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是有些苛刻,可是……”
“可是他们留下,这最重要。单是两条船本身,就很值钱了。”赵冠侯的手,在简森腰上轻轻一捏“能谈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的海军不是笑话,而是连笑话都不如,如果我是这两艘军舰的指挥官,也不会接受这种海军的指挥。你做的很好,也很辛苦……未来,可能要更辛苦。”
“不……你为什么要跟说这些,你是想要我丢脸么?如果我现在哭出来的话,就全搞砸了……”
简森小声说着,但是语气里,带着的甜蜜与喜悦,则是无从掩盖的。她将全部身家投在了山东,赵冠侯对她的关怀,至少可以证实,自己的眼光没错。
赵冠侯思考片刻“亲爱的,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虽然,那些雇佣兵有各种理由来投奔我们,但是他们愿意把一部分自己应得的收入,作为这些贵族家属在山东的生活费用,这有点太奇怪了。自从我认识瑞恩斯坦到现在,我就没见他有过这么慈悲的时候。我不认为,我们山东的雇佣兵拿着尖头叉,铁勒的雇佣兵就有着洁白翅膀。他们这样慷慨的背后,一定有着其他原因。”
“我也有类似的感觉,或许,在这些人里,有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即使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依旧有一些贵族,基于祖先的承诺,自身的荣誉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愿意为他效忠。”
“是啊,这样的大人物在山东,还真是个问题呢。我们的沙皇陛下,不大可能接受这么个麻烦活在人世,当然,更不大可能接受的是,他的两艘军舰归我所有。这两艘蒸汽船再好,也不够和铁勒打仗的成本,我想这个问题,索菲亚一定想到了。”
简森笑道:“我们必须感谢上帝,铁勒的制度和前金太相似了,这是我们的福音。你知道现在最急着掩盖这件事的是谁么?不是高尔察克,也不是我们,而是铁勒的海军部以及谍报机构。现任沙皇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犯人在绞刑架上挣扎。一旦这件事被他知道了,谍报机构以及海军部,都会有大批的人在绞索下挣扎或是被砍下人头。所以,为了掩盖这一切,他们会第一时间否认新式军舰叛逃事件,并且否认这两艘军舰的存在。而高尔察克需要做的,只是一笔费用做打点,刚才我已经和索菲亚谈妥了,三千两黄金,解决这一切。但是,还需要几件古董,用来馈赠给国王陛下身边的宠臣。”
“要她开个单子,需要什么古董,我都拿给她。这两艘军舰的价值,远超过字画或是青铜器。不过我想知道的是,这两艘军舰消失了,这到底该怎么掩盖?”
“我问过她同样的问题。而她的回答让我不得不佩服铁勒官员的智慧,在铁勒的造船厂内,有许多未命名的风帆战舰,随时等待补充。所以,沙皇并没有损失任何军舰,从帐面上看,铁勒舰队总数有增无减。只是战列舰上增加了两条,巡洋舰减少两条,至于动力问题……为了节约人力,铁勒海军部的帐目上,只计算舰船种类,向来不对动力单独统计。这对于繁忙的皇帝陛下来说,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不需要禀报。只要他确认数字无误,就足够了。”
赵冠侯放心的点点头“那样就好,让我们为了睿智的铁勒帝国官员再跳一曲,感谢他们的无私与慷慨!”
