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冠侯冷笑一声“杀你,还用的着罪名?皖系杀我兄长,可曾有罪名?我杀你,又何必有罪名?安心等着,我抓住小扇子之后,把你们一起问斩,给我两位兄长祭灵。”
他指了指地图,示意两名警卫,把人推到地图之前,赵冠侯来到地图前,以指挥棒指着,“我知道你眼睛不好,所以离近了看清楚点,看看这上面都是什么!”
由于离的近,这下便可以看清,在这份高比例地图上,标注有皖军各部的驻地、兵力、补给情况、前进方向。包括京师留守部队情况,也标注的很清楚。其信息旁注解的时间,赫然是最新。
齐英的心,瞬间落到谷底。鲁军能搞到这么详细的情报,说明皖军,已经被他们渗透的非常严重,战场等于单向透明,这还怎么打?
赵冠侯冷哼道:“徐又铮是个天才,他把自己的盟友,朋友,都推到了山东一边。在这次战役爆发前,山东的朋友还没有这么多,等到战争全面爆发之后,这些人才倒戈到山东一边。只有你这种蠢货,才选择跟皖军为友。好好等着吧,用不了多久,徐又铮就会来见你。带下去!”
士兵推着齐英向下走,齐英心知大势已去,只大声咒骂道:“徐又铮,都是你害我的!”
“死到临头,却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这种蠢人,注定没的救。”赵冠侯看着齐英的背影,冷声道:“两大仇人,已经抓住一个,现在,就还剩另一个了。现在,我们就去把另一个抓出来,干掉。”
鲁军的主力骑兵师在河南,不意味着自己手上没有骑兵。除了一个骑兵团以外,赵冠侯指挥部四周,驻扎一团骑马步兵,行动力并不弱。走出指挥部,放眼望去,就能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民工队伍。推车扁担,负载着军粮弹药,自共合建立以来,以这次直鲁皖战争动员的民工数字为最大。
看到大帅的马队,百姓自发让开一条路,还有些胆大的,在马上朝赵冠侯打招呼,赵冠侯手上戴着白手套,朝众人挥手示意。大声问道:“乡亲们,皖军的骑兵,随时可能打到我的指挥部。他们的敢死队,也随时可能冲过来,朝我们丢手留弹,大家怕不怕?又怪不怪我打这一仗?”
“不怕!我是颖上人,没有大帅,我们一家早饿死了。是大帅给我们分了田,又不让高利贷牵走我家的牛。咱这条命,就是大帅给的,皖军的人来,我们也不怕,大家都是乡亲,我看哪个老乡敢朝大帅开枪,我第一个劈了他!”
“没错,当初大帅打扶桑,俺就是支前民工。这次打皖军,俺也不能落后。俺家四个兄弟,两个当兵,一个做工,俺在家种地。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土地,和俺哥的工作,我们也愿意拼命!不管是谁,照打不误!”
“没错,照打不误!山东爷们连扶桑人都没怕过,还怕了他们这群皖兵?来一个看看,倒看看谁厉害!”
从战事一开始,皖军就试图找到鲁军指挥部所在,来一个直捣黄龙。骑兵、敢死队、猎兵,各种小部队以及纯粹的亡命徒,针对指挥部的袭击,以及针对赵冠侯本人的攻击行动,从来没中断过。但是客观讲来,这些部队的素质,远比扶桑陆军逊色一大截。经过山东会战锤炼的鲁军,对于这种小部队反渗透作战堪称行家里手,应付起来并不为难。
两下交了几次手,始终是以皖军吃亏而告终。曾经也有敢死队试图冒充民工,在近距离行刺。没想到居然没等到鲁军动手,就被民工团体看出问题,随后便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特攻队在庞大的民工队伍面前,根本做不出什么有效抵抗,就被收拾个干净,等到鲁军来试图询问俘虏时,发现连个完整尸体都凑不出。
各村的负责人,担任指挥人员,鲁军协助维持秩序,支前队伍虽然男女混杂,却始终保持着良好的秩序,竟是比当下大多数北洋军的纪律更好。赵冠侯看着众人,不住点头示意,又侧头对苏寒芝道:“小扇子始终认为,这一次直鲁联军以寡敌众,实际我军是以众击寡。他不过有十几个师的边防军,我却有几千万山东父老,倒要看看,谁的人多!”
