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竹暗笑道:“你这种醋坛子,不是正到那里才好?果然乃子大脑子就小,几句好话,还不是把你哄的团团赚。不把你糊弄住,又怎么借重你的骑兵师,帮我踩平边防军?等我真的过了把督军瘾,再慢慢收拾你,让你知道我这个寡妇的厉害。争位子,争男人,我杨玉竹都要赢你。”
两日后,冯焕章于养寿园接到前方急电,前军发生大规模哗变,自己的部下竟向边防军开枪,两军发生激烈冲突。冯大怒之下,急令部下备车,准备亲往前线坐镇指挥。
车尚未发,前线已有溃兵逃来,至此冯焕章才知,自己苦心孤诣训练的五万陕军,未败于战阵,而败于享乐。在见过袁家奢华之后,又因为平日吃苦太过,陕军中高级军官在鲁军的美酒、美食、大土、钞票攻势下迅速瓦解。
大半军官阵前倒戈,部队思想混乱,彼此互击,连边防军也被波及进去。两下乱杀成一团,军队成了一盘散沙,鲁军趁势发动突袭,前军已彻底崩溃。
刘镇华及昔日镇嵩军部下,正向养寿园一带攻来,显然是要以旧主人头邀功。一度坐拥关中,拥兵近十万的冯焕章身边,此时只余百余卫队可用,连自身安全都大成问题。
前进固然不能,失去大部队之后,回陕也等于送死。无奈之下,只能挥泪上马,带部队直投山西阎易山。人不等到山西,阎易山已经派出特使,专程迎接冯焕章入晋,态度异常恭顺。
冯为人警觉,反倒不敢轻信,再三询问之下才知,阎易山有兵无将,急需大将带兵,特请冯焕章到山西主持军事。
晋军在山东身上是吃过大苦头的,当日鲁军入晋,把山西祸害的损了几分元气。这次伐鲁,很有些卧薪尝胆大报仇的意思。各省之中查抄鲁产,以山西最为出力,出兵也自全力以赴,无所保留。自葛明时期起,屡次受山东盘剥的仇恨,准备借这次出兵一举洗刷。阎易山孤注一掷,动员了三个省军整编师的兵力,一水装备太原兵工厂自制枪炮,决心不可谓不足,投入亦不可谓不大。
但是山西有兵无将,没有像样的军官指挥部队,特从陕西借了大将胡云翼典兵,并委以阵前最高指挥权,临行时阎易山亲以“大将出征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一诗为赠。胡云翼也确实想要以这三师本钱,打进山东,做一把齐鲁之王。
其部下三师大军方出娘子关,兵进乱石口,见两侧都是悬崖峭壁,胡云翼急令停军。问道:“这行军路线谁规定的,怎么走到这种地方?”
左右答道:“这是司令部的命令,为防不测,我们沿途所有行军路线,都是司令部规划,直接交给我军。放心吧,这一带是走熟的,没事。再说我们的行军路线,鲁军也不知道……”
话音未落,左右杀声大起,陆斌的三十九混成旅自左右杀出,数十门大炮对准山下,晋军能守而不能攻,对于出省作战兴趣不高,何况见到这种规模的伏兵,不用胡云翼吩咐,就已不敢开枪反击。
两侧山上复有人大喊道:“胡四娃,大家都是山堂兄弟,何必分个你死我活,让外人看笑话,大帅有令,交枪不杀!你们行军路线都被我们知道了,你就算想打,又拿什么打?”
