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寿不同,尚融其实也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同。但总觉得要是用一样的方法得到眼前这个雏兽,就会因此破坏了什麽东西。
那是比他现在下半身饱涨的欲望,还要更珍贵、恐怕他一生都难以再找到第二次的东西。
尚融也相信这个人类雏兽不是对他毫无感觉。至少从某个时期开始,尚融发现?寿会忽然注视著自己□的背脊,等他回过头,?寿就又急急忙忙移开视线。
等下回尚融再来庖栖寺时,发现桌上摆了一套山下人类穿的棉布衣裳,尺寸正好是他的尺寸。
但衣服穿了是穿了,却挡不住两个互相吸引的人肌肤相亲的欲望。
尚融学习武术的时间远比?寿长,?寿对这方面又不大在行,有时师傅交代给?寿拳脚功课,?寿练不来,尚融便手把手地给他补习。一人一兽打打闹闹,闹闹打打,有时候就闹到了地上,再从地上闹到了床上。
尚融一直不记得第一次吻?寿是什麽时候,彷佛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寿从不会主动吻他,尚融把?寿搂在怀里吻时,这个人类幼兽总是显得特别羞涩,尚融第一次把舌头伸进去时,?寿紧张到连呼吸都忘了。
?寿从来不曾拒绝过他。就连尚融踏破界线,实质意义地吃了这个拥有强大精守的少年时,?寿也没有太多抗拒,只是在他进入时,用几近沙哑的嗓音低呼了一声:
『阿融,我会疼。』
但他终究也没让尚融停下来,只是用尚融熟悉的,那种一切看破的淡泊表情,默默地让这只禁欲已久的猛兽发泄到最後。
坐在竹床上的?寿离他越来越远。尚融记得,那是?寿奉师命出山的前一夜,他近乎疯狂的要了一次?寿,那具本来单薄的身躯,在他的蹂躏下变得伤痕累累。
而?寿仍旧毫无怨言地接受了这一切,一如他毫无怨言地接下了大寺命令他的,殉职率高达九成的归如土地公职位。
但尚融其实明白,?寿并不如表面那样柔顺。?寿永远都在想别的事情,即使是这样切实地被他拥在怀里,尚融隐约感觉得到,?寿的心神远在他的视线所不及的地方,在庖栖寺外,在整个神山之外,甚至是这整个大千世界之外。
对於那个人的死,尚融最懊恼的一点,不在於最关键时刻没能待在他身边保护他。而是直到他死,尚融都觉得自己不曾真正理解过他的情人。
某些方面这男人的儿子也是一样。虽然形态有别,个性也大相径庭,但让人无法理解这一点,至少让他无法理解这一点,父子俩倒是颇为相像。
但尚融已经下定决心。?寿在大寺的命令下,接掌归如土地庙後,整个人变了许多,变到尚融几乎不明白,这个人是不是需要他再继续待在他的身侧。也就是因为如此,才会让他有那麽一次的意气用事,离开那个他发誓一生跟随的男人身边。
而这一离开,就是永诀。
所以尚融决定了,这一回,无论他怎麽不能理解?衍的想法,都不再违背自己立下的承诺。
他会保护那个?寿留下的孩子到底,无论这是不是那孩子的愿望。
秉烛夜话 195
他会保护那个?寿留下的孩子到底,无论这是不是那孩子的愿望。
无论这是不是,对这孩子而言最幸福的道路。
尚融蓦地睁开眼睛。
他喘著息,感觉只馀三分之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得飞快。而?寿与庖栖寺都已消失无踪,一如往常梦醒时的模样,只指尖还残留著些许血肉之躯的触感。
尚融眯起眼睛,感觉到夏日的薰风从耳後抚过,首先入眼的一片鲜豔夺目的花丛。
第一次走进钩吾谷心的人都会被这种惊人的视觉飨宴给震憾到,每一株花草都像是有人亲手用颜料所涂。红的、蓝的、紫的、橘的、靛蓝色、明黄色、桃红色、紫绿色……彷佛不存在这人间的颜色全聚集到眼前,也难怪眼睛要忙不过来。
但尚融知道,这些全部都是毒花毒草,这样鲜豔的颜色正代表它们的毒性,同时这也是尚融从小长大的地方,尚融在成兽之前的日子都是在这里生活的。
此地名为「翠雨台」,虽然名字如此美丽,但对狍族以外的生物,这里无异於一个美丽的死刑台。从前老是有搞不清楚状况的鸟族或谷外的兽族,因为误闯翠雨台,只不过停在哪株毒树上一刻钟而已,就因为毒气侵体香消玉殒。