第586章 门徒
即使是在逃亡的过程中,贵族与士兵,依旧保持着严格的区别。谢苗诺夫的部下,混杂在鲁军队伍里,由瑞恩斯坦带领,暂时进入登州一带的陆军营地驻扎。在铁勒,不如意的陆军很多,只要高尔察克那里保持通道畅通,后续还将有更多的铁勒大兵进入山东。
贵族妇孺则乘坐赵冠侯安排的蓝钢列车,直入济南。这支由老人、贵妇以及孩子组成的队伍,远比那些大兵更难伺候。他们虽然处境艰难,可是依旧要保持体面,笔挺的服装,一丝不苟的发型,外加上挑剔刁钻的要求,构成了贵族生活的全部。
一名看似来日无多的老人,会突然爆发出与身体不相称的大嗓门,指着自己车厢里的窗帘或是地毯大喊大叫,又或者为了汤或食品的口味而抱怨上半天。贵妇们的表现虽然更为优雅,但是挑起毛病来,一样不遗余力。
蓝钢车上的服务人员,都是自山东实施新政以来,一直服务洋商的优秀人才,算的上整个共合第一流的司乘服务。即使与泰西同行相比,她们有过之而无不及,饶是如此,半天下来,一样被折腾的叫苦连天。
由于有几位太太在,她们不敢撒娇,但还是找了乘务长来向毓卿诉苦。毓卿对这些小妖精平日提防的很严,可是到这个时候,倒是站在她们一边。
“不像话,这是鸡蛋里挑骨头!明明是来避难的,反倒拿自己当了祖宗,没这个道理。别搭理他们,再敢胡闹,就连饭也不给他们吃。”
“别急么。”赵冠侯反倒是很大度“就当做是一次考验吧。把这帮人应付过来,我们整体的服务水平,还能提高一个台阶。这趟车跑下来,每人发二十元奖金。”
在奖金的鼓励下,乘务们总算可以委曲求全,饮食供应,也尽量做到最好。在一节车厢内,铁勒女孩也朝对面的人厉声训斥。
“大家这一路上所遭遇的苦难,都是因我而起,对于这一点,我深表愧疚。但我还是希望各位能够坚持,认清自己的处境,不要因为自己的傲慢无礼,而遭到不必要的伤害。我们暂时是失败者,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生活。何况在我看来,山东的服务已经算是完美,就算是在祖国的皇家列车上,也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
一名老人道:“公主殿下,您的身份尊崇,应该享受到更好的。我们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您……”
“我的忍受能力,远比卿等想象的更强。”小女孩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相符合的严肃。“总之,接下来的旅程中,我希望你们能够认清自己的处境,不要让辛苦建立起来的通路,被自大与傲慢所堵塞。在国内,我们还有许多同胞遭受苦难,保证山东的友善,才能给他们找到一个理想的栖身之地。我会寻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去拜访这位总督……”
“这绝对不行!”老人果断的阻止道:“与赵冠侯的接触,由索菲亚夫人完成。这是我们出发前,就商量好的。如果索菲亚夫人需要返回国内,也可以由老朽来代劳。”
索菲亚认同了老人的意见,她对于中国并不算陌生,于赵冠侯,也算颇有了解。从立场上,对方与铁勒并不亲近,两下之前的接触,大多是以对立身份出现。这次虽然因为利益可以实现合作,但如果说充分的信任,实际也谈不到。
一天一个新娘之类的话,虽然是无稽之谈,但是其性好鱼色这是没什么问题的。所以这一行人里,很有些相貌出挑的女人,是做好牺牲准备的,随时准备为了笼络住这位总督而宽衣解带。安娜公主的年龄虽然还不大,可是这种年龄的小姑娘,正是某些口味古怪的男人心头之好。虽然根据以往情报,赵冠侯更喜欢成熟的女性,但是他万一胃口大开,安娜不是送羊入虎口?
“你们就没人想过,这种隐瞒持续不了多长时间么?”安娜的态度却出奇的顽固“你们想想,篡国者不会停止对我的追杀,我的身份也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早一点把话说清楚,对谁都好。至于危险……或许坦白,才能让我的处境最安全。”
危险?自己还会害怕危险么?从熟悉的家,搬到皇宫,母亲就在提醒自己注意安全,远离危险。当时的自己,还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普通不过的搬家游戏,与在庄园里没什么区别。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
同胞姐妹之间,变的不再像过去那样亲密无间,由于父亲没有儿子,她们开始为谁能继承王冠而各自盘算。因为父母的偏爱,一向疼爱自己的姐姐开始疏远自己,难道就因为父亲喜欢说自己是他可爱的小南瓜,姐姐就不与自己说话么?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忠心的嬷嬷,要亲自试过每一样食物后,才让自己吃。外间又传说着,自己将来要嫁给某位将军的儿子,或是某个外国人。暗杀、陷害、结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为什么和自己扯上关系,她只想在花园里和姐姐玩游戏而已。
