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货,议员自己得金五千元,经手人则得两千元。
自这项生意开办之后,京城八大胡同里,出现了不少阔客,抽足大烟之后,就高谈阔论,说自己经手卖出了几头参字号中等猪,或是众字号下等猪。猪贩子在八大胡同与两院议员以及京师大学堂的大学生一样,都是第一等的贵客。
不过前不久,有一位屈姓掮客事机不慎,被上下家直接接头,介绍费泡汤。一怒之下,竟诉之于法院,诉状中明文:买卖犬羊尚有佣金,何况议员?自此,猪仔议员的名声做实,国会的威信大不如前。
但不管怎么说,罗汉依旧还是罗汉,袁慰亭如今的大总统前头,实际还挂着临时两个字的前缀。因为共合以来,未定立宪法,也就没有正式大总统一说。
名不正则言不顺,临时二字不去掉,就如同替人经营店面,随时要担心主人回来,取消自己的权柄。张员敢于建议袁慰亭拥立小皇上登基,未尝没有蔑视这临时总统之意。
想要从临时佛祖,变成正式如来,罗汉的支持必不可少。取真经尚且需要真金,罗汉支持,又怎么能少的了洋钱开路。不筹备非常多之现款,这国会必然是开不成功的。
固然目前军事上,没有人能和袁慰亭公开较量,可是选举不是选兵,最终的结果,还是要看议员的意思。像是居于瀛台办公的副总统黎黄坡,虽然享受着天佑皇帝宫变之后的待遇,但终究还是副总统,且是进步党理事长。要国会真的把他选出来做皇帝,袁慰亭的脸上,也不会好看。
为了这种事向各国银行团借款,第一张不开口,第二也不容易借的出来。华比与正元,都是有实力的大银行,可以筹措出款项。再者,就是两者的董事长,都是赵冠侯枕边人。而袁慰亭既是赵冠侯的亲属,这件事办起来也比较容易。
陈冷荷对于借钱出来解散部队,减轻地方财政压力并无意见,可是对于把钱借给袁慰亭收买议员,则没有丝毫兴趣。梁财神也知道她不好说话,并没赶来碰霉头,但是可以想象的到,赵冠侯这一来,这个问题是必然要谈的。
赵冠侯想了想“冷荷,我实话告诉你,容庵这个大总统,恐怕是要当定了。你要想明白,现在各省督军,都是他任命的。大总统如果被选下去,各省督军怎么办?一朝天子一朝臣,到时候难道督军也要集体撤换?你想想,五国大借款的时候,多少人反对,结果怎么样?北洋众将一起联名通电支持大总统,国会立刻就软了。黎黄坡上台,怕是也要步宋遁初后尘,吃几发枪弹才算完事。所以,他肯定是要当总统,但是不借款这事,也没什么毛病,偿还能力着实有点可疑。”
“不光是偿还能力,还有他的施政。这位大总统,带着强烈的武人风格,最重视的部门是陆军部,其次财政部,再次海军部。对于教育部、司法部、农商部都视为冷衙门,一国总统如此看法,这个国家必然就成为一个军阀国家,不可能真的给公民带来好生活。国贼,民贼!”
“其实也有很多人这么骂我啊。”赵冠侯对她的评价并不怎么在意“不管他是什么,关键是他手里有力量,所以他就是总统。把这一层想明白了,就什么都明白了。今晚上的宴会,你陪我去,到了时候你看简森怎么说,你跟着说就可以了。华比正元,本身就是联盟关系,华比在正元有股份,可以影响正元的决策。你们两个,也都是我的人,共进同退,大总统也无可奈何。”
“谁是你的人?我是个独立,自由的个体,才不属于谁呢。”冷荷动了动,想甩脱赵冠侯的手,可惜没成功。赵冠侯则舔舐着她的耳垂问道:“你刚才和安妮的样子,怎么感觉……怪怪的。我总觉得你们的关系,不像是朋友那么简单。”
“安妮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她当初被戴伯伯许给我二嫂的哥哥,后来又许给你。你不要她,那个混蛋就来纠缠她。陆世荣就是个花花公子,安妮不喜欢她,他还想动硬的。可是我拜了曹老做师父,又打了宋遁初,他就再也不敢露面。我一个人住新房子很闷,安妮就陪我……”
“然后,你们现在就是那种关系?”
