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自己的妻子,我不能让你去受苦,我送你走……总是有办法的。”
“小囡,你的命好苦。天杀的沈保升,他不得好死,你不要怪你爸爸,要怪,就怪沈保升,是他把你推到火坑里的。”
陈夫人一把抱住女儿,又痛哭起来。陈冷荷这时反倒是糊涂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已经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反倒是一边的陆氏冷言冷语的,让她渐渐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爸爸居然去炒橡皮股票?他疯了?他做了这么多年钱庄生意,又在银行上班,为什么还会上这种当?你们……你们不用难过,我有办法,咱们正元,不会这么破产的。”
陈冷荷安慰着母亲,就想去找自己在船上写的那些心得,上面也有着关于钱庄一旦卷入骗局之后,该如何善后的处理方案。她相信,只要把方案给爸爸看过,就一定可以度过这个难关。
陆氏道:“当然有办法了,你这么漂亮,那位大帅一定很喜欢你,到时候你要什么,他给你买什么。他一宝打坍了道胜银行,进帐上百万洋镑,银子小意思。你讨他的欢喜,再给那位赵大帅生个儿子,连家产都是你的,咱们正元自然可以得救。我家就惨了,要不是嫁给你二哥,我现在也可以嫁到帅府去做姨太太,我大哥也不用被人打断手,还关进了捕房吃牢饭。”
“我才不会去做什么见鬼的姨太太!让那个什么大帅,就死了这条心吧。”陈冷荷朝二嫂瞪了一眼,起身到客厅里,去翻自己的行李。却见客厅里,已经来了几位客人,包括松江道蔡煌以及松江商会会长周宝儒,所谈的,正是她的婚事。
“陈老爷,我们查过日子了,明天就是良辰吉日,我们想,就把婚事办了,你看如何?”
“周会长,这时间未免太仓促了吧?”
“陈老爷,现在市面是什么情况,你心里该有数,时间不等人。大不了,可以等市面好一些之后,我们再补办一次。”
明天?陈冷荷的头再次仿佛被人敲了一锤,下船之后,她连续遭遇了逼婚,破产以及明天就要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做小老婆三个打击之后,头都有些发晕。这帮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非要催的这么急?
等到人走之后,她才将那本小册子送到父亲面前“爸爸,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但是没关系啊,我在阿尔比昂学金融,已经考虑过这种情况。您看看,这是我的钱庄重组方案,我们只要把债务进行整理重组,就能够度过危机,不用去看什么大帅的脸色。”
陈耘卿接过册子看了看,目光里颇为赞许,用手抚了抚女儿的头“我的小囡长大了,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能看到你成长,爸爸真的很高兴。傻囡,爸爸送你去读书,是想你变的不一样,不想让你像你姐姐那样,过的不幸福。爸爸知道,我这辈子害了很多人,你大哥、二哥,大姐、二姐,全都不幸福。所以我想要让你幸福,我不逼你结婚,不给你选丈夫,一心要为你挑一个好男人。可是……可是最终,我还是害了你。如果你不去阿尔比昂读书,现在已经嫁了人,就不用被人惦记上……是爸爸不好,是我害了你……”
他又一阵剧烈的咳嗽起来,陈冷荷连忙为爸爸捶打着后背“爸爸,你别激动,你看看我写的这些东西……我知道需要资金,我们可以贷款,凭借正元的信誉……”
“傻囡。现在松江,能放款的银行,只有洋人的几家银行。而他们放款的担保,都只有一条。山东巡抚赵冠侯签名用印的保书。有这个,他们才会放钱,其他人,是贷不到款的。”
陈耘卿喝了一口茶水,“你写的计划书很好,我相信一定可以成功。但是你不要给我看,爸爸没用了,已经是个废人,什么都做不了。你拿给你的丈夫看,让他知道,你不是以色侍人的姬妾,这样,你的日子或许会好过一些。他是个武将出身,脾气不好,听你大哥说,他连他的大妇都打,你一个侧室,难免被他打。你又是这么个脾气,吃亏会更多,爸爸没用,保护不了你,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不要跟他使性子,知道么?”