乍然回到故地,尚融一时还有些懵,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忽然回到了此处。以他对钩吾谷的认知,谷口离翠雨台还有一段距离,就算刚才误蹈了谷口,也不应该如此轻易地就闯进来这里才是。
尚融回过头张望了下,仍然没有赤仲和少年的身影。那只魈虎,竟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他忽然听见花草丛林的深处,传来某种深沉的吐息声。这吐息气蕴绵长,上一次与下一次间间隔甚久,且每一次的呼吸都浅得惊人,几乎到了龟息不动境界。
尚融决定先抛去那些疑惑,挺直了身躯,双手插在牛仔裤袋里,往密林深处走去。
穿过那片鲜豔的花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如焦土的石群,这些石头大大小小,穿插在色彩斑斓的植物间,有的尖若高塔,有的比尚融化回原形还要庞大,鳞次栉比。而不少色彩妍丽的毒蝎和毒蛇间或从上头溜过,吐息就是从最高的一块墨石上传来的。
尚融轻而易举地跃上那些高低不平的焦石群。石头堆砌的最高点有棵绿意盎然的树,在七彩缤纷的树林里显得格外显眼。
绿树的树身高耸入云,枝上的叶柳却彷佛照抚什麽人般地流泻下来,将大半焦石笼罩中。尚融从不知道这棵树年纪有多大,只知道夏日将近时,这颗翠绿的树上会开满五颜六色的花,像庆典一样地热闹。
而这也是某个人最喜欢的避暑胜地,最中意的午睡场所。
吐息声越发明显。
尚融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需要再回来这个地方,也不会再看到这样的情景,也因此看见焦石上那个庞大、威严,光是存在就代表著力量的身影,尚融还是禁不住屏住了气息。
俯卧在大树下的无疑是个妖神。漆黑虬结的体毛、锐利而充满威胁性的爪,酷似大狗但绝对凶猛的外型,每一样都暗示著眼前的生物是和自己相同的,阳世间稀有、但绝对强大的异兽,毒兽之王大狍。
而最让人惊异的是这只狍的体型,尚融脚底下的焦石已经有半个棒球场大小,那只狍兽的却似睡不下,尾巴和後爪都堵上了身後高耸的石墙,拱起的背几乎抵到树顶。远远看过去,竟像一座漆黑巍峨的大山。
而这座大山竟像好梦正酣,巨大的身躯随呼吸浅浅起伏著,半晌还打了个喝欠似的闷响,宛如雷鸣。
尚融记得自己从有记忆开始,眼前这只狍兽,应该说是这个男人,在他眼里一直都是那样巨大。巨大到光是这样看著,便有种一生都难以跨越的错觉。
所以尚融选择不去看他。把脸转过去,从此用背对著那个被他称为父亲的男人。
尚融停在焦石的尖端良久,半晌终於抿了下唇,把两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深吸了口气。
「你要睡到什麽时候……?」他压低嗓音,却仍掩饰不了紧张感。
起伏乍然停止。
尚融只觉脚底下的焦石先是静止了一下,跟著便如山雨欲来般微微地震动起来,风抚过翠雨台里年龄最长的一棵大树,无数的枝柳抚过尚融和这个庞然巨物之间,一时挡住了尚融的视线。
「再不睁开眼睛,就不要怪我不打招呼就扁你了……老爸。」
但尚融仍然看清楚了。就在那片绿影之後,大狍一直紧闭著的双眼,在逐渐西落的夕照下。
啪地一声,睁开了。
***
「?衍老师————!」
「?衍老师,你终於回来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衍睁著一双睡眠不足的双眼,在巴士站的寒风前,一手背著行囊,看著一从游览车上下来,就疯狂地扑向他的女学生们。
本来许久不见这些小女孩,?衍多少还有点想念的。但待看到她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的哭、扑的扑,看到他就又是搂脖子又是抱腰的,一副他是死了而不是回乡省亲的样子,?衍好不容易升起的同情心就全没了,大吼著把那些试图摸他屁股的女学生一个个从身上拎开。
「走开,全部给我回游览车上去!照位置坐好!现在才刚出发就疯成这样,到时候到目的地岂不造反了吗?」