胡云翼以客将典兵,本来就不为晋军中下层军官所接纳,此时身临绝境,这些人也就不会出死力。鲁军素有厚待俘虏名声,且陆斌这个旅,和山西渊源很深,部队里有大批山西人,和山西地方绅士的交情很厚。
三个步兵师里,本就有支持山东或者干脆就是山东耳目的人在,即使他想要部下搏命也不可能。三师大军未曾交战,就将所携带武器悉数上交,乖乖住进战俘营。时人将阎易山饯行诗改为“大将出征胆气豪,交枪不用打收条”
眼下陆斌打出山西自制的旗号,挥军兵发娘子关,阎易山拉着两车皮省钞,亲自到前线坐镇,但是手下并无能战将领,于能否守住地盘全无把握。冯焕章素有知兵之名,是北洋军中惯能打战的将军,自然是希望入晋指挥。但是冯焕章心内,却无反败为胜的把握。
他明白晋军内部怕是已经被渗透的千疮百孔,连总司令部里,都被鲁军安了钉子,不管是胡云翼被伏击,还是自己得到的那两万箱发霉饼干,以及迟迟得不到给养,恐怕都是山东做的手脚。
查抄鲁产,让山西商人损失甚大,而山东对待士绅的政策,又远比山西来的优厚。这些士绅里,怕是有不少人背晋向鲁。再加上防守部队是仓促成军,山西的战局,怕是已经无力回天。
一月之后,共合大小报纸刊出重要消息,原陕西督军冯焕章,近来钻研神学,大有所得,追思前事,大为忏悔。无意政坛,更无意于国人相杀,通电下野,投身慈善事业去者。
第810章 拔牙去爪
江苏扬州,曾因盐利而富甲天下的名城,虽然因山东盐政而让盐商风光不再,但依旧保留了几分往日的富庶与繁华。随着李秀山之死,江苏四分五裂内乱不休,这座城市也一度陷入混乱之中。会党、盐枭、水匪以及因走投无路揭竿而起的义师,都将扬州看做聚宝盆,围绕着这座城市,爆发了规模不等的武力冲突多达几十起。
每一支势力打出的旗帜都不相同,但是所要做的事,总离不开征粮征税拉夫。越是繁华的城市,摊派也就越重。因为战事打的勤劳,摊派也就格外的频繁,即使憎恨鲁系的商人,在接连不断的摊派之后,也从一开始的诅咒山东不得好死,变成了诅咒所有大帅。
城外盐滩被亲鲁势力控制,城内学校都被迫停课,女人不敢上街,年轻的女性不敢穿露出身体的衣服,出门都要用黑灰抹脸。各行院的姑娘们,都只能免费应酬,还不知道伺候的是谁。一度甚至有土匪冲入城里富豪人家绑票的消息,白日便敢放枪。是以,当终于有一支军队,将各了草头天子一一敉平,宣布从今天开始,一切秩序恢复如初时,不管其打出的是谁的旗帜,都得到了扬州百姓的拥护。
山东大旗,重又飘扬在扬州城头,斜打武装带的鲁军,排着整齐的队伍,摔着正步,出现在街头。当这支军队出现之后,连一向视山东为仇的盐商,却也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盼来一支正规军,只要不打仗,谁来都好。”
这支队伍的最前方,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男子年纪不大,相貌堂堂,女子则风姿绰约,仪表非俗。山东多有女军官,女正客,所以对于男女并马,倒不为怪,大家只关心着两人身份,毕竟未来,这两人可能是决定自己生活的主宰。
“这女人我见过。”一位过了气的盐商,仔细盯着女子,忽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起来“我还……算了,不说了。她是京城里八大胡同出来的,叫小阿凤。你们知道蔡锋吧,她后来跟的是他。听说她落在山东,还以为她跟了赵冠帅做姨太,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
“小阿凤?那个不但不骗钱,反倒出面替蔡锋背下二百万债务的冤大头?那男人是谁啊?”
对于男子,大多数人都是陌生的,但是有几位在帮的人,与山东的漕帮有生意往来,鲁军又有大批军人在帮,所以倒是路子多,很快便打听出来。
“这男人不得了,山东听赵冠帅的,赵冠帅听苏太太的,这男人是苏太太认的兄弟,叫苏文虎,听说是有名的亡命虎。当初挥师进海州的就是他,现在整个江苏,都要被他打下来了。”
事实上,整个江苏现在已经是山东囊中之物,少数未被鲁军控制区域,也在陈秀山的直军控制之内。为避免友军摩擦,那部分地盘,暂时也没人会去动。以苏文虎一团之众,居然可以控制整个江苏,除了鲁军自身能杀善战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小阿凤的功劳。
苏军里几位军官,曾是她的追求者,这次她单骑来苏,在山东情治机构配合下,拿出自己昔日应酬手段,恩威以并,各路人马纷纷反水。山东情治人员从中发力,也让这个工作变的更顺利。等到山东舰队在江宁城外以排炮轰击之后,大势便已经确定。
扬州城防司令部内,血尚未干涸,身穿军装的卫兵,与身穿军装、短衫的进攻者尸体东倒西歪,布满院落。曾经的江苏督军齐英被五花大绑的捆在大厅内,十几支短枪顶在他的头上。
扬州本地守备队的一名团副,实际也是山东情治机构在江苏的负责人,由其牵头领导的这次反水,不但成功控制了城市,更将罪魁齐英就地擒拿。
小阿凤与苏文虎下了马,彼此行礼,苏文虎道:“这次,你们情治机构可是立了头功,大帅面前,着实有光彩了。”
“苏旅长过奖了,这还多亏阿凤姑娘的面子大,能让这么多部队起义反齐。大势所趋,就算是齐英的铁杆嫡系,眼见他大势已去,也不敢和我们鲁军作对。”
小阿凤摇头道:“这说到底,都是大帅的功劳。没有大帅的政策,我们也很难在江苏争取到民心,没有正元汇的款,也没办法让这么多部队反正。这次扬州起义,盐丁、灶户、会党都出了不少力量。”
“那是自然。咱们山东的盐业政策,对于盐丁来说是好消息。他们过去为盐商工作,收入低的可怜,加入山东盐厂之后,有了工资还有公休日、劳动保障以及退休金,日子不要太舒服。现在齐斜眼说,要把这些都拿走,他们怎么会答应。这次扬州起义,出力最大的就是盐工,连齐英的警卫,也被盐工们直接给冲垮了。”
苏文虎走进大厅,打量了两眼齐英,“就是你,杀了李秀帅?”
