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局外中立,换言之,就是见死不救。与打白朗不同,这次山东与扶桑开战,不会有各省协饷,也不会有各省增兵。共合各省陆军都不会进兵山东,就连巩县兵工厂的军火,也会终止运输。至于战后的地盘划分,基本可以确定,扶桑能打多少,未来就能吞下多少。
日置益继续说道:“朱尔典与我们的交涉,还在进行之中,阿尔比昂人还是希望我国派出援兵,支援泰西战场。这群疯子!我们的部队去泰西作战能得到什么好处?所有的利益最终都属于阿尔比昂人,我们只能付出生命。这次泰西战争结束之后,阿尔比昂人的地位,也将被取代,帝国也不用仰其鼻息。不过,适当的使用外交手腕,也是战略的一部分。为了让我们出兵,阿尔比昂人愿意交出一些利益,比如山东。而我,会给他一些希望,让他始终认为,我们会出兵。直到帝国掌握山东之后,阿尔比昂人才会知道,自己被愚弄了。”
两人相视一阵大笑,心中,已将山东,视为扶桑囊中之物。
青岛特攻作战,让整个共合高层都大跌眼镜。普鲁士公使向共合递交了措辞严厉的外交照会,与宣战,仅有一步之遥。原本许诺的贷款以及军事援助,自此全部中断。共合为了维持正常运转,外交上,再次选择了扶桑为盟友。
那位盛气凌人的年轻外交官,在不久之前,已经被送进了监狱。其唯一的罪名,大概就是日置益在某次会谈时,“无意中”对陆正祥提起了一句,这个年轻的外交人员,对中国扶桑邦交不利之类的言语。
虽然胶州湾的胜利易手,为共合的普通人注入了一支兴奋剂,可是共合上层而言,反倒因为普鲁士部队缴械,态度上变的更为柔软。不管是扶桑财团的贷款,还是未来扶桑在正直军事上的协助,都是袁慰亭所无法拒绝的条件,与之对比,一两个小人物的牺牲,就变的无关紧要。
山东的问题涉及到主权,与小人物的生死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从民意上,赵冠侯成功驱逐普鲁士人的军事行动,让袁正府的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乃至一部分共合国民认为,收复河山,驱逐洋夷的时间就在眼前。可是对袁慰亭来说,将来普鲁士算帐,自己就无法推脱。若是赵冠侯此时在京城,怕是少不了要挨几顿臭骂。
袁慰亭不可能主动把山东交出去,也不可能与扶桑刀兵相见。以一国敌一省,或许会付出很大代价,但是总归,还是可以取得胜利。现在所要谋划的,只是如何减少损失,以最快的速度,把这口肥肉吞下去,并且成功消化。
赵冠侯必须要死!在心里,已经把赵冠侯列为绝对危险人物的板西,暗自下了决心。不管军方其他人怎么想,至少他认定,这个人不可能安心做一个傀儡,任帝国控制。惟有他死,才能确保帝国在山东的布局万无一失。
扶桑广岛码头,再次堆积起了如山的物资。虽然上次被普鲁士袭击,物资损失严重。可是扶桑的国力,毕竟不是共合能比。自阿尔比昂成功贷款之后,扶桑以最快的速度筹措了大笔物资,将广岛变成支持前线作战的重要兵站。
战舰如墙,白帆成云,巨大的舰体,首尾相接,仿佛筑起了一座海上城池。扶桑海军在对马海战中虽然付出了惨重代价,但是依靠强大的工业能力,以及强大的军官培训体制,经过数年修养。眼下海军的舰队数量及战力,已经恢复到扶桑铁勒战争之前的七成水平。
随着赵冠侯明确表态不可能把青岛无条件交还扶桑,且普鲁士在华所拥有的矿山、铁路、土地,也不会由扶桑继承。扶桑与山东之间,战争已经不可避免。固然名义上,扶桑打出的旗号是对普鲁士采取必然行动,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明白,兴师动众的出征,目标不会只局限于一个青岛。
以青岛为初步目标,以山东为进一步目标的作战,海陆两军联合行动,动员的兵力接近八万人。其中陆军以神尾光造中将为最高指挥,海军则以第三舰队配属海军陆战队行动,司令官则是扶桑海军大臣,老将日高喜之丞门人,加藤正吉。
