现在他们做任何动作都是对身体的负担。而对方身上的痛楚,是加诸在自己身上的苦痛。
又是一番沉寂,久到水澈和墨月觉得那个女人应该已经走了的时候,沙哑的声音又响起:“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也好……”
两人原本坐在地上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线吊到了半空,以一个不自然的动作扭曲着。冰蓝色和浓紫色的头发垂下来,带着些微的飘动。
“你们如此情深意合,我倒是要看看看着对方痛苦,你们能忍到何时。”女子轻缓地说出很绝的话语,越来越温柔的语调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一般动人。
只是,在她的话音落下的时候,原本被吊在办空的两人被钉在了相对的墙壁上。头发也被无形的力量屈辱地抓起,让两人不得不面对着对方。
“好戏开始了……”女子说完这句话便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是因为,她不需要再说任何话。现在水澈和墨月能够听到的声音,除了自己粗重的喘息以外,大概只有对方实在痛苦难耐的时候发出的一两声闷哼声。
他们身上的几个大穴全都被封住,而那些细小的穴位对应的筋脉——连皮带肉,被剖开一个小口。那些小口上都有一个细小的管子连接,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来的个晶银剔透。
只是呆在满是雉水的地方就已经让两人痛苦万分,失去了所有的抵抗力。如今,连着他们细小筋脉的管子里,正有一小股一小股的雉水缓缓被注射进他们的身体。那一滴滴的雉水进入他们的筋脉,慢慢覆盖上细小的筋脉。不侵蚀也不毁坏,可是仅仅如此就已经让人生不如死。
不要看,不要看。
即使这样告诉自己。不要看他痛苦得扭曲的脸,不要看他浑身冒出的冷汗湿了衣襟,不要看他为了抑制痛苦而咬破了自己的唇……不要看,不要看。
可是,又怎么能不看?
水澈和墨月清楚地知道,对方的模样就是自己的写照。即使看着对方的样子心疼到无以复加,心中的难受比筋脉中的疼痛更加让人难以释怀。可是,依旧无法把眼神从对方身上移开。仅仅片刻,两人的神智就已经有些涣散了。可是,宝蓝色的眼和浓紫色的眸一直没有闭上,没有移开,紧紧看着对方。
好难受……怎么会那么难受?我不是才被酒鬼师傅捡到吗?再也没有饥寒、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