“自杀……李秀帅是自杀。”齐英的嘴没被堵上,他心知,这是自己最后的希望所在,如果被送到赵冠侯那,只有死路一条。连忙道:“我在汇丰存了一笔四十万的款,只有我知道存折和印戳,你们就算拿到折子也没用。只要放兄弟一条活路,我愿意把四十万拿出来,送给阁下做个见面礼。我发誓,退出军界,今后再不涉足正直……地方上,我还有不少部队,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辅佐你当上江苏督军,你身边那种烂货色,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苏文虎摇摇头,“我只知道听大帅的话,听大太太的话,其他的一概不管。大帅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大帅要我把你送到军前,我就得执行。来人!把他押去前线!”
士兵推着大声求饶的齐英走向车站,小阿凤向四周看看,目光又落在这个木讷的年轻军官身上。他年纪不大,已经到了旅长级别。当然,是因为他关键时刻站队正确,又被苏太太叫了声兄弟份上,但是其自身的才干,显然也不能小看。
这段时间两人合作攻取江苏,彼此间,有了一丝朦胧的感觉。这种感觉虽然不像当日那位人中龙凤蔡松坡一般轰轰烈烈,但是历经波折的小阿凤,或许需要的就是这么一份平淡。
她忽然笑了笑,“你追我,是不是也是大帅或夫人的意思?”
苏文虎摇摇头,“大太太是说过,我该娶媳妇了,而且要我自己找个趁心的女人。我觉得你很好,所以想和你结婚。但是山东有规定,不许强娶,我又注定做不到督军,所以如果你不愿意,趁早说出来。否则被大帅误会我强娶,会让我倒霉的。”
小阿凤用手加额,说了一声,“木头。”苏文虎却没有什么反应,外人不好去打扰他们,整个大厅里,就只有这两人对视,良久之后,才憋出一句,“你该去给安徽那边发电报了,江苏已经到手,安徽,也该行动。”
傅良辅的指挥部,已经从蚌埠移到合肥,他现在越来越佩服自己的高瞻远瞩。如果不是自己始终坚持与山东打静坐战争,成功用三师又一旅的兵力牵制了山东两营老弱病残,现在自己的部队,说不定也要步其他军队后尘,要打光了。
湖南的局面已经稳定,罗重轩依旧是省掌,谭延凯依旧是督军,但是两人身边,现在各自都有一连鲁军昼夜保护。而且省议会里,已经有新的亲鲁派出现,可以想象,用不了多久,湖南的督军省掌,都会换人。
驻兵于宜昌上游的川军,跟鲁军两师作战,屡战屡败。虽然海陆空神四军轮上,川中有名的李神仙军前做法,祭起九九八十一口飞剑,每一剑据说都有神鬼莫测威能,斩杀鲁军过百万。但奈何鲁军人多势大,据说来了足有五百万大军,川军以寡敌众势难取胜。鲁军的蒸汽舰队又赶到战场,仙法最怕洋人机器,这是从鸭片战争时就都知道的事。所以李神仙改去成都做法,远程诅咒赵冠侯活不到一百五十岁。四川水军也全军转进,免得被送下去喂鱼。陆军失去水上支持,天天担心被大炮轰,没人愿意出兵。
四川省内,这时又有人提出驱逐云贵,四川自主的口号。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