江田岛海军兵学院毕业的高才生,帝国海军未来之星,加藤身上有着许多的光环,当然,现在最璀璨的,则是对马大战的英雄,海军中足以抗衡乃木希典的日高将军的门徒。未来的海军,说不定,还要靠他撑起场面。
因为西门子事件而灰头土脸的海军,最近在东南亚事件中,本来大出风头。可是随着内阁的一纸诏令,所做的准备全部落空,让海军将领背地里指天骂地,不知骂了多少声八嘎。
对于进攻青岛,海军动力平平,即使胜利,也是陆军得功,对于海军又有什么好处?还是东南亚无数的岛屿,才是真正值得期待的目标。在司令专用办公室中,手指轻轻弹着桌子“整整三个师团马鹿在我军控制之中,如果在合适的地方,解决掉这些败类,我会不会因此得到勋章?干脆,选个合适的海域,把船弄翻,这样就一了百了。”
“司令官阁下……请慎言……”一旁副官的表情抽搐,仿佛下面被人踢了一脚一般难过。
这位司令官的脸上,却是一片云淡风轻“我说的有错么?别忘了,我们的最大的敌人是陆军。如果不是那些马鹿,我们现在应该在菲律宾,吹着海风,享受着热情的菲律宾女郎,而不是给陆军打下手。就是因为该死的陆军破坏,才让我们不得不把战略目标放在山东,这群误国蠢材,迟早会为他们的愚蠢付出代价!算了,宝贵的战舰不能给马鹿殉葬,勉为其难,把他们送到山东,然后我们再去菲律宾建功立业好了。告诉小伙子们,拿出全部的力量,延续对马精神,为皇国兴旺而奋战到底!把马鹿和共合军人一起消灭!”
在运输舰上,此次承担进攻任务的陆军中将神尾光造,面色严肃神情紧张,右手紧握佩刀的刀柄,向身边人传达着命令。
“我们现在正处于最大敌人的掌握之中,乃是陆军最为危急的时刻,身前左右,尽是这群来自江田岛的豚……全军将兵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能有丝毫松懈,否则必会遭到海军毒手。要知道,我们最大的敌人既不是普鲁士陆军,更不是共合陆军,而是这些海军。只要我们上岸,就全都安全了……这群豚,愿天照大神保佑,他们全都死在山东人的炮口之下。”
“我们的部下,有很多经历过旅顺要塞攻略战,为皇国大业,付出过汗水与鲜血。这次,是给他们奖励的时候。山东,有最好的女人,和地道的葡萄酒。只有我们陆军勇士,才有资格享受这些战利品。为了好好的享受那些女人和美酒,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另外记住,一定要控制伤亡,铁勒战争里,我们损失了太多人。现在这些好小伙子,都是帝国的种子,能多保留一些,就多保留一些。未来的世界,将由扶桑来控制,我希望更多的人,活着看到新秩序的来临。为了这个目标,努力吧!”
青岛军港内,原属普鲁士的舰船已经所剩无几,接受山东雇佣,为山东作战的普鲁士海军并没有多少。即使加上两艘来自铁勒的铁肋木壳舰,其规模和火力,都不能与扶桑相比。骚扰或是破袭,恐怕遏制不了大军的前进,一旦扶桑人抵达青岛,局面将非常不利。
扶桑方面打出的口号虽然是消灭普鲁士部队,为中国主持公道。但是青岛上空,现在飘扬的是五色旗,这公道,又怎么轮的到扶桑人主持?即使心向扶桑人的力量,此时,却也没有立场为扶桑说话。
山东也在以自己的手段,开始应对。在山东实行的邮政制度,确保信件能投递到村一级,邮递员以及村公所的负责人,对乡村的情况了如指掌。不至于像前金时代一样,皇权不下县,离开县城,就是宗族的天下。
现在山东,已经没有几个像样的宗族或是乡老,由于大批难民进入,打乱了旧有村庄格局。原本的族长或是士绅,在村子里连人都认不全,更别说号召力,村里真正的土皇帝,已经变成了村长,或是村武装部负责人。
这些人都来自鲁军,只认大帅不认乡亲。随着上层一声令下,立刻无条件执行命令,组织百姓移民。违抗者,牵猪拉牛,烧房子挖祖坟,无所不用其极。于是在刺刀与皮鞭的驱赶下,老百姓眼含热泪,一步三回头的向目的地走去。边走,边走边看着自己家的田地,嘀咕道。
“误了春耕,到了秋天可该怎么办?就算留下,又能怎么样,洋人见的多了,扶桑人,难道还能吃人?”
