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曼侯爵附和着“是的,我们应该相信安德鲁主教,只要我们坚持住,就一定可以得救。我的父亲,会派出军队来进攻这里,把这些野蛮人全部消灭!”
“得了,你父亲的军队来进攻的话,他们就会把我们都杀了。再说,侯爵也不知道我们被囚禁在这里。”汉娜并没有吃窝窝,与其说不饿,不如说是不想吃李曼提供的东西。她只喝了些水,然后也默默的祷告着。
“我的骑士,你赶快出现吧,如果再不来,我们就只能在天堂才能重逢。万能而又仁慈的主啊,请让我的骑士快些来拯救我……”
另一边,一位身材高壮的扬基年轻人,向汉娜那里看了几眼,小声嘀咕着“真是个美丽的姑娘。看来并不是每个普鲁士少女,都像龙骑兵一样健壮。好吧,胡佛,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你现在要想的是,怎么从这离开。这些强盗,他们到底想要多少赎金,见鬼!希望这一切早点结束,我的时间很宝贵,在这里浪费时间造成的损失,比赎金要大的多。”
一个年轻的扶桑人,则在肉票队伍里与众人交谈,他言语得体,应对得当,倒是不招人讨厌。肉票在极度惊恐之中,不经意间,也将一些平日不会对陌生人说的消息流露出来。而这个扶桑人的名字,也渐渐被大家记住:板西八郎。
庙门以外,十几名头缠红巾,手提草叉的大汉走过来,为首者与看守打了招呼“是二当家让我们过来,帮着你们一起看着人犯的。这些洋妖花样极多,要小心他们使妖法逃脱,我们得用个咒,把人看住。等过几天,咱们就在这里摆个大阵,拿这些洋人祭天!”
负责守卫的土匪,却毫不犹豫的端起了枪“往后站!大当家有话,除非拿令旗来,否则,谁也不许接近肉票,再往前来,我们就开枪了。”
那些拳民只好后退了一段距离,听那些土匪骂骂咧咧“几百个洋票,这得值多少钱啊,说祭天就祭天?祭他乃乃个腿!没收到钱,谁要是敢撕肉票,俺就拿枪子招呼他!”
拳民们彼此对望,心知老师父所言不虚,这些土匪愚顽不灵,非得用神通铲除,否则是不可能帮着大家灭洋兴汉了。
郭运生在门房里,直等到太阳落山,一无人给水,二无人管饭。与普鲁士人语言不畅,无法沟通,刚要出门,就有几支步枪顶过来,随即就不敢动弹。只能听到外面阵阵骂声,如同池塘蛙鸣,聊以解忧。
等到赵冠侯一行出来,见是李曼侯爵亲自送出,他心里就一惊,匆忙迎上去时,赵冠侯却只皮笑肉不笑的朝他哼了一声,并没打招呼。直到一群人回了临时馆驿,赵冠侯才突然一变脸色。
“郭大人,我向您问过,您说匪徒方面,并没有派人来办交涉。可为什么我听到的消息,并非如此。匪徒方面,自劫车案发生之后,即派出山寨头目孙桂良,与毓抚台商谈招安之事,且有墨林公司的买办作为中人。结果一行人为官府所拿,生死不知,不知郭大人做何解释?”
郭运生一愣,随即道:“赵大人,我想您是误会了。孙某前来,并非是要招安,而是欺骗官府,骗取粮饷。山东匪徒,其性狡诈,言而无信。曾有假称招安,待等围解后,复又为匪者。毓抚台此次以上万大军剿匪,四路齐进,兜杀贼党,使其无处立足,无从转圜,行此破釜沉舟之计,只为求喘息之机。若是我们真的给了他们钱粮器械,其复又为乱,不是中了贼人奸计?所以毓抚台有令,不与匪人交涉,不予一文赎金,不发一枪一械,至于洋人……他们观察我国山川地形,包藏祸心,不可不防。一旦为其将山河形势尽数看去,他日对我用兵之时,则地利尽为其所有。所以抚台的意思是……”
“牺牲人质?”
“不,只是不受要挟。想来那些匪徒亦非豕鹿,当晓利害。见官军势大,且无动摇之心,必会望风而降,绝不敢加害肉票。这也是老抚台一番苦心,生怕赵大人过于迁就匪人,为其所愚,因此才未曾明说。”
“也就是说,你从一开始就存了心,要我对这些山贼动硬的?抚字,从未想过?”