七月初十二,是归如高中毕业旅行的首日。
因为稽古那个意外的插曲,?衍终究还是来不及在出发当天早上赶回归如高中,在打电话回学校商量的结果,学校就让他直接在最接近家乡的巴士站等他的学生。
?衍的家乡本来离旅行的目的地不远,他也乐得清閒。没想到车门一开他的学生就像猛兽一样扑过来,一点都不像高中念了两年即将毕业的样子。
?衍看见桃惜和芬妮也站在人群的後方,用同样热切的眼神看著他。看到久违的熟悉身影,?衍多少也有点放下心来。
特别是两个女生出现时是手牵著手的,?衍虽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了什麽事,至少这两个少女已经为自己的友情做出了选择。
而且即使被?衍这样当垃圾一样乱扔,这些少女还是围绕在?衍身边,完全没有一丁点离去的意思。
「老师~真的很久不见啊!老师好像瘦了,屁股都凹下去一块……」
「老师,你是不是剪头发了?原来那种荒野一匹狼的造型比较帅耶!虽然这样子也不错啦!」
「老师,你终於交到女朋友了吗?否则怎麽都不回来?啊,还是男朋友」
那群女生七嘴八舌,其中不乏一些性骚扰等级的发言。
?衍实在头疼至极,他这几个晚上恶梦连连,根本睡眠不足,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倒头大睡。但看这些少女脸上是真的一副担心的样子,有几个眼眶还微微泛红了,到口边的骂词便不由自主地缩了回去。
那天在墓地里遇到那个狍兽後,?衍便失去了意识。他本来以为这回真的死定了,再睁开眼时应该已经是阎王面前了。
但没想到第二天睁开眼睛,?衍发现自己竟是在自家房间的床上,而且他明明记得自己中了狍兽剧毒,但他看看周身,一点中毒的样子也没有。而且浑身上下乾乾净净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连澡也貌似有人帮他洗过了。
?衍环顾四周,床边空无一人,而床边有人握著他的掌心,转头一看,却是稽古。
秉烛夜话 196
?衍环顾四周,床边空无一人,而床边有人握著他的掌心,转头一看,却是稽古。
『太好了,你醒了!小衍。』稽古看见他醒来,露出?衍熟悉的那种笑容。
?衍脑子里一团酱油,脑海里浮现那个黑暗中那双赤红的眼睛。
『那只妖神……那个狍兽呢?』
稽古一脸不明所以。『袍寿?什麽袍寿?啊,小衍是说那只野狗吗?他看到有人来,就往墓地後面逃跑了。小衍也真是的,怎麽没事乱跑到那种地方呢?是说我也吓了一跳,没想到那里会有这麽大只的野狗。』
?衍从稽古怀里强撑起身子来,房间里只有他和稽古在,?衍脑子一阵昏沉,昨晚的事情在脑海里略过,他却没有能力组织起来。
『但外婆说你生病了……』
?衍扶著太阳穴,望著看起来毫发无伤的稽古。他看稽古怔了一下,脸又不知为什麽红了起来。
『没、没什麽啦!姨公他们大惊小怪而已。』说著又用拳头掩住脸咳了两声,红的部分一路延伸到了脖子根。
?衍想这表哥果然有点不对劲,哪天夜深人静,非得把这表哥剥光了从头到尾好好检查一下不可,要是被妖鬼缠上那就糟糕了。
『为什麽忽然跑到墓地里?』?衍又质问他。
『出去?』
没想到稽古的表情一头雾水,『没有啊,我一直在床上躺著,是听到墓地那头好像有小衍你的叫声,才冲过去找你的,也还好我有去,,否则就没办法即时从野狗手里救回小衍了。』
他望著?衍,笑得像记忆中一般温柔。
『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小衍。』
?衍有些迷惘,但稽古的神情自然,丝毫看不出作伪的样子。而且大概是狍毒的後遗症,?衍脑袋还昏沉沉的,实在无暇再多做思考。
他猜测剧毒解开的原因,多半是因为他原本就不是活人,久染的净莲具有治愈一切病恙疾患跌打损伤的功效,而他现在整个人就是棵会走动的净莲,大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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