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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在上的胤帝纾颜荣闻言也是一愣,望着凤殷然的目光里有些不易察觉的怜惜。“凤家小儿子毕竟年幼,此事……”看了看沉吟不语的凤桐,和身边忧心不安的皇后,纾颜荣刚想把这个话题岔开,却见凤殷然自己站了起来。“既然张大人开口了,那殷然只好在陛下和娘娘以及各位大人面前献丑了!”他说着微微躬身一礼,身上自然而然一股冷傲之气,恰到好处又不卑不亢。
方临渊扫了一眼周遭大臣们不同的表现,目光与凤殷然的触在一处,见他眼中云淡风轻的自信,心中竟莫名其妙的也安定下来。碰了碰几乎要拍案而起的陆墨尘和愤愤不平的太子纾颜屏羽,方临渊给了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笑着对凤殷然点了点头。
说话的功夫,宦官已经端了纸笔送到了凤殷然面前。翘了翘薄唇浑然不把文武百官的注目放在心上的凤殷然,只冲座上一脸担忧的皇后点了点头,又朝对面的方临渊笑了笑,想也没想抬手行云流水般的在纸上落下八个大字,墨迹尚未干透便被呈到了皇上的面前。
望着纸上龙飞凤舞的八个字,纾颜荣的不由眼前一亮,身边的皇后也安下心来,自豪又欣慰的瞧着自己弟弟。观望中的大臣们还没反应过来,凤殷然便适时的躬身道:“殷然仅以此书,恭祝陛下御内,河清海晏、天下康宁!”
“好!好一个河清海晏、天下康宁!”纾颜荣刚赞了一句,底下“聪明伶俐”的群臣立即齐声重复着“河清海晏、天下康宁”山呼万岁起来。龙颜大悦的皇上一边吩咐内侍把字裱起来,一边笑道:“来人啊,赏!”
眼看凤家那所谓的傻小子如此轻易的接下挑衅,还赢得如此漂亮,张年申脸色登时难看了起来,有些挂不住地在群臣安静下来的时候阴恻恻地夸了一句:“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可是小时候这般出众,长大了可未必优秀。”声音虽不算大,倒是让全场听了个清楚。
少素翾差点就要掀桌,却被凤殷然伸手按住,挑了挑眉,凤殷然客气地一笑,当下也不客气地回道:“看张大人现在这样,想必小时候是十分出挑的!”
“你!……”凤派的大臣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奚落张年申的机会,很配合的大笑了起来,窘得张年申额角青筋突起差点没暴怒跳脚,张凤两家的梁子真是越结越大无法调和了。龙椅上乐得看戏的纾颜荣强忍了笑意,挥了挥手示意凤殷然回座,“好了好了,想要真正做到河清海晏天下康宁,没有爱卿们尽心尽力的辅助是不可能的。朕敬各位爱卿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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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群臣散后又被皇后娘娘拉着闲话了两句家常,等凤家的马车出了宫门的时候已经过了亥时一刻。原本热热闹闹游赏花灯的百姓早已归去,三三两两或遗落在路边、或悬挂在树枝上的花灯,仍旧尽职尽责的燃烧着自己最后的如梦繁华,看在眼里却倍添狂欢之后空余的寂寞寥落。
鹅毛似的雪片不知什么时候就飘了起来,透着忽明忽暗的灯光,分外缤纷缭乱。这几日京城的雪下的如此频繁,抬头仰望大雪洋洋洒洒地落下一地银装,凤殷然不由自主地想起很多很多年前的许多事,而那段他被困在寒冰炼狱痛苦难熬的日子里,他只有靠着回忆过往的快乐记忆才能抵抗得了那些痛苦。彼时彼刻的绝望和茫然,仿佛还在眼前,却也恍如隔世。就像他时常会想,会不会有一天他突然惊醒,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酒醉后的一场荒唐大梦呢。而他和阿翾,只是这世上普普通通的两个男生,仍旧在为生计发愁,平凡却有简单的快乐……直到一阵疾风挟杂着雪片打在他脸上,痴痴看着车窗外的凤殷然才猛地醒过神来,小心地挡好窗帘,又回身仔细地替偷喝了果酒,却没想到那果酒度数很高,结果睡得人事不理的少素翾掖好毯子。
凤殷然这一系列动作做的自然而然,收回手方想起来父亲凤桐也在车上,只好大大方方的与正盯着他的凤桐来了个对视。“父亲,我今晚……”他本想说自己作为一个小辈,在宴席上丝毫不给礼部尚书张年申面子,有些过分的狂妄了。没想到话还没出口,凤桐就先一步打断了他:“刚刚你已经做的很好。”