“赵大人,您不在山东,不知我们本地的情形,这些山贼只能剿,抚不得。他们贼性难驯,不遵法度,今日招安,明日复叛。既不能为朝廷出力,亦不能安定地方,且挟人质在手,便肆意索要,与勒索无异。区区一伙山贼,张口便要编成新军一协,以一协员额索官要饷,且一次就要发放一年军饷,这简直岂有此理。另外,其军自成体系,不许官府插手,不接受官府派兵派官,亦不接受改编整编,这分明是要自行其是,不遵调度,因此这安绝对不能招。”
郭运生又道:“在下虽然是文官,但帮办粮台,亦与军伍往来。自来两军交战,最忌为将者首鼠两端,战和不定。上位者既无自主,下僚自然无所适从,难有胜算。因此下官奉贤毓抚台之令,瞒下这个消息,只是为了稳定军心,振奋士气。只要赵大人一声令下,我们就可以踏平抱犊崮,为山东除此顽疾。”
“那人质若有损伤,普人岂肯善罢甘休,李曼侯爵到时候发兵问罪,整个山东又何以自保?”
郭运生微微一笑“大人多虑了,普鲁士人进兵,并无可虑。其于胶州,不过数千兵弁,分兵留守,能出动者不会超过两千人。洋兵善水,而不善陆。我山东新募勇目便有万数,何况还有拳民,以百敌一,岂有败理?且抚台已经备好火船,只待朝廷诏旨一下,我们以火船烧掉洋人战船,洋兵便无足恃。且登州有宿将夏绍襄,曾随左侯出征西域,与洋人见过仗,绝不会畏惧洋人。有精兵,有名将,还怕打不赢么?只要朝廷明诏一下,我山东水陆并进,先发制人,定可一举收复胶州,一雪李秉衡之耻。”
赵冠侯干咳两声“郭大人,你觉得,拳民可用?与洋人可战?”
“拳民以十万计,皆习武艺枪棒,且有不畏死之心,遇敌各自奋勇向前,耻于退后。不管法术神通,单说这血勇与兵力,就足堪大用。与洋人不但可战,而且当战,若不战,则整个山东,不几年,即为洋人所有,不再是大金祖宗之地。赵大人既为七尺男儿,难道没有热血报国之心?我辈以一腔热血,何愁不能驱逐洋夷,青史留名?”
赵冠侯无奈的摇摇头,举起了茶碗,霍虬就扯开脖子大喊了一声“送客!”
第177章 拜山(上)
将郭运生赶出去,赵冠侯一行人凑在一起,开了个小会。这些人或是心腹,或者干脆就是枕边人,自然就不用隐瞒。
“开战,自是万万不可,战端一启,山东一省不复为朝廷所有。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一试,争取把人救出来。绝对不能让官兵和孙美瑶他们开打,更不能让人质死伤。实在不成,我自己摸上山去,也要想法子把几个关键的肉票保住。”
姜凤芝听到肉票里有那个普鲁士姑娘,又看他如此上心,就有些吃味,一挺胸脯“师弟,要上山还是我去。我跟孙掌柜认识,还是同门呢。我上去,跟她好好说说,让她先把人放了,有什么话再说。”
“得了,你要能和她好好说就怪了。再说,这么多人都绑来了,光是管窝窝,也是上百斤的粮食,哪能你一说放,那边就放了?没有这个道理么。这事光指望人情没用,必须得让她看见好处,我们才好说话。除了我去,你们谁也不能去。师姐,你留在这,替我保护一下简森夫人,如果有可能,和练拳的人接触一下,安抚一下拳民,不要让他们再生是非。当然,这只是个额外要求,能做就做,做不了,就算了。”
霍虬道:“大人,要去匪巢,那便让卑职跟您去。卑职好歹也有几斤膂力,也学过些拳脚,到时候可以为大人当个帮手。”
“没用,孙当家的身手我见过,你怕还差的远。再说,人家山上几百人枪,一两个人去,不管有多好的身手,都没用。这事不能动武,只能动谋,动之以情,晓之以利,总之要抢在毓贤那帮混蛋把事情彻底搞砸以前,把人弄出来。否则,就一切都完了。”
简森夫人微微一笑,以卡佩语说道:“亲爱的,汉娜小姐要订婚了,你难道不难过?自己费尽力气,去救别人的新娘,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没办法,我不这么做,整个山东就要乱起来了。一旦普鲁士人动起刀兵,那就是不测之祸。且坎离二拳横行不法,素无纲纪。一旦日久有变,真与普鲁士驻军发生摩擦,就无力回天了。至于新娘……只要没成定局,一切皆有可能。这次的事如果做成,不但你能在李曼侯爵那里落个交情,对于咱们将来在山东的生意,也大有好处。毕竟山东的区域远比津门为大,如果在山东办电厂,收益也比津门要高。”