“我……我不会给人当小老婆的。”陈冷荷扔下这句话,双手掩面,一路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锁上房门,不肯出来。房间里收拾的很干净,被褥都换成了红色,床上还放着红色喜服,一边则是凤冠。
陈冷荷愤怒的找出了剪刀,朝着枕头、霞帔、幔帐一路剪过去。当她没力气再动时,房间里已经到处是红色的碎片,如同花瓣一样,到处都是。凤冠在她小羊皮靴下,碎成了几块。她再也找不到剪的目标时,将剪子一丢,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了头,窗外的天色已经变的漆黑一片,院子里一片寂静,没有动静。她的愤怒得到了释放,头脑也渐渐的清醒起来。这样哭闹是没有意义的,明天这个时候,自己就要被那个见鬼的山东巡抚拥入怀中。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赵冠侯这个名字,她其实是知道的,在阿尔比昂,她看过报道,知道金国有这么一位少年将军,战胜过哥萨克,也在东三省打过仗。事迹非常多,在留学生里,对他的评价也属于两极分化。有人认为他是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名将,也有人根据其带兵镇压安庆起义的事,认定他是个满手血腥的刽子手。这跟她没什么关系,她不爱这个男人,就不能嫁给他,不管他优秀或不优秀,都没的商量,更何况这婚姻本身就是一场交易,这更是对婚姻神圣的一种践踏。
正元钱庄成为赵冠侯遥控下的傀儡钱庄,按他的要求行事,为了保证双方合作,所以联姻。这简直是中世纪才会有的事情,怎么可能降临到自己头上。作为新女性,自己既不会听从命运的摆布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更不可能去当小老婆。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她可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姐,相反是学校体操、游泳项目的主将。击剑、骑马,都取得过优异的成绩,身体素质出色。陈家的院墙对于她来说根本不是障碍,等明天接亲的队伍来,就让他们着急去吧。
小心的翻出了钱包,里面还有一些钞票,足够她和大卫买两张到扶桑去的船票。只要到了扶桑,就可以找孙先生,投奔葛明党,等到建立了新的国家之后,自己也会迎来属于自己的幸福。
费力的爬上了陈家高高的墙头,一天没吃东西的陈冷荷,觉得心跳的有些快,喘息了一阵。回头看看,院子里依旧漆黑冷清,一点也不像要办喜事的样子,反倒是像在办丧事。整个别墅的生气,仿佛已经被抽取一空,显的死气沉沉,毫无吸引力。高大的院墙如同囚笼,将人们关闭在这毫无活力的监狱之内。
在墙外看去,外面同样漆黑一团,但是在稍远的地方,可以看到一些微弱的光亮。如果是一般人,这种黑暗就足以吞噬掉其勇气,可是陈冷荷在阿尔比昂就素以胆大著称,并不在意,攒足力气向外猛的跳下。
光明,我来了。
白色的衣服,在黑暗里格外显眼,一点白影跳到黑暗里,向着远方的光亮移去,但是白影并没能与那光亮会师,就被黑暗吞噬了。
第415章 任君翱翔
“爸爸?”
陈冷荷万没有想到,身体明显大不如前的父亲,居然亲自带着几个巡捕,在外面来回的巡逻,将逃婚的她,又抓回了家里。陈耘卿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的下了命令“把她捆起来。”
“爸爸,我是您的亲女儿,我是小囡!您从小最疼我,您忍心,让我去嫁给一个我压根不爱的男人?去做他的小老婆?”