骑着自行车,监督撤离的邮递员催促着:“都别犯糊涂了,你们没听那戏班子都说了,扶桑人狠着呢,遇到他们多半没命。咱可得快点,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怕啥?你看,周围哪能看的见扶桑人?我看,就算要打,也要打个一年半载,晚走几个月,也没啥?”
说话人所不知道的是,局面的发展,远比他想象的为快。海面上,悬挂异国旗帜的庞大舰队,划破海面,如同两柄利刃,向山东猛劈而至。
执行巡逻任务的山东海军“鲁镇号”风帆船,忽然摇响了警铃。观测员面无人色的指着远方“船……一眼看不到头的船……”
该船的船长乃是自楚扬号二副提拔而成,整条船实际也是楚扬号改装,他没好气的吐了口唾沫“船个球!当了这么多年水勇,你还没看过船?按规矩,给陆地发信号。”
随后,又看了一眼船员“大家心里有数,钱拿了,文书签了,该上路了。想当初在黄海的时候,我是丁军门身边的一个水夫,打完了仗,就记住一句话:做人不能太方伯谦。今天,这句话送给你们,都给我活出个人样来,别学方伯谦!咱们这段日子躲扶桑人躲的够多了,今天不躲了,给我迎上去。被打沉之前,把炮弹都打出去,就算咱成了!擂鼓,迎敌!”
山东海军鲁镇号,成为共合五年,山东会战中,第一艘被击沉的舰船,全舰官兵无一生还,扶桑海军,无伤亡。
第633章 老少爷们(上)
烟台因为地处港口,南来北往,商贾云集。应运而生,这里的纪院,也就开的遍地都是。不管是客商阔老,还是那些卖力气的水手苦力,只要想找乐子,总可以找到适合自己的地方。
可是最近,烟台头等班子的掌班,全都陷入了苦恼之中。整个烟台的头二等班子,全被一群老丘八占领了。这些人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军装,年龄从四十到六十不等,最为老不羞的,是一群六十上下的老人,占据了城里最高档的四海班。
这些老人年纪大,脾气不小,张口骂人,举手打人,简直就是一群土匪。可是报警之后,警查气势汹汹的上了门,随后就被一个老人叫过来,训的像孙子一样,灰溜溜的离开。那位平日收了不知多少孝敬的警查队长,抓过掌班,恶狠狠道:“好生伺候着,这些老爷子要是不高兴,一把火烧了你的王八窝,也没人管。他们别说在你这喝花酒,就算杀人,也是白杀。反正你自己想清楚,要是活腻了,就自己去死,别牵连我。”
警查不顶用,有位手段通天的红姑娘,搬来了烟台驻军的营长。可是这位营长来了之后,却立刻叫来一个班的士兵,给这些老货保驾,自己则跑上跑下,甘心当起跑腿的勤务兵。忙的手脚不停,脸上反倒格外欢喜。
“咱一直想给老爷子当勤务兵还没机会呢,这回总算是让我赶上了,可谁也别跟我抢。”
直到这时,这些掌班才确信,这些老人的军装,不是从子孙手里要来的,而是实打实的共合军人。按说,山东的军人,因为军饷高,出手阔,很受姑娘们待见。
可是这些中老年人喝花酒,叫姑娘,个个豪气干云,却不见真的出钱结帐,这就未免让人大失所望。又担心他们真的放火杀人,伺候上不敢短缺,生意自是一落千丈,暗自叫苦。
再者,随着战争阴云的笼罩,尤其是赵冠侯发表了那句迷倒山东无数闺秀的诗句之后,烟台进港的商船已经寥寥无几。一位掌班的大娘干脆说道:“有这帮穷鬼在这,还热闹一些,要是连他们都不来,这里可能就得关门大吉,大家趁早哪凉快去哪了。”
春雨贵如油,可是这一年的春雨,似乎格外的多。这两天烟台始终阴雨连绵,雨并不大,但是下的时间极长,天空中总是一片阴霾看不到太阳,格外的让人心里烦躁。
四海班的掌班妈妈,与占领自己班子的这干老货也混熟了,发现他们虽然见面喝酒吹牛骂祖宗,但是也有阶级。其中有个孙老头的地位最高,于是她也就刻意笼络着他。
看看外面的雨又开始下,她骂了一句晦气,直接坐到孙老头身边道:“我说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