随后,又是战争,叛乱与讨伐。即使是她,也能从父母的表情中看出,局面似乎对自己一家人不利。从小就是男孩子性格的她,一直喜欢骑马与打仗的游戏,有赢有输,这一次,父亲或许要输掉了?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输掉这次游戏的后果有多严重,直到侍卫长带着自己离开皇宫,任自己又踢又咬,他也不肯放手。母亲含着眼泪,最后一次亲稳自己这个小南瓜的时候,她才意识到,或许这次的分手,将是永别。
追逐与逃亡,杀戮与反抗,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的生活就彻底改变了。嬷嬷离开了,卫队长换了人。初时,她还能记住他们的名字,后来,因为更换的太快,她很多时候,只记住了一个模糊的轮廓,最后只能记住职衔。
死亡如影随形,无数次在梦里,她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庄园,依旧被称为小南瓜而不是公主殿下。和父母,姐姐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这样的梦,每次都伴随着枪声或爆炸声而终结,随后就是忠心的护卫抱着她仓促离开。曾经有几次,鲜血就落在她的脸上,忠诚的卫士在她面前倒下,熊熊烈火吞噬了她上一刻还在安睡的房间。
骑马、射击、使用匕首、下毒……没人要求她学这些,但是为了生存,她主动向身边的人学习。她想过放弃,一了百了,回到天国与父母团聚。但是想到父亲、母亲,想到记的住或已经记不住的卫士,她又决定坚持下去。
练习,反复的练习……曾经只能摆弄木剑,拿画笔的手,变的有力,能够弹奏钢琴的手指,也能扣响枪机。终有一日,讨还血债!只要可以实现这个目标,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真是个小可怜,连一个小姑娘都放不过,铁勒皇帝是有多狠?”赵冠侯的专用车厢内,苏寒芝听着描述,忍不住用手轻轻抚着安娜柔软的金发。声音尽量放平,生怕自己吓到她。
“别害怕,到了山东,总会保证你的安全。有我在,不会让人伤害你。”
毓卿哼了一声,毕竟都是皇族,也同样遭遇了亡国之痛,她对这个小姑娘的遭遇,其实也很有几分同情。但是同情归同情,为她掉几滴眼泪是可以的,至于说付出什么代价,那就要另说。
安娜的身份特殊,加上跟着这么多贵族以及大兵一起来,早晚都会暴露。铁勒与山东不接壤,她倒不担心铁勒会因为安娜一怒兴师,可是得罪铁勒一样不够明智。除非安娜拿的出足够多的好处,否则把她和那些铁勒人卖了,换取现任沙皇支持的事,毓卿一样干的出。
赵冠侯笑了笑“你的运气不错,我家里说了算的人发话,就没人敢动你。走,陪我到外面走走。”
见赵冠侯拉着安娜离开,毓卿没好气道:“做好人也该有个限度,这么个祸害,怎么就好保住她平安?要是铁勒皇帝要人,难道我们要硬顶?”
苏寒芝倒是不急“格格,你也是天潢贵胄,她的遭遇与你颇为相似,兔死狐悲,也该为她着想。再说,你也是有女儿的,若是胖妞今天是这般处境,你又希望她遇到什么样的人?你虽然疼儿子,但是也要照看一下女儿,最近胖妞总是哭,说妈妈不要她了,你可要多看着她一点。咱家里,不兴重男轻女那一套,你看看凤芝,她生的是个丫头,可是在冠侯眼里,比宝慈还招人稀罕呢。”
毓卿的脸色一黑,起身道:“我去听听他们说什么。就算是要留她,也要先讲好价码,像你这样先许愿,那就什么价都不用谈了。就算做生意,也没有这么个做法吧?”
车厢外的围栏处,安娜小心的看着赵冠侯“我……我很感谢你夫人的好意,她真是一位美丽而又善良的女士。可是,我不会因此就沾沾自喜,万事都有代价,那保护我和我的臣子的代价又是什么?”
赵冠侯看看她“那些人虽然名义上是你的臣子或是追随者,实际上,对你的帮助很有限。你只要为你的卫队付代价就可以了,其他人,让她们自生自灭的好。”
安娜摇摇头“爸爸从不会抛弃任何一个部下,他教过我,欲戴王冠,须承其重。我虽然没有加冕,但依旧是铁勒唯一合法的王,保护我的臣民,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你可以提出条件,我会尽我能力支付报酬,如果现在支付不出,未来也可以支付,还可以加上利息。”
她边说边握紧了拳头,眼神中满是坚毅,赵冠侯端详片刻,猛的在她头上凿个栗子“愚蠢!那有这么容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