对于这种禁忌,陈冷荷颇有些害羞,但她终究比金国的女性开放,点头承认道:“我想你啊,除了拼命工作以外,安妮和小小,她们都可以帮我排遣寂寞。我们几个相依为命,安妮已经表示过,要奉行独身主义……你,你不准笑!”
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赵冠侯看看时间,猛的将她一把扛在肩上,向着内宅的卧室走去“我不笑你,还要慰劳你。既然你这么闷,我会抓紧时间,把亏欠你的都补上。”
第525章 恩威并施(上)
赵冠侯的马车到居任堂时,唐天喜已经在外面伺候着,一队士兵衣着鲜明,在迎候着赵冠侯。他与简森、陈冷荷一下车,那些士兵立刻举起步枪敬礼。
赵冠侯听了听,没听到紫禁城里举哀的声音,问唐天喜道:“那边没个动静?按说太后的奉安大典,这么大的事,再怎么着,也得折腾折腾。一年四百万元的岁费呢,总不至于连个场面都办不起吧。这个就这么没动静的就把人埋了,也未免太简陋了些。”
“哪能啊,就算是小皇上想小办,内务府也不能答应。皇上没了,内务府还在,全指着办这种大事捞钱,怎么可能没动静。可是他们不敢在这办,今晚上大太太宴客,已经知会那面了,他们怕闹出动静来,扰了这边的兴致,都去外头办了。”
说话之间,一行人已经到了居任堂,唐天喜停住步子,只让赵冠侯一家进去。袁慰亭并不在,只有一身盛装的沈金英,含笑而立,见面之后,两步上前,拉住赵冠侯的手上下打量,边打量边夸奖道:“小弟,你这是越生越精神,真个是活赵云一样的人物。你这回到京里,要是四处转转,不知道能收多少照片求爱信回来。”
“姐姐,您快饶命吧,我后面跟着两呢,我要敢收这个,非撕碎了我不可。”
晚宴是由沈金英主持,一声令下,先是军乐队鼓乐齐奏,然后才开始铺排席面。原先为皇帝服务的御膳房,现在改为大总统服务,菜色排场,乃至所用的餐具,与当初皇帝所用一般无二。
沈金英指着那些餐具道:“这一堂的家什,我看着就爱,想当初我在八大胡同的时候,可是做梦都不敢想,自己有朝一日,能用上这些东西。等到住进来的时候,我就想了,一样都是人,凭什么许她用,就不许我用?虽然说是保护金室财产,可是我借它的用用,又不是抢,总没什么不可以吧。就这么一说啊,你猜怎么着,小德张乖乖的,就给我送过来了。”
“那是姐姐的威风,也是姐夫应得的待遇。葛明党当初可喊过要杀绝旗人,要是他们得了天下,小皇上断没有现在的优容待遇,饮水思源,他们报答一下姐姐姐夫,也是应该的。区区一堂餐具,算不得什么。”
沈金英点头道:“我可也是这么说,我还想着,有朝一日把皇后的那套凤冠霞帔借出来,往身上这么一穿。你姐夫穿上龙袍,跟我往一起一站,这要是给我们合一张影,你说得有多好。让人也看看,八大胡同出来的怎么了,照样可以母仪天下,为天下人所养的皇后。”
陈冷荷与她的交情很差,此时忍不住道:“帝制已经一去不返了,中国不需要皇帝,自然也就不需要皇后。任何人都不能希望自己被天下所养,民众也不会支持有一个皇后,出现在紫禁城里。”
“冷荷妹子,我就是闹个玩笑,你别当真。我和冠侯是好姐弟,过去啊,三天两头的碰面说话,你姐夫看见,也不会往心里去。现在一个当了大总统,一个当了SD的督军,我们姐弟,倒是轻易见不到面了。这不是见不到么,越不见,就是越想。所以见了面,就要说几句笑话,你可不要当真。多吃菜,尝尝这御膳的手艺。”
简森适时插口“贵国的烹饪水平,我一向表示欣赏,我现在的口味,也越来越像一个中国人。沈夫人是知道的,我现在在SD的时间最长,鲁菜已经成了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至于御膳,我接触的机会也不多,今天能够品尝贵国大皇帝才能吃到的食物,是我的荣幸。在此,我要感谢夫人的热情款待,干杯。”
沈金英也不再搭理陈冷荷,而是问着简森在SD的情形,又拿她和赵冠侯的关系开了两句玩笑。随即看着她手上的那枚戒指,问着她是否喜欢。
说了一阵闲话家常,赵冠侯又问道:“姐夫呢?大总统的公事,比前金的皇帝要忙,可是再忙,也不能耽误了吃饭。宵衣旰食,那可不是太平天下的景象,若是把身体熬垮了,还是姐姐着急。”
沈金英没好气道:“快别提他,在洹上村时,每天钓钓鱼,喝喝茶,日子过的悠闲,身子骨也好。自打做了临时大总统,每天忙的没完没了,一睁开眼睛,就有不知道多少烦心的事在等着他,让人高兴的事却少的可怜。不是这边打仗,就是那里遭灾。好不容易打完了葛明党,HN又闹开白狼了。我就纳闷,打个狼,至于那么费劲么?”