陈冷荷哭闹着大喊着,可是陈耘卿对这一切,都仿佛无知无觉,两个已经出嫁的姐姐,不知几时已经回了娘家。她们并没有跟小妹叙家常,而是遵循着父亲的命令,与陆氏联手,将陈冷荷牢牢的捆起来。
陈夫人一旁看着心疼,不停的喊着“轻点,你们轻一点。”
陈氏兄弟则急道:“爸爸,赵家是火坑,不能让小妹去那里受罪。”
“这是命数,也是劫数,谁也逃不掉。我们做下的孽,就得自己偿还。松江的市面危如累卵,一人哭好过一城哭,一家哭好过一路哭。若是市面有变,你知道会有多少人失去身家性命?我自己的女儿难过一时,总好过几十万人一夕破家!你们两个畜生,给我滚回房里,明天婚礼结束前,不许出门。”
说完这句话的陈耘卿,又闭上了嘴,一语不发,如同老佛入定一般,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陈冷荷的嗓子已经哭哑了,她从没想到,一直疼爱自己的父亲,会用这种捆绑的方法,强迫自己去结婚。而一切来的又是这么快,这么急。她连通知一下李大卫的时间都没有,大卫知道不知道,自己要被迫嫁人的事,他又会不会像电影里男主角那样,骑着马,拿着左轮手枪来救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自己的房里,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中间陆氏过来,喂她吃了几块点心,又喝了些水。“你嫁过去之后,记得替二嫂说好话啊,我大哥被人打断了手,还在巡捕房里关着,他可没受过这种罪。你跟你丈夫说一声,求求他行行好,跟巡捕房打个招呼,把我大哥放出来。这对他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当然,要是把我们陆家的财产也还回来就最好了。”
她身上穿的也是一件大红吉服,显然是由她代替陈冷荷拜堂,免得捆绑成亲的事暴光。松江报业发达,这种事说出去,总归是影响不好。好在到时候是盖着盖头的,不会穿帮。
天色傍晚,花轿已经到了,陆氏戴着盖头坐到花轿里,另一乘小轿,则抬走了陈冷荷。两个女人抬着不停乱踢乱动的陈冷荷上轿,为防她咬人,又在她嘴里塞了一块布。陈夫人看着阵阵心疼,不住吩咐着“你们不要弄疼我的小囡,否则她向大帅告你们一状,要你们的头。”
陈耘卿并没有去参加婚礼,而是捻着念珠,一遍又一遍的念着经文。在他眼前,放着女儿的照片,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
轿子并没有抬到礼查饭店,而是抬到了麦边曾经住过的那栋别墅,这处别墅已经由赵冠侯出面转租下来,成为他的临时住所。小轿里密不透风,陈冷荷被闷的昏昏沉沉的,神智不大清醒,直到人倒在床上,一阵香水的味道刺入鼻孔,她才苏醒过来。
手脚依旧紧紧绑着,动了几下,根本挣脱不开。龙凤枕,大红被面,房间里点着喜烛,又有喜字,龙凤饼、秤杆一切东西俱全,显然这就是新房了。房门开着,三个孩子跑了进来,两女一男,长的都很讨人喜欢。三人六只乌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陈冷荷,男孩道。
“新妈妈好漂亮,简直就像是仙女一样。你……你为什么被捆起来?是不是偷吃了零食?我告诉你哦,你只要会哭就好了,我上次摔碎了毓妈妈的花瓶,爸爸要打我,我就大哭,毓妈妈就帮我求情,只打了两三下就好了。再不然,你就说是为妈妈偷的。爱慈上次偷点心,就说偷了给妈妈吃,爸爸不但不打她,还夸她呢。”
“你骗人!那次偷点心的也是你,是你塞进我手里的。”
“反正爸爸就以为是你偷的,就是!”
三个孩子你一句我一句,让陈冷荷的头都隐隐做痛。这个赵冠侯不只妻妾成群,还有三个小毛头!进门就当三个孩子的妈妈,她可不会做这种事。
等到三个孩子跑出去,陈冷荷的眼睛四下寻找着,努力想办法自救。必须赶在男人回来之前从这跑出去,否则就全完了。
她在阿尔比昂,也看过一些人体图书,知道男人和女人是怎么回事,高妈在她被绑的时候,也来给她讲过。高妈是扬州人,那里流行养瘦马,高妈自己就当过几年瘦马,对这些很熟悉。讲的让陈冷荷面红耳赤,却又心惊胆战。自己努力坚守的清白,可不能就怎么糊涂地葬送到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男人手里。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桌角,这里……应该可以磨断绳子。她拼命滚动着来到床边,想要跳起来,以僵尸跳的方式,到桌边去磨开绳子。不想一天水米不济,手脚不比往日灵活,刚一跳起来,就觉得眼前一花,人不受控制的倒下去,头在床边磕了一下……真疼。
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如果不是嘴堵着,几乎就要叫出声来。还不等她想办法站起来,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新人就在这。”
糟了,那个家伙来了!
陈冷荷饶是胆大,此时也吓的魂不附体,拼命的向角落里缩去。这时房门开启,一双女式皮鞋映入眼中,向上看去,则是粉色的裙服,再看,就见到了一个美丽而又温柔的女子,正向自己走过来。
见来的不是男人,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