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在战前特意将西路军十五师的炮兵团也加强到东路程云鹗部,以至前线炮兵团是整整四个。
炮火轰鸣,硝烟腾起,同室操戈的战争,流下了第一滴血。
扶桑炮兵的阵地,在第一时间遭到炮弹火力覆盖,鲁军参照山东会战,依旧将火炮集中使用,由邹华全权指挥。山东炮兵在邹华训练指导下,单兵技战术水平与扶桑炮兵相比,尤有胜之。从数量看,山东炮群的数量,也比皖军为多。所有火炮只对着扶桑炮兵打,这一轮炮击对于扶桑炮兵来说,是噩梦的开始。在校射之后,就是大规模弹药倾泻,鲁军的榴霰弹似乎永无穷尽,铺天盖地的炮火,较之泰西战场亦不逊色。
位于观察位置的各国情报人员,几乎同时看向身边的同行,心内升起相同的疑问:是谁偷偷卖了这么多榴霰弹给鲁军?
等到炮声渐息,扶桑炮兵阵地上已经满是断臂残肢以及血肉模糊的尸体。侥幸未死的伤员,在阵地上无力的哀号,残存的士兵,将头紧紧贴着炙热的地面,不敢起身。扶桑一个大队的炮兵,在鲁军针对性明显的火力覆盖下,已经元气大伤。
自己军队里有内奸!程云鹗看向宋子扬,后者同样也看向他,两人显然想到了同样的问题。鲁军连自己炮兵位置都掌握的如此清楚,这一仗怕是麻烦了。
在鲁军火力覆盖扶桑炮兵同时,皖军的炮兵也开始攻击,但是与这两支部队相比,皖军炮兵很不起眼。其集中的大炮虽然多,但是射击效果不佳,部分炮弹射失严重,没能发挥太多作用。
徐又铮练兵两年,炮兵技术并不逊色,这一轮炮火大失水准,只能解释为天气以及身体原因。但是战场上,显然不是探究个中究竟的好时机。伴随着鲁军的炮火,鲁军步兵已经在鼓声中小跑前进,前排士兵举起步枪,朝面前的皖军扣下了枪机。
开战前的算计、担忧、顾虑,在杀戮与死亡真正降临时,反倒都让位于战斗的本能。前排皖军同样举枪回敬,彼此以弹丸制造伤亡。一支鲁军步兵直冲向炮兵阵地,另一支皖军步兵则迎上去,援助自己的袍泽。也就在此时,皖军炮兵完成了第二轮装填,在指挥官的轰击命令中,皖军炮兵拉动炮绳,第二轮火炮开始了。
“怎么回事?”
“混帐!”
两名指挥官几乎同时发出惊呼,这一轮炮火射击的效果,比刚才更为离奇。临时抽调到东路军的十五师炮团,居然把炮弹打到了友军头上。前来援护炮团的皖军步兵,在全无防范之下遭到友军炮火覆盖,榴霰弹直接在头上开花,指挥官当场阵亡,整个部队伤亡竟达一个连。
于内战之中,这种伤亡已经可以算做惨重。缺乏血战经验的边防军,被突如其来的打击打乱了手脚,队伍一片混乱中,炮团的第三轮炮击又开始了,这次打击的目标,依旧是皖军。
“十五师反水了!十五师反了!”
前线再次陷入慌乱,十五师本就是冯玉璋带进京城的警卫师,原属直军战斗序列。但是该部进京以后,段芝泉利用陆军总长的身份优势,对该师人事进行调整,掺了大量的沙子,并以金钱收买了部分军官,让这个师逐渐倒向皖系。
等到冯玉璋一死,这个师彻底成为皖军一员,可是基层士兵军官大多是冯从河北招募带到江苏的,桑梓仍在河北。加上其军需待遇不及正式皖军,倒戈也非不可想象。方才发炮不利以及扶桑炮团位置暴露的原因,想来也在于此。
炮兵作为特种兵,近战能力并不强,如果此时执行保卫任务的步兵向十五师炮团发起进攻,或是其他两个炮团夹击反水炮团,则这个团很可能再次反水或是溃散。但是边防军练兵时,一向要求士兵忠于职守,不得自作主张,一切行动按最高指挥命令行事。中下级军官同样不能有自己的想法,而高级军官由于缺乏历练,只能按照操典作战,对于这种突发情况手足无措。
队伍里的铁勒军事顾问,自身的能力其实亦很可疑。大批自铁勒战场逃亡的溃兵,且未在军校内进行再次学习,素质无法和瑞恩斯坦部下的雇佣兵相比,在此时也拿不出好的办法。负责担任援护任务的步兵,有一部分人在铁勒军官带领下后撤,自乱阵脚。两个炮团有人想要撤退,也有人想掉转炮口轰击反水部队,还有的想先解决鲁军,局面一度混乱。
也就在此时,鲁军的步兵已经冲到皖军面前。
“杀!”伴随着手留弹投掷,鲁军的刺刀攻击已经展开,雪亮的白兵怒涛,摧毁了炮兵那单薄的堤坝。两团炮兵仓皇撤退,大炮尽为鲁军缴获。而反水炮兵则开始掉转炮位,准备调头轰击皖军。
程云鹗面色一变,连忙命令道:“总预备队,进攻,把炮兵阵地夺回来!”