“隆玉死了,按说现在连皇上都没有了,太后自然也谈不到了。可他还是要去帮办丧仪,一个交,百个瞧,按说是不用怕一个死鬼。可是前半夜想想别人,后半夜想想自己,怎么着她也是个太后,好歹也得应酬着不是?一晚上,都得在丧仪处那,还有徐东海也在,等明天白天,才有功夫接见你们这些督军大将。今天是姐姐招待你的家宴,明天他再请你,是你们兄弟间的交情。”
徐菊人曾表态,死后不愿意入二臣传,所以金室退位之后,徐菊人并未在袁慰亭手下出仕,反而买舟SD隐居于青岛。可是不久之前,普鲁士总督设席宴客时,徐菊人随地吐痰的坏习惯难改,一口浓痰,吐到了普鲁士总督精心准备的地毯上。
这一举动大大失仪,既遭主人所恨,青岛自然不能再做存身之处,正值隆玉病故,徐菊人来到京城办理丧仪,算是尽人臣之道。可是在赵冠侯看来,他到底是单纯的尽忠,还是另有图谋,现在还说不准。
沈金英又问起简森,关于扬基内战的事。她向来不大关心国际局势,更不关心战争,这问题问的有些出人意料。赵冠侯问起,她才叹口气道:“他这不是让人挤兑的么,东交民巷那几个国家,三天两头来找你姐夫办交涉,他为着这个事头疼的厉害,我看着也心疼不是。花旗国打内战,关咱们什么事,现在几个国家,非要逼着我们表态支持谁,这是没影子的事。我们连花旗国谁和谁打都闹不清楚,又怎么知道支持谁。也只好问问简森太太,洋人对洋人的事最明白不是?”
扬基南北开战,各自寻找支持。普鲁士支持北方邦,阿尔比昂却冒天下大不韪,支持南方邦。阿尔比昂的野心,或许是将南方邦再次并入本国版图,依旧成为女皇治下领土。普鲁士则是看重北方邦的工业基础,为未来做打算。两个棋手之间的较量已经开始,虽然不至于自己下场动武,但是言语之间,已经越来越亢,颇有些火药味道流出。
中国虽是弱国,但是地大人多,且SD还派出了一支五百人规模的部队,进入扬基参战。固然打出的是雇佣兵的旗号,但实际情形,是瞒不过列强耳目的。阿尔比昂和普鲁士,都在向袁慰亭施加压力,希望中国加大或停止对北方邦的援助。
北洋众将自成军之时,学的就是普鲁士操典,接触的也是普鲁士教官,有一部分军官还在普鲁士留学,对普鲁士有天然好感。比如普鲁士八字胡,就是北洋军官的一大时尚。
像是现任陆军总长的段芝泉,个人非普鲁士药不吃,非普鲁士医生不看,是个狂热的普鲁士支持者。从这方面看,部队显然更倾向于加入普鲁士一方。
但问题是,现在共合正府的财源,还是要看阿尔比昂财团的脸色。各国银行团中,阿尔比昂的力量最大,出资最多。对于袁慰亭的支持,也是朱尔典出力最多,两下里公事私交,牵扯极重,如果弃阿尔比昂而助普鲁士,代价之大,也是共合正府所不能承受的。
袁慰亭用的,只能是两面手段,对双方都好言敷衍拖延,不明确表态。SD方面,赵冠侯也面临着类似的情况,但是他在派兵之初,就做好了手续。这几百人全部算成退役,名义上不归他管理,又和胡佛订立了一份雇佣合同,把这次出兵说成单纯的商业行为加上朋友义气。他在SD重义气轻规章,与率性而为,敢想敢干同样有名,两国都找不到什么把柄,只好警告下不为例。
现在的战事看,南方邦颇占些上风,可是战略上,却采取守势,显然底气不足。可是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