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潇潇,你终究还是逃不出我的手心!我今天就要你给我四弟偿命!”张宗尧大喝一声,大踏步的冲上去。罗潇潇的脸色变的煞白,她的手枪子弹打空了,只能以冷兵器应战。可是以她女流之躯,又怎么是这蛮勇大汉的对手。自己并不怕死,可是如果被这些人捉住,面临的可能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结果。何况,自己身上还肩负着重建湘军,进而推动湖南自制的重任,又怎么能死,怎么敢死?
她没有逃走或是退缩,军靴踩在泥地上,风一吹,她就左摇右摆,好几次差点倒在地上。以这种状态,即使逃也逃不掉。既然逃不了,就只能拼命。咬着牙关,手上的旗帜当做武器刺出去,虽然很决绝,在行家眼里,却不成章法。
张宗尧狂笑道:“美人儿,你拿笔的手,又怎么拿的起这个。”劈手抓住旗杆,下一刻,军旗易手。他得意的将军旗向后一丢,军刀闪处,已经打落了罗潇潇的匕首。
刀如果砍过去,美人的头颅多半就会落地,但是张宗尧不准备这么干。他要让罗潇潇活着,要让她体会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猛的抓住女人的手臂,将罗潇潇扯到身前,手粗暴的抓向美人的胸前,带着泥与恶臭的嘴,向女人的脸上颈上稳去。饶是罗潇潇拼命的挣扎躲避,都无法对抗张宗尧的力量。
“小美人!我早就想干你了!三湘才女,把你弄到床上,一准比那些表子带劲。可是,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四弟,我要让你生不如死!现在,就算你求着我睡你也晚了。”随后向身后一推“这个妞赏给你们了,在这动手吧,大家打排子枪,不许弄死。我要她活着,让她这辈子忘不了你们。”
卫队长兴奋地大叫道:“多谢大帅,小的先尝尝这三湘才女的鲜,就是不知道还是不是头水……”
话音未落,一声惊雷响起,张宗尧只见自己的卫队长身子猛的一摇晃,竟是没有接住罗潇潇,反被她砸倒在地。一向强壮如牛的卫队长,怎么还没搞,就虚成了这个样子。其他的卫兵,也嬉笑着过来,一边解皮带,一边问道:“头,你行不行?看来你一个人制不住这小美人,还是弟兄们帮你。”
雷声大做。
这次的雷声比方才更急更密,随着雷霆声响,卫兵接二连三倒地。张宗尧及剩余卫士此时也明白过来,这根本不是雷声,而是枪声。灰暗的雨天,谁的枪法能这么准?张宗尧下意识的向旁寻找掩体躲避,却在一声枪响之后,只觉得膝盖一阵巨痛,一个趔趄,单腿跪在泥水里。鲜血顺着雨水流开,不等他站起身,却又是一枪,他另一条腿的膝盖也中弹了。
左臂、右臂……他确信,这不是流弹射击,而是有目标的处刑式枪击,他以往在长沙处决犯人时,也会搞这种把戏。今天同样的方式落到自己身上,这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四肢接连中弹的他,趴在地上,泥水从口鼻钻进去,呛的他阵阵窒息。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这么窝囊的被活活呛死在泥泞之中时,一双雨靴出现在面前,随后有人拎着他的脖领,将他提起来。
近在咫尺的,是一张英俊的脸,这张脸他记的很清楚。在陕西,就是这个人为了一个表子,斩了齐英的表弟,害其表弟家绝嗣。自己和齐英联合起来卖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拼死拼活打仗,还不许玩女人,这样的兵,还怎么带?