凤桐摸了摸他的头顶,和声说道:“你今日在百官面前给他个下马威固然是煞了他的威风,加深了两派的仇怨,来日他必定要扳回劣势,两派的党争会更加激烈。”见儿子面露歉疚,凤桐摇了摇头又道:“可是这一切,正是皇上最想看到的。”
“父亲是说皇上他……”凤殷然眼眸一转,立即理清了头绪。从古至今,没有哪个皇帝不是倚仗着大臣又提防着大臣的。凤张两派此消彼长的不断争斗,只要皇上能适时调和,让他们彼此牵制,就没有任何一方能独大继而威胁到皇权的无上威仪。今夜他若没有强出头,想必皇上也能另外找来由头安抚凤桐一派,这段时间他独宠凤皇后不就是明证么。
“伴君如伴虎……你小小年纪,能想到这个份儿上实属难得,之前那两句贺词也想得很得体很应景。”观他神色,知他想明白了个中因由,凤桐不由赞许地点头,“你大病一场之后通透很多,这般的天赋若是多加磨练,将来的造化不会低于为父今时今日的成就。只不过……”目光柔和下来,凤桐伸手把儿子抱上膝头,语带怜惜,“把你姐姐送进宫里,我已经觉得很对不起你们的娘亲了。为父又怎么忍心让你也陷进这个机关算尽的官场之中?!”凤桐揉了揉他的头顶,洞察一切的语气让殷然微微有些心惊,“当初你生下来的时候,凌晏便说你的七魂三魄没有归位,是我硬要留你下来,让你过了这七年浑浑噩噩的日子,被人嘲笑戏弄。而今你终于回到为父身边,”凤桐轻叹一声,语气里分不清是遗憾还是欣慰,“你这性子,本就不喜欢被这些尔虞我诈束缚。若是可以,为父当然希望能护你一世自由自在、无忧无虑。若是不能……就算我和你姐姐都不能再保护你了,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这,本就是为父亏欠你的。”
眼睛一酸,凤殷然痴痴问道:“父亲,你知道我……”
抬手止住他说下去,当初在凌晏的陈述中已经惊讶过疑惑过的凤桐,如今反而释然,既然他已经渐渐想通,又何必让自己的焦虑平添这个孩子的负担呢。握住殷然冰凉的小手,凤桐仿若自语地问道:“这七年离家的日子,不知你经历过怎样的艰辛……”
前一世从未体验过的亲情温暖,在这一刻终于有所体悟,凤殷然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觉得亏欠他们良多,才让他们有了现在这个身份,占有了凤桐和凤茗妍父女俩对家人的爱护。心中默默坚定,凤殷然明白,这一生无论如何,他都无法避开这承重亲情的束缚,但也不舍得推开这份温暖安心。“父亲,”反手回握住凤桐的手,下定决心的凤殷然粲然笑道:“殷然身为凤家唯一的儿子,继承父业、照顾长姐,自然是殷然责无旁贷的使命。难道父亲不相信儿子有这个能力保护凤家么?”
欣慰一笑,凤桐捏了捏殷然的鼻子,给他裹紧了大衣。刚要开口说话,不料骏马长嘶一声,车子忽然停了下来。“老、老爷,有人挡在路中间,我们这……”驾车的马夫不知见到了什么,声音发颤地禀告道。
凤桐闻言目光一沉,将凤殷然推到身后,左手掀起车帘,右手中却多了几点寒光。只见空旷的大街上,一道人影孑然而立,数盏花灯的光芒映照在他身上,恍若谪仙。看清来人凤桐反而一愣,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收起了指间的兵器,身手利索地跳下了马车,“琉音?你怎么回来了……”
凤殷然从门帘后探出头来,但见那人只穿着件款式简单的红色单衣,赤足立在积着白雪的街上。明明眉眼精致,可是你看着这个人,除了觉得他刻骨的萧索与默然,竟然完全无法描述甚至试着去记住他的模样。只有他那一双斜飞的凤眼,仿佛有摄人心生的光华蕴藏其中,教人忍不住沉沦在他清冷的目光之中。
“凤桐,你的凤府已不太平,我不能把他再留在京城。”那名唤琉音的红衣男子平静答道,声音似比这漫天大雪还冷上几许。
沉默片刻,凤桐无奈地揉了揉额角,终于还是让了步,“先上车吧,有什么事,咱们回府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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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推开门就看到那袭明红的身影,凤殷然顿时觉得头疼了起来。
“琉音……叔叔……”很是艰难的开口,一想到自己这样正经八百的叫一个亦仙亦妖的男人“叔叔”,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那个……我……”
“你就是凤殷然?”