两人以卡佩语交流,不怕走漏风声,简森嫣然一笑“这才是我认识的赵冠侯,做事一定要有自己的利益,山东有丰富的矿藏,我们比利时,也很需要。所以这次,我一定要在山东拿下几个矿,也要拿下路权,而你,要帮我。”
她拿了笔,为赵冠侯开了一张汇票“这是两万阿尔比昂镑的汇票,足够支付他们所需要的军饷。人质里包括两名华比银行重要股东,用两万镑赎他们,是董事会批准的,反正将来会找你们的朝廷要回来。所以土匪如果想要钱,你就给他们,给多少都行。别充英雄,永远别去冒险。”
甚至顾不上旁人在侧,简森就与赵冠侯拥在一起,一番唇舌舞弄,倒是让一众看客进也不是,退亦不是。赵冠侯只好逐个安慰一番,又对简森道:“我已经给直隶拍了电报,相信上面亦有安排,也有点事,请你帮忙,不过这事总得慢着点办……”
山东巡抚衙门内,毓贤听了郭运生那名长随的回禀,冷哼一声“你们老爷的差事,真是越当越回去了。好端端的一件事,怎么就搞砸了?坎字拳的神通,是本官亲眼目睹,怎么会有假?他不懂!请神上身,要的就是一口气,一怀疑神通不灵,就等于是泄了人家的气,那还怎么请神道护体?这事,坏,就坏在了他的身上。那些混帐话,我不要听,也不要信,你回去告诉他,赶快设法补救,否则,我饶不了他。”
花厅内,一名中年汉子和一名高大僧人坐在那里,这汉子头上缠着红巾,背后披着大红披风,身后两名随从,为他捧着一口斩马长刀。而僧人背后,则是两个小沙弥扶着一条铁禅杖。能在巡抚花厅里公开携带兵刃,已是极大的无礼,等见到毓贤之后,二人的态度,亦无平民见一省疆吏应有之谦恭,反倒是甚为急躁。
“毓大人,自古来兵贵神速,我们怕是不能等了。洋鬼子在胶州,听说已经整装待发,部队朝夕守备,戒备森严。若此时不动手,等他们器械粮饷补充齐全,便只有他来打咱们,没有咱们打他的份了。”
毓贤素为酷吏,行事极为狠毒,平日里官威亦重,即便是多年的心腹,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可是对这两人,却极为恭顺,不停的解释。
“朱老师,心诚大师,本官也是没办法。我虽然忝为疆臣,却也不敢无旨进兵,那是要杀头的。朝廷电旨迟迟不到,端邸亦无指示,本官怎敢随便就让大家进兵?好在二位都是有大神通的,到时候只要做起法来,百万洋兵也杀的尽,区区几千洋兵,不怕他们能闹出什么风波。”
“话这么说是没错,可是从来打仗与打拳一样,都是讲个先下手为强。咱们要是动手迟了,只怕多少要吃亏。这劫车案闹到现在,不打,我看是不成。大人若是不能下决断,在下就只好亲自去一趟枣庄,把事情先做下来再说。”
那僧人也道:“不错,抚台进兵,需要朝廷电旨,可我们坎离二拳亮拳,并不需要朝廷节制。这一阵,朝廷不打,我们打。听说洋妖头目就在枣庄,先斩了那个头目,朝廷想不打,也得打!”
毓贤思索片刻,略一点头“二位老师说的极是,若是能斩了李曼老贼的人头,那么朝廷想不打,也由不得自己。只是他身边有洋兵护卫,难以近身,二位可有把握?”
“料也无妨。”一僧一俗,皆是身怀绝技之人,兼之素受毓贤敬重,此时自是不能说一句软话。两人本想向毓贤讨一批洋枪,可是毓贤张口闭口只谈法术神通,显然是不怎么信的过洋枪,自己总不好落自己的台,只好咬牙告辞,出了巡抚衙门,前往枣庄。
看着两人背影,毓贤冷笑一声“想要洋枪,做梦去吧!我是不会让你们要到那些东西。且让你们与洋人闹一闹,等到你们驱逐了洋人,我再来歼灭你们,到时候一举两得,敢在我的面前放肆,绝对没有好下场!”
他已经从端王那里得到消息,朝廷要摘他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