当时他认定,赵冠侯的路不会走的太远。对部下约束的太过严苛,要么是部队反水,要么就是一群大姑娘一样的兵,根本不会打仗。结果证明,他错了。这些兵固然没有反水,战斗力也远比他想象中为高,甚至成为当今共合第一强师。在山东,战胜了东洋人,在湖南,杀害了自己的亲手足!归根到底,都是齐斜眼的错,要不然,自己和他犯不上拼命的。
他想说些什么,赵冠侯却没心思听,将人向旁一丢“捆起来。”随即来到泥泞之中,想要扶起罗潇潇。却见她已经自己站起来。身上脸上都是泥,衣服的扣子不知是被挣开,还是被解开,已经开了两个。赵冠侯道:“你不比美瑶她们,缺乏白兵战能力,我发现你的指挥位置太靠前了,想来提醒你,没想到……没事吧。”
虽然没受害,但是一个三湘才女,平时结交的非富即贵,再不就是共合学界名流,被群丘八摸来摸去差点被轮,怎么也是个极为恐怖的经历。可是没想到,这个泥猴似的女人,却只用已经脏的不成样子的军装,在脸上胡乱一抹。
“没事!这是湖南人的复仇战争,每个湖南人都要拼命,我也不例外。我的位置确实太靠前了,冠帅批评的对,今后我会注意。现在请把军旗给我,我要指挥战斗了。”
赵冠侯和他的卫队,承担了保护任务,罗潇潇奋力地挥舞着旗帜,越来越多的子弟兵,踏着泥泞、雨水、尸体冲上来,杀向张宗尧的部队。看着眼前高大的背影,如同一面墙壁,替她遮挡着可能的危险。罗潇潇的眼睛迷离了,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其他的东西……
我的爱人,你可知道,你的潇潇差一点就不干净了。我会为你守着这份纯洁,一如守护着我们之间最美好的回忆,天长地久,至死不渝。不管这个人多么优秀,也终究不是你。我的心已经死了,再也不会让其他男人进驻,我的未来属于故乡,属于这片土地,不属于任意一个人。三湘健儿冲锋,为了我们的家乡,战斗到底!
第762章 毒菌之亡
战斗结束时,雨依旧下个不停。失去张宗尧指挥的第七师,士气和战力,本就不算高,加上大部分部队反水,情况更糟糕。即使鲁军指挥系统并不灵光,参战部队也极有限,其失败的命运,也无可逆转。
但是随着张宗尧部队被摧毁,一些原本不算问题的问题,现在却浮出水面。比如,张宗尧那个随军的保险箱。
由于张宗尧战前,就以保险箱里的财物为激励手段,整个部队,都知道其价值不菲。在战局彻底崩溃时,一支乱兵逃到后方,抢了保险箱就走。可是那个所谓的保险箱,是泰西最新产品,足有一人来高,自重就很可观,加上里面丰厚的家当,在泥地里根本走不快。没跑多远,就被另一支袍泽追上。两支人马为了抢夺财物而争斗撕杀,死伤无数,等到彼此都筋疲力尽之时,一支鲁军从容的出现收割人头,把保险箱装上了大车。
这原本是一件极平常的事,鲁军不派粮派款,不征丁拉夫,战场缴获自然归自己所有。可是这边战损战利的统计还没结束,另一边,已经有几位湖南本土名士找到赵冠侯,开口商谈保险箱内财物的归属问题。
“张宗尧的产业,主要来自贪墨军饷,滥发省钞,以及抢夺湘人财富。其私产绝大多数,实际是整个湖南的财产,属于湖南全体公民,不应视为其私人财富。湘人久受涂炭,民穷财尽,正需要这笔资金,作为灾后重建的启动经费。大帅宅心仁厚,自不会坐视无辜百姓倾家荡产,湖南饿殍遍地。当然,我们也知鲁军作战辛苦,于军饷抚恤方面,会设法筹款。未来鲁军弟兄可以在湖南驻扎,军食军需,我们一定保证供应。目前的军粮,我们也会确保供应及时,只是这保险柜……”
“几位叔伯,你们不关心一下湖南子弟的损失情况,就急着来问保险柜的事,是不是太急了一些?”房间门被推开,身上脸上满是泥的罗潇潇从外面走进来。一向高贵大方的她弄得如此狼狈,倒是把几个湖南的头面人物吓了一跳,费了半天劲,才认出是谁。
“这保险柜一直就在张贼的督军公署,如果各位叔伯想要收回省产,就该在战争爆发前自己去取。咱们湖南如果有能力夺回这笔财产,就不至于让他欺压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把张氏四贼消灭,长沙还没有拿下来,距离成功还远的很。现在就来谈这些,我想,未免会让人产生误会,觉得我们湖南人重财轻义,这似乎,不大好吧?”