可就在他命令下达的同时,鲁军的总攻击也开始了。整场战斗并没有进行太多的试探,在正式决战开始后,鲁军三个师的部队就以摧枯拉朽的态势,冲向皖军。正面的省军第一师在张怀芝带领下,以枪弹互射,而第五师则在瑞恩斯坦带领下,向皖军发起侧翼攻击。
“鲁军侧击战术运用之巧妙纯熟,已不在我国第一流陆军之下,而在军一级单位的运用上,也不逊色于普鲁士第一流部队。未来数十年间,中国部队当以鲁军为典范……”
罗德礼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下这段话之后,又不失时机的立起相机,拍下鲁军进攻的照片履行自己记者的职责。其他几国情报人员也赞叹道:“教科书一样的进攻,完美,非常完美。看看那整齐的步伐,鲜艳的军装,嘿,他们真是中国人,而不是雇佣兵部队么?看看吧,皖军的表现,才像是中国的新军。”
皖军编练以来,始终是以师为最大的战斗单位,即使在西北外柔然时,也不例外。毕竟他们在外柔然的时候,并不真的需要打,只要把部队摆开,对方就会屈服。是以,其依旧按照前金模式,战时临时编成为军,平时以师来操练。鲁军自山东战后,就设置了军一级建制,且进行训练。此时在战场上,两种训练模式的差异,很自然的体现出来。
从纸面数据看,是鲁军三个师对皖军两个师。但是从实际角度看,实际是三个师打一个师。皖军两师各自为战,彼此并不能呼应。反倒是鲁军三个师彼此配合默契,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将这支皖军如同羔羊一般切割、分解。
第814章 教科书式的胜利(下)
“程副指挥已经和鲁军开战了,以程部两个师,面对鲁军三个师,战斗保守估计,也可以进行四个小时。”
战马上,谭金方、张国栋两人,进行着简单的战场推演。“在十五分钟前,我前哨尖兵已经遭遇鲁军侦察兵,两下短暂交锋后,鲁军主动撤退。我们前往战场的消息,鲁军应该很清楚了。以三个师对四个师,鲁军能做的,多半就是稳固防线,以守为攻。那样,等到徐总指挥的总预备队到达,以五个师对三个师,就算是人头换人头,也换死了他。我军以五师兵力,逐渐消耗鲁军,最终将其全部歼灭,这将是一场教科书式的胜利。”
两人的年龄都不太大,也是徐又铮一手提拔的嫡系将领,对于这次战斗,自然是完全倾向于自身所处派系,并将此看做自己飞黄腾达的机会。私下里,已经得到许诺,战后两人都有机会在山东担任要职。
不管是从报纸还是从其他方面,都可以了解到山东的富庶。能到那地方驻军,自然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是以两人及部下的士气都很高,以打下山东后,放假三天以及山东各大城市皆有女校,女学生成千上万为激励手段,即使顶着烈日,军人也不叫苦。
谭金方看看怀表,估算着时间“我们的速度应该放慢一点。如果去的太早了,老程的部队损失太小,将来怕是在山东问题上,他还是会说话。”
张国栋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未来的中国,是我们安徽人的天下。他一个山东人,没他说话的份。到时候一声令下,把他闲置个总长次长,看他还能怎么着?我们打完鲁军,还得去解决西南各省,如果部队损失太大,到南面就不好打了。再说,子扬还在前线,我们怎么也要帮自己同学的忙。”
谭金方看着自己的同僚,心内暗觉好笑:等进了山东,谁还愿意去西南?这种话,也只有你个实心眼信。至于同窗情义,比起督军宝座来,又算的了什么?