这次决定直鲁皖命运的对决,赵冠侯虽然是名义上西线指挥,但实际上,战场指挥权,他交给了瑞恩斯坦以及商全两人,自己只做辅助工作。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事,也有不擅长的事,赵冠侯很清楚,即使自己也在将官班进修过,但是在大兵团指挥作战领域,依旧不及瑞恩斯坦。越是重大战事,自己越要放开指挥权。
与赵冠侯的安逸不同,前线指挥部里,传令兵通讯兵奔走不停,极是忙碌。前锋的小试探,彼此已经进行多次,皖军也表现出不俗的指挥能力及训练水平,瑞恩斯坦也承认,面对的敌手,并非等闲之辈。
“程云鹗,是一位水准以上的将领,但是对于战争的结局来说,他的能力高低,不存在任何意义。在伟大的瑞恩斯坦伯爵面前,任何敌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赵冠侯看着地图,点头道:“我支持你的看法。这次战争结束,我会推荐你进入共合陆军部,当年前金时代,海关司可以用赫德,共合不该比前金更保守。我们的陆军部里,同样可以有不同肤色的军官存在。以你的才干,只有整个共合这么庞大的舞台,才真正适合你。这些年,山东的舞台太小,反倒是束缚了你的手脚。”
瑞恩斯坦摇摇头道:“我应付山东的咸鱼已经很疲劳了,如果让我面对一个国家的咸鱼,我可能会提前得高血压。为了我的身体着想,我想我还是继续在山东供职更好。”
“商兄,你想要个什么职位?”
商全一笑,“三十七师师长足以。如果说以前,我还有过什么念想,到了现在,却只想在山东颐养天年。皖军十二个师,训练装备,皆是一时之选。连扶桑人,都暗中给他们帮忙。可是怎么样呢?吴子玉那边,得以从容布置防线,始终没和皖军做正面冲突,原因就在于徐又铮连发命令,严禁段香岩先于其开火。直鲁皖大战第一炮,必须由徐又铮来放,最大的功劳,只有他来立。有这样的司令在上头,就算让我开府一方,也没意思。放眼天下,能像冠帅一般,把最高指挥权出让者,能有几人?商某纵然比不得子玉这个活关公,也知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的道理。我这辈子,就卖给山东了。”
三人相视一阵大笑,离开指挥部,飞身上马,赶往前线。直鲁联军西线,三师大军已经选择好阵地,并修建了简易的野战工事。等见到赵冠侯的大旗由远及近,士兵们同时欢呼。
“大帅万岁!”
“山东万岁!”
第812章 决战
“珊帅还没上来么?”皖军前线指挥部内,程云鹗边擦着头上的汗水,边焦急的询问着手下的副官。这两天的天气变得更热,许诺的荷兰水,优先供给扶桑炮兵大队使用,分到程云鹗部手里时,只够一半士兵饮用。
部队驻地附近只有几口苦水井,水苦涩难咽,强行饮用,还会导致严重的腹泻。
本地人都要走到十几里外去挑水喝,而那条小河,根本满足不了近两个师部队的饮用水需求。
后方虽然运来了一批水果罐头,说是给士兵补充维生素。但是那些罐头的味道,让士兵迅速将其定性为刑具,准备用来拷问鲁军特工,没人会去吃它。
边防军里有大量自外柔然招募的牧民,他们对于艰苦环境的耐受力,远在中原普通农夫之上。可即使是这些老实木讷的士兵,也无法抵御如此恶劣的环境。
因为缺水或是腹泻,不少士兵中暑昏迷,由于不设立兵站,部队的补给都是从京里以及津门运输。可是津门的码头全掌握在混混脚行手里,现在混混们公开抵制皖系,不管出多少脚钱,都雇不到人来卸船。大批自扶桑采购的面包堆在码头运不上来,药品就更不用想。人得了病,没有药医疗,防蚊防暑的药就连想也别想,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部队就会发生大规模传染病。
徐又铮又连发几道命令,在自己到来之前,坚决不许浪战。程云鹗只能坐视鲁军事先抢占有利地形,控制战场制高点,自己军队里的病员日益增多,恶臭在军营中弥漫,熏的人头昏眼花。
部队的士气,正在变的低落,他只能再三催促徐又铮前进,可是信使去了不少,实际效果并不明显。其兄程云鹏在京里,也给他悄悄送来一封密信,要其注意自身安全,既要谋国,也要谋身。
“徐总指挥我看是故意磨蹭的。”催战的军官恨恨不平说道:“他手上的四个师,可是天天有吃有喝,哪像咱们,既不给水,又只给那硬得能砸破人脑袋的洋窝头吃。这仗可怎么打?”