“侄女,你这话从何说起?”一位老人连忙打着圆场,他一身衣服极是干净,脚上皮鞋鲜亮,丝毫未沾泥水。连过水坑,都是由仆人背着过来。见罗潇潇的狼狈样子,先用手杖指了指。
“女人家……这样不好,还是该注意下体面。我们谈的湖南财产的事,也是关系着整个湖南所有人的利益,不是为自己着想。即使这些财物我们愿意赠送给鲁军,也该举办个仪式,请记者来照个相,这样,也有利于宣传鲁军的形象……”
赵冠侯接过话来“您见教的是,请放心,保险柜我们不会破坏。这是泰西最新科技,就算是用炸要炸,也不容易炸开。炸开之后,也没办法复原。再不放心,大家可以贴几道封条,等到了长沙,举办个记者招待会,在会上开箱不晚。潇潇现在这个样子,不好与各位长辈见面,到后面好好洗干净再说。”
“冠帅英明,还是冠帅英明。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等到这几个人由仆人撑伞背着出去,罗潇潇叹息道:“这就是我们湖南的未来么?湘省自制,必然由这些头面人物出头牵线,可是他们的出身,不是前金官吏,就是立宪党人,再不然就是宗族头领。目光和思维,还停留在前朝,刚刚有一点起色,就开始算计自己的得失。湖南乡亲真能靠他们过上好日子?”
“过不过好日子我不知道,但是总归会比张宗尧好些吧。至少我希望是这样。还有,你现在这个样子,确实需要好好洗洗,否则罗老爷要心疼的。我吩咐女兵给你预备热水,我去军营里看看。”
“不……我们一起走,我想去伤兵营,看看受伤的士兵。”
湘军第一次打硬仗,虽然最终取得胜利,付出的代价也很大。如果以数字论,很可能阵亡人数还要在第七师之上。伤兵营里,也放满了床位,伤号在床上痛苦的叫着,药味与潮湿的味道,弥漫在风中。
苏寒芝、凤喜、凤芝三人,带着医疗兵,在伤员中穿梭往来,包扎、上药,擦洗伤口。即使受伤的都是湘人,亦如鲁军一样照应。
士兵们知道这些女人里有三位是山东冠帅的太太,脸都涨的通红,甚至拒绝治疗。苏寒芝则像个姐姐一样,训斥着那些伤员“你们怎么能拒绝治疗,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是卫生你们懂不懂?受了伤没关系,只要治疗及时,都不会出现大问题。可是不注意卫生,不当做一回事,那是要害自己一辈子的。伤兵营我做主,快点,服从命令。”
“苏太太,让我来吧。”
对于冷不丁出来的泥猴,苏寒芝也是一愣,等到片刻之后,才认出是谁。摇头道:“你还喊我苏太太?还有啊,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哪敢让你给伤兵上药?消毒懂不懂?快去洗干净。还有,包扎护理你会不会,不会的话就先打下手,不要好心办坏事。”
罗潇潇在学校也学过些基本护理常识,帮忙倒是可以的,简单的洗了手脸,就开始上手干活。赵冠侯从外头进来,问了问情况,苏寒芝小声道:“受伤的很多,好在我们的药品足够。不然,会有很多人残废或死掉。”
“足够也要告诉他们不够,这帮人啊,不能只给好脸,否则根本不懂得进退。我知道姐的心眼好,让你不救人是不可能的,可是也不能那么容易的救。总得让这帮湖南乡绅知道,张宗尧不是东西,我也不是圣人,想让我白帮忙,还想要分张宗尧的钱?做梦!”
“天下的财主,大多是一个德行,像二哥二嫂那样的好人,终归是少数。你犯不上跟他们一般见识,咱们对湖南,也没有多少请求,只不过是要粮要饷,其它事也和咱们没相干。这些当兵的都是苦人,犯不上让他们受罪,我相信我的冠侯,有的是办法给那些老财找不痛快。”
苏寒芝说着,伸出手摸向丈夫的额头“你今天把我们留在后方,自己到前线,还去淋雨,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回头让凤喜给你量体温,如果发烧了,就抓紧治。还有,听说你今天很威风,救了罗小姐一次。让我猜猜,这块高地,你准备用多久攻下来?”
赵冠侯摇头道:“这不是高地,是绝地,攻不下来,我不做此奢望了。活人斗的过,死人凭什么斗的赢?我了解过,那男人是个军官,也留过洋,前程无量。为了自己的女人,就行刺张宗尧,也是个爷们干的事。可惜啊,命不好,不但没能得手,自己还被打成了筛子。这样的男人,会一辈子活在她的心里,没人可以取代。不过她好歹扛着赵家太太名头,被男人欺负了,损我的面子,罗翁面上也不好过。再说,她也是我在湖南议会的一只重要棋子,当然不能看着她毁掉。即使做不成夫妻,做朋友也好。”
“只是朋友?我可不怎么相信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