努力组织语言的某人一听人家叫自己名字,脑子几乎立刻当机。琉音的声音确实很冷,但是同时也冷得很纯粹很干净,教人除了他的声音,再也无法分心去注意其他。他虽然容貌妖媚,但是没有人能不特别的、在望向他的第一眼便去注意他的眼睛。琉音的眼睛很亮,那邪魅的凤眸仅仅瞥你一眼,也能让你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宛若灼灼桃花、苍苍翠竹、漫漫红叶、皑皑白雪一齐堆到你眼前,四季轮回、万物死生,全都近在咫尺,浮生百年不过弹指一刹,让人分外意兴阑珊……心中猛然一凛,凤殷然只觉得大脑里的一切像是突然被抽空了一样,只剩下狂跳着像是就要蹦出来的心脏,藏着尖锐的痛感在体内叫嚣不止。
忍不住退了一步用手抵住心脏的位置,凤殷然深吸了一口气才缓和下来。“你刚才……为什么会这样?”若不是心口处还略微刺痛,他差点以为自己做了个梦,才会看到琉音用那般魅惑的眼神望着自己。一个凝视便让人忘乎所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妖术了?不过他连酆都鬼界都已经见识过了,也不怕再碰到几个妖魔鬼怪了,何况琉音比起那十殿阎罗,可是耐看多了。
“我果然没有看错。”
凤殷然心中想什么,琉音懒得猜想,也没那个必要计较。开心地笑了起来,冷得如冰如雪的琉音眉目含笑的样子,与方才那一眼凝望一样,有让人为之疯狂的力量。看得一呆,凤殷然定了定心神,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听琉音说话。
“我的惑心术练成之后,能在被我控制后一瞬之间便清醒过来的,这世上只怕不超过五个。”琉音那山河失色的笑容稍纵即逝,只是眼中激动的光芒更甚,“除了你之外,其他四个都称得上是不世出的绝顶高手,虽能从我的迷惑中清醒过来,也要拼尽全力付出五脏俱伤的代价。”他语气平淡,脸上也没有表情,但奇怪的是凤殷然居然能从中听出他目空一切的骄傲。“没想到你如今只有七岁,便能安然无恙地摆脱我的控制。凤殷然,你,很好。”
这算是夸奖?凤殷然眉头一挑,差点想翻白眼。大清早的站在别人门口,拿什么武林高手都招架不了的“惑心术”去考验一个身体年龄只有七岁的孩子(当然,心理年龄就先忽略不计了。)!能做出这种事的,要么是个高人,要么就是个疯子!
“这世上除了你,只怕没有人更适合学我的惑心术了。”仿佛看出了凤殷然的腹诽,琉音也不强求,轻轻一笑,“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他说完转身便走,绝不强求。
“等等!”凤殷然连忙冲上去拦住他。
琉音不由面上一喜,“决定了?”能教冷漠如斯的他做到这个份儿上,可见他是真的很想收下这个徒弟。
凤殷然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你要收我为徒,可我总不能对自己师父和要学的武功一无所知就答应拜师吧?这世上最难懂最难防备的,便是人心,更别提想要靠一介凡人之身去操控影响。你不跟我说明利弊,如何能吸引我学这门奇术呢?”
重又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琉音大大咧咧往石阶上一坐,仍旧是单衣赤足,看得凤殷然不禁打了几个寒战,“凌晏说你最近这段时间魂魄才刚归位,我本不信,现在听了你这番话,没准那个神棍这次没有骗我。”
心中腾地一声烧起一股怒火,没想到自己视为辛秘的事情,凌晏那个神棍国师居然到处宣扬,凤殷然真是后悔那日凌晏前来的时候,没有当面会会他。“喂,你到底要不要介绍惑心术?”
看着他恼怒的样子,琉音不禁心情大好,自怀中掏出一本旧书随手丢给凤殷然,“自己看吧。不过提起说故事,我倒是更想听听你的。也不知