泰西面包的口味,比炒米干粮还差劲,扶桑人已经开始要求吃中国饭,拒绝食用面包。这样的口粮,根本没法和山东比。济南得意楼的厨子,可是从山东搪瓷厂搞了大批餐具,又从卖糖炒栗子的商贩那借了大铁锅,连同大平铲,一股脑儿都运到前线,当炒菜锅用。鲁军开饭煎炒烹炸熘氽烩炖样样俱全,负责前线侦察的哨兵,成片的反水投鲁。皖军士气,又怎么高的了?
开战前发饷四月的效果,不免大打了一个折扣,程云鹗也知照这样下去,这仗就难打了。而小扇子不会看出这里的利害,他之所以不来前线,无非就是担心自己太过骁勇,真的打赢了鲁军,山东督军一职非自己莫属。
不管口头上怎么说山东不好,谁都知道山东是块肥肉,徐又铮属意山东督军一职不是秘密,他多半是惦记着让自己吃个大亏,他再出来拣便宜。
“副指挥,您也是堂堂前线副总指挥,怎么也不该处处受小人挟制。依卑职看,不如我们就自己打这一仗。等徐又铮到前线,咱们把仗打完,看他的面子往哪放?”
听着心腹副官的建议,程云鹗本能的感觉,这样的处置,有些不太妥当。至少徐又铮不是一个大度到,可以容忍别人不遵其节度的主官。更何况,自己已经是其眼中钉,如果再这么做,恐怕后果会很严重。
再者,自己虽然名义上是副指挥,实际控制的部队,也只有自己和宋子扬部两个师。宋子扬是徐又铮一手提拔的师长,跟自己的关系又很淡。之所以让自己和他搭班子,就是为了彼此牵制,让自己不能自行活动。这样的阵容去打,又有几成胜算?
“副指挥,现在不能犹豫了。我们这边不打,西线那边就不能打,吴子玉多一天准备时间,就多一分力量,到时候想要制他,怕是不容易了。”
程云鹗考虑片刻,吩咐道:“请宋师长来,我和他有话说。”
即使是高级军官,现在的饮料也有定量,程云鹗将一杯荷兰水,放到宋子扬面前。后者的年纪远比自己轻,北洋军重资历轻能力,如果不是徐又铮提携,以宋子扬的年龄,现在还应该在营连干部上打混。他朝对方点点头,开门见山道:“我们的处境,宋师长应该很清楚。弟兄们缺乏饮用水,每天吃泰西面包,又没有水喝,身体很快就会垮,士气影响更坏。珊帅迟迟不肯到前线坐镇,我们就不能和山东开打。这么热的天气,如果再拖下去,弟兄们不用打,就要累垮了。”
宋子扬对此并无异议,只说道:“我想徐总指挥总会想到办法解决这件事。我们热,鲁军也热。环境对交战双方是公平的,困难也是双向的。”
“但是山东控制了水源地,获取饮水比我们方便,而且有专门负责送水的水车,受天气影响不大。他们的支前民工人数众多,连水都可以从后方送过来。我们在河北拉不到夫,就算征集到一些,效率也慢的很,拖下去,对我们不利。一旦鲁军完成阵地,扶桑在山东的败北,就是我们前车之鉴。”
“那副指挥你的意思呢?”
“段芝老待我有知遇之恩,我理应杀身以报。如今的局面,徐总指挥希望我打个败仗,好让我没脸面参与未来的分功大会。又不希望我败的太难看,最好是能盘掉山东几成气力,他才好立功。更有甚者,他向来防范我是山东人,怕我阵前反水,以你来监视我。这些我都明白,也不是没人劝过我投鲁。可是程某不才,总还懂得人生有忠义二字,我只是想为芝老做点事,报答他的提携之恩。军情不容缓,珊帅再不来,我就只好自作主张,与鲁军提前开战。这一战不管胜负,我都会辞去军职,退归林下,想来珊帅总该相信,我没有争椅子的念头。但是以我军一师之力,要面对鲁军三师之兵,力有不及……”
“加上我的师,实际也是送死。”宋子扬冷冷道:“根据这几天零星冲突的结果分析,我们两个师,最多拼掉鲁军一个半师就会全军覆没。也许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