忽然,身后一骑马,没命的跑过来,却是谭金方部下的参谋李文杨。这是个军中有名的异类,射击、格斗、马术全不及格,但是在战术制定上,却有着惊人的天赋。正是靠着这点,才能保住参谋的饭碗。但是这个人懒的出奇,既不喜欢与同僚应酬,也不巴结上官,最大的爱好就是研究古董。所以,在部队里存在感很低,也很少见到他像今天这样焦急的过来。
“师座,请命令我军停止前进,向廊坊撤退,否则将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
“后撤?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的前锋在和鲁军接火,你现在让我们后撤?”
“师座,我们面前鲁军虽然编制是三个师,但卑职查阅鲁军战报及相关补给资料,其在山东会战时参战的各师,都有兵力大于编制现象。实际兵力,可能三个半到四个师。而以我军的行动速度,到达战场时,很可能前方战时已经结束,有备而来的鲁军以优势兵力攻击我疲惫之师,胜负无须猜测。我军两师一旦不测,徐总指挥的那个师,怕也支撑不住。现在山海关一线奉军,仍持观望态度,所忌惮者,即我军庞大军势。如果我军军势不能维持,则奉军必然出手,内外夹击,我军将面临最恶劣之结果……”
谭金方的面孔一寒,“胡说八道!我们的袍泽正在和鲁军作战,我们怎能弃友军于不顾?程将军是我北洋老将,素有韬略,虽然其兵力少于鲁军,但是以我边防军的素质及装备,足以与敌人周旋二十四小时以上。以我军现在行动速度,用不了半天就能抵达战场,正是两军胜负未分之时,我军参战自可一锤定音。而且还有探路尖兵时刻汇报战场动态,即使有变化,也可做出调整,有什么可担心的。回你的位置上去,再敢动摇军心,当心我枪毙了你!”
李文扬无奈的拨转马头,向后而去,“果然是这样……把性命交在这样的主官手里,实在是太不幸了。我感觉还是应该早点退役,然后去做考古工作更适合我。可是现在退伍,又由谁支付我工资和退伍费……”
谭金方被手下参谋搞的很愤怒,如果再拖慢形成,可能会被同僚笑话自己的胆子和部下一样小。于是他也下达了加速行军的命令,部队在宽阔的官道上小跑前进,步兵与特种兵之间的距离也在不经意间加大。
远方的枪声传来。一路上,这种枪声已经响过多次,两军游骑、侦察兵与反侦察兵的较量从来没停过。可是这回枪声比起前几次都密集的多,很快前锋就传来消息。在我军两翼,发现大批持鲁军旗帜的西洋部队,正在向我军展开攻击。且正面又被布设大量地雷封锁道路,排雷需要一定时间。
“泰西雇佣兵?山东看来黔驴技穷,连最后的底牌都露出来了。”
两名师长不惊反喜,洋人的部队毕竟有限,自己这么庞大的部队如果铁了心想冲,怎么也能冲过去。至于地雷更是小把戏,为了应对鲁军地雷,皖军准备了数百匹驮马,以马冲地雷破坏鲁军地雷防线,为部队打开一条通道。鲁军连洋兵都派出来,那只能证明一点,前线战场肯定打成了胶着战,自己这支部队一旦进入战场,将彻底改变战争走向。
“全力进攻,打开通道。国栋,我们每人各抽一个半团,跟这些洋人打阻击,其他部队继续前进。”
通过望远镜观察,洋兵的数量大约在两个团左右。可是自前金时代起,国人就养成了惧怕洋人的习惯,不管是一手酒瓶一手步枪大喊乌拉冲锋的铁勒大兵,还是那些普鲁士人,都让士兵感到心惊肉跳。为保险起见,他们决定留下三个团与洋兵接火,同时派兵通知后方徐又铮,请其派出部队迅速驱逐这些洋兵。
枪声炮声,在田野间响彻,庄稼在军靴的踩踏下,早已经不成形状。离战场稍远的位置,一骑高头骏马上,原青岛守卫司令王斌承放下望远镜,朝身后一眼望不到头的士兵道:“弟兄们,你们大家知道,我是个旗人,还参加过宗室党。因为这一点,自共合以来,都拿我当个贼看,生怕我有朝一日领兵叛乱。只有大帅给我高官厚禄,让我执掌兵权。今天,到了我报答大帅的时候了!大家来自山东的补充团、屯垦团,民兵,本来就是预备到关键时刻为大帅效力的,现在机会来了。我向大家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